第574章 聖戰(八)
「鏘!」
七星龍淵劍出鞘,一劍猛地刺了出去。
蒼生陣,為萬般蒼生.不管隋遲為實現這個目標的手段如何,他的本意就是如此。
也正因此,陳平利用談話的時間,利用隋遲沉思而沒有干擾他勘破陣法的契機,他終於搞明白了蒼生陣的陣眼所在。
那就是——
——沒有陣眼。
萬般陣法,道法各異,但有一點殊途同歸,那就是陣眼是陣法的中樞。
是必需品。
也正因此,這剛才破關時,先後有兩個輔助劍提醒他說隋遲本身就是陣眼。
可蒼生陣確實沒有陣眼。
又或者說,他的每一處都是陣眼。
在隋遲眼中,人是萬惡之源,所以這是一套『萬物圍剿人』的陣法。
沒錯。
這裡的『蒼生』不是指普天之下的百姓蒼生。
恰恰相反。
是指除了『人』之外的世間萬物。
包括了靈植、動物、風沙走石、山川河流、滄海桑田.
既然萬物皆為蒼生。
那萬物便皆為陣眼。
萬物皆為陣眼,即沒有陣眼。
想要破除這套陣法也很簡單,那就是一劍祭出,快狠准地將自己的陣道擊中蒼生陣上面的上萬個陣紋節點之中。
要不偏不倚,要各處道韻高度恆量一致。
如果一劍未成功,陣法變動,節點流動,將會更難擊中。
而且還會被反噬。
所以要做到這一點絕不簡單。
絕大部分造詣非凡的陣法師都做不到。
但陳平可以。
論精度,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陳平青衣似仙,輕輕躍起,一劍祭出,天崩地裂,涼亭瞬間分崩離析,爆發出耀陽的光幕。
陣法碎裂帶來的反噬讓隋遲瞬間噴血,這個陣法困殺過的萬千修士所殘留的煞氣剎那間脫離陣法束縛,一下子全部匯入隋遲體內。
「嘭」地一聲,血肉四濺,然後又迅速被融化消失殆盡。
「啊?那是什麼?涼亭里怎麼突然出現了一輪白日?」
「啊,我的眼睛,被閃瞎了。」
「等等,諸位快看,站著的那位是陳平陳道友。」
「陳道友還活著?」
「這關破了!!!」
「贏了?哈哈哈哈,這關贏了。」
「贏了?不說是蒼生陣一出必見血嗎?不是說蒼生陣從未破過嗎?哈哈哈,怎麼就突然被陳道友破了?」
「這,那一劍誰看清了?到底是怎麼破陣的?陳道友真是神了。」
「沒看清太耀眼了。」
「我天,難怪陳道友敢說出——我只出一劍,既破陣,也殺你。這樣的話,霸氣吧?那是拿自己的本事換來的,人家真只需要一劍。」
「.」
現場沸騰一片。
安海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紀修遠:「老紀啊,你不太厚道啊。」
紀修遠回過神來:
「盟主,我怎麼就不厚道了?」
安海拍了拍紀修遠的肩膀:
「老紀啊,你我協助了上千年,情同手足,結果呢,你找到了一個這麼好的天才弟子,還是你的師侄,你卻藏著掖著,不但不推薦他為誅仙劍,還在聖戰之日故意讓他姍姍來遲,你不厚道啊。」
紀修遠心想我真不知道他這麼厲害啊,當年我給他機緣一方面那是看在師妹份上,另外一方面也僅僅是養蠱而已。
而且,他苦笑:
「他來遲真不是我唆使的。」
安海切了一聲:
「你莫要以為我不知道,陳小友低調,絕不是那種為了體現自我價值而壓軸而來的人,除了你這個傢伙唆使,還能是誰?」
盟主,冤枉啊紀修遠苦笑不已。
我真沒有啊。
「贏了兩關,值得了,這一次聖戰雖然失敗,但有了這兩次的勝利,這份精氣神便不會散,我等以後還有機會。」
安海沒再『罵』紀修遠,而是欣慰道。
陳平的兩次勝利,讓他輕鬆了不少。
「是啊,等陳平下來,我們好好喝一杯。」
「當如是,估計陳平也該下來了。」
「是啊。」
另外一邊。
百里纖翎喜極而泣。
陳大哥給她的驚喜永遠都是那麼的大。
就在他驚喜的時候,身邊的花花公主說話了:
「纖翎啊,你此前給我說的主意是什麼,是該如何搭訕一個煉器師?」
百里纖翎心情極佳,高興道:
「當然是以自己也想專研煉器,但有些不懂之處,想要向他請教為由。這樣可比純粹地去關心他的傷勢如何自然多了。」
一旁的青崖看了看花花公主,又看下自己徒弟。
內心嘆了一口氣。
這丫頭,咋這麼笨?
「真的?」
「當然真的。」
「可是,他不認識我啊,我去的話他會不會不理我?」
「不會,花花你這麼漂亮,修為天賦也那麼好,誰見了你都會喜歡你,他肯定會理你的。」
「真的能成功?」
「當然能成功。他若是不同意,我幫你綁了來。」百里纖翎人一高興,連答應他人作無理之事都變得毫不在意。
「真的?」
「當然,你我是姐妹嘛,就應該互相幫忙。」
「那我等他下來我就去搭訕。」
「嗯,其實也不用等,你的時光哥哥就坐在那裡,現在就閒來無事,你可以慢慢挪過去搭訕。」
「時光?」花花公主一臉茫然:「誰是時光?」
百里纖翎:???
「你的時光哥哥啊。」
「.什麼哥哥?人家只有一個哥哥,在妖界呢。」
百里纖翎:???
百里纖翎看了看花花公主的桃花眼,又看了看花花公主時不時瞥向的方向:
「花花,你不能這樣啊」
「我要和你拼命。」
「.」
莫哭看著手中端著的丹藥盤子,感受著別人的異樣目光,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都在說.我就說陳道友一定能成功的,就你一個人不相信他,到處收丹藥,陳道友這麼厲害的人怎麼可能用得上療傷丹藥?
都怪哥哥,讓我到處去收丹藥。
還有,明明這些人當初都一致認同陳平會失敗,現在卻各個仰著一張『我就知道陳道友會破關,我看人真准』的臉,可惡。
莫笑看出了妹妹的窘態,安慰了一句:
「沒事,以陳平的行事風格,他說不定還會繼續向上挑戰,但你想想,他既會器道,又會陣道,難道還同時會其他的?不可能嘛。所以遲早用得上。」
「陳平若是繼續向上挑戰,一連闖三關,一旦受傷,恐怕會非常嚴重。」
「你手中的這點丹藥不夠用。」
莫笑想了想,道:
「這樣,你趁著這個間隙,繼續去收一點頂級丹藥,多多益善。」
「我不去。」莫哭別過臉去。
一想到別人一副『我看人真准』,而看她卻是『莫哭不當人子,一開始就不看好陳平』的眼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大家半斤八兩。
「這怎麼還鬧脾氣呢?」莫笑耐心道:
「再說,我是你哥?你哥還會害你不成?」
「而且」
莫笑壓低聲音:
「哥現在越來越覺得,陳平有可能或許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如果真的是,那現在不就是機緣的啟端麼?」
莫哭一驚,看了下天梯的方向,又看了看哥哥:
「那你怎麼不去?」
「我?」莫笑挺直身體,扭過頭去道:
「我負責出主意。」
萬一又丟臉了,也是妹妹丟臉,與我無關。
「咦?你們看,秋山仙子他們這是.?」莫笑扭頭的同時,發現了作為輔助劍的秋山仙子幾人此刻都盤腿進入了冥想狀態。
他們的身上,都散發著濃郁的道韻。
「這這是突然間領悟了心中困惑已久的某個陣道的狀態。他們居然同一時間頓悟了心中的某個關隘。」有個修陣法的輔助劍猛地站了起來。
是陳平。
他們和陳平共享感悟,在陳平破關的那一刻,他們的陣法造詣也得到了提升。
誅仙劍和輔助劍原本都是佼佼者,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心中都如吃了檸檬。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想要突破心中的關隘是一件極難的事。
沒想到秋山仙子既然因禍得福啊。
同時也對陳平佩服不已。
能做到啟發他人這個程度,自己的造詣只能深不可測。
「咦?你當初不是也去了道場中嗎?怎麼你當初提前回來了?」一個修士突然注意到了那個當初退場回來的黃袍修士,秋山仙子的堂妹。
「我我.我當時不舒服。」黃袍堂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不舒服,你是沒那命。」有人笑道。
黃袍堂妹臉色通紅。
而道場中的幾人也已經完成了感悟,紛紛睜開了眼睛,各自喜不自禁。
感激地看了一眼陳平,又互相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對了,剛才陳道友闖關時,我冥冥之中聽到有人提醒陳道友說隋遲是陣眼,有嗎?」有一個輔助劍問道。
「沒有。」剩下幾人異口同聲道。
「咳咳,可能是你的錯覺」。另外一個輔助劍清了清嗓子。
秋山仙子臉頰微紅,抬頭看了看天梯里的陳平幸好沒有誤導陳道友.陳道友陣法造詣之高,令人嘆服,這一次聖戰之後,陳道友應該就要飛升靈界了吧?屆時到了靈界,一定要去找他,哪怕.拜他為師也行。
穹頂遺址里,在幾息的寂靜之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贏了,又贏了。
「啊啊啊,爹,娘,你們看到了,有人替你們報仇了。陳前輩,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爹。」
「呸,你這人,怎麼還亂攀關係呢?不要臉。」
一個紅光滿面的修士開口道:「哈哈哈,不瞞你們說,我從小就和陳道友認識,當年我們是摯友,小時候還一起下河摸過魚,炸過路上的獸便,一起去勾欄聽過曲,那時候我就已經看出,陳道友遲早會成為人中之龍,果然沒錯。」
說完立即引來了他人的羨慕的目光,他很滿足。
這句話他是設計過的,下河摸魚、炸路上的糞便、勾欄聽曲.這是每一個底層男人年輕時必不可少的經歷,很容易讓人信以為真。
他對自己的設計很滿意。
可就這時,他聰慧的耳朵突然聽到左邊遠處有人在說:
「說起來,我和陳道友那是舊識,當年我們一起去過勾欄,一起為了一口吃食下河摸過魚。不瞞你們說,我妹妹如今就是陳前輩的道侶呢。」
紅光滿面修士嘴角一抖,向右一聽,又聽到很遠出有人在說:
「說起來陳前輩還是我干爺爺呢,當年他和我爺爺可是拜過把子的兄弟,一起逛過勾欄,一起扛過大劍,一起同過學堂,我家裡現在還有干爺爺當年吃剩下的半張餅.」
太不要臉了.紅光滿面修士啐了一口。
這時後面又傳來:
「陳前輩啊,那是我太上老祖的好兄弟」
前面傳來:「你別不信,看到我這柄劍了沒?就是當年陳前輩送給我的,是真他當年摸過的。」
紅光滿面修士嘴角抽搐,沒想到這幫人居然無恥到這般程度。
這樣不行。
得拿出一些實物,才能更有說服力。
幸好我之前收集了這些所有誅仙劍和輔助劍的信息,知道陳平低階時主要是一個符籙師。
有證據才最有說服力嘛。
他取出一張符籙,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話,突然看到一個挺著大肚子的修士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嗯,就是陳平的種呢,我可要好好保護好這小寶寶,以後告訴他他的爹多風光呢。」
紅光滿面修士:.
尼瑪,還能更無恥一點嗎?
你這實物也太離譜了。
這個時候又聽一個牽著一個小孩的女修看著光幕深情道:
「陳平,放心去追逐夢想吧,放心,孩子我會一個人帶大,不會拖累您的,他會好好的。我知道,你的夢想是星辰大海。」
哎。
尼瑪。
失策。
天梯里。
陳平俯身撿起劍鞘,『鏘』地一聲將七星龍淵劍歸位,看了一眼地上淡淡的血漬。
『蒼生劍要麼不開啟,一旦開啟必見血,也算是印證了這句話。』
陳平拍了拍法袍,抬步繼續拾級而上。
這一動作卻再次引起了現場的一片騷動。
居然還要向上挑戰?
莫非真的想以一己之力走到瓊樓?
這怎麼可能嘛。
玉碑之中。
「啪。」一聲脆響。
鹿修士捂著紅腫的臉:
「老匹夫,你膽敢打我?」
「呵呵,老夫看你臉一直在抽搐,怕你抽筋,沒事就好。」梁勝老神在在道。
鹿修士正想還手,又聽梁勝道:
「陳平到底怎麼回事?居然連破了兩關?」
鹿修士怒道:
「不是你說的你很了解他嗎?不是你說的他是你徒弟的徒弟嗎?你問我?」
梁勝不遑多讓:
「老夫怎麼知道?他確實是曦月的徒弟,老夫怎麼知道他居然陣、器雙修?」
「如此看來,老夫當年輸得不冤。」
「倒是你,沒有眼光的東西,為了區區一個元嬰家族的資源,去算計陳平。」
「元嬰家族的資源?」鹿修士冷笑一聲,瞥了一眼升仙穀穀主的方向,譏笑道:
「你以為老夫只是為了獨孤家族的元嬰級別資源?呵呵,老夫就說你愚蠢至極,你還真是。」
「什麼意思?」梁勝眼睛一眯。
他想起鹿修士確實不是那種目光短淺之人,若真是為了元嬰境資源,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你什麼意思?」見鹿修士不回答,梁勝催促道。
「哼。」鹿修士冷笑一聲:
「什麼意思?你還是蠢,陪在谷主身邊這麼多年,你卻看不透他。」
鹿修士看了看天梯:
「此刻我倒是希望陳平能贏,看看最終會如何。」
雖然目前來看這是不可能之事。
可惜。
終究還是會死不瞑目啊。
「諸位,既然陳平已經闖關成功,我提議將此前的闖關畫面抹掉。」
誅仙盟營地,最前面的位置上,秋山仙子站起,突然提議道。
道場高空,留影石不斷播放著每一個人闖關的畫面,來回輪播。其他人或許還好,但她失敗的畫面和陳平成功的畫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剛說完話,她就看到了周圍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秋山仙子臉蛋一紅。
她扭頭,目光落在了時光身上。
時光也提議過,但她此前一直在道場最中間,遠離營地,並沒有聽到過時光的提議,此刻只覺得自己的提議一定能贏得時光的贊同。
那些對比畫面太刺眼了。
而她和時光,處境一樣,都是陳平成功的背景板。
不曾想時光有過一次失敗經歷,此刻見秋山仙子看過來,本能地低下頭,甚至還尷尬地扶額揉了揉頭。
秋山仙子又扭頭看了一下其他幾個有過闖關經歷的誅仙劍和輔助劍。
大家的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嘴角掛著莫名其妙的笑。
秋山仙子臉蛋緋紅。
清了清嗓子,道:
「我只是擔心那些失敗的畫面影響了士氣罷了。」
這話一說出,她感覺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奇怪,更加意味深長,似乎再說『沒錯,我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時光更是把頭埋到了腿上。
秋山仙子兩頰緋紅,連忙端坐了下來。
正襟危坐地觀看陳平登天梯。
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天梯里。
陳平終於走到了又一個平台之上,平台前豎立有一塊無字石碑。
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只有平台道場中坐著的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修。
「道友.」陳平剛想開口打招呼,就只見那女修伸出一手,打出『止住』的手勢,咧嘴露出一絲陰深的笑容:
「道友,我知道你很能說。」
「在下簡單述說規則,此關為丹道,規則很簡單,以天地為爐,以對方為藥,誰先煉製出第一爐丹藥,即為贏,就這麼簡單。」
「好,此刻開始,誰先說話誰是孫子。」
陳平:.
那女修噼里啪啦一下子說了連串,說完之後果真閉嘴不言。
陳平嘴角抽了抽,平台道場中間共有兩個圓圈,那女修坐在其中一個圓圈的位置之上,顯然另外一個圓圈就是陳平的位置。
他沒有猶豫,飛過去落在圓圈內。
圓圈剎那間升起一層屏障光圈。
陳平看過此前誅仙劍闖關的畫面和介紹,這一層光圈升起之後,可以屏蔽一切法術攻擊,僅可依靠丹道侵蝕,雙方均是如此。
但走出圓圈,則可相互鬥法。
至於以對方為藥,自然是將對方煉化為丹藥,除非對方開口認輸,否則至死不休。
上一個誅仙劍就是在明顯不敵的情況下選擇了低頭認輸。
陳平還沒開始,就看到那女修撥開亂發,對著陳平陰惻惻一笑。
隨即,一座丹爐虛影浮現,哐當一聲籠罩在陳平周身。
丹爐籠罩之下,陳平頓感一絲絲冰涼質感加持在了自己的身上,冰涼刺骨,元神似乎都有被抽到的跡象。
『這女修好猛。』
陳平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通過丹道侵蝕對方,通過丹爐煉化對方的感覺。
『不知道元神上的九霄紫環對元神的保護是不是有效?』
陳平當即激活元神手踝上的九霄紫環。
然後就是一喜。
有用。
雖然不能完全阻隔丹道法則的侵蝕,但可以大大延緩侵蝕程度。
再次激活聖體。
又是一喜。
同樣可以大大降低單道法則的侵蝕。
「好手段,你用的是什麼辦法?竟然大為阻隔了我對你元神的煉化?」女修一遍催動丹爐,一邊問道。
「好孫女,叫爺爺。」陳平道。
女修一愣,才想起自己之前的話,不再說話,大吼一聲,加快了催動丹爐。
陳平瞅準時機,自身丹韻勃發,一口更為很厚的煉丹爐籠罩在了女修的頭上。
牽動天地間道則,源源不斷地輸送往丹爐。
丹爐中的女修頓時蹙眉。
「不錯,有點意思。」女修咧嘴一笑。
「好孫女。」陳平道。
女修笑容瞬間收斂,嘴角抽搐了一下,渾身氣息動盪,以她自身為核心,散發出無數的劍雨。
「叮~叮~叮~」
陳平具現的丹爐頓時出現無數的細孔。
於是陳平也催定青芒劍,無數劍雨飛出。
「叮~叮~叮~」
女修具現的丹爐也出現了更多的細孔。
女修一指探向自己的丹田,一縷嬰火憑空出現在她的面前,隨著她的一聲爆吼,嬰火瞬間出現在丹爐下方,進而熊熊燃燒,那些細孔快速地進行修復。
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於是陳平也一指探向自己的丹田,再然後那些細孔以更快的速度進行修復。
也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女修嘴角抽搐,再次爆吼一聲,一絲絲丹韻從她渾身爆發而出,丹爐的氣息再次暴漲,陳平感知到了更為猛烈的冰冷之感,那是自己正在被煉化的感覺。
冒出了絲絲白煙。
於是陳平也爆發出更為濃郁的丹韻,丹爐陡然增厚,女修頓時感受到了炙熱之感,那是她正在被加速煉化的感覺,而且速度更快。
女修咬牙切齒,盤腿而坐的她雙手畫圈,一圈圈紅色光暈的法術環蕩漾而出,朝著陳平這邊而來,將陳平打坐所在的位置套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這居然是一個隔絕靈氣和道韻的法術環。
法術環一旦形成,陳平頓感自己可以催動的天地靈氣大為衰減,道韻跟著凋零。
沒有了靈氣和道韻,什麼都幹不了。
於是,陳平也雙手畫圈,激發出一圈圈密集的法術環。
女修感受到了靈氣凋零的痛苦之感。
「你能不能不要學我?」女修惱羞成怒。
「好孫女。」陳平道。
「你」
「能好好會說話嗎?我收回那句『誰先說話誰是孫子』行不行?」
「哼,晚了。」陳平傲嬌道。
女修:.
「那就讓你好看,有本事你再學!」女修面目猙獰,怒吼一聲。
頓時,無數的金色字體從天而降,這些字體符文降落在女修的丹爐上,降落在法術環上。
那些金色字體並沒有消失,以單個金色字為源點,激發出一個個同樣的金色字的幻影。
金色字幻影飛向陳平,擊碎陳平的法術防禦層。
發出「鐺鐺鐺」的撞擊之聲。
『這什麼玩意?』
『這個真學不會。』
陳平一時間沒看明白這些金色字體形成的原理,當然,他也並非惡作劇非要學女修。
而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以天地為爐,以人為藥引進行煉丹,所以想通過模擬對方的手段,練習技藝的同時也可以看看對方到底有多少手段。
但現在這個真學不會了。
『好強的丹道法則壓迫感。』
『這些金色字體難道是煉丹法決?』
『可又不完全像,這丹道的法則好像很特殊,似乎被刻意修改了。』
『這女修居然能修改法則?』
『等等,我的元神怎麼感覺自己有一種被禁錮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陳平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某一隻靈獸突然動了一下。
嗯?
莫非?
道場中。
「陳道友似乎束手無策了。」莫笑盯著陳平的一舉一動。
坐在莫笑一旁的是那個丹道誅仙劍,鍾離辰,他搖了搖頭道:
「陳道友遇到了和我當初一樣的困惑。」
「那個女丹師能夠調動的丹韻未必有我和陳道友深,前幾個回合我和陳道友一樣,都隱隱約約壓了那女丹師一頭,但女丹師厲害之處在於其丹韻很獨特,融合了未知道術。」
講到這裡,身邊的幾個誅仙劍都是厲害角色,自然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單一一種道術,通常是越單純越容易精通,越容易突破。
丹道如此,符道如此,陣道、器道等等亦是如此。
所有很少有人往某一種道術中去融合其他雜七雜八的道術。
走這條路需要進行自我專研和探索,摸索出一條路,一條別人沒走過、只適合自己,且完美融合而不會反噬自己的路,這並不容易。
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有這個時間,絕大部分修士更希望將自己單一道術的深度推得更深入。
且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想要實現這一目標需要對天道法則進行延展性探索,並加以應用。
非萬里挑一的頂級鬼才不可為。
很顯然,這女修就是。
「那是什麼樣的道術?」莫笑問道。
「不知道。」鍾離辰搖了搖頭:
「很特別,像是禁錮術,但又不是,我也習修過禁錮術,卻參悟不透,就是很奇怪的感覺。」
「當時那些金色文字纏繞在我周身之後,我的靈力和元神慢慢被束縛,無法反抗,眼看著被丹爐煉化,真正的成為了藥引。」
「若不是開口認輸及時,恐怕現在這個位置是空著的了。」
這就是升仙谷的優勢。
升仙谷是考題設置者。
他們想設置什麼樣的考題無人知曉,就如這一關,他們選擇的是怎樣一個丹師?這個丹師是正常丹師?還是丹道中融合了禁錮術?還是融合了御獸術?還是融合了封魂咒?還是融合了符道?
除了升仙谷自己,沒人可以提前知曉。
誅仙盟不可能做出全面準備。
因為道術太多太多,而誅仙盟的資源有限。
他們只能集中力量培養幾個最天才的修士。
然後讓這些天才修士在比試當天靠自己的天賦去應對萬般變化。
這本身就落了下乘。
但很無奈。
誰讓靈界的無為派已經逐漸衰落,已經無法和征伐派相抗衡。
這就是現實。
「那陳道友豈不是輸定了?」
「快看,那些金色符文開始纏繞陳道友了,陳道友似乎束手無策,任由金色符文纏繞自身。」一個誅仙劍緊張道。
只見天梯道場中的陳平企圖掙脫金色符文的束縛,但那些金色符文就像有巨大粘性一樣,緊緊地貼合在陳平的身上。
越來越多,密密麻麻。
到了最後,陳平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任由金色符文覆蓋自己。
「哎,陳道友已經盡力了,當初鍾離辰在這一刻的時候,還能彈開不少符文,而陳道友居然一張都沒有彈開,甚至意志力開始渙散,開始放棄抵抗了。不過也不能怪陳道友,他畢竟不是主修丹道的。」
「是啊,他能連贏兩關,已經是我等無法企及的成就,這已經很了不起。」
哎。
終究還是輸在了這一關。
鍾離辰看著陳平比他更早放棄抵抗,輕嘆一口。
他其實很希望陳平能贏,當然,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陳平一輸,他自己倒是不需要再成為比對的背景板。
鍾離辰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光和秋山仙子。
心裡莫名地升起一絲優越感終究還是時光和秋山仙子抗下了所有。
「比鍾離辰放棄地更早了一點。」誅仙盟的一個長老遺憾道。
「他盡力了。」安海道。
「這個女丹師是什麼來歷?」長老又問。
安海悶聲道:
「這個女丹師身份倒是很簡單,就是升仙谷趙洗塵自己培養的,和前兩者小器以及人屠隋遲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但老夫剛才和鍾離辰聊會兒,猜測這女丹師習修了來自於他們仙主給予的上界丹訣,融合了一定的上界禁錮術之類的道術在裡面。」
上界的禁錮術?
長老想起了一個古老的傳說,傳言人界的某一種怪物就是從上界遺落而來的怪物。
這種怪物就會一種獨特的禁錮術。
一種人類無法習修的禁錮術。
長老搖了搖頭,看向天梯,此刻已經看不到陳平的身影,看到的只是一個個符文密密麻麻包裹著的大粽子。
哎。
認輸吧。
這一聲感慨不止是安海和長老,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
有人看到陳平即便如此還不肯認輸,甚至垂頭落下了眼淚。
認輸吧。
「還不認輸?」
「只要你跪下去,認輸,便可以活命!」
天梯道場中,陳平的對面,陰翳女修譏笑道。
巨大的壓迫感都集中在陳平的膝蓋上,拉扯著想讓他跪下。
跪下,便是向升仙谷認輸。
跪下,便是對仙主的臣服。
陳平痛的咬牙切齒,看了一眼纏繞在自己身上的一團團正在貪婪吞噬金氣的黑霧,暗罵你特麼的吞噬快一點啊。
是真痛。
「跪下吧,哈哈,你比鍾離辰還不如,你看看他跪下的姿勢多美,學他吧,跪下認輸,本姑娘饒你一命。」
「跪?」
「跪你妹啊。」
陳平爆吼一聲。
身上的金色符文瞬間被一張黑色的大口吸走,拉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影,露出了陳平身上纏繞著的那一條黑色的怪物。
黑色怪物是一條黑色的霧氣,放眼望去只會留意到怪物的一雙眼睛在黑色中忽閃忽閃。
只見怪物突然張開漆黑的大口,金色符文頓時從怪物的大口中噴涌而出,直衝女丹師。
女丹師觸不及防,瞬間被金色符文籠罩。
她大驚,連忙驅散金色符文。
她對這門禁術掌握的還算不錯,但此刻卻發現根本沒辦法驅散金色符文。
女丹師感知到了那口丹爐正在快速的轉動,嬰火旺盛。
她感受到了渾身的炙熱之感。
那是自己正在被煉化成丹的徵兆。
女丹師大驚,她不知道陳平剛才竟然是在欺騙她,明明沒有被煉化,卻裝著被煉化的樣子,甚至連放棄反抗也是裝出來的,而是為了騙取她輸出更多的金色符文。
當她見到那條黑色的怪物的那一刻,她大概知道了緣由。
這個緣由讓她的信心一下子全無。
這是她無法抗衡的能力。
而現在,她果然驅散不了那些明明是自己製造出來的金色符文,這些符文被加強了,自己正在被加速煉化。
如果不認輸,自己很快就會成為一粒丹藥。
「我認輸。」
「我認輸。」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丹爐消失,法術環消失,腳下的圓圈消失,她身上的符文像蝴蝶一樣四散飛走,露出了女丹師一張驚恐的臉,和一個濕透了的身軀。
她就這麼跪著,愣愣地看著對面的陳平。
「幽靈虛耗的禁錮術,你習修到了什麼境界?」女丹師怔怔地問。
「你想學啊?」
「想學我教你啊。」
女丹師一怔,面色僵住,僵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起,目送自己身上的最後一隻蝴蝶飛走,她緩緩轉身,落寞地飛了出去。
天梯外。
「贏了。」
「陳平又又又又贏了。」
「我天,尊嘟假嘟?我是不是在做夢?快扇我一巴掌。」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人不能,至少不應該這麼完美啊,什麼都會。」
「我天,我好想和他生孩子啊。」
「有多想?」
「想的合不攏腿。」
「.」
道場中。
「這,居然是幽靈虛耗。」紀修遠驚訝地看著天梯上的陳平。
當年他在陳平初去蒼青古界的時候,就曾提出過讓陳平琢磨一下禁錮術一事,當初想的是魔界禁錮的替代之事,並非是為了聖戰。
但也僅僅只是隨口一提,連他自己後來都已經忘記。
不曾想陳平真的學會了。
「是你當年被寄宿的那一隻?」安海問道。
「是。」紀修遠尷尬地裂了裂嘴:
「應該就是那隻,千年來只聽聞過蒼青古界出現過一隻幽靈虛耗。」
當年自己被這隻幽靈虛耗折磨的不輕,沒想到卻被自己的晚輩陳平給捕獲了,而且從當前來看,還已經被陳平馴服,成為了陳平的靈獸。
想要馴服這種怪物可不是容易事。
「幽靈虛耗竟然能吞噬禁錮符文?」安海對此了解不多。
紀修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
「純粹的幽靈虛耗做不到這一點,想要是實現一點,要求幽靈虛耗的主人完全學會幽靈虛耗的禁錮術,而且要將御獸術習修到登峰造極之境。」
「這種情況下,人獸心有靈犀,可達到一種狀態,即吞噬與幽靈虛耗禁錮術有類似性的禁錮符文,那女丹師的丹道中,加的似乎就是這種類似的禁錮術。」
安海不解:
「可問題是.」
紀修遠打斷道:
「這也是我不解之處。」
「幽靈虛耗傳言是上界遺落在下界的怪物,其本身就會獨特的禁錮術。」
「可自古以來,下界修士偶有捕獲到幽靈虛耗,但從未有人習修會它的禁錮術,因為人獸道法不通,不曾想陳平卻學會了,而且學到了極其精通的程度。」
連怪物的道法都可以學會,只能說陳平對禁錮術的理解已經遠超人界範疇,可以對怪物道法進行去異留同,可以進行合理的改造。
這就強的離譜。
「.也可以理解。」這個時候,安海幽幽一句。
「什麼意思?」紀修遠一愣。
「.因為,陳平本身就是怪物啊。」
好像
是哦。
「纖翎啊,我倆可是說好的,若是他不同意,你就幫我把他綁了來。」花花公主雙眼放光地望向天梯。
天梯中,那個男人是那麼的耀眼。
他一個人連破了三關,做到了其他十幾個誅仙劍都做不到的事。
她覺得要嫁,就應該嫁這樣的男人。
「花花。」百里纖翎生氣一跺腳,將花花公主的腦袋扳了一下,扳向時光坐著的方向:
「哼,你的哥哥坐在那裡,叫時光。」
等百里纖翎的手鬆開,花花的腦袋又自然而然地轉動,目光再次對準了陳平的方向:
「不,不,我現在的哥哥站在那裡,叫陳平哥哥。」
百里纖翎把她的腦袋又扳回來,讓她的臉對著時光的方向,道:
「花花,你再這樣我,我可要打你了,我的修為比你高。」
花花的腦袋再次慢悠悠調轉方向,看向陳平,語氣幽怨道:
「打吧,以後你是大,我是小,大打小是理所當然的。我忍著。」
百里纖翎:.
百里纖翎見花花的腦袋又扭了過去,怒道:
「你的脖子不扭動會死嗎?」
花花公主雙手托著下巴,花痴地看著陳平,悠悠道:
「因為我是向日葵呀。」
「什麼意思?」
「那裡有我的白日,陳平就是我的白日。」
百里纖翎吸了一下鼻子,仰天悲慟。
來人啊。
打死這個騷蹄子。
「.」
誅仙劍席位上。
眾人都在狂歡,鍾離辰扭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留影光幕。
一邊是他對著女丹師撲通跪下的畫面。
另外一邊是女丹師對著陳平撲通跪下的畫面。
一邊是他說「我認輸」的畫面。
另外一邊是女丹師對著陳平說「我認輸,我認輸」的急促畫面。
特別是畫面中,女丹師的那一句「你比鍾離辰還不如,你看看他跪下的姿勢多美,學他吧,跪下認輸」的那句喊話異常的響亮,每一次輪播到這裡的時候都會響徹全場。
鍾離辰嘴角抽搐:
「要我說,這留影石播放方式就不合理嘛,應該是覆蓋制,同一關下一個人闖關之後就應該覆蓋上一個人闖關的畫面,留影石也消耗資源嘛,多浪費。」
「對吧?」他看向秋山仙子和時光。
秋山仙子和時光兩人也是老銀幣,心想我剛才出糗的時候你怎麼不給我投一票?
兩人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假裝沒聽到。
鍾離辰嘴角抖了抖,回頭發現所有人都含笑地看著他,像極了他自己當初看秋山仙子和時光的畫面。
這個時候畫面恰好播放道女丹師喊出那句話的一幕。
鍾離辰老臉一紅,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就是說說,不合適就算了。」
連忙坐下,假裝和身邊的輔助劍交流。
一旁,莫哭看了看手中端著的丹藥盤子,不動聲色地藏進了衣袖裡。
她發誓,哪怕自己的哥哥把自己打死,她也不會再去收丹藥了。
太丟人了。
遠處。
碧元仙子一文不動,心緒卻早已波瀾萬丈。
關幻彩目光灼灼,充滿了驕傲,那是她的師父。
身邊的六小姐更加篤定,陳平絕對是仙人轉世。
賈中收感慨了一句陳道友是人界之光啊。
場外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女修哭著笑了出來,陳平誓死沒有跪下的畫面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這才是我輩修士應有的精神啊。
一個戴著面紗的金丹女修胸口起伏.這麼優秀的前輩,家族裡的人卻一心想著要去殺了他,幸好家族沒有付出行動,否則此事過後,即便陳前輩不報復,陳前輩無數的信仰者也會生吞了獨孤家族。
天梯里。
陳平抬頭望向上空。
那裡,一座宏偉的瓊樓浮空在那裡。
那是最後一關。
打破這一關,就可以渡劫飛升。
陳平想到這裡,目光變得更加堅毅,抬起腳步,氣勢陡然攀升,起步拾階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