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的拍攝很順利，主要這劇本真沒什麼劇情。
拍了差不多三天，老李找上門來了。
方言專門把他請到角落，然後拉著劉浪一起。
林飛鴻跟他經紀人也湊了過來。
方言瞥他們一眼，給李警官遞了根煙，「李叔，這是有結果了？」
「嗯，有結果了。」老李的表情不太好看。
或者說有些沉重。
他把手裡的牛皮紙文件袋遞給方言，「這是我複印的資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
方言接過文件袋沒打開，「我說李叔，這房子到底啥情況？」
「說起來也挺慘的。」
老李接過方言的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夾到了耳朵上。
「這院子裡以前住著個年輕女孩兒，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老李回憶起自己今天早上查到的東西，表情有些不忍。
「大概幾十年前吧，那房子住著的女孩兒家裡是大戶人家，人家可是大家閨秀。
「後來去法國留學的時候她跟一個同學一來二去就在一起了，他倆打算回國就訂婚。悲劇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劉浪接道：「這姑娘家裡不願意？」
老李搖搖頭，「沒，她爸媽挺開明的，不然也不會把女兒送去留洋，雖然男方是孤兒，但女孩兒父母還是同意了他倆的婚事，他倆也正常訂了親。」
方言若有所思，「所以是那男的對不起這女孩兒？」
這講的應該就是那女鬼的來歷吧。
面容鐵青，因為是上吊死的。
想勒死自己，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畢竟他跟對方沒什麼仇怨，就算報仇也報不到自己身上。
而且從衣著上來看，對方死前應該穿著的就是那身紅嫁衣。
「該說對不起呢......還是對得起呢......」老李也挺糾結，「那可能對這個姑娘來說，還是對不起的吧。」
「哦？怎麼說？」
老李沒忍住又把煙從耳朵上拿下來聞了聞，才接著道：「你也知道那時候扶桑入侵咱們國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未婚夫回來參軍入伍了，她也很支持，後來......」
「後來沒回來？」
「嗯，而且當了漢奸，後來在魔都解放前一天被舊政府反動派以漢奸叛國罪槍斃了。」
方言明顯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是女子苦苦等待良人，結果等來的只是死訊，所以才選擇自盡來著。
結果原來是這樣嗎......
遇人不淑啊。
「所以......她是在戰爭結束之後才過世的吧。」
人言可畏啊......
老李終究還是沒忍住點上了煙，「嗯，因為是漢奸的未婚妻，所以父母跟她斷絕了關係，她一個年輕姑娘......生活的很艱難。
「等被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在那個院子裡的老槐樹上吊了，身上穿的還是打算結婚用的紅嫁衣。
「應該就是收到未婚夫被處死的消息之後就......走了。」
「這男的真不是東西！上對不起國家百姓，下對不起父母跟未婚妻！他死就死吧！還連累別人！呸！」
劉浪沒忍住怒罵出聲。
「唉......這才是悲劇，你最好也別罵他。」老李表情顯得有些陰鬱，「他......是烈士。」
劉浪等人都愣住了。
方言沉默不語，他現在特別想抽菸。
半晌，他打破了沉默，「他......是地下工作者吧。」
「嗯，國家很快就給他平反了，就在解放全國之後不到半年。」
老李聲音低沉，「組織上的人帶著他的入黨申請書跟材料還有家書去找這姑娘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吊了多久了......」
一個年輕姑娘死了不知道多久都沒被人發現，她活著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方言叼著煙，眼眸微斂，「所以......她直到去世的時候都不知道真相嗎。」
「嗯。」
幾人陷入沉默，站在一起默默抽著煙。
抽完一根，老李馬上又點了一根，接著沖方言抬抬下巴，「資料都在裡面，你自己看吧。這些都是可以公開的資料，你手上這份是我複印出來的。」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行，那你們忙，我還得回去值班兒。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嗯，那李叔你路上慢點兒。」
老李擺了擺手，「不用送了。」
等老李走後，方言才從文件袋裡掏出了一沓資料。
最上面是幾十年前替林玉清申報烈士的材料，也講述了他做的事情。
林玉清，一名堅定的地下黨戰士。
在留洋歸來之後，奉命深入敵後，得到許多有用的情報，運送了許多藥物，並共計間接或直接拯救了六百七十二名戰士的生命。
在解放魔都的時候策反了守城部隊，立了大功，後被反動派逮捕，以漢奸叛國罪名義槍決。
而這是魔都解放的前夜。
他犧牲在了黎明之前。
下面是一張黑白照片。
林玉清上刑場臨刑前的最後一張照片。
照片上，他年輕帥氣，身穿白襯衣，書生氣十足。
身邊是舊政府反動派的行刑者，身後是百姓們憎恨唾罵的臉。
而他......
雙手被綁縛背後，臉上是開懷的笑。
那笑容似是解脫，似是欣慰。
方言盯著這張照片看了良久，良久。
良久他才翻開照片，接著看下面的信件。
信件大部分是冒死傳出來的情報，只有一封與眾不同。
那是一封家書。
寫給未婚妻的家書。
看了半晌，方言合上信件，把資料遞給劉浪林飛鴻他們，爾後眼眸微斂，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言點起了煙，默默抬頭看著歪脖子老槐樹發呆。
「老方，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劉浪走到方言身邊，也點了根煙。
「你說的是白衣清純女鬼、紅衣妖艷女鬼、千年狐妖、化形花精這種的嗎？那敢情好，明年我就能讓她給我生對兒雙胞胎。」
「......認真的。」
「我希望有。」方言看著老槐樹，噴了口煙，「我這人曾經不信鬼神事，但在這種時候，我會特別迫切地希望這世上真能『泉下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