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24-09-04 02:03:12 作者: 映漾
  男女之間的肌膚之親,其實是完全基於本能的。

  貝芷意是個很細緻的人,所以和安吻上來的時候,她閉上眼睛,努力的想要記住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異性之間的肌膚之親。

  和安身上有水的味道,長期潛水撿垃圾和游泳池游泳,他身上有非常乾燥的海水的味道,像是大太陽下面泛著藍色波紋的大海。

  他的嘴唇看起來很薄,接近中國人面相里刻薄嚴厲的薄度,但是出乎意料的柔軟,微涼的,貼上了她的嘴唇後,他很輕的嘆息了一聲。

  扣住她後腦勺的手微微用了點力,手心的溫度滾燙——他並沒有打算跟她吻得清水。

  他說的忍不住,是真的忍不住。

  短暫的嘴唇碰觸後,他閉上了眼睛,之後的吻,讓貝芷意本來還有一絲清明的大腦瞬間進入了混沌。

  她甚至都不記得他們到底是怎麼結束的。

  結束的時候,和安非常快速的脫下他自己的t恤,用近乎粗魯的動作套到了貝芷意的頭上。

  「穿好。」他粗聲粗氣,帶著喘,「我去一趟洗手間。」

  ……

  她的初吻,開始的十分浪漫,結束的……十分成人。

  她都不知道她自己襯衫的扣子到底是什麼時候被扯開的,但是和安有些狼狽的逃離,到底還是讓她的女性第六感明白了些什麼。

  她套著和安的t恤,頭藏在t恤里,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因為太害羞,所以暫時不想把頭伸出去面對世界。

  她的襯衫被扯開了,五個扣子,每一個都不知所蹤,她藏在t恤里顫顫巍巍的,咬著嘴唇,低著頭看自己的內衣。

  ……

  灰色的純棉內衣,沒有任何花紋,因為不大,所以款式看起來像是跑步用的運動內衣。

  沒有鋼圈,沒有聚攏效果,甚至沒什麼形狀。

  和性感甚至和女性都沒有太大關係。

  ……

  和安有沒有看到……

  貝芷意懊惱的咬住了嘴唇。

  他剛才似乎一直是閉著眼睛的……

  她跟著閉著眼睛摸了下自己的內衣,然後因為自己的行為舉止太過驚世駭俗,再一次僵在原地。

  她開始思考人生。

  因為性格原因,她看了很多心理方面的書,書里說,她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一旦叛逆,通常都是天翻地覆的。

  她之前是不信的。

  但是她現在看了看自己徹底被扯破的襯衫。

  ……

  她失業了,跑到了異國他鄉的離島,主動勾引了一個外國人,被撕開襯衫之後,她第一個擔心的問題是美觀度和手感問題。

  ……

  「啊……」她埋在t恤里,很小很小的叫了一聲。

  「你……不打算出來了麼。」在邊上看了很久的和安終於忍不住出聲。

  她現在的表現就像是那天在房間裡發現了蛇,把自己用衣物徹底的隔離起來,外人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等他一出聲,她震了一下,然後就縮在那一件可以當她連衣裙的t恤里一動不動了。


  鼓鼓囊囊的一坨。

  和安搓了搓臉,雖然剛才的情況差點失控,但是他還是能知道貝芷意應該是沒有生氣的。

  她只是害羞。

  雖然害羞的方式讓他有些無法招架。

  他走進,先把貝芷意那顆冒著熱氣的粉紅色的腦袋從t恤領子裡面撈出來。

  她盤好的鬆散的髮髻徹底亂了,被和安笨手笨腳的捋到腦後。

  她臉很紅,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的顏色嬌艷動人。

  和安沒忍住,彎著腰湊上去又親了下。

  這次只是蜻蜓點水,他剛剛洗過臉,湊近的時候,臉上有潮濕的水汽。

  貝芷意顯然被他的臨時起意嚇了一條,低喘了一聲,一雙水潤的眼睛蒙上了霧。

  和安笑了,刀削一樣立體的五官被他笑出了柔和的線條,他又揉了揉她的頭。

  「不『那個』。」他強調,「在你父母答應之前,我可以去洗手間。」

  「……」貝芷意又想鑽到t恤裡面了。

  「我還要賠你一件襯衫。」他手裡還拽著兩顆她襯衫上的扣子,珍珠白的,在燈光下光芒柔和。

  「……」羞澀過了頭,就開始漸漸地有了些惱意,貝芷意的一雙眼睛微微瞪圓。

  「我還想親。」被貝芷意生動的表情誘惑,和安眯著眼睛再一次想要遵循本能。

  「……」徹底惱羞成怒的貝芷意飛快的把手從袖子裡伸了出來,跳下椅子,悶著頭躥進自己的房間。

  「我換衣服。」她惱得鼻尖都有點紅,關門的時候氣乎乎的瞪了和安一眼。

  把笑容滿面的和安關在門外,貝芷意貼著門又輕輕的喘了一口氣。

  梳妝檯上的鏡子照出了她現在的樣子。

  鮮活的甚至有了一些小櫻的影子。

  和安在外面敲門,語氣仍然帶著笑意:「動作快一點,晚上我們還要和維克多討論你那個方案。」

  忙著害羞的貝芷意怔了一下。

  轉身,把門開了一條縫。

  「討論完就可以開始做,我明天從南面回來之後能空閒好幾天。」他站在門外,穿著剛剛換好的t恤。

  灰色的。

  「……」貝芷意拉了拉身上的t恤,「你明天還是要去麼?」

  她以為他接受了她的方案,會改變他自己的計劃。

  「那是兩回事。」和安笑著曲著手指彈了彈貝芷意的腦門,「趕緊去換衣服。」

  穿著他的衣服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又有一種自己在作死的預感了。

  要忍到她父母同意啊……

  他覺得他自己的腎有點痛。

  ***

  貝芷意一直到那天晚上,才徹底搞明白基地里所有人的工作職責。

  依坦是整個基地里唯一一個準時拿薪水的人——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研究海洋生物,報告瀕危物種的保護情況,因為是獸醫,所以基地里誰有個頭痛腦熱的,也會順便找他。

  只是他最近有些迷戀神秘的東方力量,和安私下裡告訴貝芷意如果感冒什麼的,最好別找他,他配出來的草藥味道跟馬尿差不多。


  善良的貝芷意自然不會追問和安為什麼會知道馬尿的味道。

  維克多是副隊長,也是志願者小隊裡管得最多最雜的人,志願者的補給和小隊裡的帳務都是他負責。

  因為本身是植物學博士在讀,他在志願者基地有自己的項目,紅樹林樹苗培育算是他項目里的一部分,因為專項科研項目,他其實也算是有固定收入的。

  只有隊長和安,是真的實打實的沒有任何收入進項,他甚至還有很多支出項。

  他們基地的大部分補給品都比其他志願者基地的好,維克多說這些全是和安自己自掏腰包買的。

  「他每個月去幾天麗貝島做潛水教練,那個錢基本都用來給志願者買補給了。」維克多有些無奈。

  小櫻來了之後,他還多買了很多小女孩子愛吃的零食,平時收的志願者餐費大多都是不夠的,維克多作為記帳人,很清楚和安每個月會往裡面貼多少錢。

  「我的錢都用來投資了。」和安看到貝芷意小心翼翼的偷瞄他,覺得有些好笑,「我經濟狀況良好。」

  要不然也不敢說談戀愛就談戀愛。

  「對,他做投資。」維克多拆台拆得很快,「他錢很多,老是投資那種半天看不到盈利的項目,虧了不少。」

  貝芷意又開始偷瞄和安。

  這是她第一次聽說和安除了隊長之外的私事,和安和維克多,看起來並不避諱談到和安的財務問題。

  貝芷意輕輕的抿嘴。

  有些出乎意料。

  她以為她最先知道的,可能是和安在做志願者之前是做什麼的,像依坦和維克多那樣,總是會有一個主業。

  但是和安沒有。

  維克多在同和安交談的時候,從來不提和安的過往,除了財務問題,那個晚上他們再也沒聊過和安的其他私人話題。

  因為話題很快就被轉到了明天的工作上。

  他明天下午要去談的項目,就是維克多嘴裡說的半天看不到盈利的項目,和安這幾年一直在做的生態小島項目。

  離島這樣的小島,一整個島的原住民只有兩百多號人,小島面積不大,很適合用來做一島一酒店的生態旅遊。

  和安這幾年的主要投資都在這上面,而且還靠著他自己之前的人脈拉了不少資本方入場。

  一島一酒店的生態管理,環保投入和旅遊收入之間如何收支平衡,這些都是和安這幾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的環保理念並不激進,他一直認為一件事情需要可持續發展,是需要非常大的資本支撐的。

  而資本支撐,不能只有付出沒有收穫。

  就像他跟貝芷意談合作的時候一樣,這種時候的和安,看起來更像是在鋼筋水泥里混跡打滾出來的精英。

  精明並且理智。

  「上次病毒信的事情讓南面的島民對我們的敵意變得更重,建酒店的土地雖然是之前就已經談好的,但是他們那塊的居民區仍然需要拆遷,我們需要原住民的配合。」

  「這個島上的居民總共就只有七十幾戶,去掉一些在外島打工打算搬出島的,剩下的勞動力應該都能靠酒店消耗掉。」

  「酒店建起來之後,這些人擔心的貧窮問題能解決掉大部分,生態型酒店不存在過度開發過度消耗的問題,離島這個地點周圍有一個鯊魚保護區,還有一個珊瑚礁生態保護區待審批,這個地理位置建生態酒店,對周邊的環保作用會非常積極。」


  「所以這個項目我必須要親自去,我不能保證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去南面一定不會發生衝突,但是這次投資商村長海上巡警都在,哪怕有衝突也絕對是小範圍的,不會鬧大。」

  和安這次說話的方式和之前幾次都不一樣,貝芷意覺得,他有些真誠。

  不再是前面幾次那樣,你們都別管,有事我一個人扛著的死硬態度,他這次把利弊分析的都很透徹。

  和貝芷意有同樣感覺的人,還有維克多,和安說明天要去南面的時候,他沒有發飆,他手裡拿著一大疊資料,包括這次生態酒店的,還有貝芷意下午剛給和安的那個保護鯊魚的暫時性方案。

  他對和安短期內突然就變得十分合作這件事持保留態度,所以他抿著嘴,等著和安把話說完。

  「維克多和依坦明天守著基地,偷獵船的那幫人並不希望我們和南面和好,病毒信件讓他們被關進去幾個人,以他們喪心病狂的做事風格,我擔心他們會伺機報復。」

  「志願者基地有聯合國保護,他們肯定是不敢直接進來的,所以明天你們幾個人儘量都不要出基地,不要單獨行動。」

  他說的很嚴肅,貝芷意下意識的點點頭。

  「明天是很關鍵的一天,這個投資計劃如果能夠成功,我們在這個小島上的環保任務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要解決完鯊魚問題,這邊的開荒任務就基本完成了。」

  他看著維克多,笑了笑:「你也可以圓滿了。」

  他們兩個人,在這片荒蕪又美麗的海域上奮鬥了四年,失望過絕望過也很累過,他終於可以告訴維克多,他們可能可以看到曙光了。

  維克多沉默了一會,在依坦有些警告的眼神壓迫下,仍然開了口,他對著和安,用他難得字正腔圓的英文說:「我仍然沒有開始信任你。」

  和安的臉木了一下。

  「除非你能讓我把話說出來,當著miss貝的面。」維克多挑釁的看著和安,兩個塊頭差不多的男人,隔著會議桌劍拔弩張。

  說完之後,他沒有等和安點頭或者搖頭,直接看向了貝芷意。

  「基地現在的情況,並沒有和安說的那麼平和,我一直在阻止和安做的事還有你來的第二天,我跟你單獨聊的那些話,都是有原因的,這些原因,你現在要不要聽?」他說的很快,盯著貝芷意,等著她搖頭或點頭。

  貝芷意飛快的點了點頭。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她身邊的和安身體僵了一下。

  她不敢看他,怕看了就沒有了點頭的勇氣,所以只能伸手,過去像和安慣常做的那樣,拽住了他的手。

  她想聽。

  想知道一直以來,維克多都在阻止和安做的事。

  「和安被黑市通緝人頭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維克多單刀直入,「依坦跟我說,他都告訴你了。」

  ……

  依坦的椅子往後縮了縮,貝芷意使勁拽住了和安的手,這次顧不得害羞,直接就十指緊扣。

  她還是不敢去看和安,不看,就可以勇氣十足。

  她又點了點頭。

  「生態酒店的事情,和安做了很多年,用了很多人脈投入了很多錢,這件事,我一直相信是一定可以成功的,所以剛才和安關於生態酒店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相信他。」維克多因為激動,臉變得有點紅。


  「我不相信的,是他關於鯊魚的那些事情。」

  「這個地方的鯊魚保護區之所以能建成,是因為我們犧牲了一名志願者。」

  「當時也是大青鯊群遷徙回歸,那名志願者在看到大規模屠殺鯊魚的偷獵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通知海上巡警,所以他自己開著快艇,直接撞上了那艘偷獵船。」

  「他在事前錄了像,然後自殺式的沖向了偷獵船,他死了,新聞鬧的很大,這個鯊魚保護區,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

  「他用一條命,換取了這片海域將近四年的安穩時間,四年後,偷獵船又重新回來了。」

  「據我所知,和安一直是打算效仿那名犧牲的志願者的。」

  「瀕危動物的命沒有辦法喚醒人類的良知,但是同類的性命,可以換來足夠衝擊的新聞,一條人命,可以讓這裡再安穩起碼三年以上。」

  「和安在這個時候談妥了生態旅遊酒店,用你的方案暫時性的解決了這一次的捕撈問題,然後他下一步會把精力都放在生態酒店上,等生態酒店運行達到一定規模,他會選擇效仿那位志願者,給鯊魚群再贏得三年時間,三年後,生態酒店對於環境保護區的影響一定會變得正面,我們這些忘不了這個傢伙的人,也一定會想辦法繼續解決偷獵問題,他想用自己來給生態酒店和我們爭取時間。」

  匪夷所思的,貝芷意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用人命環保。

  維克多說完了之後,整個大廳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和安從頭到尾沒有說話,她拽著他十指緊扣的手,一動不動。

  她甚至都不用問和安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安的沉默,他向來不看重自己的身體,還有那些勞模一樣,恨不得做到死的事情,都在告訴她,和安曾經沒打算活著。

  維克多不相信和安會因為她放棄他想好的計劃,在這一刻,貝芷意自己都有些不想相信。

  哪怕這個男人在一個小時前剛剛吻過她,哪怕他們戀愛的這十幾天裡面,每一天都過得蜜裡調油。

  她和他那麼契合,所以她連問的勇氣都沒有了。

  和安,或許是真的想和她天長地久的,但是如果,他們最終沒有找到對付偷獵船的方法,和安,也仍然是會選擇維克多說的那個方法的。

  那個他不動聲色的,計劃好了的可怕的計劃。

  依坦說的和安需要被救贖,原來不是比喻,就只是字面意思。

  ***

  他們一直都沒有再說話,和安也沒有再像一開始那樣,向他們保證他不會出事。

  維克多挑開了那塊遮在她同和安之間的神秘面紗,揭開之後,不只是貝芷意,連和安都有些找不到能說的話題。

  貝芷意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向來都知道她和他之間有些說不清楚的默契,現在這個默契告訴貝芷意,維克多說的都是真的。

  她就是一個這麼安靜的姑娘,她甚至不會回頭問他,他為什麼會那麼決絕。

  維克多和依坦最終還是回了房,大廳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貝芷意拽著他的手縮了回去,他們兩個坐得很近。

  他在等貝芷意開口。

  他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東西,他心裡十分清楚,如果他看到了大規模捕殺鯊魚的畫面,他會衝過去。


  認識貝芷意,和貝芷意戀愛,只是讓他變得更加積極,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到對付偷獵船的方法。

  他也想要幸福,但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可能唯一能保證的是,貝芷意會沒事,他能給她衣食無憂,能讓她這麼羞怯內向的個性不要有任何改變的過上安穩的生活。

  他太了解失去親人的切膚之痛,他也知道,再痛都會過去。

  貝芷意那麼平和安靜的人,時間會是她最好的良藥。

  他當然希望能夠成功,但是如果他拼盡全力仍然做不到,那麼他會覺得,鯊魚的命,確實比他重要。

  他那麼孤孤單單的一條命而已,本來就應該死了的命而已。

  「你什麼時候,才會把你以前的事情都告訴我。」貝芷意低著頭,沉默到和安以為兩人可能會一直在這裡坐到天亮的時候,突然開口。

  她語氣聽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和安沒說話,他甚至不敢再腆著臉拽著貝芷意的手。

  維克多雖然多事,但是真的把凌遲他的時間提前了,或許不見得是壞事。

  他想。

  在他們感情更深之前,讓貝芷意知道這件事其實是對的。

  是更負責任的。

  起碼要讓她知道,最壞會壞到什麼程度。

  「我……」貝芷意終於抬頭,她飛快的看了和安一眼,眼角瞥向他的手。

  這是他們兩個人戀愛以來第一次,和安把手規規矩矩的放在他的身側,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在一起以後,你一個人把我所有的後顧之憂都解決了,然後你去撞船送死,我就會覺得你死得其所?」

  溫柔的貝芷意。

  從來不口出惡言的貝芷意。

  在初吻後的幾個小時後,瞪著她這輩子唯一愛上的男人,生平第一次,主動挑起了戰事。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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