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一個星期一,校園重新熱鬧起來,高二的學生和高一的新生也都正式開學。
七點的學校門口,一批批的學生絡繹不絕地往裡涌,幾乎從表情就能判斷出哪些是高一的新生。
一看那一張張朝氣蓬勃,還未經受摧殘,也沒有黑眼圈的臉,就知道他們是高一的學生。
高三生們看著身邊經過的新生們,心中都忍不住想冷笑。
笑吧,笑吧……看你們還能朝氣蓬勃幾天,遲早都要跟他們一樣過上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豬晚的日子!
黑眼圈會有的,寫不完的卷子會有的,拖堂的數學老師也會有的。
音樂老師總是有事,美術老師總是外出,只有數學老師永遠有空,
很快,最多也就是一個星期,當第一次毀滅打擊性的物理測驗結束,當全班90%以上的學生看到自己不及格的物理卷子時,這群天真的新生們就會意識到什麼是真正的高中生活的。
呵呵。
「新學期,大家都開心點啊……」
……
班主任看著十四班的同學那一張張沒有睡醒的臉,忍不住嫌棄地說道:「嘖,這才開學第一天,你們怎麼一個個都死氣沉沉的。年輕人的活力去哪裡了?」
靠,這叫開學第一天嗎?
他們都已經開學一個月了好嗎?!
更別說,正式開學之後他們就要開始上早自習、中自習、晚自習了,中午的休息時間縮短成50分鐘,下午的休息時間只有40分鐘。想到這些,誰他媽不死氣沉沉,誰他媽還能活力四射啊!
這不是開學典禮,這是開鍘典禮,開的是砍他們的狗頭鍘。
「新的學期,新的座位。」班主任玲花晃了晃手裡的座位表道:「馬上就要換座位了,大家有沒有很興奮啊?」
換座位的事情大家心裡有數,每個學習班主任都是要把全班的座位都打散的。
可是班主任剛準備開始換座位的時候,音響就提前響起了音樂,這是提醒大家開學典禮要準備開始了。
「好吧,你們逃過一劫,還有最後一個上午你們就好好珍惜自己的老朋友吧,中午肯定要換座位的。來,所有人都來拿小板凳,去門口排隊,準備去操場參加開學典禮。」
夏夢漁其實早就應該去主席台做準備的,但是她想等徐子充來了跟他說兩句話再去,可是這都放進行曲了,這位爺卻還是沒有現身。
那邊在催了,夏夢漁只能趕緊趕過去,到主席台準備今天的學生代表發言。
等夏夢漁走了一會兒,徐子充才到學校。
班主任沖他翻了個白眼。
「喲,這是病好了?才好就遲到是吧?」
……
「算了,今天看你大病初癒的份上就不罰你了,拿好板凳趕緊過來排隊!」
徐子充瞟了教室一眼,沒見到夏夢漁,知道自己怕是錯過了。
「充哥,這裡!」孟輝對他招著手道:「板凳我給你拿好了。」
全班同學手拿小板凳,排成兩條長隊,一臉麻木地往操場走。
主席台上只有夏夢漁的身影,沒有看到賀夜陽。
整個周末大家議論地都是賀夜陽在廣播裡向夏夢漁表白卻慘遭拒絕這件事。
因為這件事賀夜陽不僅成為了全年紀取笑的對象,還被取消了學生代表的資格。
教導主任教育了他半天,簡直就是恨不得要把賀夜陽的照片貼在公告牌上,列為反面典型。還警告賀夜陽以後不准靠近夏夢漁的班級,不准糾纏這位一心向學的好學生,要不然就要請他的家長來。
與賀夜陽完全相反,夏夢漁因為一心只有學習,在全年級同學面前體現了一個好學生的堅持,讓教導主任以及各位學校領導都感到非常欣慰,決定今年只留下夏夢漁這一個學生代表。
夏夢漁也很欣慰。
因為她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搖搖欲墜的乖乖女人設,竟然在賀夜陽的一波助攻之下又穩了起來。
可見人生變化莫測,從不按照常理出牌。
……
各個年紀的學生按照教導主任的指揮逐一進入操場,雖然整個學校有幾千人,但是依舊有條不紊。
最後進來的是高三的學生,夏夢漁站在主席台上往下看,想在人群里搜索著徐子充的身影。
最靠近主席台的是1班,14班隔得稍微有些遠,但是徐子充個子高,站在最後面,所以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他。
一周沒見,徐子充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除了腦門上貼著一個繃帶之外,看不出來什麼受過傷的痕跡。大概鼻骨骨折的也不是很嚴重,復位架也已經取了,整個人看起來也很精神。
夏夢漁鬆了一口氣,他人好好的,比什麼都讓她開心。
徐子充也在這時候抬起頭看向主席團。
兩人的目光交匯,心上都是一顫。
夏夢漁和徐子充,一個站在主席台上,一個站在熙熙攘攘的隊伍里,之間隔著整個操場的人,卻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其餘人都不見了。
每次他們這樣不經意的對視都會瞬間吸引住彼此,像是兩個巨大的磁極,一碰上就無法分開。
全世界都不再重要,只要那個人在,心裡和眼裡就只有對方。
一個星期不見,夏夢漁卻有一種幾輩子都沒有見到徐子充的錯覺。
又開心又委屈。
平時瀟瀟灑灑的,此刻心裡卻矯情得一塌糊塗。
徐子充的眼神難得地柔和下來,他彎了彎嘴角,不著痕跡地對夏夢漁笑了笑。
夏夢漁只覺得一心裡松,剎那間竟有種想要熱淚盈眶的感覺。
幸好這時候主席走過來跟夏夢漁說話,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背下來了嗎?」主席有些擔心地說:「你要是背不下來一會兒就拿著稿子,歷年大家都是照著稿子念的。」
「那不行,照著稿子念多沒有感染力啊。」
夏夢漁就是那種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
「那你再多看看,到時候別說一半忘了,那才尷尬呢。」
「放心,絕對不會的。」
雖然這麼說,夏夢漁還是趕緊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稿子,再溫習幾遍。
千萬不能掉鏈子,畢竟她的偶像包袱還是很重的……
因為還在放進場的音樂,大家還可以聊聊天,所以同學們都趁著這個機會趕緊講話。
徐子充聽到隔壁班上的女生在議論夏夢漁和賀夜陽。
「哇,你們看夏夢漁和賀夜陽。」
「站得好近啊,賀夜陽怎麼站他們班第一個?」
「火箭班很可怕的,隊伍按照成績來排的。」
「哇,賀夜陽也不覺得尷尬哦……」
「你看那個眼神,完全沒有尷尬,滿滿都是愛好不好。」
徐子充看向站在最靠近主席台位置的火箭班,果然賀夜陽就站在班級隊伍的最前面。
他收回目光,微微垂眼。
賀夜陽似乎總是離夏夢漁近一些,仿佛唾手可得,就像是現在這樣,一個在主席台上,一個在主席台下,如果不是發生了意外,他們就會並排站著一起。
而徐子充卻離夏夢漁很遠,他們之間隔著人海,要費盡力氣,穿過人群才能接近對方。
……
雖然發生了周五的事情,但是賀夜陽絲毫不覺得再見到夏夢漁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耳邊傳來不少議論的聲音,他知道說的是他被甩的事,但是他無所謂。
從前賀夜陽覺得被甩的話會很丟人,可是真的被夏夢漁拒絕了,他卻覺得拒絕他的人如果是夏夢漁那也沒什麼可害臊的。
一千次一萬次被她拒絕,他都不覺得丟人。
所以賀夜陽依舊坦坦蕩蕩、目不斜視地看著夏夢漁,臉上還難得地掛著一絲溫柔的微笑。
因為賀夜陽知道,除了他還有誰有資格被夏夢漁拒絕?
這世界上只有他配得上夏夢漁。
……
「其實他們挺配的。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
旁邊的女生又開始討論起來。
「你沒聽說過嗎?他倆青梅竹馬的!」夏夢漁的爸爸是賀夜陽爸爸的下屬,他們同一個醫院出生,一個大院長大,從小到大都在一個學校,就連名字都是一對,昨夜夢漁陽。」
昨夜夢漁陽。
徐子充微微蹙眉,垂了垂眼。
「門當戶對啊,這種最好了,在一起好簡單。而且我看賀夜陽挺喜歡夏夢漁的,說實話,如果是夏夢漁我還真的不嫉妒,感覺兩個人各方面都很合適。」
「我聽賀夜陽前女友說過,說什麼賀夜陽他爹媽就是打算讓賀夜陽以後娶夏夢漁的,難怪他那麼肆無忌憚的表白,就算被通知家長,估計也不會被罵吧。。」
「那他們在一起不是早晚的事情?靠,有發小未婚妻了賀夜陽還到處害人,渣!」
「渣是渣,但是長那麼帥,我願意被他渣啊!」
「我也願意哈哈哈……」
孟輝站在徐子充旁邊,也聽到隔壁班那兩個女生的議論,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哥們兒,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這都什麼年代了,不流行包辦婚姻了。」
「知道。」
雖然孟輝沒心沒肺,但是對朋友的感受還是很敏銳的,他知道充哥只怕又要多想。
他看一眼賀夜陽,又看一眼夏夢漁,然後違心地說:「哪裡配了,完全不配。」
徐子充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向站在主席台的夏夢漁,目光深邃。
孟輝是受了范小喬指示的,要隨時注意徐子充的動態。可是音樂停止,開學典禮正式開始,他也只能把話又憋了回去。
升旗儀式之後就是學生代表發言。
先是新生代表,兩個人都有些緊張,但是照著稿子念也算是無功無過。
接下來就是夏夢漁了。
夏夢漁的聲音很好聽,雖然她平時停嗲的,但是正經起來卻有一種溫和知性的音色,簡直就像是午夜電台的女主持人。
徐子充覺得,站在主席台中間的夏夢漁,萬眾矚目,真的很耀眼。
她落落大方的姿態與眾不同;她說話的語氣別人模仿不來;她的用詞艱澀卻又準確有力;她臉上的微笑就算明知不是出自真心,卻還是讓人心生歡喜。
她只是站在那裡,就讓人感到充滿力量,因為對她心生嚮往,所以有了要努力靠近她的力量。
徐子充輕嘆一口氣,孟輝馬上警覺起來。
他和孟輝個子高,所以兩人在隊伍的最後面,說話也沒人注意,於是孟輝就湊到了徐子充旁邊,低聲道:「怎麼了哥們兒?嘆什麼氣啊,不是真的覺得學神跟賀夜陽有什麼吧?她可是乾脆果斷、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賀夜陽那傻逼啊……」
徐子充還是看著夏夢漁不說話。
孟輝有些著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說話啊。」
「你知道如果我們是在原始社會,我看到一個女生跟夏夢漁一樣,會怎麼做嗎?」
「怎麼做?」
「打暈拖走帶回自己的山洞裡。」
……
「可惜這不是原始社會,現代社會不是靠搶的。」徐子充又說:「僅僅擁有拳頭和力量毫無意義。」
「那靠什麼?」
「靠贏。「
……
「怎麼贏?」
「贏了全世界,才能贏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