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
小時候,她不叫言辭,叫招娣,一個在九十年初的農村家庭流傳頗為廣泛的名字。Google搜索
……
199x,月夜。
桐城一處破舊的廠房裡,散發著令人作嘔不適的汽油味,車間中央時不時躥出來幾隻老鼠。
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孩靠牆而坐,他們的手腳被重重麻繩束縛著,無法動彈,因為害怕,相擠在一起,膽小的女孩,看見老鼠往自己身上爬,嚇得哭出聲。
聽到動靜,一個手握一根粗棍的中年男人走過來。
他扯起難聽的公鴨嗓,兇巴巴地訓斥:「剛才是誰叫的?」
孩子們不敢動彈,連呼吸都靜止一般。
但每個人還是沒逃過,沒人招,個個腿上都挨了一棍子。
本就虛弱的他們,挨打過後,更加沒有力氣掙扎了。
入了冬的天氣轉涼,他們身上卻只有單衣,按照拐賣他們的人——販子說法,他們如果凍出病來,最好不過,沒力氣逃跑,吃的還少。
這年間的錢不好掙,每口糧食都很珍貴,更別說餵養這幾個小屁孩了。
幾天時間,他們統共吃了兩頓和著糠的稀飯,其中一個大少爺矯情得很,不肯吃這樣的食物,販子看在從他身上扒下來的衣服挺值錢的份上,給他買了兩個饅頭。
「我告訴你們,都給老子好好擱這裡呆著,誰要是不消停,再鬧出聲來,我就拎他去外面餵狼!」
販子凶神惡煞地撂下幾句狠話,繼續去外面看著。
這間廢舊的廠房,算是一個中轉站,從附近拐走的小孩,暫時先擱放在這裡,然後聽另一個中間人的指揮,把小孩送給有需要的人。
廠房內外一共有兩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守著,小孩大約六七個,手腳都被綁得死死的,因此,他們這個中間人做的還算不錯。
拐賣婦女兒童是一條有秩序條理的產業鏈,一方聯繫賣家買家,一方在街上尋找目標,得手後把小孩拐到聚集點,再聯繫中介人想方設法地賣掉。
這個時代重男輕女的思想極為嚴重,再加上計劃——生育,生出男兒是很多家庭夢寐以求的願望,越窮的地方,越固守成規,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弄一個帶把的,這就導致人——販市場的囂張和繁榮。
至於拐來的小女孩,也可以賣到偏僻的地方,給無法生育的人家幹活,或者賣給有智障兒子的人家當童養——媳。
女孩價格比男孩便宜很多,因此販子分給她們的食物也比男孩少。
其中一個,尤為清瘦。
名為招娣的女孩,皮膚偏黑,胳膊瘦癯,普普通通的,到人群里就容易淹沒的長相,讓她很不顯眼,也因為個頭矮小,讓人以為十來歲。
她旁邊坐著的是一個男孩,低垂著腦袋,單薄襯衫靠在牆面,膚色是一種不正常的病白,唇色很淺,借著月色,能依稀看出俊秀的五官。
和其他小孩相比,他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好似生死對他來說都一樣。
只一眼,招娣便把這個病懨懨的漂亮小男孩給記住了。
他本身就是讓人過目難忘的長相。
離她離得很近。
近得可以看到他微微蜷起,隨意搭在膝蓋上的被捆住的雙手,指尖泛著月光白。
他的存在,讓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黯淡無光。
那時,招娣還不知道什麼叫做養尊處優的少爺氣質。
不知道環境造就人的一生。
不論一個人的未來有多風光,小時候遭受過的罪和苦會是一道永遠刻在身體裡的烙印,無法泯滅。
這個小男孩,斯文安靜,不像她在班級里的男同學,他和只知道拿毛毛蟲嚇唬女同學的那些混蛋,截然不同。
夜深了。
其他小孩撐不住打架的上下眼皮,昏昏睡過去。
招娣沒睡,坐在她旁邊的小男孩也沒睡。
「你想跑嗎。」
一個極低的聲音響起。
問完後,招娣並沒有得到小男孩的回答。
他眼皮子沒抬,連看都沒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凍著的原因,招娣感到他的身子在輕微地顫抖,呼吸緩慢,看上去很虛弱,隨時都可能掛掉的樣子。
他不給回應,也沒睡覺,讓人很難辦。
看著逐漸偏移窗口的月亮,招娣沒有再拖延時間,拿出一塊瓦片。
瓦片是被帶去解手的時候在地上撿的,尖端很鋒利,但如果劃破繩子的話還有一定的困難。
人——販子給他們捆綁的繩子粗得很,成年男子都未必掙脫的開,更何況一丁點小姑娘。
招娣開始磨繩子。
怕聲音太大引起懷疑,她不敢弄得太快,每一下都很謹慎,儘量不弄出聲音,又要讓繩子逐漸出現裂口。
不知過了多久,裂口越來越大。
終於,繩子開了。
她試著掙扎,卻發現依然掙扎不了。
這時。
耳邊傳來低聲的提醒。
「你解錯了。」
解的不該是這條繩子。
應該從切口處出發。
招娣愣了下,開始逐步檢查,發現自己確實搞錯了,耗時耗力磨斷的那根繩子對解綁並沒有用。
她看了眼小男孩,眼裡沒有感激,更像是在問: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非要等她磨完之後再說嗎。
招娣沒管太多,繼續用瓦片磨麻繩,這下她學聰明了,先把捆在腳腕上的繩子磨出一道口子,然後再磨手腕上的禁錮。
不知不覺,手腳的麻繩都被解開。
她還沒來得及把繩子丟掉站起來,外面來了動靜。
下意識地,招娣沒再動,裝作和其他小孩一樣,呼呼大睡。
不細看,是看不出來她綁在身上的繩子已經斷開。
販子是聽見摩擦的聲響進來的,把手裡的手電往小孩臉上掃一圈,其他小孩都睡得正香,只有一個小男孩沒有睡,睜著眼睛,神色漠然,好似不像個小孩,又或者,比其他小孩看起來有心計。
販子的手電光線又是一掃,看到地上的瓦片,他走過去,撿起來一看,從上面的鋒利尖端就可以判斷出,這是從外面帶來的,這些小孩子裡,有人想逃跑。
「你想跑?」
販子狠狠瞪了男孩一眼。
男孩沒說話,睫毛微微下垂,擋住眼底所有情緒。
「喲呵,還挺有本事的。」
販子被他這個樣子弄得不由得來氣,抬手拎起他的衣領,將其提起來,「就你一個小屁孩想逃跑?
誰給你能耐的?」
販子帶有濃重鄉土味的口音噼里啪啦一頓罵,把其他睡著的小孩都吵醒了。
招娣緩緩睜開眼睛。
一片黑暗中,那個小男孩被手電的光照亮。
那張慘白又俊美的臉毫無遺漏地映入她眼帘。
他的過分安靜和死沉,讓招娣有點慌。
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又不敢過分地掙扎。
她要是招了,剛才的活兒就白幹了,沒有機會逃出去的話,這裡的小孩都要遭殃。
她只能看著。
看那個小男孩幫她把瓦片的罪一聲不吭地頂下來,挨了人——販子好幾下拳腳,如果是其他小孩,早就哇哇大哭,他卻不知疼痛似的,病懨懨一張臉。
揍完後,他更虛弱了。
走之前,販子不忘朝他的腿上踹了一腳。
光是看著,都讓人感覺觸目驚心。
其他小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見有人挨打,彼此之間不由得恐慌起來,也有人嚇得想要哭,又怕和這個男孩一樣挨打,強行憋著,最後只剩下抽噎聲。
又鬧騰一會兒,其他小孩再次睡過去。
凌晨三兩點,是人最困的時候。
確定周圍沒有危機時,招娣解開手腳上的繩子,又幫小男孩解。
兩人之間默契地沒有人說話。
只不過準備走的時候,招娣發現他不太方便站得起來。
不知道是人過於虛弱還是剛才被販子踹傷了腿。
她想了想,把自己藏在口袋裡的半塊干硬的饅頭撕成小塊,塞到他嘴裡。
這饅頭本該是他的,只不過他沒吃,被其他小孩搶走罷了。
她看起來最安分,卻是搶得最多的一個,剩下的饅頭都被她藏起來,打算慢慢吃,誰也不知道販子會不會缺他們下一頓飯。
即使是強塞,男孩也沒有吃太多。
不知為何,他的樣子,總給招娣一種,他並不想跑的感覺。
想要沉淪,墮落,失去自我,因此對外界的周遭都提不起精神。
「我們待會往兩邊跑,他們中有一個人睡覺了,就算來抓,也只能抓住一個人,另一個人直接去報警,一定要記得來回的路。」
招娣在男孩耳邊,小聲地叮囑。
這個逃跑計劃本來是一個人的,不知道怎麼就把他給拉上了。
可能她知道,只要直接逃離這個地方才是最好的辦法,不能等著人來救,所以盡力把這個為自己頂罪的小男孩拉著一起出去。
起先,招娣是拉著男孩的手一起跑出去的。
還沒到門口,他們就被販子發現。
剛剛上完廁所打著懶洋洋哈欠的販子壓根沒想到這小孩還真的有膽量逃跑,而且一跑就是兩個,除去剛才最有嫌疑的男孩,還有一個平淡無奇的小女孩。
他們是分開來跑的。
外頭黑燈瞎火的,雖然方便逃跑,卻容易因為不熟悉地形而行走困難。
沒跑太久,招娣無意識地回頭去看。
她的回頭是出於心底的一種莫名反應。
剛才的建議聽起來完美,實際上卻有另一種私心。
那男孩看起來虛弱,跑起來肯定沒她快,又是個男孩,當兩個人跑走後,人販子必然會擇優地選擇追逐男孩,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完美無缺地逃走了。
來之前,她就把這旮旯地的路線給記住了。
一切的計劃都那麼地完美,她卻突然回頭。
腳步也停下來。
確實如同招娣所想,人販子第一個反應是捕捉小男孩。
男孩甚至都沒怎麼跑,被抓到後也只是草草地掙扎了下便落入禁錮。
「小兔崽子,你要是再給老子跑,老子一刀捅死你。」
人——販子一邊說一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刀片。
小孩子怕刀,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拿出來嚇唬他們,畢竟買家是看品相的,感冒發燒是小事,要是真有什麼大傷,價格會大跌,對他們來說很不划算。
人販子抓住男孩的胳膊,將他往廠房裡帶。
就是這時,招娣沖了過來。
她的手裡握著剛才再次從地上撿到的碎瓦片,毫不猶豫地往人——販子的身上扎去。
到底是小姑娘,力道不夠重,除了讓販子大叫一聲外,並沒有將他打倒在地。
見人販子的手還握著男孩的胳膊,招娣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發現無果後,啊嗚一口咬住販子的胳膊。
「草。」
販子疼得嘴裡罵罵咧咧,「媽的,不要命了是吧,老子今天就把你賣到窯子裡去。」
招娣從小干農活,比其他小女孩要健實,嘴裡咬住後,再也沒鬆開,而販子也捨不得鬆開男孩這麼一塊好賣價錢的大肉。
三個人一番僵持。
販子鬆開了男孩,招娣卻並沒有鬆開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想讓他先逃走嗎?
「給老子松嘴。」
感覺越來越疼的販子最後警告一句之後,拿出最後的殺手鐧。
昏暗中,他手裡的刀片並不明晰,本想刺向招娣的臉,逼她松嘴,卻因為她揮手亂動,直接捅向她的手腕。
刀片的簡短,沒入血肉,數厘米深。
劇烈的疼痛感傳來,招娣臉色有些白,嘴上的力道也鬆了。
這時,一陣木棍敲擊的聲音響起。
混沌之間,只看見一個高高的人影倒在地上。
「走。」
男孩吐出一個字。
他手裡拿著的是販子的木棍。
剛才販子和招娣掙扎間,棍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地上,被他撿了起來,然後趁販子不注意,敲擊在他的脖頸處。
位置算得巧妙,一擊即暈。
招娣顧不上自己現在有多疼,也顧不上那個人到底怎樣,條件反射地抓住男孩的手,往前跑。
她知道路,她得摸黑把他帶著。
而且他那麼虛弱,不帶著跑不行。
招娣腕上的血,走一路滴一路。
看到藍白相間的派出所房屋時,天亮了,晨光熹微,象徵著希望。
——
派出所沒有接到招娣家人的報案。
她的離開,對家裡沒有一點波瀾。
平日裡,哪怕一隻雞走丟了,母親都會挨家挨戶找上半天。
當她回到冷清的家裡時,回應給她的只有家裡人冷漠的眼神。
三個妹妹把她的衣服,褲子,還有新帽子都給分走了。
因為家庭成員眾多,四個姐妹要睡在一間房兩張床上,早就被嫌棄擁擠了,如今離開一個,對其他三個人來說確實是一種解脫。
書桌上,招娣攢了很久的港台明星海報也不見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明顯感覺都家裡人的冷漠。
幹完農活的父親回來,冷漠地看她一眼:「這麼多天你去哪兒了?」
「我……」
「是不是聽說要收麥子,所以出去偷懶幾天?」
不是這樣的……
他們為什麼不擔心呢。
為什麼還要質疑她呢。
「我會好好幹活的。」
招娣小聲說,「家裡不是還要我割草餵牛嗎。」
這確實不假。
有大女兒在,家裡的一些瑣事都包在她的身上。
父母便不再說什麼,讓她回頭把碗刷了。
三個妹妹以帶弟弟玩耍為理由,吃完飯便走。
日子恢復從前,招娣卻感覺心有些涼。
在此之前,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家裡算什麼。
鄰里鄰舍,大女兒都是用來做家務的,年紀大了之後便找個鄰村的,給彩禮多的男方家嫁了,逢年過節來娘家探親送紅包,這一切,都已經成為習俗。
不僅是她,其他人家的大女兒皆沒有怨言。
仿佛她們生下來就是干農活,照顧弟妹,做家務,以及,輟學。
很少有女孩的學歷是高中。
父母會以成績不好讓她們退下來。
當然,她們成績確實不好,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情,連作業都沒時間寫,怎麼可能把成績學好。
招娣在書中看到外面的世界。
看到西方人的用餐禮儀。
看到歐洲貴族矜貴奢侈的生活。
和她仿佛不是同一個世界。
也是這時起,她想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不願再每天從豬圈裡來回穿梭。
這天,母親從集市回來後,帶來一套新衣服。
是新流行花格圖案,荷葉邊裙擺,款式漂亮得讓家裡三個姐妹移不開目光。
招娣沒有看,因為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的。
照父母的話來說,她是姐姐,要讓著弟弟妹妹,所以不管吃穿用,她都要讓給別人。
「招娣,別忙活了。」
母親吆喝道,讓大女兒過來看裙子,「來看看這個怎麼樣。」
這一句,讓招娣意外。
她洗了把手才走過來,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打量,「挺好。」
「我也覺得好看。」
小妹妹興奮地喊道,「我明天就要穿上它。」
「這是給你姐姐的。」
「啊?
為什麼不是給我的?」
聽說是給姐姐的,做二姐三姐的眼睛一亮,抬手要過去拿,卻互相碰了壁。
「這是給你們大姐的。」
母親說。
不僅是別人,招娣自己也是一驚。
逢年過節她沒有穿過新衣服,更別說平常的日子。
為什麼母親突然送新衣服給她?
妹妹們開始紛紛抱怨。
她們自己每年都有至少一件新衣服,卻依然不滿足,連姐姐的也想搶走。
「招娣啊。」
母親拉著大女兒的手坐下來,「我聽隔壁張嫂說,桐城有個大戶人家,招收和他們家兒子同年同日生的丫頭作為女傭,給的酬勞可高了。」
母親的手很暖,招娣卻感覺被她握得越來越涼。
她仿佛回到有富貴人家養丫鬟的古代。
「我和你爸去問了,要是你被選上的話,能不能給咱家一萬,人家同意了,別說一萬,十萬都給得起。」
母親說這話時,雙眼冒光,仿佛她握著的不是大女兒的手,而是大把大把的金錢。
「你幫我報名了嗎?」
招娣顫抖著聲問。
「當然,我把你戶口本都給人家看了。」
母親說,「其實你生日比那家少爺還早,你爸圖個吉利就往後退一天,誰能想到咱們能靠這個發大財。」
發大財的是改的那一天嗎。
一瞬間,招娣感覺那條裙子不好看了。
這個曾經令她甘願付出的家,也沒有那麼溫馨,弟弟妹妹的笑,更讓人心煩。
早該被拐賣後回來時就該明白,這個家冷漠而薄情。
並沒有別人常說的,農村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的和諧。
招娣沒有自己的選擇。
她還小,還要念書。
她不答應的話,會被逐出家門。
父母親給她描繪藍圖,說時家多好,有好看的房子,轎車,會供她上學,她不需要做什麼,只要安分點,幫大少爺驅災避難就行。
所謂的驅災,另一個意思是將別人糟糕的氣運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不過是個犧牲品。
去時家這天。
她沒穿新裙子。
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破舊但乾淨,扎著馬尾,頂著一張偏黑的臉蛋,進了時家的大門。
那時,她並不知道,這是一個改變她命運和性格的大門。
見人之前,她在保姆的帶領下,洗了澡,換了衣服,頭髮也重新梳理一番。
然而鏡子裡的丫頭,依然充滿鄉土味,腰背挺不直。
她試著對鏡子做表情,卻依然改變不了鄉野的氣質。
時家保姆親切地叮囑她:「夫人早就看上姑娘你了,一堆孩子裡,只有你最有靈氣。」
她本想讓招娣放鬆。
招娣卻敏銳地聽出畫外音,時夫人看上她,不是因為她有靈氣,而是因為她最老實普通,迷信的說法,也就是可以很好地吸走大少爺身上的邪氣。
保姆再次叮囑:「大少爺一直以來都有病在身,脾氣不好,性格不同常人,你和他接觸的時候要小心點,不要惹到他。」
房間的門,開了。
隨著保姆的介紹,招娣被推進去。
不得不面對眼前這個大少爺。
他坐在窗台邊,長腿彎曲,另一條腿隨意落下,手裡握著一本法文書,面無表情地看著,周圍的任何動靜都沒有讓他抬起目光去看。
這個時候,是過度安靜的。
但發起病來的瘋狂,也是普通人難以抵擋的。
眼前的少年,每一寸身形落入招娣的眼中。
逐漸地,和她記憶力的男孩重疊。
是一個人。
那個被拐賣到同一個地方,又一起逃跑的男孩。
她一眼就認出他了。
原來他是時家大少爺,時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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