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了不到一天,就傳來蘇盡染考上了二本院校的消息,可把老蘇家高興壞了——這可是村里家裡頭一個!
自然是要大擺宴席,蘇建國也藉此機會邀請了素日裡跟他關係不錯的同事一起參加,炫耀老蘇家也是有考上了大學的孩子。
蘇建國也確實是把蘇盡染當做自己孩子一般疼愛,他還特地拿出自己一部分工資,表示支持蘇盡染讀書,不僅如此,禮金將酒席的部分去掉,剩下的也要拿一半出來供蘇盡染。
畢竟蘇盡染是老蘇家現在唯一一個有出息的人。
老實說,老蘇家的名聲已經非常稀爛了,村里來的人也不多,都是平日裡一些愛論東家長西家短的老嬸子,小媳婦,交的禮金也是一塊五塊的,先前老蘇家去也很少去別人家的酒席,因此辦起來忒寒酸。
至於酒席,廚子也是請的掌席的唐姐的表弟的朋友,雖然便宜了好些,但制定的菜單看起來倒還勉勉強強湊合,十三個菜,兩個鍋子外,剩下的都是家常,素的多葷的少。
這一擺席,那幾乎把家裡湊得到的借來的買來的肉票全都用光了,才整了六桌席面。
當然,其他村子跟蘇家有往來的例如王家,也是邀請到了的,本來因著上次的事情他們那就不想來,這次王承翰也考上了大學,卻因為父母都在改造,也沒人幫他辦,是以蘇建國還大大方方地在紅聯兒上也添上了王承翰的名字。
絲毫不估計與王承翰先前定親的是自己親女兒蘇吟。
就是大伯母何淑芳沒有來,縣裡鋪子才開業,不能隨隨便便就請假不干,還是得有人照應著。
是以,蘇愛國便絲毫不畏懼眾人的眼神,都敢正兒八經跟唐姐親近了。
蘇盡染為了炫耀自己考上大學,而蘇吟卻只能守在山溝溝里,最後運氣好找個老實的莊稼漢結婚生子,一輩子就在這泥潭裡,自然也邀請了蘇吟。
給蘇家添堵的事情,蘇吟從沒缺席過。
為此,蘇吟還特地準備了一份大禮。
為了照顧小葵,徐秀霞留在家裡,而蘇吟和李阿姨以及李立華,欣然前往。
本來徐秀霞是不希望蘇吟去,之前蘇建國那全然不顧蘇吟是自己女兒、硬是要拉著蘇吟給蘇老太道歉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不想女兒因此再收到傷害了。
但是蘇吟覺得,既然有人搭了戲台子唱戲,又怎麼能沒有觀眾呢?
老蘇家的排場也是夠大的,裡面擺了兩桌,外面擺了四桌,就是來的賓客臉這麼幾個位置都沒坐滿。
記禮的是蘇盡染自己,畢竟錢在誰那她都不放心!
眼見蘇吟來了,蘇盡染的露出慣有的陰陽笑:
「堂妹來了,今天這麼多客人在,不比家裡,還是要懂點禮貌知分寸才好,帶禮金了嗎?」
蘇吟假裝一愣:
「你都叫我堂妹了,我過來吃頓飯還要收我禮金?你怎麼不找我爸要?」
隨後蘇吟裝作無辜的樣子:
「堂姐,你讀大學的錢說不定都要我爸幫你出,你怎麼連讓我吃頓飯都不行呢?!」
蘇盡染沒想到蘇吟反應這麼快,氣得有些牙痒痒,卻不得不維持一副體面做派:
「堂妹你真會開玩笑,我怎麼會這樣呢?還是快快裡面坐吧,別擋著後面的人了!」
李阿姨和李立華大人帶小孩,也就交了兩塊錢,畢竟沒什麼來往。
蘇吟看著蘇盡染憋得青紫的臉就想笑,笑得話又容易牽扯到腹部的傷口,只能佯裝無事。
一進去,掃了一眼,幾乎都是幹過仗的。
王家大姑和姑父,還有看著她一臉厭惡閃過最後歸為平淡的王承翰。
除此之外,還有唐姐,蘇愛國,在迎賓待客,蘇老太今天穿著一身新,活像今日要辦壽宴似的,只是看向蘇吟的目光中,隱隱帶著厭惡,又有一絲忌憚。
大約她也知道今天是蘇盡染的升學宴,怎麼說蘇吟都是她孫女,還是強扯出笑容來:
「蘇吟來了,坐吧!」
蘇吟也不在意,找了個位置就坐下來:
「等會多吃點,最好吃把飯菜吃回本!」
李阿姨和李立華點點頭,三個人都做好了準備。
蘇建國面對外人的時候那叫一個和顏悅色,待到行至蘇吟身邊時,卻是重重冷哼一聲:
「我還當你真不想認我這個這個父親了!」
聲音很低,仿佛生怕旁人窺見了他的家醜!
隨後蘇建國又警告了蘇吟一番: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不要給我惹出什麼事情來,否則,有你好瞧的!」
蘇吟不在乎逞這一時口頭之快,她還等著看後面的戲呢!
「你們瞧——」
蘇吟早就現在家裡把蘇愛國和唐姐的事情說了,以至於現在蘇吟一開口,李阿姨和李立華都小心翼翼地將視線落到門口處的那兩人身上。
此時,這兩人正在蘇盡染身邊圍著看禮單,時不時給來的人抓一把花生瓜子,糖果價貴,自然是沒有的。
不多時,唐姐就時不時摸摸蘇愛國的腰,說兩句似是而非嬌滴滴的話,蘇盡染盡職盡責地為自己的升學宴記禮單,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早先我就跟趙叔提前說一聲,安排人去用些理由把人弄過來!」
蘇吟眯起眼睛露出個狡猾的笑來,跟她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後面廚子輪鏟子的速度飛快,幫忙的是給這廚子打下手的小男生,幾個幫忙的人上菜也很快。
連上四五道,就一份青椒肉絲,肉還有些找不見,其他的就是拍黃瓜,炒青菜,醃菜一類的,恨不得連點葷腥都不見。
第六道開始才是盤蒸扣肉,大片大片肥肉看起來油膩膩的,剛一上桌就被其他的賓客瘋搶,蘇吟小覷了這些鄉村老太太們的威力了,不過看著肉顏色太深,聞起來還有些怪怪的,當即還是多吃了兩筷子青菜。
李阿姨見狀,吃了兩塊黃瓜,小聲道:
「這扣肉到底新鮮不新鮮啊,顏色這樣深,還有那一顆一顆是啥東西,看著怪滲人的!」
蘇吟順著李阿姨的目光看過去,皺著眉頭道:
「可能是淋巴肉,就是豬脖子那塊打針的,還是吃點素菜得了!」
幾人自從做豆腐以來,伙食就開的不錯了,雖然時常趕不上肉聯廠的,還是可以吃點野魚,或者跟別家買只雞鴨打打牙祭,總歸擺攤的地方不需要票。
幾人交談著,唐姐和蘇愛國就轉了戰地,不知不覺鑽到後方菜園角落,你來我往的這啃那啃,蘇愛國眼下一圈青黑,瞧著有些縱慾過度,卻依然極盡諂媚。
何淑芳匆匆來,甫一進門也不得不端出個笑臉來,內心卻有些著急地看向蘇盡染:
「盡染,你爸呢?」
她聽說蘇愛國騎自行車買菜不小心翻溝里了,可把她急壞了,不過她也不想影響女兒的升學宴,還是強撐著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