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琰!」
我驚住了,鍾茗叫住我,然後從那棵柏樹後走來。
我沒想到我們還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所以慌亂的在原地踱步,走還是不走,我想走,但是我的腿拉扯我讓我留下。
我只得以不能再陌生的語氣說道:「什麼事?」
鍾茗雙手抱胸,帶著一點怨氣的神情問道:「你今天早上怎麼不坐班車?」
我回答:「天熱了,不需要坐班車了。況且我每天睡的很晚,騎電瓶車能讓我多十幾分鐘睡眠。」
這話說出來,傻子都不信。鍾茗無語的抿了抿嘴,接著問道:「你從昨天開始,一條消息都沒給我發,是不是有意躲著我?」
問你麻痹問,我著實有些煩了,隨即陰陽怪氣的回覆道:「哪有哪有,我看你工作也挺忙的,所以就不打擾你了。萬一被你的上司發現,說你不務正業,不就耽誤你前途了嗎?」
鍾茗這麼聰明,自然能聽出話語裡的嘲諷。這是我第一次對她冷嘲熱諷,也是我第一次試圖領略她氣急敗壞的模樣。我心裡早有定數,我既然說出這種話,就點燃了我們之間的導火索。平日裡看起來很文靜的人,一旦發怒,會比驚濤駭浪更令人髮指。
正當我整裝待發,準備承受鍾茗的怒火時,她卻一聲不吭,理了理額前的發絮,安靜的和我說道:「你因為我上司的事而不滿,就因為我和他的一舉一動,所以你認為我是個勢利的女人。或許吧,畢竟在工作上有他的支持我才會順利,我也不敢說我不在乎名與利。但是人與魔之間的分界線就是那條底線,我允許自己向生活妥協,但我不會縱容我觸犯那條底線。杜琰,這就是我跟你不一樣的地方,你不會為了升職加薪而討好別人,更不會為了合群而去交際,這也是我欣賞你的地方,你做到了我想做但做不到的事,你放下了我覺得沉重但放不下的包袱。我就是這麼被你吸引過來的。」
我心跳開始瘋狂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鍾茗最後那句話,莫非在暗示什麼。我驚訝的看著她,只見她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這讓我控制不住的往我期待的那條答案想。
一時間,我又驚又喜。鍾茗接著說:「我跟他只是單純的同事關係,他有老婆有孩子,我們怎麼可能會曖昧不清。杜琰,如果你真的想對一個人好,應該懂得給予空間。我想說的都說了。」
說完,就走了。我想著我要不要追上去,但是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我有些理不清,我覺得我需要時間去整理,當我梳理清楚,我才能理性的去選擇以後的相處方式。
晚上我沒有去「昔夢」酒館,而是在外面隨便找個地方吃晚飯,然後在便利店買了個新的防風打火機,有了火苗,我得以久違的與紅塔山小姐心靈接觸。這是我扔掉打火機後,時隔22小時的相聚,我有太多話想跟她說了。
點燃尾端的未雨綢繆,我的思緒飄向遙遠的地方。
首先,我整理我和鍾茗的矛盾。我對鍾茗所有的膈應,都源自於那個男人。但是鍾茗說說她跟他沒什麼,還特地下班後等我。這讓我不得不重新調整觀點,或許鍾茗真的和他只是同事。而且少女的淡紅不會騙人。
況且如果她跟她上司走得近就是狗男女,那麼我和林瑾芸經常擼串、打鬧,我們豈不是姦夫淫婦?
至於鍾茗話中的深意,我是否可以認為這是間接的表白呢?想到這裡,我心裡又是一陣小鹿亂撞。一直以來,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但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臨了。
不過很快,我又搖搖頭。話不能說絕對了,萬一人家只是隨便說說,對我根本沒那意思呢?所以這件事,我還得觀察情況,至少我們還能做朋友。
下一個工作日,我要坐班車,當前任務是和鍾茗重歸於好,不能再搞這麼僵了。
一根煙抽完,我摸了摸口袋,掏出那支蝴蝶發卡。昨天晚上,我與那個女人的爭執可謂是驚天動地,我萬萬沒想到我惡趣味的玩笑會引發這麼大衝突,自己手錶被搞丟了先不說,還被人家當成變態。只怪我當時不夠冷靜,若是我及時解釋清楚,我的手錶還在,我和她的這麼固執也會有一個體面的台階下。
可惜,我的手錶……
暗自神傷,我心如秋葉,飄零至孤寂無人的角落。煙霧已散盡,留下三千落寞,升華我心中的霧海,看不清前方的路。
丟都丟了,就算撈上來,也光澤不再。我的希冀終究還是以荒誕的結尾落幕遺憾,正如一年的最後一個季節永遠是冬天,驚鴻了春夏秋,鮮花還是會在大雪紛飛中凋零。並非萬物都在寒風中枯萎,但那不是屬於我的季節。
後來,我在這城市的夜景中,找不到可以緩解枯燥的地方,索性走路回家,一步一步行走在冷清的街頭,隔著兩條馬路是燈火闌珊,人們簇擁於繁華,我的娛樂活動只需要一根煙和一個防風的打火機。
第二天是周六,我睡了個懶覺,然後被早上十點鐘的鬧鐘吵醒。拉開窗簾,外面的天空如同洗過般清澈,陽光透過窗戶溫暖的照射在我身上。我心想:這就是沉寂後的回春嗎?
於是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也不打算閒在家裡,簡簡單單弄個午飯吃,然後就出門。我來到我第二次被她撞的那條街道,沒錯,我今天下午特地來蹲她。
因為我對她了解太少了,目前的我只知道她是一個看上去不缺錢,而且總是戴著口罩和墨鏡,脾氣不好,素質低下,意外的和小雨十分相似的女人。其他姓名、聯繫方式、住址這些的,我一無所知。
我只得將希望寄托在這個街道,那天我被撞的那天也是周末,除非特殊情況她應該也不上班,那麼我還是有可能在這裡再次遇見她。
我的計劃是在這裡等待,因為前天我記住了她的車牌,只要她經過這條街,我就可以找到她。聽起來容易,萬一她有事不出來或者那天她只是經過這裡,我這個下午就是白等,但我沒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