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為了曾經那點子師徒情分,她怎麼可能在大街上給他放風了?真是丟盡了她三軍都督的一張貴臉啊。
最終他們也沒直接出虞城,徐鍇這老頭執拗起來,幾頭牛都拉不住。
這馬上要打仗了,曹萬節也不願意把他得罪了,只能任著他去見第二個相好的。
這回他們到了一個非常雅致的院子,青磚綠瓦,庭院整潔又敞亮,還有一支開得很艷的紅梅從牆頭透出來,花香沁人心脾。
一看這院子,就知道主人很不俗。
徐鍇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童子。他叫尤生,是徐鍇身邊的書童。
曹萬節看見他,不由怔了怔,尤生已經跟了徐鍇好幾年了,這會兒怎麼在這院子裡了?
徐鍇問道:「夫人在裡面嗎?」
尤生點點頭,「夫人等您呢。」
曹萬節往小院裡瞅了一眼,就這一眼,便被站在花叢間的一個美人,給驚得虎軀一震。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離得太遠,也瞧不清楚,只覺得白衣寒碎,青絲亂揚,那身姿曼妙之極,讓人感到一股艷美,驚才絕世。
曹萬節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看第二眼,院門卻「砰」的一聲關上了。
關的太急,差點擠到她的鼻子。
徐鍇的聲音從院裡響起,「你們先回去吧,回頭給我帶個人回去。」
「什麼人?」
徐鍇道:「你先去金龍客棧等一下,我派人送過去就行了。」
曹萬節無奈同意,心裡暗道,這麼一個美人,到底怎麼瞎了眼了?居然看上徐鍇這樣的人?
和雪青一路回到金龍客棧,幾個隨身親衛們都在這兒等著呢。
因為要和徐鍇出來,沒敢多帶人,只有十幾個親衛跟隨著。
徐鍇去尋花問柳的事不能讓很多人知道,所以身邊也就帶了雪青一個。
她剛一進客棧,就見陸良恆帶著一幫人在那兒坐著,一群人推杯換盞,正喝得歡實。十幾個親衛都被擠到了犄角旮旯,一個個對他們怒目而視。
看著她進來,陸良恆也沒站起來的意思,斜著眼睨著她,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曹大都督嗎?」
曹萬節面帶微笑,「陸將軍早啊,今天天氣不錯啊。」
陸良恆撇著拉嘴裝洋蒜,「曹都督,您要進虞城也該說一聲啊,我們好敲鑼打鼓迎接您。」
指望他迎接?還不如指望一條狗。
曹萬節笑而不答,轉身在左側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吩咐道:「來人,上菜。」
店小二慌慌張張端了酒菜上來,他們開店做小買賣的,最怕官爺,尤其是當兵的,要是打起來,小店都得給砸了。
他顫顫巍巍把菜擺在曹萬節面前,「官爺,請用。」
陸良恆撇嘴道:「有菜無酒算什麼英雄?曹都督咱們也沒喝過酒,不如今天大醉一場如何?」
曹萬節微笑,「大晌午的喝什麼酒,下午還有公幹呢。」
陸良恆大笑道:「什麼大晌午的就不能喝酒?今天休沐,有什麼不行的?我看曹都督是不能喝吧?」
曹萬節有些不悅,她確實不怎麼會喝酒,可這會兒要是被他壓了威風,以後怕是誰都敢在她腦袋上踩上一腳了。
丫個呸的,這混蛋玩意,上回打馬球的時候,怎麼沒一球桿糊他臉上?
兩人正僵持的時候,門口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青色長袍,頭髮梳的很是整齊。
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這少年長得太好看了,唇紅齒白,烏髮如絲,頗有些魏晉時期美男子的風範。
而這少年曹萬節還認識,正是她一早給徐鍇把風的時候抱住的那個。
曹萬節瞥了他一眼,裝作不認識,倒是那少年深深望了她一眼,對看見她似乎十分興奮。
陸良恆又在那兒大聲叫嚷讓小二上酒,過了一會兒小二沒出來,卻是那少年郎從後廚抱了個酒罈子出來,當著他們面打開泥封,然後擺到曹萬節桌上。愛讀書吧 .
輕柔地聲音道:「將軍請用。」
別人看他這布衣裝扮,還以為是酒樓賣酒的。就連曹萬節都忍不住想,這小子莫不就是這家酒樓的小二?陸良恆見他識趣,哈哈大笑,「曹都督,這一個賣酒郎都比你豪氣,怎麼?你竟不敢跟我拼酒嗎?」
曹萬節被人擠兌到這兒份上了,真是不喝都不行了。
少年郎轉身給她倒了一碗酒,她端起來,「好,拼就拼,先干為敬。」
本來她想著拼著喝吐了血,先幹了這一碗,可是酒到嘴裡,咂了咂,溫的?
這哪裡是什麼酒,而是一罈子溫開水,些微的有那麼一點酒味。
少年郎對她擠了擠眼,四目相對,頓時心領神會。
曹萬節正好口渴,喝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來,陸將軍,我再敬你。」
她連幹了三碗,陸良恆都有點傻了,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什麼時候曹萬節這麼能喝了?
她一碗接一碗的倒酒,到後來喝的陸良恆都腿軟了。
陸良恆的酒量也不怎麼樣,他知道曹萬節不會喝酒,今天故意想給他難堪的。可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竟然被他給喝倒?
對這個二十歲就統領三軍的都督,陸良恆真是一萬個不服氣。這小子剛來軍中時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大部分人對她的印象,都是軟綿綿的,說話慢聲細語,不急不緩,平時都是笑呵呵的,脾氣也特別好。
但是她要是狠起來,馬廄里的騾子都能嚇驚了。
她剛到西北的時候,也沒什麼人服她,都覺得她年輕,又是個小白臉,肯定好欺負。
可幾個月之後,那些背地裡罵她「軟柿子」的人,都被打了臉了,她殺伐果斷,在軍中連續處置了一些違反軍紀的。
一顆顆腦袋砍下來,軍營前的那塊地,都被血染紅了。
到現在拿手抓一把,還能抓出黑土來,那都是混著血水的顏色啊。
這自來會咬人的狗不叫,誰能想到,曹萬節是匹狼呢?
人又狠,手段又高,背地裡有人說她是笑面虎,還有人罵她兩面三刀,但是卻沒一個能說她行事不公的。
她事事親力親為,在軍中三年,進行大量軍事改革,增加了戰鬥力,還為軍隊研製了許多精良的武器。
現在就是外面的小孩子都知道,曹都督威武不凡,曹都督天人降世,曹都督是個軍事天才。
還有人編了一首詩:曹郎年少,正雄姿歷落,吳江人傑。四十萬軍飛一炬,風卷灘前黃葉.
現在軍中人人都只知道曹都督,他陳良恆卻成了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了。
這口鳥氣,如何讓他咽得下?
難不成這小子帶兵一流,打仗一流,造兵器一流.論喝酒,也是一流?
曹萬節一口氣喝了大半罈子水,胃都要撐爆了。
她摸了肚子叫道:「怎麼?陸將軍還要再喝嗎?」
陸良恆腳底都發軟了,再也喝不下去,沒奈何只能對她抱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下回再來。」
說著打了個大大的酒嗝,讓人扶著出去了。
這叫輸人輸陣,氣勢卻不能輸。
跟著他的人,也都魚貫走出去,一時間酒樓空了大半。
他們一走,雪青和皮小五等幾個親衛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叫道:「都督,咱們怎麼不知道啊,你原來這麼能喝呢?」
曹萬節瞪他們一眼,「你們還有臉說呢,本都督有事,你們淨在一邊看熱鬧。」
皮小五笑道:「咱們這不是都知道都督,英武不凡,天底下沒什麼事能難得到你嗎?」
曹萬節哼一聲,「拍馬屁倒是一流的。」
有人湊過來想看看酒罈子,驚叫起來,「哈,原來是水啊。」
「我們就說都督一杯倒的酒量,什麼時候變得海量了?原來喝的是水啊。」
曹萬節捂著嘴,「媽的,喝水都快喝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