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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安康

2024-09-04 02:30:58 作者: 月繾綣
  沉默和尷尬就是發生在一瞬間,梁書媞臉上的表情都是凝固的,準確來說,是手足無措,不知要說什麼話。

  倒是那位同行出來打圓場道:

  「哪有你說的這樣,我看就是巾幗不讓鬚眉,有勇有謀。」

  孫金虎冷笑了一聲,

  「有勇有謀又能怎樣,但實際結果就是人家來搶,沒防住,我都看過報告,有幾個發掘出來都是好好的東西,在事故現場給損壞了。」

  梁書媞深吸一口氣,

  「孫老師,在那種情況下,我和我的同事已經盡了力,也都付出了相應代價,您不懂當時的情況,就不要胡亂下定義。」

  受害者有罪論怎麼走哪兒,都會發生啊。

  她的反駁真的很含蓄了,去年後來總結這次事故的時候,院裡的領導,從來沒有責怪過他們一句沒有守好文物,所有花銷都報了工傷,而是都說安全第一,人只要好著就行。

  TMD,只有孫金虎這個老登今天在她面前逼叨叨逼叨叨。

  孫金虎還是他那副嘴臉,

  「所以說,你們女生就不要下田野的好,一般沒事,遇上事頂上去,也沒多大用,在室內整理整理資料就行了。」

  梁書媞真的不想忍了,才拿了人多錢的工資,受這氣。

  雖然不是正式編制,但好歹也簽了勞動合同,他孫金虎有能耐就讓院裡開了她。

  哪怕就是惹急了他,把她從這次考古項目里踢出去,也可以啊,她明天就回西安,樂得回去談戀愛陪家人呢。

  於是直接道:

  「女性干考古怎麼了?主持發掘婦好墓的鄭振香老師不是女性?敦煌研究院的院長樊錦詩老師不是女性?現任秦都咸陽城遺址考古領隊許衛紅老師不是女性?還有我的老師劉蘭章您的上司不是女性?」

  「女考古研究員下田野的那麼多,把考古帶入大眾視野的,促進考古行業的發展,做了多少貢獻?您受著女性付出帶來的行業紅利,然後又來輕而易舉地詆毀她們的付出,您這跟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有什麼區別。」

  梁書媞中間一口氣都沒換,直接一頓輸出,朝著孫金虎就開噴。

  孫金虎本就因喝醉變得有點紅的臉,如今聽了梁書媞的話,變成了漲紅。

  安康文物局的人一看氣氛不對勁,就在孫金虎發火之前,按住了他的肩膀笑著道:

  「老孫啊老孫,你看現在這90後不慣著你的,我老早給你說,別以為現在是我們那時候,由著領導虐吃虧啊。」

  孫金虎也不是個莽夫,當著這麼多人和其他單位的臉面,他也要留臉面,沒有像以前一樣,開口亂罵,但是眼神已經變得很兇,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道:

  「把嘴上的功夫,放在工作上,才算你有能耐。」

  後來,孫金虎就站起來走了,梁書媞當沒事人一樣,夾了菜繼續吃。

  晚上到住的地方,還是住在村民家,這次整個考古隊伍裡面,女生算上樑書媞,也就三個人。

  另外兩個都是安康這邊的考古工作人員,一個叫周冰,一個叫安娜。

  周冰年齡大一些,梁書媞居中,安娜最小。

  三個人都是分在一間房,睡在一個炕上。


  臨睡前,周冰和安娜才向梁書媞了解這次考古隊長孫金虎的脾性,梁書媞只能道:

  「在專業能力方面沒什麼問題,但為人比較自負,喜歡搞一言堂,脾氣有些暴躁。」

  安娜走過來問:

  「梁姐,你和孫隊長是不是不太和啊,我今天在隔壁桌見你們好像差點吵起來。」

  梁書媞正在拿經絡按摩梳子梳頭皮,和安娜周冰都才剛認識,她不想說的太多,

  「他當時酒喝多了,說話聲音比較大。」

  都躺到到床上後,梁書媞才收到了程清璵的信息,問她怎麼樣。

  梁書媞:【我們領隊性別歧視,晚上吃飯我和他差點吵了一架,不過我沒輸唉。】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什麼事都自己憋著,自己身上的事情,她現在願意分享給他了。

  程清璵:【吵歸吵,但你注意安全,萬一動手了,你會吃虧的,要麼,我還是找個人過來給你當保鏢?】

  梁書媞:【不行,他本來就瞧不起我,我又不是什麼太子陪讀,你找個人過來,他更要亂七八糟地說我了,我心裡有數,要是真的有危險,我就不和他犟,回來就是。】

  程清璵不怕梁書媞嫌他囉嗦,反正是各種注意事項,再給她交待了個遍。

  梁書媞覺得程清璵有時候還蠻唐僧的,就趕緊岔開話題,問他的事情。

  梁書媞:【你今天手術做的怎麼樣啊?】

  鑑於對病人隱私和病情的保密,梁書媞一般不會太細問程清璵每個手術的情況,只是問個大概。

  程清璵:【今天很幸運,手術都很成功。】

  梁書媞立馬發了個很贊的表情包過去,並且道:

  【猴賽雷啊,程醫生。】

  程清璵坐在家裡的沙發上,一邊和梁書媞聊天,一邊放鬆休息。

  兩人結束聊天后,他才起身去洗漱。

  梁書媞帶過來的東西雖然不多,但總歸是不經意間就能看到她的物件。

  她的衣服、她用過的護膚品,以及她帶過來的書。

  雖然他又恢復成以往回家一個人的狀態,不過,心裡卻不那麼孤獨了。

  然而,即使今天才是兩人分開的第一天,但就覺得過得無比無比的漫長,接下來的日子,有的他想了。

  *

  被孫金虎工作上穿小鞋,梁書媞心裡是已經有了預設了。

  沒有人能在工作上是大公無私,一碗水端平的,更何況是孫金虎。

  好的是一點是,孫金虎並沒有把梁書媞從考古隊伍里踢出去,還是讓她該上工上工,該幹活幹活。

  但是,交給她的雜事更多。

  食堂里缺菜,讓她開三輪車去買,做飯阿姨人手不夠,讓她去幫忙。

  以前類似的事情,梁書媞在其他項目上也都幹過,但是現在是使著她一個人冷慫薅。

  她打了這些下手也就算了,可是她自己探方的發掘進度,她還得全權負責。

  時間精力有限,顧了這頭,那頭能用的時間就少了。

  更可氣的是,每次派活的時候,孫金虎這個傻缺都不叫她全名,只說那叫梁啥啥的,跟著去幫忙。


  梁書媞後來就不管了,不叫她名字,她就裝沒聽見,誰知道他叫的是誰。

  可是這個時候,孫金虎就會走到梁書媞這裡,並且用很大和不好的語氣道:

  「你耳朵得是聾著里,叫你半天不吭聲,趕緊去幫忙。」

  總之就是鈍刀子割肉,磨的就是梁書媞的耐心。

  說實話,為了這麼些瑣事,她打報告從考古項目離開,就正著了孫金虎的道,指不定這事一過,他又多了女生這不好那不行的什麼說辭。

  留下,她吃了苦,就有更多的苦,讓她吃。

  所以有時候,不能怪考古行業留不住人,那是因為有些上層的老師和領隊,只會使勁壓榨,不把人當人。

  真實的工作生活,就不是什麼逆襲的爽文。

  沒有好的解決辦法,那就忍著吧,像一個忍者神龜一樣。

  隨著工期截止時間一天天臨近,發掘出來的文物越來越多,孫金虎也倦了拿梁書媞開刀的心思,因為給她派的工作,包括後勤,她都能保質保量的完成,無論是刮面識土,還是使用無人機、RTK這些儀器都用的得心應手,真的不比男生差,還要比他們更厲害和仔細。

  孫金虎雖然不明著承認梁書媞優秀,但也不再給她派雜事,所有人都全心全意放在考古工作上。

  梁書媞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過了些踏實日子。

  有一天,考古隊終於進展到挖出墓主人殘骸,但因為當時下午天氣不好,烏雲密布,颳起大風來。

  就忙著搭雨棚,暫時停止了發掘。

  當天晚上,電閃雷鳴,狂風驟雨,第二天也是暴雨,自然全部停工。

  只不過從那天晚上開始,包括後面天晴恢復開工後,每天半夜,梁書媞總能聽到房間外面發出奇怪的聲音,有時候還會是淒淒噎噎的哭聲。

  安娜膽子小,本來睡在靠牆的位置,最後硬是和梁書媞換了位置,睡在她和周冰的中間。

  「兩位姐姐,不會真的是什麼靈異事件吧。」

  周冰用儘可能科學的說法解釋:

  「要麼就是颳風,要麼就是老鼠,你一干考古的還怕這些。」

  安娜從貼身的衣服里掏出一個用紅線綁著的黃色的三角道符,

  「就算我干考古,也不耽誤我怕這些啊,我有時候下了墓回來,就是會頭暈想吐啊,這還是我去廟裡求的護身符。」

  梁書媞伸手把安娜的護身符接過來看了一下,故意嚇她,

  「呀,你這符咋破了個口子,是不是不靈了。」

  安娜趕緊湊過來看,

  「哪裡哪裡?」

  梁書媞笑著把符給她,

  「騙你的啦,最近晚上別出門了,你要是害怕,明天把這個情況給孫隊長說一下。」

  安娜把她的護身符又塞回到衣服里,

  「我不去,孫隊長比鬼還可怕,我有護身符,鬼來了我也不怕,要吃也吃你們倆個。」

  她話一說,梁書媞和周冰都笑了。

  第二天梁書媞親自把件怪事告訴了孫金虎,和她想的差不多,孫金虎一聽就陰陽怪氣地諷刺,


  「呦,還怕鬼里?我看你這麼增,鬼怕都要閃遠遠的吧,來了都要挨你一磚。」

  梁書媞感覺能摸到孫金虎的一點脾性了,反正也是慢慢熟了,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會不會是,村裡的人在鬧事惡作劇,故意裝鬼,上次不是過來找事,讓你給差點打回去了嗎?」

  孫金虎倒也信梁書媞的話,性別歧視歸性別歧視,還不至於泯滅人性,存在安全隱患,就得及時消除。

  「你不管了,晚上和你室友把門鎖好,無論聽見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梁書媞心裡才感動了一秒,就聽見他吐槽,

  「所以我說女生不適合下田野,你還給我提意見,看破煩成撒了,他們咋不來男生宿舍裝神弄鬼來。」

  她這回只能沉默,不跟他計較了。

  當天晚上,又是半夜,熟悉的怪聲又出現了,才響了兩分鐘,就又停了,代替了反而是人的喧譁吵鬧聲。

  「梁姐、周姐,咋回事啊?你們聽。」

  梁書媞沒有睜開眼,閉著眸道:

  「比鬼還可怕的孫隊長,來捉鬼了。」

  一個月的時間,緊趕慢趕,考古隊還是誤了工期。

  考古隊和施工隊交涉了很久,才勉強同意讓他們再干十天,十天一過,不管考古完成到什麼狀態,施工隊的推土機是要直接碾平過去了。

  梁書媞剛開始幻想過提前完工的奇蹟,這樣在程清璵回香港前還能見一面。

  她辦不到的話,以為程清璵結束了西安的工作,能來安康看一下她,可惜沒有。

  程清璵已經忙著回香港,處理他家裡的事情了。

  因為這件事,梁書媞還蠻emo的。

  臨近三月中旬,安康的油菜花、杏花、李子花開了好多。

  隨處可見的花海,讓每天上工這件事都變得浪漫和讓人開心許多。

  所以,程清璵要是能來,和她一起看看,那該多好。

  3月12日是植樹節,當然,和梁書媞他們沒什麼關係。

  這天是陰天,下的是濛濛細雨,考古隊要趕工期,還是照常上工。

  山川隱在雲霧繚繞里,身披藍色雨衣的梁書媞有時抬頭朝遠方看去,朦朧一片,倒錯覺像是身處在水墨江南里。

  中午休息,梁書媞她們得先從施工的地方,步行很長一段到水泥路上,才能坐三輪車回去。

  一路泥濘的土路中,中間全是水坑,黑色的雨靴上沾滿了泥巴。

  考古隊的人員都排成一縱列,小心翼翼往前走,就怕一不留神摔到小路旁的果樹地里去,畢竟剛才一個逞能騎摩托車的就從旁邊栽進去了。

  梁書媞目之所視,左側是一望無際的黃色油菜花,右側是粉霞飛舞的桃花綻放。

  她們像是春天郊遊的學生,漫步在清風細雨的田野里,空氣都是清新自然,毫無雜質的。

  也正這大自然無數次的饋贈,才讓梁書媞心甘情願的一次次在田野發掘里,度過自己的年華。

  隊伍走到了水泥路上,每個人都先跺腳,甩一甩鞋上的泥。


  梁書媞雨衣帽子上的水,滴到了眼睛裡,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揉了揉眼睛,用心在地上疵一疵鞋底的泥。

  她聽見有人道:

  「這兒怎麼還停了個房車過來。」

  「可能是過來露營吧。」

  「腦子抽了,來這裡露營。」

  …………

  梁書媞把這些對話都當耳旁風聽過,也沒轉過去看,直接朝著停三輪車的地方走去,著急回去乾飯。

  同車的其他人都坐好後,梁書媞一手扶在三輪車廂上,正要抬腿也要翻上去時,聽見有人喊。

  「梁書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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