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訓練中當然會有人死掉,只要有1/3的人能活下來就夠了。」
……
「自然界一向如此,只有人類社會才是畸形不自然的。」
……
「適應的活下來,不適應的被淘汰。」
……
「做任何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積極性。沒有最高的積極性,就不能成為最棒的,什麼是最高的積極性?求生。」
……
「外面那些格鬥太可笑了。拳手有規則、裁判和教練的保護,實在不行竟然還可以自己放棄,這樣的拳手怎麼可能全身心地投入格鬥和訓練之中?」
……
「荒野上的獵豹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會有獵物。如果沒有,它就會挨餓,甚至死掉。只有這樣,才能使它擁有最高的警覺和精力。拳手也是一樣,必須隨時讓你們處於死亡的威脅下,這樣你們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潛力。」
……
「當然,你們中有人會精神崩潰,有人會力所不及,但總有人能活下來,活下來的,外面的世界就沒有什麼能夠打敗你。」
……
「不要輕視人的潛能。人能在遍布惡狼和毒蛇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地震中的人能推開巨石,為什麼?因為在近乎令人絕望的環境裡人能爆發出無限的潛能。我們恰好能作到這些。」
訓練營里,每天都有同伴死去。
真正有才華的拳手不會來這種地方,來這裡的都是已經走投無路的人,有拳手,有練習格鬥的,有習武者,有街頭打手。
這裡被這些窮途末路者當做成最後的希望。
可到了這裡才感受到更深的絕望。
所有能夠外界聯繫的工具都被收走,每天都要進行超越人類體能限度的高強度訓練。訓練營的周圍有電網、地雷,還有荷槍實彈的警衛巡邏,讓你無路可逃。
在完全密閉的環境裡徒手跟飢餓的狼狗搏鬥。
死去或者重傷難以醫治就會被草草的埋掉,反正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對於外面的世界毫無意義之人,沒有人會費盡心思尋找他們。
人們總以為人性光輝能擊碎黑暗,可事實上,人性在絕望之中毫無用處,它只會加速地擊垮你。
因為野獸只會感覺到疼痛,不會感覺到痛苦。
當你擁有了人性,就開始擁有痛苦,日日夜夜都要被痛苦折磨,而絕望就會趁著你意志力薄弱的時候吞噬你,擊垮你,毀滅你。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為了活下去放棄了人性,徹底化身為一隻毫無感情的野獸。
徐子充也有很多課片刻想要放棄那殘餘的人性,在這個全是瘋子的世界,似乎只有徹底的瘋狂才能僥倖存活。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看一眼藏在枕頭下的那張一寸照。
照片上的女孩子一頭男孩子的短髮,卻又有一雙可愛的笑顏。
明明是故意堆著假笑,卻還是透著一股機靈可愛,像是個逗趣的小朋友。
古靈精怪,充滿活力。
堅定又溫柔。
像是從石頭縫裡透出的一道光,那道光讓徐子充不至於迷失在絕望里。想到此生還要與她相見,他就不能讓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雖然他已經不全然是他自己,但是徐子充還是希望能夠為她保留一部分殘存的自我。
……
「你要變成什麼樣的人?」
十八歲的徐子充問夏夢漁。
她的眼神很亮,笑眯眯地說:「我啊……我要變成我自己啊。」
成為那個自己,因為命運就是無數人做的無數個選擇交織在一起造成的那個結果。
她說她要做那個能把握住自己命運的人,做那個敢去做選擇,也敢去接受結果的人。
……
「徐子充,你知道這世上有什麼比不被了解更痛苦的嗎?」
……
「是連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
……
她還在未來等著他,她的人生在一點點展開,她正在成為她想要變成的人。
他怎麼可以還在這裡,就早早地迷失了自我?
……
在冰冷稀薄的西伯利亞,夏夢漁依舊是那個能照耀進徐子充生命的夾縫裡的人。
所以,當拳手們紋身的時候,徐子充選擇了把夏夢漁紋在自己的背後。
訓練營的第二年,他有了自己新名字,他不在是徐子充,不再是牧神潘恩,而是漁夫摩伽羅。
……
徐子充是這批拳手裡天賦最好的,可這並沒有讓訓練官對他更寬容,反倒是更加殘忍。
教練會把他跟老虎關進同一隻籠子裡,要求30分鐘之內不被重傷。
會毫無預兆地放野獸進他的屋子,只為了提高他的警覺,讓他對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最快速地做出反應。
那些犯錯了要受到懲罰的拳手,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被關進黑熊的籠子裡1個小時,一個是襲擊「摩伽羅」。
一開始那些走投無路的人總選擇對徐子充下手,在深夜溜進他的屋子裡,想要趁他睡著殺了他。
沒有誰會對徐子充手下留情,因為即便現在是同伴,以後不知道是否又會在世界各地的黑市拳上碰見,這樣的對手早點死也好。
徐子充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鍛鍊出了極其敏銳地反應能力,風吹草動都能驚醒他。
「說起來還要感謝我的父親。」徐子充的眼神暗了暗,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小賴,對夏夢漁說道:「小時候他總是深夜醉醺醺的回家,心情不好就抽皮帶打人。後來我就鍛鍊出來,一聽到鎖扣響動就馬上驚醒的能力,然後趕緊藏起來,這樣就能躲過一劫。」
夏夢漁想起高中的時候,即便徐子充睡得沉沉的,只要她一點小動作他就會馬上驚醒。
那時候她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他的反應那麼快,為什麼每次他醒來的時候,跟別人不一樣,不是一臉混沌,而是一臉機警森嚴。
「沒想到,小時候逃避父親的能力,後來救了我許多次。」
徐子充的聲音很平靜,可是聽在夏夢漁耳里,卻像是一聲聲的驚雷,平地炸響,在她心裡轟炸出一個又一個的窟窿。
……
到了後來,沒有人選擇去襲擊徐子充,大家您可跟灰熊呆在一個籠子裡。
兩年之後,活下來的訓練營的拳手被送到世界各地的黑市拳里,西伯利亞訓練營的拳手,無論去哪裡,都是讓人聞風喪膽地存在。
徐子充作為最優秀的拳手去了美國。
在那裡,他先要替訓練營打兩年拳,五五分成。
雖然職業拳擊賽的獎金已經非常豐厚,讓常人咋舌,但是跟黑市拳比起來,卻還是顯得遜色許多。
就像是冰山一角,那光天化日之下的總是小部分。越是隱藏在冰冷海水下的越是龐大可怖。尤其是在美國,全世界獎金最高昂的黑市拳就在這裡。
暗網設下的賭局,金額高得令人咋舌。
在這裡沒有規則,沒有裁判,也無處可以逃離。
只有一個五面都是籠子的巨大拳台。
在這裡沒有別的出路,對手只想要最快地將你擊斃。
人們心底的殘暴在這裡盡情的發泄,無論是觀眾還是拳手,都是血腥殘酷的瘋子,只想要看到殘忍的擊斃,想要贏得賭局。
雖然賺取了常人難以想像的高額獎金,可是來到這裡的拳手們依舊大多不得善終。就像是紅了眼的賭徒一樣,輸的想要翻盤,贏得紅了眼覺得自己肯定能贏到最後。
還有的,依舊不是想要賺錢了,只是單純地享受著殺戮的快樂。
只有極少部分的人能夠及時收手離開這裡,得到善終。絕大多數的拳手,最後都永遠地倒在了拳台之上。
在這裡,徐子充重新成為了拳王,「漁夫摩伽羅」成為了一個讓所有拳手聞風喪膽的名字。
冷靜陰森,一擊斃命。
他極其善於觀察,對對手細微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所以在拳台上總是能提前判斷出對手的下一步動向。又極其善於隱藏,所以在拳台上沒有對手能捉摸出他的動向,每一次都仿佛在跟陌生的對手打拳。
兩年後,「漁夫摩伽羅」在黑市拳擊台上留下了不敗的神話,卻在留下這個神話之後忽然的隱退。
也有人勸徐子充繼續打下去,畢竟前兩年都是五五分成,雖然那些錢已經夠任何人奢侈地生活一輩子,可是沒有人會對金錢和權利感到滿足,**是無止境的。
有人勸他就再打一年,這一年全部的獎金可都是他自己的,可是徐子充絲毫不受誘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訓練營本來就只跟徐子充有兩年的五五分成約定,他這時候離開對徐連夜來說並不是壞事,反倒是讓新鮮輸入的拳手有跟多的機會,所以他們自然就沒有再挽留徐子充,不過訓練營的幕後老闆,卻依舊對徐子充的急流勇退感到可惜,還特意與他約談了一次。
「我要去找人。」徐子充說:「她已經等了我四年。」
「你要知道我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過正常的人生的。」
「妻子?」老闆點點頭,讚許地說:「家人永遠是最重要的,不照顧家人的男人,根本就算不上是男人。」
最後竟然因為這一點,徐子充跟訓練營的幕後BOSS成為了朋友,直到現在,兩人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整整四年過去,徐子充終於可以去法國找夏夢漁了。
……
「可你為什麼沒有來找我?」夏夢漁疑惑地問:「我等了五年,都沒有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