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05.0314：『同袍情誼』
篝火燃燒著，柴火噼啪作響，不知名的木材散發出淡淡的樹脂香氣，清新的自然氣味無聲地撫慰人心。
火苗時而靜止不動，時而猛烈地跳躍，仿佛充滿活力的生靈，火光投射在山洞壁上的影子無聲地勾勒出四周事物的影子。
其中最大的那塊，就是塞著霍雷肖與露易絲兩人的睡袋。
露易絲和他背對背，感受著他那溫熱的體溫。
睡袋裡面很涼，霍雷肖一進來就知道她是被凍醒的。
露易絲在另一角，蜷縮著身子，手腳冰涼。
霍雷肖刻意保持著紳士的距離，但一道涼風從間隙刮過露易絲的脊背，凍得她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了靠。
「抱歉。」霍雷肖才意識到他自以為是的紳士風度，凍著她了。
她現在只穿著很單薄的衣物，也就是一套卡迪安女兵的作訓內衣。
霍雷肖也差不多。
當她光滑的脊背貼上來時，冰涼很快就被兩人的體溫合力驅散。
「想念卡迪亞嗎？」沉默半響，霍雷肖見露易絲依舊毫無睡意，盯著火光出神，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
「今天在水裡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我不能死在這，我要回到卡迪亞，在那裡與敵人戰鬥，真正履行我曾經加入卡舍津時的誓言，為卡迪亞戰鬥，守護我們的星球母親。」
她抿了抿乾燥的雙唇唇：
「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懼，這股恐懼來自於毫無價值的死亡，那種辜負神皇的負罪感，帶給了我深深的恥辱感。
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對於自己加入卡舍津時，捍衛卡迪亞的誓言，我沒能做到，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就被父母帶往深淵港了。
每一個無眠的深夜裡，我無數次在想，那場行屍瘟疫，是不是神皇對我負誓的懲罰。」
她越說，越哆嗦，一股寒氣慢慢滲到霍雷肖身上。
他轉過身，用原生左手攬住了她，越過她的臂膀，溫暖的大手握緊她絞成一團的縴手，慰藉地撫過其上薄薄的繭子，右側的鐵手微微開啟加熱功能，為睡袋中再添幾分暖意。
「不要想太多，你不管在哪裡戰鬥，都是在履行你的誓言。」霍雷肖認真道：
「你殺死的每一個神皇之敵，都是在為卡迪亞正在進行的，還有未來的戰事作出貢獻，削減他們要面臨的敵對力量，為你的同胞戰友們減輕壓力。」
「真的嗎？但，他們到處都是……」
「是真的，我確定。」霍雷肖肯定道：
「曾經，賊首阿巴頓向哥特星區發動了第十二次黑色遠征，至今已經過去八百多年了，那傢伙肯定還會捲土重來，依我看，目標很可能就是卡迪亞。
所以我們現在幹掉的每一個叛徒，都很可能是在為卡迪亞減少壓力，讓你的同胞減少流血和犧牲。」
「卡迪亞屹立不倒。」露易絲轉過身，標誌性的紫眸堅定地盯著他的眼睛，條件反射式地說道。
「嗯，卡迪亞屹立不倒。」
得到回應，她又回歸到眷戀溫暖的的狀態，貼得更緊了些，與他面對面。
「謝謝你，霍雷肖，你真的很會鼓舞人心，你讓我感受到了我們文化中的『袍澤情誼』。」
「你們卡迪亞人，是怎麼描述『袍澤情誼』的。」霍雷肖看著她那顆在黑暗中宛若水晶的紫色眼睛，笑著問。
露易絲有些難為情地挪開眼睛，聲音陡降，宛若蚊吶，如果不是面貼面，他還真不一定聽得見。
「兩個人無論什麼時候也不會拋下對方，共同決定面對的一切，同生共死。」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任務嗎？」霍雷肖看著她的眼睛，回顧起往事：
「當時我在跟臭罐頭單挑。我都以為我要死那兒了，然後你沖了過來，用刀劃開了手，把自己的血澆在那玩意的身上，為我爭取了時間。
那時你是我的組長，而我只是一個下士新兵蛋子。
你跟我說，你絕不會拋下我，為此你挨了那頭瘟豬一拳，陶鋼胸甲都碎了，還斷了兩根肋骨。」
聽著他的話，露易絲的眼睛微微睜大。
「我說過，會帶你看月亮。以後，也一定帶你重返卡迪亞。我發過的誓言，就一定會做到，就像你當時說不會拋下我一樣。」霍雷肖接著說。
溫暖的篝火旁，兩人相依取暖，距離極近，露易絲甚至能清楚地數著霍雷肖的睫毛，自然也把他說話時最細微本能的表情一覽而盡。
回憶的畫面瞬間從腦海深處湧現，露易絲眼神閃爍著。
這一刻，她仿佛重新回到了那艘趕赴深淵港的瘟船上，渾身是血，手持利刃的她，面前多了一個青年，正向她伸出手。
長期被負誓罪責感籠罩的心中，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溫暖與輕鬆。
就像此前，她穿梭在瘟艦屍潮中，回憶起不堪往事時，他握住她的手往前走那樣。
「霍雷肖……」她朱唇輕啟，輕聲呢喃道，「你……願意和我締結袍澤情誼嗎？」
「當然，組長。」耳鬢廝磨，霍雷肖灼熱的吐息燙得她耳垂紅彤，宛如朱果。
露易絲將光潔的額頭輕輕點在他的鎖骨上，把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
他吻著她的頭頂。
漸漸的，露易絲抬起頭，一雙玉臂如藤蔓般纏繞上他，兩瓣柔唇溫柔且細膩地對在了一起。
她切身感受著他的溫暖，睡袋不需要鐵手的加溫了。
此刻，兩顆熾熱的心交融在一起，抵禦著寒風，為冰冷的身體帶來了溫暖。
作訓衣再次濕透。只是這次，源頭不再是因為寒冷的湖水。
洞窟外面，暴風雪呼呼咆哮著，洞窟內卻溫暖如故。
第二天。
金牛座突擊車的引擎在洞窟外嘶吼。
阿奇·卡斯伯特·柯林伍德用槍托砸開幾乎完全堵住洞口的厚厚積雪。
突然，槍托砸中一個硬物，一個渾身是血的『蒼白女人』站在冰雪裡一動不動。
直到……她那雙無神的眼睛動了一下。
阿奇一驚，瞬間將手指搭在扳機上。
「放輕鬆，阿奇，那是我安排放哨的機仆，進來吧。」洞穴里傳來霍雷肖熟悉的聲音。
科林伍德步入山洞內部，一邊摘下頭盔，只覺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他的眼前是已經全副武裝好的兩人，那條巨大的怪魚，最精華的魚白部位已經被切成了數十塊大排，用剝去樹皮的樹枝串在柴火上炙烤著。
肉排上油光四溢，外表酥香脆爽，哪怕只用了最簡單的鹽和香料調味，散發出的香氣也令人食指大動。
「上午好，尖兵們，在執行任務前要不要嘗嘗這顆星球的特產魚類，順便開個簡短的戰術研討會。」
霍雷肖調整著簡易烤架，笑著和來者打著招呼，仿佛他們此刻不是在危機四伏的敵人深處，而是在某個花園世界進行雪地野營。
十幾名尖兵跟著科林伍德走進洞穴，他們紛紛抖掉身上的雪，坐在了柴火堆邊。
「這好像是這顆星球專門飼養的大型肉魚。
經過基因士們調整後的它們，只需要農產品的邊角料和殘次品，就足以繁衍生息，肉質極佳，只不過因過於兇狠好鬥，每次捕撈都要出動帶有動力魚叉的大型捕魚船，你是怎麼抓到它的？霍雷肖上尉。」阿奇看著一旁巨大的死魚骨架，難以置信地問道。
「在水底下跟這玩意打了一架。差點沒把我跟露易絲吞了，好在吃起來還算不錯，不然可就虧大了。」
霍雷肖不以為意地一筆略過兩人之前的驚險，拿出數據板，緊接著切入正題：
「我們的目標是這片區域裡最大的軌道對空要塞，相信你們應該已經看見那座巨炮的身影了。」
「沒錯。哪怕隔著暴風雪，十幾公里外都能看見直衝天際的炮管，真大啊。」
阿奇轉過身，看向洞穴外，仿佛已經看到了目標地點那有數公里長，高高仰起，對著天空的軌道轟擊巨炮。
毫無疑問，這是那叛變軍團鋼鐵勇士曾經留下來的傑作。
「十幾座炮台在這片區域板塊上組成了一個300平方公里的對空防禦集群，用於保證大陸南部的空域安全。
我們現在已經空降到了這座巨大防禦集群的『內部』。
從昨天的火力偵查來看，這塊防禦區域的外周主要是零星的小型對空炮台，主要的裝備是九頭蛇對空火炮。」
霍雷肖在數據板上標出幾個淺黃色的標記，說道。
「往內環去，就是大口徑對空炮台，這裡主要裝備的是133毫米高平兩用炮座的憾地炮，以及一些淪陷後被繳獲的天鷹型對地宏炮，射程大約40公里。」
霍雷肖動動指尖標出一塊橙色區域。
他接著畫道：「最內層，有且只有一座重型防空要塞。這座要塞占地面積大約50平方公里，採用棱堡結構。
裡面至少駐紮了十萬以上的叛軍部隊，火炮主要是雙聯裝210毫米以上的大氣層內對空重炮，以及那一座雙聯裝，口徑跟艦載宏炮差不多的軌道轟擊巨炮。
這座巨炮是唯一能切實威脅到星界軍軌道登陸艦，與我們近地軌道支援艦的存在。」
他勾出血紅色的標記。
「那我們的作戰計劃是從外周直接搗毀沿途的防空炮台，最後向重型防空要塞進攻？」露易絲看著全息簡報問道。
「不，敵人指揮官只要不傻，就能通過失聯炮台判斷我們所在的位置，以及大致預估我們到達下一個目標的機動時間。
只要有一個就近炮台失聯，他們就會立即戒備起來。
在他們進行武裝警戒後，我們這十幾號人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要塞內的十幾萬駐軍的。
而這個天氣，還有那極具威脅的軌道轟擊宏炮截斷了我們呼叫軌道轟炸和空襲支援的可能。」
「所以，我們直接去重型對空要塞？」阿奇猜測著霍雷肖的想法，問。
「沒錯，敵人只知道我們降落在了外環與內環中間。
在這種暴風雪天氣下，如果沒有動力裝甲和專門的保溫甲殼甲，那麼人會直接失溫凍死。
而且，只有那裡，才有規模搭建氣候調節系統。
所以，他們不會想到，我們不僅活著，而且會直接跳過沿途的炮台，直搗黃龍。」霍雷肖點著數據板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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