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
「嗯,有一些。」
「一些?」
「很多吧。」
夏初洛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摸著精緻的下巴,低頭想了想。
數量太多,也就懶得想了。
反正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去哪兒?」
「第十二區,北安寺,我有個熟人在寺外算命。」
「你人脈圈子還真是複雜。」
「以後你能見到更複雜的。」
汽車啟動。
陸文連接上車載系統,選了條路線,看了看時間,大概五十分鐘。
「對了,你這自動駕駛怎麼壞了?返廠修一下吧,修好了方便得多。」開車要保持精神一直集中,陸文更喜歡坐車。
「我不相信機器。」夏初洛淡然回應,把座椅往後拉了拉,而後把兩隻腳都放在了中控台上。
「但我也是機器。」陸文看了眼,發現這姑娘身材還不錯,雖然個子不算太高,但是腿挺長的,黃金比例。
「機器不會承認自己是機器。」
「編寫程序的時候,可以把『我是機器』這個回答加進去。」
「你真要跟我槓?」
夏初洛若無其事從兜里取出黎夢的手機,隨意把玩著。
說不過就開始人身威脅,不對,機身威脅了!
氣抖冷,仿生人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你贏了。」
陸文很自覺閉上嘴巴。
打開兩側車窗。
他發現夏初洛似乎很喜歡這種靠窗凝神的感覺,呼嘯的勁風從車窗外著灌入車內,擾亂她乾淨利落的短髮。
人類與仿生人在車窗外向後掠過,一個個神色淡漠,行走在鋼筋水泥編制的幻夢中。
絢爛的霓虹與投影給這個幻夢添了幾分美好的色彩。
朦朧霧氣為這個世界添了幾分迷離。
生活是個永無止境的陷阱,會吞噬平庸的人。
「黎夢為什麼要叫我挖坑?」陸文忽然想起這個問題,那個坑,從頭到尾,都沒什麼用。
「她最近購買了一批百合花種,或許是暗示你把她們兩個和這些花種一起埋了,又或者只是單純想用幾隻老鼠秀一下孫偉的家人,誰知道呢,我又不是仿生人。」夏初洛依舊看著窗外,習慣性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
「那你……為什麼決定放過她?」陸文問道:「我記得執行局大門口寫著法不容情四個字。」
「字典上也有一個成語,叫法外開恩。」夏初洛淡淡回應。
陸文想了想,也是。
他是在一個完整的社會體系中長大的,而這個世界的秩序仿佛一直處於破碎邊緣。
亦或者,秩序從來沒建立過。
而且夏初洛看著也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姑娘,不然也不會得罪這麼多人,估計做事全憑藉內心感覺。
她要是穿越到法海身上,估計水漫金山就不存在了。
按照那些年輕人的話說,這是個很酷的姑娘。
……
無論在什麼年代,總有一批人,心中沒信仰就覺得渾身難受。
北安寺,香火旺盛。
琉璃瓦下,雕樑畫棟,紅牆之內,余香裊裊。
陸文把車停在路邊。
放眼望去,魚龍混雜,各路英雄好漢,算命的,正骨的,賣藥膏的,都匯聚在寺廟之外。
人聲鼎沸,往來喧囂。
「和記憶中的寺廟一模一樣啊。」
陸文剛想出聲,但一想到夏初洛就在身旁,也只好在心裡感慨了。
兩人沿著寺廟外的紅牆一路行進。
「這位小友,我看你印堂發黑,不日將有災禍降臨,但這也不是不能……」
「大師,我是黑人。」
「……」
「大師,你能幫我看一下手相嗎?」
「把左手伸出來,你右手殺氣太重,億萬冤魂纏繞。」
「……」
「大師,我以後有當董事長的命嗎?」
「小伙子,你再不努力,每天迷信這些神神叨叨的,以後當家長都難。」
「……」
這些算命的大師攤位尤其火爆。
有人覺得命格不夠硬,要逆天改命。
有人覺得名字不夠好,要改個好名。
兩人來到一個牆角的攤位,擺攤的是個面容清瘦的老者,身著破舊道袍,山羊鬍,一頭灰白的長髮束在背後,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劉爺爺,今天的攤位位置怎麼這麼差?」夏初洛在攤位旁蹲下,拿起攤位上的一張符紙微微皺眉。
「哎。」老道長嘆一聲,「昨夜西風凋碧樹……」
「兩種香水的味道,劉爺爺老當益壯啊。」
「不行了啊,今日一早差點沒能起來,這才來晚了些,占了個牆角。」
老道滿是皺紋的臉上滿是唏噓,嘴裡念叨著什麼人無再少年這類的話語。
「對了,那人呢?」夏初洛問道。
「我馬上把他叫過來。」
老道從兜里取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
沒多久。
一個中年發福的男子匆匆跑了過來。
陸文上下打量了一番。
【十字架】
【道門符紙】
【佛祖玉墜】
【……】
您這是心不誠啊,腳踏三條船。
中年男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氣喘吁吁,看著有些急。
「你就是李健?」
「對對對。」
中年男子急忙點頭。
夏初洛詢問了一番,通過幾人的對話,陸文這才知道緣由。
原來這這個叫李健的中年男子,被最近李健反覆去世案給嚇到了,這段時間一直在求神拜佛。
今天來找這個老道士,本是想問一問什麼名字比較吉利的。
「道長你可真是神通廣大啊,連執行局的三級執行官都認識!」
「那可不,貧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化學物理生物無不精通。」
老道微眯著眼睛,輕撫鬍鬚。
高人做派。
「隨便想個名字,去執行局改就行了,封建迷信不可取。」夏初洛訓誡道。
「是是,夏小姐說得對。」
李健賠笑著。
「你在害怕。」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肯定害怕啊。」
「不,你在害怕執行局。」夏初洛一針見血,「你想去執行局改名字,但又害怕被執行局當成引蛇出洞的小白鼠,所以你才這麼糾結,四處求神佛,你不相信執行局?」
「我……我信,我怎麼會不相信執行局呢。」
李健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
陸文有點同情這個傢伙了。
連續死了四個李健,還沒找到兇手,任誰都不會相信執行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