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蘇吟其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畢竟是長輩之間的事情,她橫插一腳,而且是在自己媽媽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很不尊重她了。
現在還被抓個現行,她這下子真是垂頭喪氣了。
「小吟,這事兒不怪你,我就是怕你被欺負,這才急匆匆得趕過來了,還好你沒事,不然我現在多難受呢?」
徐秀霞面上是強笑,仿佛對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完全不在意一般,現在看來。
只是蘇吟也是女生,自然能體會到同為女性的徐秀霞在遭受到感情重創之後,眼裡浮現著的那一抹苦澀。
最開始是宋慎強行要闖入徐秀霞生活,在掌握這段感情的主導方向之後,此刻卻輕飄飄抽離開來,留徐秀霞獨自面對兩人感情的一片狼藉。
實在是太荒謬了。
「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做,不然說不定你們之間還有……」
蘇吟明明是親眼看見徐秀霞的前半生感情經歷有多坎坷,現在好不容易又重新癒合傷口的機會,卻因為自己的插手攪得一團糟亂。
「都亂成一鍋粥了,不如趁熱喝了吧!」
徐秀霞輕聲道:
「其實我也不敢相信,這樣優秀的人會喜歡我,畢竟正常來說,一個有學歷有能力的知識分子,連婚姻都沒有過,又怎麼會喜歡我這種二婚女人呢?」
而且還是帶兩個女兒,這輩子也沒法舍下。
況且她的年紀已經大了,早已過了適合生育的年紀了。
如果宋慎後悔,想再要生個孩子,她也沒法滿足他。
沒有男人不會想要自己血脈的孩子,無論年紀多大,是她最開始痴心妄想,真的信了這番話。
「沒事的,媽媽,您要是心裡難受,就哭出來吧!」
蘇吟是無法理解,已經有了現任,為什麼還要和前任有所糾纏呢?
導致如今這種境況,實在是太糟糕了。
「媽不難受,其實媽早就知道了。」
徐秀霞眼眶都紅了,她現在生活中早就不是只顧情情愛愛的了,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孩子,很快就會有新的事情和項目占據她的生活。
而宋慎,很快就只會成為她這短暫的中年階段的一抹泡影。
當泡泡炸開的時候,水汽會隨著空氣消失掉。
「好了,好了,這兩天你都要去上學了,還讓你跟著操心這些事情……」
徐秀霞到底是難過的,只是眼淚一直都在眼眶裡打轉,遲遲不肯落下來,整個人好像風雨飄搖,被狂風驟雨打落在大江大河中的薄薄落葉。
落葉都有歸宿,還好她也有和女兒們的家。
蘇吟搖搖頭,輕輕攬過徐秀霞,讓她靠在自己肩頭上好受些:
「沒事了,媽。」
本來徐秀霞下午還要和銀行去談貸款的事情,現在好了,事情肯定是要耽擱的,等徐秀霞情緒平穩下來,蘇吟才借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盛行長。
「喂,盛行長……」
蘇吟喝了口潤了潤嗓子:
「我是蘇吟,今日下午我母親和您見面的日程能否推遲一個小時?改為三點,本來應該遵守時間,只是家中出了事情,不能及時到達。」
那邊盛行長言辭懇切表示知道之後,倒也沒再繼續說什麼。
只是似乎涉及到徐秀霞的事情,他似乎還挺上心:
「小吟啊,是因為什麼事情,你母親出事了嗎?還是什麼?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一下!」
「是這樣的,我和我媽媽因為一個項目吵起來了,一時忘了時間……」
蘇吟聲音帶著歉意:
「盛叔叔,因為這事兒,耽誤您和我母親見面談貸款的事情,是我失禮了!」
盛行長心中明了,寬慰道:
「成,這不算什麼事情,左右我把今天的時間都空出來了,拖延一小時不打緊的,你和小徐是母女,本沒有我這個外人插話的機會,母女倆哪有隔夜的仇啊,你媽媽拉扯你和小葵兩個孩子不容易,要多體諒體諒你母親,不要讓她難受!」
蘇吟將聲音開了外放,眼睛笑眯起來,跟狡黠的小狐狸似的:
「您說的正是,我也後悔,我媽畢竟不算年輕了,倒叫她為我的叛逆傷神。」
「行,既然喊我一聲叔叔,那我自然會幫著在你母親面前說和說和,做母親的哪裡能和孩子一直慪氣呢!」
盛行長的心情兀地變好起來,仿佛能感覺到他現下作為一個調停者,格外高興:
「回見,等你母親有空,我定是要請你們母女倆吃個便飯的,上班時間,就不多說了。」
蘇吟恭敬回話:
「叔叔再見。」
徐秀霞被蘇吟擠眉弄眼的樣子抹不開面,忍不住揪了揪蘇吟的臉:
「怎麼回事啊,你個小促狹鬼,都多大了,還要這麼寒顫你媽媽!」
「沒有的事情,您一老說自己老了,我看才沒有呢!就算您有點年紀了,那也正正好呢,左右不過是時間的沉澱,風韻猶存呢!」
蘇吟輕柔得給徐秀霞擦眼淚:
「媽媽不老,這些年也是下功夫保養了,我看比二三十歲的,也是差不到哪去,既然多出來的年齡無法彌補,您不是還有錢嗎?怕什麼呢?」
「到時候砸幾沓錢,包養幾個小白臉玩玩得了,人生短暫,別總是找不愉快,要一直自信才好呢!」
當年剛到這年代來的時候,蘇吟就非常敬佩自己母親,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中,仍然堅持不懈,雖然包子性格,也沒把倆小孩養多好,能在這個年代,在重男輕女的時代和家庭把兩個女孩拉扯大,這其中所付出的艱辛,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就這一點,就足夠讓蘇吟記一輩子。
淳樸,不屈,能吃苦,她擁有這個年代女性的那些所有美好的品質。
如果不是因為徐秀霞的存在,說不定自己和小葵現在在哪個亂葬崗或者死嬰塔了。
「你這小孩,說話沒個分寸,感情對媽來說沒有那麼重要,只要媽有你們兩個女兒就好了,其他事情,左不過都是沒有你和小葵重要的!」
徐秀霞告訴蘇吟,這話又仿佛在告誡自己。
開花無果,自然界的常規,她又何必一直在意。
有緣無分,到此為止。
蘇吟瞧著徐秀霞偶爾晃神的樣子,讓司機將車開回家,知道這一時半會,徐秀霞雖然嘴上說,但其實,將宋慎從生活中剝離開很容易,從她心裡分開,卻很難。
兩人見面是那樣巧合,又見證了徐秀霞難堪的歲月,輕易抹不掉的。
蘇吟看著徐秀霞進去換衣服,自己坐在大廳上,宋慎為人,她說不好,只是第一感覺,好像是故意做戲給自己母親看一樣,只是他沒料到,徐秀霞竟然出現了。
那一瞬間的手足無措,眼神中的慌亂是顯而易見的,好像打破了他的什麼規則和謀劃一樣。
後面溫若水出現的時候,宋慎的視線也一直沒離開徐秀霞。
溫若水站在他身邊,就好像是一個強迫書生的大小姐。
蘇吟覺得自己肯定是利慾薰心,她怎麼能美化宋慎的存在呢?
即使不是真心的,也給母親帶來傷害了,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