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萬節瞪他一眼,「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你去了還不夠添亂的。」
曹言不服氣,梗著脖子道:「我怎麼就添亂了?我這兩下子雖然不及曹叔,可也還不錯啊,怎麼就不能打仗了?」
曹萬節心說,那也不是我不讓你打仗啊?你爹和你奶奶三天兩頭寫封家書,都是要你安全,誰敢上你上外面衝殺了?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都不保險呢。
她自是不同意,曹言叫囂了半天,吵得人耳根子疼,曹萬節立刻讓人把他扔出去了。
耳邊清靜了,曹萬節又道:「房將軍,勞你駕,你再跑一趟婺城吧,此地守軍最少,也是一處要地,恐生變故。」
房齡倒是不多話,站起來抱拳道:「得都督令。」
曹萬節發下令箭,讓他們各自點兵,又命張蟬先回嘉城。
張蟬倒是歡喜得很,他本來就不想留在大營之中,沒有自由,還得看著別人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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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吃完了飯,曹萬節就帶著曹安去軍營各處視察去了。
他們先去了一趟兵器庫。
打了一天仗,有一門火炮給打啞了,立刻叫了兩個工匠上來跟她一起修,看了半天,並沒發現有什麼問題,炮筒沒有斷裂痕跡,連接彈藥的拉環也很結實。
畢竟是第一次使用的東西,這麼快用於戰爭還是太急了,看來還有許多缺陷需要改進,只能戰爭結束後再想辦法了。
曹安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她認真修著火炮的樣子。
蠟燭的火苗晃動著,在她臉上形成一片光暈,似乎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小絨毛。大大的眼睛忽閃著,睫毛老長老長的。
他看著看著就入了神,半天都移不開眼。
他的乾爹,怎麼會這麼好看呢?
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這麼秀氣,五官也是漂亮的不行。
曹萬節被人盯得時間長了,忍不住回望了他一眼,「你瞅什麼呢?」
曹安慌忙偏過頭去,臉上莫名染上一抹紅暈。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燒的厲害。
曹萬節也沒留意他在看什麼,還以為是對自己修的火炮桶感興趣。
她整理完這裡,隨後又把營里的工匠召集起來去修理弓弩和火銃,斷弦的都補上,有磕碰損壞的,也都加了固,挑揀出不能用的丟出去,剩下全部入庫,等著明天戰場再用。
這仗要打下去,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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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吃過早飯的士兵湧上城牆準備開戰了。
曹萬節今日上城樓來的很早,昨天她只睡了一個時辰,監督著工匠修理兵器,還讓人把大包的火藥都分成一個個小份。昨日的大包火藥消耗太巨,所剩不多了,再不能放肆揮霍下去。
韃靼人也在做著準備,遠處的關隘處,黑壓壓一片如涌動的潮水,黑色的盔甲,高大的異族馬種,整齊劃一的馬步,行至關口,四散而開。
那是黑甲軍,韃靼人主力中的主力,真正最精銳的騎兵。這回韃靼連看家的東西都招呼出來,可真是要打一場殊死搏鬥了。
戰爭,對很多沒有經歷過的人來說只是一種概念,但對於他們這些鎮守西北的人來說卻是一種生活。小說 .
從命運把她帶上戰場上後,一個韃靼人從脖子裡飈射出來的一腔熱血淋了一頭一臉,那一刻溫熱的鮮血就是她不一樣的人生洗禮。所有她經歷的殘酷與悲壯,也是從那一刻開始。
她被強拉上來戰場,即便心裡百般不願,還是要面對,命運把她培養成一個心智和身體皆「強大」的人。
經過百般努力,她的心智真的強大了,至少這一刻,面對真正的韃靼主力,她心裡沒有一絲的怯懦。
或許如果沒有那些韃靼人的存在,自己的人生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捨棄,悲壯與傷感了。
曹成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城樓,對著黑甲軍看得直砸嘴,直覺的今天要壞菜。
他捅一捅曹萬節的胳膊,「看來今天不能維持昨天那種打法了。」
曹萬節看他,「你怎麼還沒走呢?」
曹成道:「軍師說讓我再守一天,今晚再出發。」
曹萬節點頭,有他在,她心裡多少沒那麼慌了。
她問道:「你說今天這仗怎麼打?」
曹成摸著下巴,一臉為難,「我也不知道啊。」
曹萬節有點後悔問了他,自己這個本家兄弟,打仗可以,但論起謀略卻實在一般。
曹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個老實人,肚子裡彎彎繞繞的不多,也不跟她抖機靈,只道:「說實在的,我這兩年守城,真沒碰上這麼硬的茬,真要守不住也不能怪我無能,是不?」
曹萬節臉黑了黑,忙叫雪青去中軍帳送信,讓徐鍇給拿個主意。
過了一會兒雪青回來,只說軍師交代了,讓她自己看著辦,還說連個關口也守不住,乾脆別當他徒弟了。
曹萬節聽著就有氣,他是軍師,出謀劃策,那還不是應該的嗎?
這會兒也沒人管看,她只能吩咐盡力的準備開戰了。
百丈外上萬的騎兵散開在兩山前方,上萬的人馬,鴉雀無聲,感覺到對面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讓人看著也覺心境沉沉地。
曹安手裡握著一把短刀,一直在偷瞥著她,感覺她站在寒風中的烈烈身影,充滿了一種美感。
也說出來因為什麼,那種剛柔並濟的美,特別的誘人。
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的心動是因為什麼。只莫名覺得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成。
或者這才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心智強大,讓他忍不住想依靠她。
哎呀,好想靠近她懷裡,感受他胸膛的溫暖啊。
他捂著臉,一臉陶醉樣,旁邊曹言一個勁兒對著他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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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關隘處開始出現大批的軍隊,騎兵在前,後面是大量扛著雲梯手握彎刀,推著撞車的步兵。
在曹成的命令下,西北軍的士兵也已經占守城頭,所有箭羽全部分配到各處,一水的鋼弩和大黃弩代替昨天弓箭手的位置,弓箭手全部站在後面,每個人身上墊塊磚,身子比平時高出一塊,一來是怕被鋼弩擋住,二來也是居高臨下,發揮弓箭的作用更有利一些。
旁邊盾牌手護衛著,再往右是火銃隊,一時全部到位,清冷的風吹的他們的軍服獵獵作響,倒增添了幾分威武不凡的英姿。讓人不禁感嘆,西北軍的士兵還是滿帥的嘛!
城牆上,曹成作為全面督戰的主將,站在主城牆的第一道防線前,曹萬節站在他的後方,隔著一道城牆站在第二道防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