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麼多,不過是想多照顧她一點。閱讀
一時間,初春對他的話突然感到不適應,緩緩低下頭,「大家又不是小孩子,誰都可以照顧好自己。」
聲音有些小,不知是心虛,還是怕把他傷著。本來後面還有一句「我不需要你」,硬是堵在喉間,沒有坦白說出來。
謝宴面不改色接她的話,「像你這種把自己照顧感冒的是少數。」
「……」
倒也不必這般認真。
這回初春確實沒聽到他罵她,倒見人正兒八經地當起臨時醫生來,拿起體溫計,在她眼前掃過,把體溫繼續記下來,目前來說她現在是正常的,應該不用擔心會不會高燒。
感冒的話,一些活動不必要參加,高爾夫和跑馬場那邊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現在應該做的是在屋子裡好好待著。
等同於她白來一趟。
「今天好好休息。」謝宴把一杯溫水遞過去,「別亂跑。」
「不行。」初春眉間擰起,「專門來這裡親身體驗度假生活,不出去的話多無聊。」
「體驗?你不是來玩的嗎?」
「……當然不是。」
「各大公司會派專業人員體驗試住,並且寫下品評報告。」
他意味深長地朝她看一眼,繼續道:
「既然你不是來玩的,恆初的這份報告你來寫?」
「……」
是個狠人。
其他公司的報告應該是秘書或者員工寫的。
他這是把責任都扣她頭上。
見那張秀麗的小臉滿是不情願,謝宴沒勉強:「不想寫就算了。」
「寫就寫。」初春嘀咕,「一份報告而已。」
她怎麼可能因為普通感冒不出去玩,這幾天恆初事多,天天面對白紙黑字和一堆數字報告她早就膩了。
門這時被人扣響。
以為是服務生,謝宴便走過去,剛到門口,突然聽見謝星臨的聲音。
「初初,你早飯吃了沒?」
謝宴腳步頓住,沒有輕舉妄動,回頭去看初春。
她身上穿的是這裡提供的棉睡衣,下床的時候不忘拿件外套披著,一邊走過來一邊說:「我還沒有。」
「那正好,我給你帶了,我們一起吧。」
「好……」
初春應完之後意識到房間裡還有個人。
大早上的,孤男寡女,被人看到的話很難不引起懷疑。
謝宴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你想讓我躲起來?」
「不是。」她搖頭,指了指靠南的落地窗,「你可以從那邊走。」
這裡是一樓,房屋是偏韓式古風的設計,結合現代裝潢,拉開靠南的窗戶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走人。
謝宴遲疑兩秒,選擇在另一間房暫時避避風頭。
不一會兒,門開了。
謝小少爺推著早餐車進來。
「我就知道你沒吃早飯。」
他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讓服務生幫忙擺盤,自己和初春搭話。
「怎麼這麼久?」謝星臨看了眼初春,「我還以為你在換衣服沒能過來開門呢。」
但她只是披一件外套,不應該耗費太長時間。
「剛才沒聽到。」初春解釋道,「不好意思。」
她聲音微啞,沒說幾句話就可以清楚地聽出感冒發出的嗡嗡聲。
謝星臨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集中,不禁問道:「你感冒了嗎?」
「有點。」初春點頭,「早上吃了藥,現在精神好多了。」
「肯定是昨天晚上被冷風吹的。」謝星臨皺眉,「早知道我不把你推出去了。」
他沒想到黎郁那麼不客氣,直接把人給拖走。
現在看小姑娘這樣,他心裡多少帶著點愧疚,連說話的口吻都溫和得不像話。
謝宴讓初春好好休息,謝星臨恰恰相反,既然她頭不暈不疼的,應該出去多玩玩,活動筋骨,他聽說這邊的幾項設施都還不錯。
這兩人一邊吃一邊談著,食味清香,氛圍溫暖。
另一邊謝宴靜靜地倚著和他們相隔的一道牆上,略有感慨這裡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連初春克制藏匿的笑意,和謝星臨溢出在外的欣喜都能聽得出來。
她和那小子在一起應該挺開心的吧。
只習慣別人對他好的小少爺,一旦對別人好起來,可能會讓人感到異常溫馨。
「聽說二叔也來這邊,但我怎麼沒見著他。」謝星臨一邊問,一邊拿眼神看著對面的女孩,「你看到了嗎。」
「嗯。」初春簡單應著,「找他有事嗎?」
「沒事。」謝星臨要笑不笑的,「就是怕你和他單獨呆在一起。」
聽到這裡,正在喝熱水的初春差點嗆住。
「之前我感覺你們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謝星臨饒有沉思,「不過聽你昨天晚上說他不是你喜歡的那種,我就放心了。」
初春右手捏著瓷筷子,心頭不禁泛起波瀾。
視線不自覺朝剛才謝宴消失的位置看了看。
一直沒聽到開窗的聲音,不知道他有沒有走。
飯罷,謝星臨給她洗漱換衣服的時間,自己去外面等她。
初春無意識地往另一個房間走去,沒看見謝宴的身影后,不免有些放鬆,最好是沒聽到吧,不然搞得她好像在背後說別人壞話。
外頭陽光明媚,氣溫比昨天稍稍高一些,考慮到初春現在感冒,受不得涼,謝星臨朝黎郁要件保暖些的大衣。
黎郁和初春個子差不多,衣服剛好合適,她很臭美,出門必備幾套衣服,謝星臨找她算是找對人。
「想不到謝小少爺。」黎郁把一件大衣遞過去,「對女朋友這麼好。」
謝星臨自然沒否認不是女朋友,對方這麼說反而正得心意。
「只不過吧。」黎郁話頭一轉。
「只不過什麼?」
黎郁:「你和你叔叔的前未婚妻在一起的話,謝二公子那邊怎麼想?」
謝星臨的面色陡然一變:「我叔叔的前未婚妻?」
「是啊,你還不知道嗎?」黎郁有些不可思議,「他們之前好像有過婚約。」
「什麼時候?」
黎郁知道的並不多,想了想,「應該是從上學的時候就訂的娃娃親,但兩人一直以來沒有任何的接觸和承認,所以外人不知道具體情況。」
還有這回事?怪不得他們兩人關係看起來很微妙。
謝星臨不由得握緊拳頭。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要棘手得多。
上午九點,不少賓客打算去娛樂區轉悠,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
檐廊前,衛准等到來遲的謝宴,環手抱胸的姿態放下來,朝不遠處一指,「初春和星臨已經走了,你現在過去追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謝宴看都沒看。
衛准疑惑,「不追嗎?」
謝宴:「追什麼。」
「謝星臨和初春兩個人肩並肩地走了,你確定不去追?混個眼熟也好。」
謝宴眸底轉深,視線放開,遠處的人和車子都小得看不見了。
這麼久沒動,說明沒有追過去的打算。
衛准知道謝宴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並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度假村上,但他下意識地認為以那祖宗的脾氣應該不會讓步吧,沒想到真的放縱那兩小孩去玩了。
坐上車沒多久,便從車窗看見他們的蹤影。
地方離得不遠,所以是直接走過去的,謝星臨和初春的步伐保持一致。
從外人角度來看,他們兩個挺般配。
「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大家以為初春就是謝星臨的女朋友。」衛准語氣唏噓,「照這情形下去,就算你哪天把她追到手,別人還以為你橫刀奪愛。」
昨天晚上有個女歌手挑釁初春,向來護短的謝星臨哪能容忍,放出話來,直接封殺,而且效率極高,今天早上就傳出那個女歌手的黑料,不出幾天就會被逼迫退圈。
比起退圈瓜,大家更關心謝星臨和女朋友的事情,如此強硬的行為引發不少人感慨男友力爆棚。
謝宴開著車,漫不經心地吐出幾個字,「說完了嗎。」
「……你今天情緒不是很高。」
衛准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
小初春被別人帶走,這祖宗的心情怎麼可能好。
當然,平時他話也不多,基本上都是衛准在嘰嘰哇哇,謝宴接腔的話很少,除非是公事。
衛准已經習以為常,他自己是個話癆,不能接受沉靜,哪怕沒一個人應他自個兒也說得樂呵,除非場面像現在這樣僵硬下來。
「按理說你給她送過溫暖後,她應該會對你好點吧?」衛准不確定地問,「總不至於粗暴地把你趕走。」
「沒趕。」
「那你為什麼這樣子?」
衛准更疑惑了。
他的腦洞猛的一下子開的很大,腦補出一些讓人痛徹心扉的狗血情節,比如謝宴一不小心撞見那二人在擁抱,接吻,或者在說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慘兮兮?
三個人的舞台註定有一個人要出局。
如果情節發展得奇怪一些的話,讓初春出局也未嘗不可……
衛准及時克制住自己野蠻生長的想像力,「到底咋了?」
謝宴目光平靜,否認得面無表情,「沒事。」
不可能沒事,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但衛准問不出結果來,嘆了口氣,看向窗外風景,悠悠地道:「其實我也納悶,之前沒見你怎樣,怎麼突然就悔過自新了呢。」
「之前我怎樣了?」
「她沒回來之前,你有想她嗎?」還不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怪,看見有人搶,才格外在意。
謝宴問:「為什麼不想?」
衛准:「你真想過她?」
「嗯。」
「什麼時候。」
「每天。」
-
下午,衛准和謝宴再次回到度假村,因為大家都在外面,住屋沒什麼人,天上偶爾有鳥鳴飄過。
臨近傍晚,在外面玩完的人紛紛而歸。
不出衛准所料,初春和謝星臨是一起回來的。
看見台階上的人,初春頗有些意外,看向衛准:「你們在這裡坐了一天嗎?」
「沒有,剛回來。」衛准看了眼那側的謝宴,替他把想說的話給說了,「我們這不等你嘛。」
「等我做什麼?」
「想見你唄。」
衛准起身,正想讓初春離謝宴近點的時候,一道男聲慢悠悠地插過來:
「二叔——」
謝星臨一身休閒風套裝,踩著戶外鞋,步伐帶小跑,輕盈地橫入他們中間,和初春並肩站在一起,笑著說:「你們在這裡多無聊啊,沒過去玩嗎?」
「有啥可玩的。」衛准圓場。
「確實沒什麼可玩的。」謝星臨說,「但二叔總不能一直蒙在辦公室里,對身體不好,適量的運動是有必要的。」
他不了解謝宴,自然也不懂人家的生活,順口這麼一說,引得衛准和謝宴都抬頭看過來。
「倒也是哈。」衛准尬笑兩聲,「那要不,你們叔侄兩個比賽跑步?」
附近只有大片大片的草坪,沒有跑道,也沒有運動器械,這話無疑是白搭。
「剛才路過的時候看見有個網球場。」謝星臨心不在焉地提及,「不知道二叔會不會打網球。」
「網球?」
衛准先前見謝宴打過。
確切地說,這類大眾運動或者電子競技他都有見謝宴以前玩過,近些年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很少見到,只知道最基礎的活動量對男人來說是不可能缺少的。
初春對他們突然的運動實在不理解,看了眼西邊的晚霞,嘀咕道:「天都快黑了,打什麼球。」
衛准吃不准謝宴有沒有興趣,能不能贏,正要和初春站統一戰線的時候,謝宴站起來。
他人看起來懨懨冷冷的,聲音倒十分平和:「打一局吧。」
他能應,自然得謝星臨的意。
在美國各項運動都十分擅長的謝星臨宣戰之前直接把「輸」字從自己的字典里踢了出去。
看得出來,謝宴的話說得勉勉強強,漫不經心,壓根沒放在眼裡,拿起球排的動作也讓人看出來毫無戰鬥之心。
網球場的側面,衛准和初春兩個人充當圍觀群眾。
「宴哥今天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衛准嘆了口氣,「還不如早點回去休息,打什麼球啊。」
初春問:「他怎麼了?」
衛准:「你還問我?」
初春:「……?」
衛准輕咳了聲,想到自己剛才和初春說話的語氣,這要是被那祖宗知道的話,他還有活路嗎。
「沒什麼。」衛准換了個口吻,非常地溫和,「可能是這裡的草坪太綠了,看得他心情不好。」
「綠色不是讓人好心情嗎?」
看那妮子沒有一點反思的樣子,衛准不禁嘆氣。
謝宴褪掉外套后里面是熨帖工整的襯衫,並不方便抬起胳膊,而謝星臨因為玩過一天的原因,體能消耗過大,兩個人都有不利的地方,反而顯得公平。
沒人把這個當成正規比賽,所以衛准咽下自己的加油口號。
初春帶了四瓶水過來,遞一瓶給衛准,自己盤腿坐在草坪上,看那邊的二人打球。
她對網球有所了解,所以投過去的第一眼就意識到那二人並不是來玩的。
似乎是認真的。
而衛准不太了解,看他們你一球我一球的,像是菜雞互啄的平A,十分沒意思,不知道一局要打到什麼時候。
隨著時間的推移,網球始終沒落地,呈各種拋物線形狀在半空中轉動,這時衛准才意識到這兩人不是菜雞。
各有本事的大神。
謝星臨打得很激進,謝宴處於防守的狀態比較多,但並不落下風,反倒是給人一種慢慢悠悠陪你玩的印象。
「這兩人要打到什麼時候?」衛准問道。
「不知道。」初春同樣感到稀奇,難道他們不覺得累嗎。
不是說好只是娛樂局的呢,怎麼兩個人爭強好勝地鬥了起來。
可能這就是他們理解的娛樂局吧。
天色逐漸暗淡。
光靠路燈的光亮不足以維持球場的視線,以至於初春不得不跑近一些,問道:「你們還沒打完嗎?」
兩個人沒有一個應她的話。
天快黑得看不到球的投落位置。
初春還要開口催促的時候,球總算落了。
落在謝宴那邊。
但位置已經超出白線了。
是謝星臨輸了?
周圍昏暗,實在分不清剛才的球到底有沒有踩著白線。
謝宴丟下球拍,扔出一句:「不打了。」
他額間有輕微的汗,呼吸還算均勻。
謝星臨小跑過來,盯著對手很長時間,忽地笑得意味深長,「看不出來二叔深藏不露。」
怎麼著他之前也拿過城市獎,想不到和二叔打個平手。
也許不是平手。謝星臨並不確定自己打的球是否過線,只能依據兩人剛才的體力和狀態認為是水平相當。
初春跑回去,拿了兩瓶水過來,「總算打完了,喝點水吧。」
謝宴準備接的時候,謝星臨搶先一步,把那兩瓶水都拿在手裡。
他沒給謝宴觸碰初春手的機會,兩瓶水拿到手之後,擰開瓶蓋,遞了一瓶給謝宴,「二叔,給。」
看上去倒是個孝敬叔叔給叔叔擰瓶蓋的乖寶寶。
這點小心思。
謝宴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他沒有接,不動聲色地拉過初春的腕,將她往自己跟前拽了拽,然後俯身,拿過她另一隻手裡的水。
是已經開封過的水。
他沒有避諱,喝了兩大口。
「誒,那是我喝過的——」初春不禁道。
「是嗎。」喝完水後,謝宴聲音也變得清亮,「我不嫌棄。」
「……」
這不是嫌不嫌棄的問題。
這是她的水誒。
被他拿走之後,初春只好從謝星臨手裡接過剛開封的那瓶。
兩瓶水讓三個人的關係一下子曖-昧起來。
初春看那兩人一句話沒說,只覺氣氛沉悶,又無法探究緣由,便打圓場:「天色不早,我得走了。」
謝宴和謝星臨幾乎異口同聲:「我送你。」
而後默契地朝對方看,又一致地別開視線。
這對叔侄,真是別樣的相似。
「我的車就在附近。」謝宴一如既往地冷靜,「上我的車。」
「二叔車上還有衛准。」謝星臨意外找到一個突破口,對初春說,「我們走吧,不打擾他們兩個。」
本想安安靜靜做個美男子的衛准被cue到之後,忙過來為自己澄清,「你們兩個爭就爭,把我帶進來做什麼,這事得問初春。」
於是三人齊齊看向當事人。
面對他們詢問的眼神,初春無奈嘆氣:
「你們別爭了,我自己飛走,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