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徐子充給夏夢漁發了條信息,大概地說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好讓夏夢漁放心。
別的地方還好,就是鼻子骨折了,但是情況不嚴重,用個復位器就好。只不過臉上那些皮肉傷接下來一周看起來會有些可怕,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煩,解釋不清楚,所以他找了個理由,請了一周假。
夏夢漁說自己知道了,然後接下來一周,兩個人就默契地沒有再互相聯繫。
徐子充沒有聯繫夏夢漁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沒事會說廢話的人,而夏夢漁沒有聯繫徐子充,是因為她知道這時候就是得把徐子充放著。
徐子充這種人你是不能逼的,越逼越會躲,你要給他時間自己想通,因為等他想清楚做了決定之後,就絕對不會再改變了。
周一徐子充果然沒有來上學,老師說他請了假,這周都不來了。
大家紛紛問孟輝徐子充是怎麼回事兒。
「我哪兒知道啊。」孟輝莫名其妙地,跑去問夏夢漁:「你知不知道充哥這是怎麼了?」
周圍的人一臉疑惑地看夏夢漁。
誒,難不成夏夢漁知道徐子充的事情,兩人很熟嗎?
還能比徐子充跟孟輝還熟嗎?
夏夢漁恨不得一掌呼在孟輝的腦門上。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會知道了呀。」夏夢漁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才是徐子充的同桌,我跟他只是一起坐了一周而已,沒有那麼熟的。」
孟輝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解釋道:「也是,瞧我糊塗的,我自己發個信息問一下充哥。」
因為是新的一周,夏夢漁不用繼續被懲罰坐在講台邊,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范小喬簡直就是歡欣鼓舞,恨不得放鞭炮慶祝。
上午的課程一結束,徐桑就帶著她的胖閨蜜一起找夏夢漁和范小喬,四個女生一起買了午飯,然後一人一根雪糕去操場看新生軍訓,順便八卦學校的新動向。
「對了,你們知不知道李子遠被打了!」徐桑神情誇張地說:「聽說被揍得進了醫院,都被打骨折了,欸,是不是你們家徐子充乾的?我看他也沒來上學,該不是跟李子遠干架也被進醫院了吧?」
「怎麼可能。」夏夢漁都還沒說話,范小喬就直接翻了個白眼道:「你沒看到那天徐子充打架嗎?就李子遠那個弱雞還能把徐子充打進醫院?」
「也是……」徐桑琢磨著道:「那還能有誰要打李子遠啊?」
「他長得那麼賤,想打他的人肯定超級多。」范小喬說。
「很有道理。」
夏夢漁在旁邊聽她們說這事兒,心裡咯噔了一下。
的確不是徐子充打的李子遠,夏夢漁知道是誰打的,因為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除了賀夜陽還能有誰?
畢竟夏夢漁還是略有些姿色的,雖然從小到大都不怎麼打扮,但是長得好其實也不怎麼需要打扮,所以偶爾還是會有些人騷擾她。
夏夢漁的態度從來都擺得相當正,總是一副一心向學絕緣體的表情,所以大多數人都曉得要知難而退,但是也有少數會死纏爛打的。
於是乎,賀夜陽身為夏夢漁的髮小,也是替她打過一些死皮賴臉的追求者的,但是打進醫院這倒真的是第一次。
夏夢漁無聲地嘆一口氣,沉默地看著前方。
時間還沒到十二點,操場上是還在軍訓的高一新生,等到下個星期他們就正式開學,夏夢漁她們幾個也馬上就要正式成為高三學生了。
還有不到一年,她們就將迎來人生最重要的一場考試,緊接著就會朝著不同的方向出發,各自展開新的人生。
「我怎麼覺得時間過得這麼快,我們都要高三了。」范小喬看著操場上的新生說:「好像前一秒我們還在操場上軍訓似的。」
徐桑也難得地語氣低沉,感嘆道:「對,我也覺得過得好快,簡直就像是睡了一場覺。哎呀,想到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就好捨不得你們啊。」
夏夢漁還是不說話,范小喬奇怪地問:「你今天怎麼這麼沉默?」
「沒有啊,我覺得你們覺得這兩年特別短,大概是沒有認真學習吧。」夏夢漁面無表情地說。
……
「浪費時間,自然覺得時間過得快。」
……
「你們像我一樣早上五點半就起來背書,晚上十二點才睡覺,肯定覺得一天特別長。其實算算對時間的利用率,我的兩年應該是你們的四年,畢竟你們除了睡得多,浪費的時間也多,這樣想想你們覺得時間短暫也不奇怪了。」
……
大家無言以對,學神就是這樣,什麼都要扯到學習上。
沒意思!
無趣的女人!
「不過……」夏夢漁的眼神忽然沉了沉,她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輕聲道:「我倒是覺得這個夏天真的很短暫。」
教官終於宣布上午的訓練結束,操場上的新生們高興的一鬨而散。大家興奮地跑出校園,一個個臉上都是朝氣蓬勃的笑容。
四個人齊齊地嘆一口氣道:「唉,真是青春啊……」
這少女的屬於青春的嘆息,是這個年紀才有的哀愁。
多年之後,她們想起這個午後,恐怕才懂得那時候的自己是怎樣的「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這又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情。
因為成年人世界的痛苦,都是欲說還休的。
「對了。」徐桑忽然想起個事兒,激動地問道:「夏夢漁,下周一的開學典禮是你當學生代表發言嗎?」
「老師還沒跟我說這事兒呢。」
「估計是你,」徐桑掐指一算道:「嗯,女的是你,男生的代表應該是賀夜陽。」
……
賀夜陽啊,聽到這個名字,夏夢漁又心塞了一下。
不出意外可能真的是他們兩個,所以估摸著兩人還要碰個頭,上台發言前肯定要安排他們倆預演排練的。
果不其然,徐桑掐指一算得沒錯,下午第一節課前班主任就要夏夢漁去一趟教導主任辦公室,說她被選去當今年高三的學生代表,開學典禮上要發言。
夏夢漁去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不出意外地在那裡看到了賀夜陽。
兩人聽完教導主任的指示安排,約定把發言稿交給教導主任過目的時間,以及彩排的時間,就一起離開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往教學樓走。
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空蕩蕩的校園裡只有他們倆還在外面慢悠悠地走。
興許是因為絕交了,該說的狠話都說完了,夏夢漁反倒是覺得現在跟賀夜陽相處比從前輕鬆得多,至少不用做小丫鬟哄著他,反正他也知道自己低三下四的姿態不是真心的。
「你知道李子遠住院了嗎?」賀夜陽忽然問夏夢漁。
「嗯,徐桑跟我說的。」夏夢漁漫不經心地回答。
……
兩人又沉默地走了幾步,夏夢漁忽然意識到了賀夜陽為什麼問她這個問題。
「李子遠是你打的嗎?」夏夢漁問。
「嗯。」
……
果然啊,賀夜陽是來邀功的……
夏夢漁無奈地嘆一口氣,並不想誇獎他,道:「怎麼把人打到醫院去了,你也不怕他們家鬧到學校里來?小心處分你。」
「不怕。」賀夜陽毫不猶豫地說。
夏夢漁一愣,猛地反應過來。
是啊,賀夜陽的爸爸可是領導,他怕什麼……
這讓夏夢漁忽然想起徐子充來。
一樣的年紀,賀夜陽可以活得肆意妄為,想打人就把人打到醫院裡,囂張跋扈、為所欲為,有著這個年紀該有的輕狂囂張。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賀夜陽是個壞人,而是因為他是個少年人。少年人可以不用負責,少年人身後有成年人,成年人為他承擔所有的壓力和責任,幫他擋住生活里的惡意。
但是徐子充就不行,他很小就要面對真實的生活,沒有人為他抵擋惡意,甚至他現在就已經要像一個成年人那樣面對成年世界裡的爾虞我詐。
賀夜陽可以為夏夢漁出很多拳,把人打進醫院。
徐子充只能為她打一拳,還得計算好力度,不能把人打死。
有時候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賀夜陽輕鬆地就能做到10分的效果,徐子充費盡全力卻也只能達到2分的效果。
吃力不討好,多委屈啊。
也難怪他會對兩人的關係那麼猶豫,因為他真的很費力啊。
夏夢漁嘆息著,看著賀夜陽那張年少輕狂、飛揚跋扈的臉,多希望徐子充也能有這樣不費力氣的青春。
「你為什麼忽然這樣看著我?」賀夜陽被夏夢漁看得臉紅。
夏夢漁這才猛地回過神,完了,剛才盯著賀夜陽發呆去了,這位爺爺可別自作多情。
「我想事情發呆呢!你千萬別誤會。」
但是賀夜陽這麼自戀肯定是誤會了。
「沒關係,看吧,知道我英俊瀟灑,看呆了很正常。」
夏夢漁很無奈,只能說:「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樣挺好的。」
「我怎樣?」賀夜陽高興地問:「怎麼好了啊?」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啊,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運氣像你這樣活的,你不知道你有多幸運。」
「哈哈,怎麼算是運氣呢?下次誰還敢騷擾你,我照樣打得他進醫院。」賀夜陽有些得意地說。
「還是別了,你真的不要這麼衝動。」
「怎麼是衝動呢?這個叫熱血!」賀夜陽一臉張狂地說:「青春就是要熱血,如果不能想做什麼做什麼,畏首畏尾的活著,還算什麼男人?就是要肆意妄為,就是要干。」
「是麼……」
夏夢漁低著頭思索著,輕笑一聲。
「你不這樣覺得嗎?」
賀夜陽看著夏夢漁,覺得她似乎心不在焉的,明明在跟他說話,卻似乎在想著別的事情。
他不喜歡她對自己這樣不專心。
「也許吧。」
夏夢漁又想起徐子充,忍不住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
她的聲音很低,是在跟賀夜陽說,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不過我見過比肆意妄為更熱血的青春。」
……
賀夜陽皺著眉,他不知道夏夢漁在想誰,但是肯定不是在想他。
「哪裡見到的?」賀夜陽黑著臉問:「誰的青春?」
夏夢漁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的英雄的呀。」
夏夢漁的笑容燦爛,眼裡似乎有星辰點點。
那笑容刺痛了賀夜陽的心。
她就那麼喜歡那個人嗎?
她口中的英雄就有那麼好嗎?
「我到了,先回班上了,再見。」
到了樓梯口,夏夢漁跟賀夜陽告別。
「夏夢漁,你給我等一下。」
賀夜陽忽然叫住她。
「怎麼了?」
夏夢漁無奈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夏夢漁。」
「嗯?」
……
「我喜歡你。」
賀夜陽說。
「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歡,是想讓你做我女朋友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