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宋墨畏縮的躲避著宋燁的目光,面色略顯慌亂,許是因為緊張,他端起杯盞猛灌了兩口,卻因為茶水太燙,冷不丁燙了舌頭。
再抬頭時,眼眸微微泛著紅。
宋燁倒是沒什麼反應,依舊淡然從容,安然自若。
「我與長安算是不打不相識,當時在風月樓,她與人爭奪胭脂姑娘,最後大打出手,我不過說了句公道話,她便動手連我一起揍了!」思及此處,宋墨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眼角。
細微處還能隱約瞧見,當時磕樓梯扶手上,留下的痕跡。
「這倒符合她的性子!」宋燁淡淡然道一句。
聞言,宋墨趁熱打鐵,「皇兄,既然長安受了傷,臣弟斗膽,替她告個假!」
宋燁擱下杯盞,桃花眼微微眯起,「可見,你也是個健忘的!」
宋墨的眉睫陡然揚起,赫然驚見宋燁眸底的冷色,猛地想起宋燁的警告:朕允許你肆意,允許你不羈,唯獨朝政,沾不得碰不得,否則後果自負!
「皇兄!」宋墨快速起身行禮,「是臣弟僭越,臣弟該死,請皇兄恕罪!」
宋燁拂袖起身,「會有人替她告假,你操的哪門子心?過兩日便是萬菊宴,你且好好準備,御史大夫家的女兒也會入宮,留點心吧!」
音落,宋燁抬步出門。
宋墨愣在原地,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御史大夫家的女兒?
一旦成了親,他就得留在京陵城,皇帝這是要留他?
見著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走出清泉閣,晃晃悠悠的走下台階,阿衡愕然,「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萬菊宴?我怎麼把萬菊宴給忘了?早知道,就該晚點回來!」宋墨撓撓頭,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君無戲言,宋燁素來說到做到。
「主子,萬菊宴還要過兩日呢!」阿衡不解。
宋墨略顯不耐煩,「你懂什麼,皇兄這是要借著萬菊宴,為我擇王妃!得想個法子,想個法子,怎麼才能避開?」
「這種事兒,您去找洛公子不就成了?往常的那些餿主意,不都是她給的嗎?」阿衡小聲嘟噥。
宋墨眼前一亮,猛地拍兩下阿衡的肩膀,「對!我找她去。」
「可是主子,皇上好似也去了丞相府,您得緩緩再去,免得撞上!」阿衡慌忙提醒。
宋墨愣怔,「皇兄去了丞相府?」
「奴才剛剛聽到小太監來報,說是丞相大人來了,皇上便隨口道了一句,要去丞相府探病,所以奴才猜測,皇上現在應該去了丞相府,您要不再等等?」
宋墨猶豫了……
丞相府。
宋燁是穿著便服去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洛川河就鬧不明白,皇帝近來為何這般執念自家的長安?心裡狐疑,面上仍是恭敬,不敢叫人瞧出半分不遜,「皇上如此關懷犬子,臣……感激涕零!」
「長安是為了查案子而遭此大難,說起來,朕也有責任,太后為此心疼不已,若非朕親自過來看看,怕是不能讓太后安心!」宋燁說得有理有據。
洛川河一時間,還真的找不到他的錯漏。
皇帝進院子的時候,洛長安穿著中衣,蹲在窗口的暖几上,啃著燒雞,那些苦哈哈的湯藥,哪有手裡的燒雞好吃。
「公子,您慢點吃!」吾谷杵在門口,「相爺入宮去了,一時半會的不會回來,沒人會發現。」
洛長安滿嘴油花,撕下大雞腿往嘴裡送,「讓我喝粥,讓我吃清淡的,還喝那些苦哈哈的湯藥,這不是要我命嗎?我又不是和尚,吃什麼素?」
「壞了!」吾谷駭然,「來人了!」
洛長安正叼著雞脖子,含糊不清的急問,「什麼?」
「是相爺?哎呦,還有皇上!」吾谷慌忙跑回來,「已經到院子裡了!快,快藏起來!」
燒雞的味兒這麼濃,要怎麼藏?
「怎麼辦怎麼辦?」吾谷慌了手腳。
洛長安快速將燒雞用油紙抱回來,揣著燒雞,打著赤腳就跑回了床上,「快快快,給我蓋上被子!」
「哦哦!」吾谷快速為洛長安掖好被子。
洛長安身子測過身子,背對著外頭,「就說我吃了藥睡著了,沒什麼事兒別來打攪我,我爹心疼我,一定不會拆穿我,你千萬被在皇帝面前露餡!」
狗皇帝,賊精賊精的!
「是!」吾谷行禮,快速退到門口。
一開門,洛川河和宋燁已經走到了台階下。
「參見侯爺,叩見皇上!」吾谷行禮。
洛川河定住腳步,「公子如何?」
「公子吃了藥,已經睡下。」吾谷垂著頭回答。
聞言,洛川河已經邁進門的腳,默默的縮了回來,「皇上,長安睡下了,不如您……」
「朕沒親眼瞧著,回去不好同母后交代!」宋燁邁步進門。
如此,洛川河也不好多說什麼,太后是長安的姑母,姑母惦念著侄女,是理所當然之事,沒什麼不妥的。
洛長安躺在床榻上,背對著門外,瞧不清楚是否睡著。
宋燁壓著腳步,輕聲佇立在床前。
「相爺!」簡豐在門外行禮,低聲喊了聲。
洛川河原該進去,聽得這話,又退了出來,「何事?」
簡豐瞥一眼守在門口的曹風,意味不言而喻。
主僕二人行至一旁,避開了曹風。
「逮住了一個可疑之人,悄悄的關押進了地牢里,您看……」簡豐壓低了聲音,「如何處置?」
抓住了可疑人,自然是要嚴審,只是此事還沒定論,當中可能摻雜了別的事情,洛川河暫時不想讓皇帝知道太多。
「曹公公!」洛川河道。
曹風行禮,「丞相大人?」
「公務緊急,本相要走開一會,煩勞曹公公守在此處,若是皇上有什麼吩咐,只管使喚人一聲,本相定然馬上趕到!」洛川河拱了拱手。
曹風是皇帝跟前的人,該做的門面禮數,還是應該做的。
「相爺客氣了,您請便!」曹風行禮,目送洛川河離去的背影。
心道:這主僕二人避開他說悄悄話,定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再瞧著虛掩的房門,曹風往前走兩步,以自身擋住門縫,免得閒雜人等靠近。
床榻上的洛長安一直閉著眼,側耳聽著房內外的動靜。
她聽得腳步聲進來,又出去,最後漸行漸遠,這才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徐徐睜開眼,然則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