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擒,崔叔重自然是不願意的。
畢竟崔家偌大的家業,乃是上千年時間,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
若是一朝盡散,怕是死了都無顏見祖宗。
但換句話來說,若是崔叔重此刻不下定決心,等崔家徹底團滅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絕望,這便是極其殘酷的現實。
各家派人傳信回去。
但他們此刻,還有個問題擺在眼前。
眾人並未離去,他們固然神色緊張,卻也要商量出一個結果來才行。
「諸位,先前李世民改革鹽制,我等本已打算與之一博,如今情況有變,此事要如何應對,卻要好好打算一番了。」
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崔叔重朗聲說道。
作為崔家家主,他在此間無疑是最有話語權的,其他人只是代理而已。
當他們聽到崔叔重之言,頓時陷入思索之中。這確實是個問題,李世民此舉來勢洶洶,他們到底應該怎麼辦?
若是沒有如今這事,他們早已有了決斷,那就是展現一下他們世家的底蘊。
只要李世民知道了厲害,便不敢輕易動手。
相對於軍事力量,其實世家更加強大的,還是他們在經濟上的影響。
以及朝堂政治上,名望的影響力。
此問令人糾結,有人遲疑片刻,選擇將問題拋回給崔叔重,說道:
「崔家主乃是崔家之主,我等如今無權決定此事,還是要聽崔家主安排。」
聽見這話,崔叔重心中冷笑不止,這也就是客套話罷了。若真要他們做什麼,自然是以自家利益為先,巴不得崔家去送。
不過有人提出來了,崔叔重也不含糊:
「若是要問本家主的想法,此事恐怕要和之前一樣,不能輕易退讓。原本便已觸怒李世民,若是還自亂陣腳,豈不是給他機會?
反倒是藉助鹽制之事,若能穩定住朝廷,我等各家便算是暫時安全了。
畢竟為了大唐穩定,李世民不可能選擇與我等魚死網破。畢竟那陳珏沒死,各家在長安的人手也都已經付出代價。」
崔叔重確實是有算計的。
於他而言,崔家如今的處境,並未到絕境。但李世民的反應卻讓他有些不安,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怎麼可能輕易下令?
但這終究只是猜測,他想要試探一下。
若是以一家之力面對朝廷,恐怕惹來針對,但帶上各家一起,便稍稍有了底氣,看朝廷是什麼反應,再做最後的決定。
崔叔重心中想法並不堅定,他唯一能夠肯定的,便是以家族利益為先。
聽了崔叔重的解釋,各家之人都是點頭。
崔家主所言有理啊!
都已經到這份上了,如果他們選擇慫了,李世民是否會得寸進尺呢?
萬一此刻想把他們拿捏了,豈不尷尬?
倒不如展現出世家的實力,讓李世民知道他們也不是隨便能拿捏的,後面再想辦法緩和一下關係,此事便算是了解了。
雖然崔叔重有攛掇的想法,但各家話事人也不是傻子,他們心中自有計較。
但不可否認,崔叔重方才的建議,已經符合了他們心中的部分考慮。若是什麼也不說,直接選擇投降,誰人能夠接受呢?
很快,有人正色說道:
「崔家主說得對,事已至此,豈能輕易讓李世民步步緊逼,我等各家聯合起來,縱然是朝廷又如何,也將無能為力。」
其他人紛紛表態,那叫一個積極。
但是這熱切的反應背後,心中到底有多少想法,這卻沒人能知道了。
望著眾人的反應,崔叔重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心中卻是一片淡漠。所謂世家,哪有什麼真情,所見皆是利益而已。
與此前所議不同,這件事在此議定,固然要將消息傳回,卻不會有太大變化。
只等時間一到,各家立刻停了長安及周邊地區的食鹽供應。根本不需要其他對策,完全夠朝廷喝一壺的了。
沒有了鹽,李世民拿什麼頂?
要知道天下的鹽業,幾乎有大半被世家控制,朝廷只是其中小部分。
並且,朝廷掌控的鹽礦鹽井之流,說白了就是垃圾,丟給世家他們都懶得要。
如此數量與質量上的差距,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對於世家眾人而言,他們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抗擊朝廷的勝利。
但崔叔重不一樣。
他是一個居安思危的人。
本身在長安吃了這麼多次癟,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妙。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如今的李世民,有些不一樣了。
正因為這種感覺,崔叔重不敢說十足把握。
但如今他能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只有等後續的結果了。
希望情況不要太糟。
……
長安宮城內。
李世民半眯著雙眸,淡漠的坐在龍椅之上。
雖然這波殺了一批人,但他並未過癮,反倒越發想要將世家連根拔起。
畢竟這些世家,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
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直接在長安動手,調動了這麼多人馬,想要將陳家莊滅門,直接觸怒了李世民的逆鱗,無可饒恕。
但李世民還有理智,他不會這般輕而易舉就調動兵馬,直接進攻世家並不是什麼好操作,還容易給自己找噁心。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可有不少都與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旦矛盾徹底爆發,雖然李世民能夠穩住局面,也會很麻煩。
實際上從陳家莊歸來之後,李世民就已經有一個計劃了。
他並不準備直接宣布世家的罪狀,因為這產生不了太大的波瀾。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徹底激發世家的野心。
與其他殺上門去,不如讓世家主動找死。
可以想像,如果李世民沒有理由,便將天下名望世家消滅,必定為千夫所指,被天下士子狂懟,還會留下莫大罵名。
但如果是世家自己選擇造反,李世民本身已經站在大義上了。他對自己,還有大唐的軍隊有絕對的信心,只要他們敢這樣干,便是找死。
大唐開國以來,大軍身經百戰。
更有著數之不盡的猛將。
至於要用什麼辦法,李世民已經有了計劃,不反也要逼他們造反。
這是他們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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