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開車的速度已經夠快了。
正是因為足夠快,蘇盡染坐在副駕的時候,才能清晰地看見,一輛梅賽德斯剎不住車,直接被一輛大貨車撞飛出去十餘米。
蘇盡染看著熟悉的車牌號,眼前發黑,一陣陣眩暈,方才那一幕,讓她的心臟猛地跳了好幾下。
隨即不顧交通規則,踉踉蹌蹌地下車,朝著那事故地過去。
這一天,鄭康瑞的司機是請了假的。
正好,鄭康瑞也是想試試自己的新車,於是就自己開著去往一個分公司,卻沒想到……
蘇盡染腦中還算鎮定,很快就開始想自己的後路,因為她發現的,除了鄭康瑞能給她庇護,再沒有其他人了。
聞風而動的還有報社記者,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拍照,甚至已經開始因為這場事故開始扒豪門秘辛。
蘇盡染過去的時候,車子甚至已經開始自燃了。
遠遠的,蘇盡染正好能看見,那一張臉被碎掉的擋風玻璃扎的面目全非,他的後腦勺,插著一塊鐵皮,直接貫穿到前額,身體各肢體都是軟趴趴的,不規則地扭曲著。
因此,蘇盡染看見這一慘狀,忍不住乾嘔一下。
最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整人開始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嘔。
蘇盡染整個人都忍不住躺倒在地。
最後耳邊只傳來嗡鳴聲。
大概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吧,她費盡心思考上大學,再費盡心思掙錢,和男人一起。
所有人都在辜負她。
所有人。
她本以為自己是女主,又害怕自己不能成功頂替女主。
最後仍然失敗了。
蘇吟,永遠在狀況之外的女人。
好像永遠都不會落敗,即使是在最開始,明明都沒氣兒了,最後也都能緩過氣來。
蘇盡染崩潰大哭起來,渾身痙攣止不住地顫抖,哭到呼吸鹼中毒,整個人抽搐,隨著警車到的人還有醫生,看著蘇盡染的模樣,只以為她是車禍受傷人員家屬,趕緊就將她抬上救護車。
站在濱江大廈十樓露台的鄭康祺,手裡正端著一杯紅酒,顏色比之那從車座上溢出來的血,也不遑多讓。
鄭康祺看著蘇盡染被抬上救護車的樣子,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這就是他給蘇吟送上的一份歉禮,當然,會如蘇吟所願。
……
「恭喜啊,徐總啊,閨女提前畢業又結婚,這好事兒都趕到一堆兒了,要我說,你真的是好福氣哦!小閨女也是有出息,保留學籍先送去德國進修是的伐?」
安總的母親,雷霆手段的夫人,見到徐秀霞,也是感慨她的命好:
「瞧這打下的家業,往後哦,金山銀山,取之不竭用之不盡吶!」
徐秀霞和她碰杯:
「哪裡的話,你家那位安總,何嘗不是個厲害的閨女,要我說,她們小輩關係好,能玩在一起,都是因為是同類人!」
在福音公館,今天直接包場,邀請到的所有政商界的名流,都前來的祝賀,一來是秦鄴升職,軍銜自不必多說,首屈一指。
蘇吟提前完成學業畢業,是雙證書,還有一份是從沃頓商學院寄來的,即使是只讀了一的,蘇吟還是最大化地將其壓縮在一年完成。
而且還留了一些時間去華爾街實習,學習真正的操盤手是如何控制股市的。
只是這一年,蘇吟的通訊錄又擴張了不少,大多都是新認識的中產精英,還有富人的助理。
等了許久,秦鄴算是等到這一天了。
宋慎還在繼續做書記,他已經從秘書長變成省委要職了。
職位也是一個大幅度提升,現在蘇吟為了配合偏遠鄉村發展,也建立了新的希望工程,配合政府的工作,擁有了新的頭銜「慈善家」。
今年是國慶日,特地把結婚日子定在今天,就是為了沾沾舉國同慶的喜氣。
其實按照道理,若不是上面批假,秦鄴都很難將今天的日子騰出來。
婚禮秉承了一貫的簡樸和樸素。
挑了一個草地繁茂的湖邊地,架起來的花台都是真花空運過來,製作而成,鋪了顏色極淺的地毯,花拱門也是由九百九十九朵淺粉色玫瑰和白玫瑰拼接而成。
花台的前面是就是賓客席,其實這整個場地都是隸屬於福音公館的,只是暫且先如此布置,後面還要重新改回去的。
婚禮儀式並不繁瑣,這對新人是一起手挽著手走到大眾視野,然後一同宣誓。
等到自動撒花機將新鮮花瓣繽紛落下,行成一場漫天花雨。
蘇吟一身緞面魚尾裙,整個人比平時多了一些純潔的氣息,面龐一如往常地出挑,淺施粉黛就足以將她打扮得極好。
秦鄴則是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勾勒出整個人的身材更是勁瘦有力,只站在那,就讓人不可忽視,俊美的臉上一雙鳳眸帶著期盼和翹首以待。
整個人都好像被暖意裹挾,根本不見平日裡對待下屬那般的嚴苛和殘忍。
等到司儀開始讓兩人宣誓的時候。
不約而同地兩人的一句「我願意」重疊起來,所有賓客臉上都堆著笑,看著這對般配的即將成為夫妻的蘇吟和秦鄴,感嘆這是強強聯合。
蘇吟特地設置了一個告白的階段,東西是她準備的,就是為了讓秦鄴感動一下。
從認識到現在,兩人一共經歷了許多年,才終於修的這一場婚禮。
每每講到動情之處,先落淚地竟然是秦鄴。
無數個日日夜夜,秦鄴偶爾也會懷疑蘇吟是否真的如她所說那麼愛他,他不曾擁有過很多很多愛,所以他也不確信。
現在,在他的婚禮上,他終於確信了。
到最後秦鄴直接將蘇吟抱在懷裡,哽咽道:
「這輩子,有小吟足以。」
蘇葵穿著一身淺色的長裙,將戒指盒送到新人面前。
兩人交換戒指,現場掌聲雷動。
港城九龍島暗處一會所。
這裡匯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魚龍混雜,就連海水混雜著脂粉,還有其他一些不可名狀的味道,只聞一下,便讓人忍不住想作嘔。
蘇盡染衣著破爛,身上的髒污能看地出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男人,其實在最初來港城的時候,她把自己的包裝得多麼潔白無瑕,實則她早就為了自己的事業出賣過不知多少次自己的身子。
被那些打手拖拽著,偷渡的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也沒想到,自己的一輩子竟然這樣草率。
藏污納垢之地,蘇盡染沒了身份證和護照,一輩子都只能在這個地方了。
最開始她到處求人,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落到這種境地,但是很快,她就知道是因為鄭康祺。
在攀附上鄭康瑞之後,她就無數次挑釁鄭康祺,是她膽大妄為,竟然忘了鄭康祺並不是什麼好欺侮的人,得罪他的人大多都要麼橫死,要麼去海里餵鯊魚了。
也怪蘇盡染輕敵,竟然忘了鄭康祺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落到這種場面的,蘇盡染只想笑。
沒辦法,人要活下去,才有機會,蘇盡染在這個地方坐檯,每天濃妝艷抹,搔首弄姿勾搭客人,如果沒完成業績,就會被這裡的「老鴇」勞媽媽給毒打一頓,還不給飯吃。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不願意,不傷害皮肉的暗刑太多了,硬生生給蘇盡染整服帖了。
就當她以為自己還能苟活時,沒想到有客人帶了針管……
蘇盡染能感覺到自己迅速消瘦下去,身上在發爛發臭,潰爛,但是沒有錢可以醫治,只能硬抗。
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她怎麼也沒想到,港城對她而言,可以是出路,也可以是一條不歸路。
「如何了?」
妖妖俏俏的女人躲在暗處,悄聲詢問守在此地的二流子:
「那邊可來人說了,決計是不能讓此人活著出去!」
「您放心吧,染了一身病了,婆娘,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掉了,你什麼時候再來心疼心疼你爺們我!」
二流子說著對勞媽媽動手動腳,勞媽媽輕拍一下,端的是欲拒還迎。
兩個人立馬互相攙扶著就去了房間了,這髒亂差的小閣樓,就只剩下了蘇盡染。
她感到渾身一陣癢意,伴隨著陣痛降臨,不受控制的感覺又席捲了她的大腦,她讀過書,知道這種感覺稱之為「癮」。
剛想掏出粉末重新給自己注射進去,誰料袋裡早就空空如也——
沒了。
她痛苦哀嚎,一遍遍撞著牆,想要爬起來,卻渾身無力。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栽下去。
蒼白著的唇,髒兮兮的臉,靠在床邊,睜著一雙死魚眼,一動不動了。
等到二流子爽完回來的時候,勞媽媽一遍系衣服帶子,一遍朝著那邊看過去,生死早已見怪不怪了:
「終於死了,可以向上面交差了,人家非要自然死,咱們這不算是陽奉陰違吧?」
二流子嫌惡地拖著蘇盡染的手腳,忍不住道:
「那當然了,我把她弄出去,免得髒了你的地兒,看在我為你著想的份上,下次讓我來的時候,記得好好伺候我!」
「死鬼~還不快去!」
勞媽媽輕嗤一聲,扭著腰往會所其他地方轉了。
二流子看著勞媽媽的背影,迷戀地摸了摸自己的下三路,拖著蘇盡染從外置樓梯下去,免得驚擾了裡面的客人。
這會所,靠著的就是一片海,每天有成百的屍體要丟進去,靠近岸邊都浮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腥臭。
二流子捂著口鼻,直接將蘇盡染扔了下去,晦氣地啐了一口,隨即樂呵呵拍了拍揚長而去。
海面毫無波動,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