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頓晚飯,吃得劍拔弩張。
和安一旦放下臉就沒打算收回去,那句話說完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給黛西好臉色過。
剛開始為了投資人的面子勉強做出來的寒暄客套也沒了,除非黛西提到方案,否則不管她說什麼,和安愣是可以裝作一句話都沒聽到。
他可以坦然,但是對於不太習慣對女人冷臉的維克多和依坦,就有些尷尬了。
硬著頭皮和黛西寒暄了兩句,這兩人就找了個藉口溜了,貝芷意很羨慕的看著他們溜到了隔壁飯店,非常正大光明的當著和安的面就在隔壁飯店裡點上了菜。
一頓飯尷尬了所有的人,卻唯獨沒有影響到應該被影響到的黛西。
「你是東道主,這裡的菜你熟。」黛西仍然眉開眼笑,仿佛對和安的冷臉很滿意,還衝著和安眨眨眼,「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口味。」
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畫完了全妝,和之前下船的時候完全不同的日常妝,之前盛氣凌人的氣焰壓下去了一點,微紅的眼影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嫵媚動人。
但是貝芷意已經完全不覺得黛西美了,她甚至覺得有些恐怖。
和安說這人不太正常,真的一點都沒誇張。
她是真的覺得,對她冷言冷語的和安很性感,因為她看著和安的眼睛已經越來越亮。
貝芷意簡直有些心疼和安,想到他居然被這樣的人硬生生的纏了好幾年。
她喝著果汁扭頭看了和安一眼,臉有點紅。
真想抱抱他。
「喝麼?」她把自己這杯鮮榨果汁遞給和安,想要讓他越來越黑的臉色好看一些。
和安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貝芷意居然出息到這種時候秀恩愛,還秀得那麼自然。
所以他挑著眉湊過去就著貝芷意的吸管喝了一口,看到貝芷意瞬間面紅耳赤。
……
和安默默的咽下口裡的果汁,他可能會錯意了。
他女人可能只是腦洞到了某個階段,覺得他需要被安撫,所以才給他喝得果汁。
他揉揉鼻子,有一點點尷尬有一點點好笑,剛才全程黑臉的表情柔和了一點。
***
坐在他們對面的黛西,一點點的冷下了臉。
和安對她的態度她很熟悉,她覺得刺激。
但是和安對貝芷意的態度,她太陌生了。
以前的和安,看起來和誰都能處得不錯,他教養很好,社交上面進退得度,懂得幽默還十分的尊重人。
但是這樣的人,總是透著一股假。
她對和安欲罷不能,是因為和安對她沒有那種假,她把和安逼出了一點真性情,他對著她的不耐煩和厭惡都是真心的。
那個時候的和安,讓她覺得她很特殊。
但是這個小島上的和安,一點都不假。
他活得肆意極了,脫掉了襯衫西裝,他對著另外那兩個志願者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用過任何社交詞彙,他們熟悉的就像是認識了一輩子的好友。
更可氣的,是他對貝芷意的態度。
她並不介意和安對女人溫柔,她介意的是,和安對貝芷意的占有欲。
為了怕她欺負她,他連貝芷意上個廁所都要守在門口,他對她是真心的,她能看出來。
她是真心喜歡過這個男人的,所以她能分辨得出他是真的還是演的。
她曾經想像過和安真心對待一個女人的樣子,她想像的很美好,所以當時的她覺得,她一定要得到這樣的美好。
而現在她想像中的這些美好,和安毫不吝嗇的給了另外一個女人。
甚至,比她想像中的更美好。
她不服。
明明她才是那個最先發現和安的好的女人,明明她才是那個真的認識了他一輩子的女人。
她幾乎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愛好特長手指頭彎曲的弧度後腦勺的兩個發旋,還有,他的所有不為人知的肢體語言。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她像是直到現在,才終於發現和安身邊一直有一個女人。
她眯著眼睛看著貝芷意,眼底有不屑。
居然被這樣的女人截了胡,面目那麼模糊,個性那麼軟綿,跟溫室的花朵一樣,把一輩子依託在一個男人身上,離開了主心骨就無法存活。
和安,居然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沒……沒多久。」貝芷意倒不是被黛西的氣勢嚇著了,她還在回味和安剛才喝果汁時候的表情。
這個人……怎麼那麼色啊……
他最近真的……越來越……
黛西挑眉,這上不了台面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麼。
「怎麼認識的?」她又問,開始咄咄逼人。
「跟你有什麼關係?」和安比她還不耐煩。
他恨不得掀桌子走人。
他真沒料到多年未見,黛西居然一點都沒變,仍然那麼張揚跋扈,以為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
他就應該剛才在碼頭的時候,就把她打包送會船上的。
這種人哪裡是來談公事的。
還破壞他和貝芷意第一次出門吃外食。
想一想,貝芷意和他戀愛那麼久,兩個人似乎真的從來沒有來遊客區這裡逛過街。
他是沒興趣,貝芷意估計是壓根沒想起來。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的太大了。
他有些感慨。
從來都只會為別人著想的貝芷意,和從來都只想到自己的黛西。
……
「就,在這個島上認識的。」眼看著和安臉又黑了,貝芷意安撫性的拍拍他的手,主動了一點。
她其實一點都不怕黛西。
她其實很少怕人,她的唯唯諾諾,只是因為時刻在擔心別人會怎麼看她,她太在意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子的人了,所以才會刻意迎合對方的喜好。
但是黛西不一樣。
黛西喜歡和安。
她能看出來,黛西張牙舞爪背後的眼神,她喜歡和安,很喜歡的那種。
她不需要去迎合一個情敵的喜好,這樣,做人也太失敗了。
所以她難得強勢的,先安撫了和安,然後打算正面應敵。
和安可能嚇著了,抓著她的手撓了撓她的掌心。
……
這個人……
破壞她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和鬥志。
她還想保護和安來著,這樣難纏的女人,和安其實除了黑臉其他的也做不了什麼。
但是她可以。
所以她強忍著羞澀又把和安的爪子摁了下去,悄咪咪的瞪了和安一眼。
黛西知道自己的臉越來越綠了。
這兩人的眉眼官司完全沒打算避開她,在這一對熱戀的情侶面前,她反而變成了無理取鬧的那一個。
憑什麼?
「露水姻緣麼?」她開始刻薄,笑得嘲諷,「安以前就挺喜歡玩這個的。」
和安的臉迅速的冷了下來,他已經不算看黛西爺爺的面子了,他現在都快要忍不住動手了。
他警告過她,別碰他的人。
「嗯。」貝芷意還是溫溫柔柔的,只是暗地裡壓著和安的手用了點力,她羞澀的欲言又止的評價了的一下自己的感情,「挺浪漫的。」
和安:「……」
黛西皺眉。
她才不信他們是露水姻緣!和安明明一副恨不得娶她的模樣。
「看不出你穿的挺保守,思想倒是挺開放。」她仍然刻薄,語氣里的不耐煩越來越明顯。
貝芷意紅著臉,點點頭。
和安:「……」
他已經不想阻止了,他覺得他可能又找到了華點。
兩拳頭都打到了棉花上,黛西的腮幫子有點疼。
她當然不可能被這樣的女人打倒,她冷靜了一下,很快的意識到,她之前有些小看她了。
她以為她是個只會躲在和安背後哭的女人,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還長了牙。
有幾年沒有玩這種遊戲了,她也生疏了。
「你了解和安麼?」她換了個話題。
她最擅長的話題,每次都能把和安弄得氣急敗壞,把他找來演戲的女人弄得目瞪口呆的話題。
和安……經過了那件事之後,不可能會放開懷抱。
他的那些小習慣,她珍而重之的藏在角落裡經常拿出來回憶的柔軟,早就隨著那件事消失了。
她對和安,有不敗的立場。
沒有女人,可以忍受另外一個女人對自己的男人那麼了解,了解的甚至比她還要深。
對面這個看起來柔軟無害的姑娘,或許因為愛情會變得勇敢。
但是本質不會變。
這個東方女人,是個相信愛情的人,只要相信愛情,就總能被打回原形。
「他抽菸,左手小拇指讀大學的時候打架骨折過,所以他小拇指可以翻一百八十度,以前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喝多了就喜歡做這事。」
黛西緩緩的,用懷念回憶的方式。
和安想要阻止,又被貝芷意攔了下來。
「他喜歡白皮膚的女人,不是白種人,而是黃種人裡面皮膚偏白的,他電腦里那些片子基本都是這個類型。」黛西倨傲的看了貝芷意一眼,嗤笑了一聲,「跟你一個類型的。」
乏味的黑髮的東方女人。
「他這裡。」黛西把手臂伸直,指了指自己的肋骨,「有一個黑色的痣,很小很小的,是被我小時候用原子筆戳的,他那時候是我同桌,我上課不愛聽課就一直戳他,後來那地方就有了痣。」
黛西歪了歪頭,回憶確實讓她變得柔軟,紅色的眼影在傍晚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更加溫柔。
她看著和安。
「我和你,一直是有牽扯的,不管事情發生前,還是事情發生後。」
「我和你身邊的這個女人不一樣,我了解你的全部,而你身邊的這個,需要解剖了你才能了解你的全部。」
「你不屬於這個海島,你和我心裡都清楚,等你走出來了,你還是會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
「你沒有死,也沒有廢,五年了,該走出來了。」
她近乎悲憫的看著和安,再也不看貝芷意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黛西,不會像表面看起來這麼草包
貝芷意,也從來都不是一個笨蛋
放心,這不是一個常規的吃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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