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說:「那您得換個手機了啊。」
半晌,她聽見沈淮與笑了一聲:「好。」
杜明茶的手和臉還是熱的,電梯停在一樓。
光潔明亮的電梯門緩緩打開,樓道中空無一人,杜明茶手心在不住地冒著熱汗。
幸好,幸好沒有將汗水蹭到沈淮與的手上。
杜明茶如此暗暗慶幸著,跟在沈淮與身後,吸了一口氣,走出電梯。
她剛才仿佛被沈淮與給蠱到了。
單獨相處,密閉的空間,超過界線的觸碰,他手掌灼熱的溫度。
這些東西組合起來,總會讓杜明茶腦袋裡冒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無法自抑的糟糕念頭。
杜明茶老老實實地跟在沈淮與身後,月光綽綽,風送來一陣淡淡綽綽的香味兒。杜明茶下意識問:「什麼味道?好香啊。」
沈淮與在她旁側站定:「山茶花。」
夜色濃暗,杜明茶仰臉,只看到沈淮與伸手朝旁側指了指,那團紅色開的正好,在寒風中肆意招展,花姿豐盈。
杜明茶腦袋裡忽然蹦噠出一句古人詩句。
唯有山茶殊耐久,獨能深月占春風。
「和你名字一樣,」沈淮與垂眼,看著她頭頂被風吹亂的一小撮頭髮,「很香。」
杜明茶不解:「以前媽媽也種過山茶呀,沒有這麼濃烈的香味。」
杜婉玲不擅長做家務,也不習慣照顧動植物。她種過幾次山茶花,完全是續命式種法,最終由鄧扶林私下裡偷偷照顧。
有盆黃色的山茶,綻放時竟然有一股麥子的香味,聞起來像剛烤好的麵包。
杜明茶時常懷疑這山茶父株被隔壁的麥子給綠了。
外面的風有些大,搖動花枝,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響。
「品種不同,」沈淮與俯身,在杜明茶耳側低聲說,「有些茶,生下來就比其他的香。」
為了能聽清楚,杜明茶集中注意力,全放在右耳上。
沈淮與聲線低沉,靠近她的耳朵,聲音不急不緩,猶如羽毛輕掃而過。
熱氣輕撫過耳朵根,杜明茶一言不發,耳垂卻控制不住地漸漸發紅、發熱。
緊繃繃地站著。
不行了。
她的聲控屬性要被激發出來了。
啊啊啊啊!!!
為什麼這個男人,聲音會如此好聽!
她忽然間明白,「讓耳朵懷孕」是個什麼意思了。
好在理智尚存,杜明茶勉強擠出話來:「原來如此……」
他說的茶,一定是山茶花對吧。
心中默念不要亂想,只聽他問:「你的名字來源,真是明前西湖龍井茶?」
杜明茶未曾想,初見時的自我介紹竟讓他記到現在。
愣了幾秒,她回答:「不是,其實是『明察秋毫』的明察,不過母親說這名字聽起來太男性化,所以改成山茶花的茶。」
鄧扶林對她最大的期望,就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人情洞察,不可害人,也要有防人之心。
「你呢?」杜明茶好奇問,「淮與,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沒有,」沈淮與笑了笑,「隨便取的。」
寒風襲來,他身姿挺拔如松,合體的衣服上滿是淺淺淡淡的草木香。
完全想像不出幼時遭受母親虐待過的模樣。
兩人在山茶花前分開,杜明茶頭輕輕抵著玻璃車窗,被他握過的手悄悄放在胸口。
雖然剛剛分開,但她已經偷偷地開始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就像小時候很喜歡櫥窗中模特身上的白紗裙。
家庭狀況一般,杜明茶沒有開口向父母討要。
只是會在放學時候,背著書包、踮著腳尖,扒著玻璃櫥窗努力往裡看。
連帶著這點能見到白紗裙的期許,連放學路上的時光也變得快樂起來。
如今,她又體會到這種偷偷的渴望。
十一月中下旬,杜明茶時間排的很滿。
不是課表,滿滿的全是兼職。
杜明茶多了一項樂趣,每個周都會將自己現有的所有財產列出表格,通過支付寶和微信帳單核查收支。
她給自己準備的留學基金已經攢到五萬塊。
顧樂樂的授課現在改成了一周四節,顧迤邐小姐對她的教學質量很滿意,課時費每小時上漲一百塊。
等學校統一供暖的時候,冬天的第一場雪也悄然而至。
「看初雪要去故宮啊,」姜舒華說,「每年這時候都有一堆攝影師扛著長|槍短炮去拍片子,啊,對,還有角樓,傍晚拍東北角樓,黎明時候拍西北角樓,這倆在護城河對岸拍就行……」
霍為君興致缺缺:「這時候人太多了,過去看的不是雪,是人頭啊。」
趙芯見感冒了,她扯著紙巾,用力地擦鼻子。
擦了一會,半翻身,瓮聲瓮氣地和杜明茶說:「對了,昨天下午王教授還問你了。」
王教授教的是法國文學理論方面的課程,研究方向也是這個,他對杜明茶頗為欣賞,但杜明茶申請了為另一個專攻應用翻譯的教授工作。
杜明茶應了一聲。
父親曾教導她,無論是選擇讀研還是讀博,最終目的都不應該是為了賺錢。
學歷這種東西,原本就不是靠金錢來衡量的。
比起來創造物質價值,父親更期望她能夠實現精神價值。
可惜杜明茶現在為了更好的生活,不得不暫時選擇另外一條路。
為了順利申請一些更好的大學,必須讓自己的履歷看上去更好看,杜明茶在這個教授手下做了不少瑣碎的小事——
孟教授最近新接了項工作,建築設計院大師設計室準備參與非洲某國家首都大劇院的投標,需要法語版本的標書和設計說明。
孟教授將翻譯初稿的任務交給帶著的兩個學生,她只等三個月後進行審譯和潤色,再做錄音。
杜明茶就屬於跟著學長學姐一同跑腿的那個。
上次她也是跟著這個教授,不過這次沒有遇到羅布生。
新換的學長斯斯文文,和學姐兩人正談著戀愛,小情侶蜜裡調油的,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塊。
學姐還偷偷地告訴杜明茶:「羅布生啊?上次他喝多了在酒吧和人打架,聽說被人打斷了一條腿……現在估計還在家裡養傷呢。酗酒打架這事被學校知道了,處分還沒下來,不過也快了。」
杜明茶驚詫:「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一個月前,羅布生還很囂張地準備泡妹呢。
「差不多一個月了吧,」學姐低頭翻看著資料,感嘆,「不過也算是踢到鐵板上了,平時在老闆面前嘴巴甜的像蜜,背地裡又是另一副模樣……嘖。」
下午要去見這位設計師,為了更順利地溝通,杜明茶正在翻閱這位大師的作品集,更確切一點說,是兩位設計師,夫妻。
男方是英國人,因陪伴妻子而至中國發展。
好幾張作品下,都是夫妻兩人名字並列,昭示著這是兩人共同作品。
洛&法斯賓德。
驟然降溫之後,暖氣最近才剛開始供,燒的不是很熱。
學長和學姐去吃午飯了,只剩下杜明茶一人獨自在看大師的相關作品資料。
手很冷,暖手寶正在充電,杜明茶將手放在臉頰上暖了暖,又去起身接熱水。
這個房間中的飲水機空了,杜明茶試了兩下,遺憾地發現桶裝水太重,自己並不能單獨完成換水,只能去隔壁房間接熱水。
等待水加熱需要時間,杜明茶拿著手機,點開朋友圈。
第一條就刷到顧樂樂的狀態。
看背景,是滑雪場。
照片是顧樂樂的自拍,背景中有很多人,杜明茶放大照片,看到了正在上滑雪板的顧迤邐,以及——
沈淮與。
沈淮與穿著滑雪服,一手摘下護目鏡,正遞給旁側的女人。
杜明茶繼續放大。
站在沈淮與旁側的女人穿著駝色的羊絨大衣,齊耳短髮,十分幹練。
應該是同事吧。
杜明茶無比羨慕地看著照片。
她也很想看看淮老師滑雪時候是什麼模樣。
更進一步的話,她也很想看淮老師工作時的樣子,他在工作時候對其他女同事也會調侃、也會這樣笑嗎?還是說,一絲不苟、冷冰冰的?
飲水機里的水終於燒開了,發出細微的、咕咕嚕嚕冒泡泡的聲響。
杜明茶關掉手機,去接水,腦子裡仍舊是剛才看到的照片。
她忽然意識到年齡差意味著什麼了。
意味著,在她還在為未來苦讀的時候,淮老師已經進入社會,工作賺錢、養家。她慢了他好多年,她還在求學階段,而如今的淮老師已經到了開始尋找配偶的年紀……
一走神,熱水出來,燙了指尖一下。
杜明茶輕哼一聲,沒鬆手。
忍著這細微的疼痛,她換隻手拿杯子。
擰上蓋子,她心不在焉地想,得想個辦法。
要偷偷的、試探一下淮老師。
杜明茶捧著杯子回了房間,剛推開門,就看到坐在她位置上的別雲茶,此刻正翻閱著她剛剛整理好的大師作品。
杜明茶皺眉,她呵斥:「別動。」
別雲茶手一抖,那書直直墜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她站起來,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
杜明茶沒有理她,她彎腰,將書撿起來,拍乾淨上面的塵土,不悅:「你來這裡做什麼?」
別雲茶沒說話,倒是背後響起沈少寒的聲音。
「孟教授說還可以帶一個人,」沈少寒慢慢地說,「雲茶也是參與初稿翻譯的人員之一。」
別雲茶的腳傷好的差不多了,她眼睛汪汪:「對不起明茶,我知道你因為上次的事情還怪我,我這次來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跟著更優秀的老師學習——」
杜明茶:「哦,知道了。但請你別碰我的資料,謝謝。」
她將書冊整理好,裝入書包,拿著杯子往外走,全程沒有看沈少寒一眼。
沈少寒半倚著門框,他垂眼,看著杜明茶遠去的背影。
比先前稍稍健康了些,不再像乾瘦的枯柴。
別雲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咬了咬唇,小聲說:「明茶是不是討厭我啊?」
「你別去招惹她就好,」沈少寒低頭,忽然笑了一下,「她就是這麼個脾氣,不用理。」
別雲茶走到沈少寒面前,頭輕輕抵著他的肩膀。見他沒有拒絕,膽子大了些,才伸手去抱沈少寒的胳膊:「真的謝謝你,願意幫我和孟教授溝通,讓他帶我一起……我不會辜負你期望,一定好好學習。」
這次孟教授本來只打算收一個學生,畢竟多一個人,就得多一份開銷。
沈少寒親自找孟教授談,才讓對方點頭同意。
理所當然的,原本應該付給杜明茶的那份錢,如今要分成兩份,其中一份給別雲茶。
錢並不是什麼問題,如今的別雲茶有沈少寒接濟,這點錢對如今的她來說連買件衣服都不夠。
她看中的也是這個參與項目的履歷,以後寫在簡歷上也光鮮。
沈少寒摸了摸別雲茶的頭頂:「以後安分點吧。」
他那日撿到的筆記本上,前半部分是課堂筆記,後面全是一些自己做的翻譯。其領域不僅僅是一些文學作品,還有些涉及到專業的機械術語。
別雲茶在他那裡見到筆記本,如釋重負,欣喜地問他在哪裡撿到的。
廣播站,又是她的位置,筆跡也一模一樣。
的確是別雲茶的。
原來她表面上柔柔弱弱,私下裡竟然花了這麼大力氣來學習。
沈少寒欣賞努力勤奮的人,他自覺別雲茶並非自己所渴望的伴侶。但畢竟戀愛一場,又不適當地利用過她,只當這機會是補償。
別雲茶眼睛閃了閃,嗯了一聲,岔開話題:「今天中午去哪裡吃飯啊?我不想去食堂了人好多呀……」
「阿嚏——!」
流感襲來,杜明茶很不幸地成為第一批遭受病毒侵害的受害者。
這個周末有個小的考試,圖書館滿座,舍友都在忙著在宿舍里刷題目,但都保持著安靜,只有滑鼠和敲擊鍵盤的聲音。
杜明茶躺在床上,裹著被子,懷抱里是三個舍友塞過來的暖手寶。
剛剛喝了退燒藥,她現在還有些頭昏腦脹。
昨日約了洛小姐在京建的工作室見面,杜明茶強打著精神才完成了初步的溝通。偏偏搭檔別雲茶拼命拖後腿,比起來設計理念,她問了許多涉及到洛小姐的私人問題,好在洛小姐性格寬容,並沒有計較。
但陪伴洛小姐的丈夫法斯賓德先生顯然有些不悅了。
杜明茶昨天昏昏沉沉,採訪稿最後幾個問題都是別雲茶代為詢問的。頭太痛了,杜明茶想休息休息,等下午再整理。
放在枕邊的手機在這時響起,杜明茶看眼屏幕上的人名,忽然感覺頭沒那麼痛了。
她剝顆糖含在嘴巴里,接過來,嗓子有些啞:「淮老師?」
那邊只有呼吸聲。
過了一陣,他說:「什麼?」
像是沒聽清楚。
杜明茶不得不再度叫了一聲:「淮老師,您能聽清嗎?」
感冒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不同,帶著鼻音,有些沙啞,有點懶,像是剛剛被弄哭過,尾音都發著顫。
平時一直都活力滿滿,忽然一下子軟下去,有點令人不知所措。
如看到蜷縮在角落中、獨自舔舐尾巴的貓咪,惹人憐愛,也惹得人……愈發地去逗弄。
想看看她哭起來會怎樣。
這次,等了十秒鐘,杜明茶不得不再度叫:「淮老師?」
「嗯,」沈淮與聲音冷靜,「昨天怎麼沒來給樂樂上課?」
「我病了,」杜明茶坐起來,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抱著被子,她用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另一隻手去扯紙巾,聲音病懨懨,「流感,怕傳染給樂樂。」
自從授課時間減少後,她和沈淮與見面次數就更少了。
畢竟沈淮與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而最近顧迤邐在家,並不需要他照顧顧樂樂。
玄鳳也被沈淮與帶走了。
「去醫院裡看過了?」他說,「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杜明茶把手機拿開,用被子擋住揚聲器。擦鼻子的聲音都變小了,唯恐被他聽到:「在吃藥——您不知道多喝熱水是直男發言嗎?」
沈淮與笑了:「那我該說什麼?多吃感冒藥?」
他笑的聲音很低,就一聲,卻像把小刷子,在杜明茶耳朵和心臟里撓了撓。
好癢。
杜明茶拿紙巾包著鼻子。
「早點好起來,」沈淮與慢慢地說,「樂樂、玄鳳、還有個只會直男發言的傢伙,都很記掛你。」
只會直男發言的傢伙很記掛你。
這、這哪裡直男了啊?
淮老師這句話讓她心臟啪唧一下軟的稀巴爛。
杜明茶按著心臟,忍不住想起那張滑雪圖:「淮老師平時工作排的那麼滿,哪裡有空掛念一個病人?」
「病人才值得掛念,」面對病人時,他聲音多了一份溫和,「等身體好了有小獎勵,你想要什麼?」
想要您。
這三個字差點就不受控地從嘴巴里出來,又被硬生生憋回去。
杜明茶咳了一聲:「想要您……傳授一下授課經驗。」
借著停頓,她把真心話隱晦地藏在回答中間。
沈淮與笑了:「再叫一聲老師,我就給你。」
他語調溫和從容,再正經不過,只是到杜明茶耳朵里,總會聯想到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得叫一聲老師才給的話,那給的是什麼啊?
給的是老師的經驗,還是老師寶貴的jing……
處於高燒時期的大腦果真有些不正常,全是亂七八糟的念頭。
杜明茶小聲:「老師。」
「沒聽清,再大點聲。」
杜明茶閉了閉眼:「老師。」
耳側只聽他笑起來,似是嘆氣:「你啊,怎麼和長不大似的。」
杜明茶忽然鑽進被子,床哐嘰一聲響,嚇得下鋪的姜舒華探頭:「明茶,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
杜明茶把頭從被子裡冒出來一個尖尖,對著舍友比了個沒事的手勢。
她捂著手機,用自己最鎮定的聲線回答:「我早就成年了,謝謝您。」
沈淮與的話比感冒藥還好使。
一通電話結束,杜明茶熱出一臉汗,手機握在掌中,她迷迷糊糊睡著,又被催命符似的鈴聲吵醒。
電話是學長打來的,他們現在在京建的工作室,發現昨天的採訪稿被不小心弄丟了。
洛夫婦今天要去津城,不可能回來再接受一遍採訪,沒那個時間。而別雲茶哭了一小時,完全想不起來採訪稿丟在哪裡。
杜明茶不得不強撐著身體穿好衣服,她燒的臉頰和鼻尖都是紅的,臨走前又吞了兩片退燒藥,結結實實裹著,頂著小雪去京建工作室。
杜明茶前不久才丟了一次筆記本,去廣播站也沒找到,這次過去沒多久,又被別雲茶丟了採訪稿。
她心裡琢磨著,是不是該去找個廟上柱香。
怎麼總是丟東西。
杜明茶趕過去時,學長和別雲茶都站在廊下,寒風吹的人臉發紅,學長怒不可遏,皺著眉批評別雲茶:「採訪稿多重要的東西,你說丟就丟?也不仔細放好?現在怎麼辦?人家不讓進工作室……」
杜明茶花了好一陣才明白。
別雲茶說很可能把採訪稿落在工作室里,但在設計師外出的情況下,工作室不允許外人進去,擔心會弄亂設計師的手稿。
別雲茶流著淚:「我剛剛給少寒打電話了,這個設計院是沈二爺名下的,少寒等會和他二爺說一聲,肯定就讓我們進去了……」
杜明茶在風中剛站了一陣,就有些受不住。
太冷了。
現在這點風颳身上就像刀子。
頭腦發昏,她不得不坐在廊下木椅上,雙手捂著臉,感覺到自己過熱的體溫。
手是冰涼的,臉頰燙的如火。
沈少寒來的很快,別雲茶一見到他,就撲到他懷中,啜泣:「少寒,嗚嗚嗚……」
一句話沒說完,先哭得梨花帶雨,像是快斷了氣。
沈少寒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杜明茶,擰眉:「雲茶剛開始做這個,有些疏忽很正常,丟了就丟了——」
杜明茶抬眼,看他:「丟了就丟了?這是我們忙了近五小時的成果。」
沈少寒按著太陽穴,解釋:「雲茶她是新人,你該——」
「難道我就不是新人?」杜明茶咳了一聲,她打斷沈少寒,「做錯事就該承擔後果,拿新人說事算什麼?」
她看出來了,沈少寒不是來解決問題的。
就是來替別雲茶撐腰的。
杜明茶沒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站起來,準備找個風少些的地方,給設計師打電話,徵求一下對方意見。
或許能說動對方破例。
沈少寒嘆氣:「明茶,你老懟我做什麼?」
杜明茶沒聽清楚,她走了幾步,高燒的身體徹底撐不住,頭暈腦脹,眼前一黑,直直朝前栽下去——
下一瞬,沈少寒看到自家二爺跑來,在杜明茶臉即將貼在地面的時候,單膝跪地,扶住她。
沈淮與沉著臉,一手扶著杜明茶,另一隻手脫去手套,摸到她的額頭。
滾燙。
他將杜明茶打橫抱起,淡淡地看了眼沈少寒和他懷中驚詫不已的別雲茶。
沈少寒愣住:「二……」
沈淮與冷聲:「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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