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充的最後一場比賽沒有任何懸念,在觀眾的叫好聲里,他在萬眾期待之中用一個回合就K.O.了對手。
一記漂亮的重擊,對手倒地不起。
徐子充贏得乾脆利落,甚至波瀾不驚、毫無起伏。
但是觀眾就是喜歡這樣的他。
牧神潘恩就是這種個性,即便是最後一場比賽,他也不搞什麼花樣,果斷地勝利,不戀戰也不玩弄對手。
裁判讀秒,對手無法站立,比賽結束。
裁判舉起徐子充的手,宣布他是今天的勝利者。徐子充走向四面台,跳上圍繩,最後一次向這群支持了他半年的觀眾們示意。
今天就連對手也希望徐子充勝利。
在激昂澎湃的音樂聲中,徐子充接過了屬於勝利者的獎盃。
他舉著獎盃往拳台下看去。
只見夏夢漁正在觀眾席前方舉著他的戰旗合著音樂瞎扭,帶動著大家一起為他歡呼。
雖然夏夢漁不是會跳舞的類型,扭得也毫無章法,但是勝在青春靚麗,怎麼樣都可愛火辣,所以依舊很吸睛。
很好,兔子精今天沒亂跑。
見到徐子充看過來,夏夢漁停止了亂蹦,衝著他激動地招手。
目光接觸的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了,整個體育館人聲鼎沸,可兩個人眼裡卻只有對方。
徐子充抱著獎盃跳下拳台,徑直走向了夏夢漁,夏夢漁也把戰旗塞給旁邊的人,蹦蹦跳跳地跑向他。
兩人在半路就會和,旁若無人的有說有笑。
其他的模特和工作人員們都一臉笑意看著兩個年輕人。
哎呀,感情真好啊。
「你好棒!」夏夢漁誇人從不吝嗇,「剛剛最後那一拳,實在是太酷炫了。」
「下次教你。」
「好的呀!」
徐子充把手中的獎盃遞給夏夢漁。
「嗯?」夏夢漁疑惑地接過來獎盃,問:「給我幹嘛?要我替你拿著啊?」
這獎盃還挺沉,好像還是鍍金的。
「送你了。」
「哈?」夏夢漁驚訝地問:「這個不是就每周借著冠軍舉一下,舉完了要還回去的嗎?」
「嗯,但是俱樂部把這個送我了,他們會再去做個新的。」
「哇,那麼棒呀。」夏夢漁把獎盃緊緊抱在胸前,笑眯眯地問:「嘿嘿,這麼有意義的東西給我合適嗎?」
不合適還抱那麼緊?徐子充無奈地笑了笑,拍拍夏夢漁的肩道:「不是說好完事了給你買大白兔奶糖嗎?這個給你拿回去裝糖。」
「那你要給我買能把這個裝滿那麼多的糖。」
「可以。」
「那我吃完了呢?」
「再買。」
「好的呀!」
比賽結束,徐子充和夏夢漁以明天早上要上課為由,拒絕了俱樂部那邊請宵夜的邀請。兩人換了衣服,穿上校服,背上書包,從拳擊手和寶貝的模樣又變成了兩個普通的高中生。
夏天的晚上街上的人多,白天太陽過於毒辣,七八點太陽才徹底下山,大家也只有晚上能出來走走。
已經十點了,街上的人還是不少,路邊有很多宵夜的人,穿著校服的徐子充和夏夢漁並排走在街上也並不那麼顯眼。
他們走到車站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裡買糖。
夏夢漁坐在卡座上,看著徐子充把大白兔倒進獎盃里。奶糖噼里啪啦地落在鍍金的獎盃里,堆得高高的,簡直就有一種過年的感覺。
「好開心呀。」夏夢漁笑眯眯地說:「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徐子充看夏夢漁一眼,她明明平時看起來每天都很開心的模樣。
「幾包糖就開心,你倒是挺容易滿足。」徐子充很無奈。
「因為是你給我買的呀。」夏夢漁還是一臉笑意,聲音變得輕揉起來,道:「再說了,我想要得一直都不多,一直都很容易滿足。」
只不過她想要的,和大多數人想要的不一樣而已。
徐子充忽然沉默。
也許夏夢漁想要的一直都不多,但是她明明就可以,也應該得到一切最好的。
「OhmyGod,whoisshe?」
……
夏夢漁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
「『Cause,darling,I’manightmaredressedlikeadaydream.」
……
夏夢漁在包里翻著手機,徐子充聽著她的來電鈴聲,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I'manightmaredressedlikeadaydream……
她倒是挺了解自己的。
Shereallyisanightmaredressedlikeadaydream.
夏夢漁就是看起來如白日夢一般夢幻的人,但是內在卻是個危險的夢魘,一不小心就要讓人陷進去。
看起來似乎是個幸福快樂,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人,聰明又漂亮,禮貌又謙虛。
可實際上呢?
滿肚子的鬼主意。
那可愛的乖寶寶外表,似乎是要特意掩蓋她層層疊疊的心。
她是他生活里的恐怖分子。
因為白日夢易破滅,夢魘卻難清醒。
終於把手機翻出來,可看到來電顯示,夏夢漁毫不猶豫地就掛斷了,還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然後伸出手拿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塞進嘴裡。
「哇,超好吃。」
夏夢漁又笑起來。
「為什麼喜歡大白兔。」徐子充問。
「因為我喜歡奶製品呀!」
夏夢漁笑眯眯地也給徐子充遞了一個。
徐子充猶豫了一下,還是吃了,雖然他不怎麼愛吃糖。
「小時候爸媽對我要求特別高,考兩個99分都不可以,但是只要我考了雙百分他們就獎勵我一袋大白兔!」夏夢漁說。
「你爸媽對你挺嚴格的。」徐子充語氣淡淡地說。
夏夢漁小時候肯定很可愛,給一包糖算什麼,竟然非要她考雙百分才給。
「對啊,簡直就是沒有童年……」夏夢漁又給自己塞了一顆糖,衝著徐子充眨眨眼道:「不過我這個人從來不跟自己過不去,他們對我嚴格,但是我對自己超級寬容的。」
徐子充忍不住笑起來,那倒是。
她看似規規矩矩,實則隨心所欲,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心理素質活得這麼自由自在的。
「沒有童年你覺得遺憾嗎?」徐子充又問。
夏夢漁發現,今天徐子充的問題都特別走心。
她不是一個愛袒露心扉的人,但是她願意告訴徐子充,因為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她就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他。
「不遺憾。」
……
「因為只要等我長大了,等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能好好活著的時候,我就可以把每一天都當成童年來過。」
「那是什麼活法?」徐子充微微皺眉。
她是還想活得更加沒心沒肺一點嗎?
「你有沒有應說過一種說法,那就是嬰兒時期的我們是把自己當做上帝的,因為世界對我們予取予求,哭了就有人抱,張嘴就有吃的,想拉就拉,想睡就睡。所以其實長大就是從上帝變成人的過程,那童年和青春,就是介於人和神之間的一段存在。」
「人與神之間是什麼?」
「神就是本我啊,無意識的要追求一切滿足,是嬰兒的啼哭。人就是超我啊,是社會給我們的條條框框,是爹媽的期待。童年就是自我啊。所以,活在童年裡,就是活出我自己。」
……
「五個字就能說明白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彎彎繞繞的。」
徐子充是那種說話直接說中心思想的人,無法理解夏夢漁這種喜歡拐彎的個性。
夏夢漁敲了敲桌子道:「這就是我作文總是滿分,你作文總是不及格的原因!我們文化人說話就是這樣彎彎繞繞的!」
……
「劃重點,聽到沒有?以後能800字也說不明白的事情堅決不可以用8個字說明白!」
徐子充忍不住笑出來。
「棒啊。」
活出自己。
這時候夏夢漁的手機又響起了,徐子充眼尖地看到來電顯示,又是「小祖宗」打來的。
「誰一直打?」徐子充問:「你怎麼不接?」
「賀夜陽。」夏夢漁不耐煩地說:「他找我肯定沒好事,不接不接。」
賀夜陽啊……
聽到這個名字,徐子充的眼神便暗了暗。
心情不大好。
賀夜陽,校草,夏夢漁的髮小,年紀第二的學神,父親是教育局的局長。
夏夢漁和賀夜陽這對發小號稱學校里的雌雄雙煞,常年血洗排行榜,一個穩穩的第一名,一個穩穩的第二名,無人可以撼動。
所以賀夜陽這個名字和夏夢漁的名字一樣,幾乎學校里人盡皆知。
不過比起夏夢漁,不大家心裡也還是更佩服和嚮往賀夜陽一點。
因為夏夢漁在大家的印象里就是個死讀書的乖乖女,每天努力學習,心無旁騖,所以成績好大家也是可以理解接受的。而且她除了學習就是學習,除此之外都沒什麼可八卦的。
而賀夜陽除了學習之外,業餘生活就很豐富了。
高中這兩年,賀夜陽已經把上兩屆、本屆、下一屆所有同學們叫得上名字的美女都禍害了一遍,所有前女友組合起來大概可以組織一場AKB48的總選。眼看馬上他就要高三,新一屆的高一學妹就要入校,大家覺得新來的美女估計也不能倖免。
畢竟這種長得帥,家境好,人又聰明的男生,誰不喜歡?
哦,夏夢漁就不喜歡。
「又打來了。」徐子充看著夏夢漁的手機道。
夏夢漁繼續翻白眼不接。
這個賀夜陽怎麼這麼討厭,打擾她約會。
「是不是我在這裡你不方便接?」徐子充問。
「才不是……他找我還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估計是見我又沒去補習班,所以問問。」
其實夏夢漁本身是很喜歡上這個補習班的,因為她覺得補習班老師的效率高,沒廢話,句句都是重點。
只不過到了高中的最後一年,該知道的方法都知道了,課本也全部都學完,接下來幾乎就是複習和反覆做各種難題,所以夏夢漁和賀夜陽對補習班的興趣都直線下降。兩人時不時就會請個假,但是這種連著三周不去的情況,還是很少見的。
賀夜陽打來問問情況也很正常友好,但是夏夢漁就是不樂意跟他多說話。
夏夢漁又把電話掛了。
徐子充裝作不經心地問:「你跟賀夜陽一起上補習班啊。」
「嗯。」夏夢漁吃著糖道:「都一起上兩年了,我這個補習班就是賀夜陽她媽找關係把我塞進去的。」
「什麼補習班,這麼麻煩?」徐子充繼續問。
「一群退了休的全國名師搞的,據說傻逼送過去都能上重點線。」
「哦?」
「當然是吹的,不過只要不是真傻逼,送過去應該都是可以的。我高一上學期成績提高的那麼快,這個補習班真的是功不可沒。」
中學的時候夏夢漁沒怎麼太認真學習,陽奉陰違的,所以中考成績一般,雖然穩穩考進了四中,但是只被分到了八個平行班之一。
每個年級里都有兩個火箭班,兩個快班。其中一半是自主招生的學生,一半是中考前一百名的學生。
這兩個班是從高一一開始就直接分科學理的,而且學習強度很大,大家都是各個中學的學霸考進來,平行班的學生跟他們是沒有什麼競爭力。
所以第一學期,夏夢漁也就只能在自己班上得個第一名。
賀夜陽是火箭班的學生。中學的時候賀夜陽在子弟學校里那是穩穩的全校第一,可是到了高中火箭班,因為班上同學都很強,成績就落了下來,一直是二十名左右。
不過賀夜陽心裡素質算是比較好的,火箭班裡還有跟一個他們倆一個中學的同學,人考進來的成績比夏夢漁好多了,後來因為受不了火箭班裡巨大的競爭壓力,承受不住從雞頭到鳳尾的心理落差,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到後來連重點線都上不了,每次考試只能過個二本線。
賀夜陽的爹媽眼看兒子人中龍鳳的人設不保,第一個學期還沒結束就積極行動起來,找到了一個價格不菲但是很厲害的補習班。
補習班的老師全都是退休了的全國名師,因為夏夢漁的爸爸是賀夜陽爸爸的秘書,兩個孩子又是一個學校的,所以夏夢漁也借著賀夜陽他爸的面子擠進了這個補習班。
徐子充沉默不語。
不僅僅是髮小,兩家人的關係看起來還很好的樣子,這種補習班的資源一般都是藏著掖著的,可是賀夜陽的家人還這麼積極地把夏夢漁塞進去,可見是很喜歡她的。
夏夢漁的手機一直震,有微信不停地進來。
「你還是看吧。」徐子充面無表情地說:「一直響,挺吵的。」
夏夢漁本來不想理,但是徐子充嫌吵,她便準備開個靜音,可是拿起手機瞥到鎖屏上賀夜陽的留言內容。
看到賀夜陽的留言夏夢漁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樣的夏夢漁,徐子充是沒見過的。
她怎麼這麼慌?
徐子充還真的就沒見她怕過什麼,可夏夢漁現在的確是一臉的驚慌失措,被小流氓圍住她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完了,完了,完了。」
「怎麼了?」
「我死定了……」
「到底怎麼回事?」
「我要先走了,咱們明天學校見面再說。」
夏夢漁起身就走,跑到門口,又匆匆跑回來一把抱起桌上的獎盃,飛快地塞進書包里,然後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出了便利店,甚至都來不及給徐子充解釋一句。
徐子充面色陰沉。
他看了一眼桌上掉落的一顆大白兔奶糖,也背起書包起身離開。
賀夜陽。
果真是她的小祖宗啊。
夏夢漁坐在的士里,捏著手機,看著賀夜陽的微信,已經默默地在心裡砍死了賀夜陽一百回。
賀夜陽:補習班的老師很關心你的身體,看你都病了兩個星期了,想打電話給你媽媽關心一下你的病情,結果怎麼都打不通,我善解人意把我的電話借給老師了。
賀夜陽:阿姨說你好好的沒有生病啊。知道你逃課,叔叔阿姨很生氣啊。阿姨跟我說,你爸爸連祖傳的藤條都準備好了。
賀夜陽:我說你這周末的晚上不好好學習,跑哪兒去了?
賀夜陽:你又沒有談男朋友,有什麼可逃課的啊?
賀夜陽:不會真的是談戀愛了吧?
賀夜陽:還是又躲著我呢?
賀夜陽:不接電話是吧?我看你個小傢伙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賀夜陽:二十分鐘之內到小區門口,我還可以救你一命。
夏夢漁看著賀夜陽的微信,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賀夜陽這個垃圾,Fuckingassho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