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喊書店的密室,我已經來過一趟了,所以輕車熟路。
我繞到院牆外面,抓著那棵大樹的樹梢盪了過去,跳上牆頭,輕輕一縱身翻到屋檐上。
身子伏下,手腳並用,沿著瓦片的方向一直滑到後面的通風口。
通風口關閉著,不過很容易就打開。
因為我上次走的時候留了後手,那兩顆螺絲沒有擰緊。
我用腳尖兒勾著屋檐兒,輕輕地探下身,雙手舉過頭頂,像魚一樣輕而易舉地就鑽了進去。
貼著牆壁滑下來,雙手先著地,一換腰眼兒,雙腳也著了地。
我弓著背,肚皮朝上,手腳並用,像是一隻橫行的螃蟹,三兩下就竄到了密室的門口。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來。
即便你就站在我的附近,只要閉上眼睛,一定會完全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這就是我技術高超的地方,為了練到這個地步,我吃了很多年的苦。
其實所謂偷盜的技術,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
可唯一的差別就是,能把那些基礎的東西做到極致。
我來到密室的門口,先藏在陰暗處,用耳朵摸清周圍的情況,確定此時沒人。
這才從衣領里摸出一根細鐵絲,如上次一樣,用嘴抿了一下,擰成一個必要的形狀,捅進了鑰匙孔。
只兩秒鐘的功夫,隨著一聲輕微到幾乎很難聽見的嘩啦聲響,鎖頭打開了。
我只打開了一道門縫,一閃身就鑽了進去。
借著用黑紗蒙住的手電筒那暗淡的光,我注意到屋子裡多少有些變化。
掛在繩子上的照片都換了新的,老的那些都被撤掉了。
旁邊多了一個筆記本,又大又厚。
我小心翼翼地翻開,發現那些老照片都貼在上面。
每個照片後面都附了一行行小字。
屋子裡的光線暗淡,我看不清,但用腳後跟都能猜到,這些文字一定是照片主人的一些介紹。
我用手把這個本子捧了起來,好傢夥,真沉呀。
東西到手了,就不必在這久留。
我把本子放進背包,轉身剛要走,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響。
我並沒有驚慌,而是閃身躲在了門口的陰影處。
我擅長眼遁之術,自然心裡有底。
側耳聽,是兩個人的聲音,應該是丁桂蘭和李玫瑰。
他們的步履沉重,好像在拖拽著什麼沉重的箱子。
箱子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那聲音低沉,我感覺心臟一陣酥麻。
我悄悄地探身,從這扇門的縫隙往外看。
外面的屋子裡沒點燈,一片暗淡。
但我還是能勉強看得清,李玫瑰和丁桂蘭兩人一前一後,果然在拖拽一個木箱。
箱子很大,看樣子也很重。
裡面是什麼?是人?
我不確定,不過憑我與他們接觸的這兩次的觀察,他們雖然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未必是殺人。
那是什麼?我猜不透。
不過不要緊,我只等一個離開的機會。
我要拿的東西已經拿到了,沒必要再逗留。
可是,他們卻朝著屋子的方向過來了。
他們是要把這個箱子拖到這間密室里來……
密室這么小,這裡面的空間已經很逼仄了,何必呢?
我心裡默念,但毫無作用,他們還是來了。
我趕緊一閃身,身體貼著牆壁,躲在陰影里,控制呼吸和心跳,讓自己的整個人隱遁在一牆之隔的黑暗中。
嘩啦啦……
丁桂蘭掏出鑰匙了。
「不對,門鎖被動過!」
我聽到丁桂蘭小聲地說。
「啥?有人?」
李玫瑰的聲音很小,但很緊張。
咔吧……
是槍的保險被打開的聲音。
她們有槍……
「你確定沒看錯。」
李玫瑰問。
我仔細地回想我進來的時候,用鐵絲打開了門鎖。
應該沒看到門鎖上有什麼標記。
在鎖頭上做標記,是常用的手法。比如放一根很細的頭髮,或者一個不起眼的紙片。
開鎖的人不注意,門開了,紙片掉了,那就是有人來過了。
這扇門是球形鎖,我開鎖的時候注意了,沒有標記。
我是老手,對這些細節是很注意的。
「可能是我看錯了,我總覺得白三千那小子會來。」
丁桂蘭小聲說。
沒錯,看來王小跳沒騙我,這兩人的確背地裡提起過我。
而且他們應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但在我與三姐、與唐瘸子兩次來書店的時候,她都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
城府真深啊。
「上次他們來,我感覺你看白三千的眼神不太對啊。」
李玫瑰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絲嘲諷。
「不對?能有什麼不對?」
丁桂蘭說,我聽出了一絲慌張。
「呵呵,你自己心裡清楚。」
李玫瑰說。
兩人沉默了一陣,丁桂蘭打開了屋門。
我一閃身,手腳並用,爬上了牆壁。
再光滑的牆壁,也會有細小的縫隙的,我都可以扒著牆縫爬上去。
這是我的看家本事。
更何況這間密室裝飾的簡陋,裡面牆壁,紅磚裸露。
所以這對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我悄悄地向上爬,動作迅速。
在丁桂蘭打開屋門的瞬間,整個人已經爬到了屋門的上方。
我的後背緊貼著屋頂。利用兩個牆壁的拐角,手腳並用地撐住自己的身體,恰到好處地卡在上方的空中。
這姿勢聽起來難受吧,其實對我來說一點不難受。
我從小到大,接受的耐力的訓練,不是常人能想像的。
毫不誇張地說,我能這樣睡上一覺。
不過此時,我當然不會睡覺。
我就在屋頂,悄悄地看著她們。
李玫瑰的槍先進屋的,那是一把手槍,很小,很漂亮。
這種槍我見過,是民國時期,女間諜專用的,裡面只有兩顆子彈。
主打的就是小巧,方便隱藏。
兩顆子彈也足夠了,一般在危難的時候,兩顆子彈如果不能殺死敵人,也基本就沒有逃生的機會了。
李玫瑰進來了,伸手在牆壁上,打開了燈。
這屋子裡的燈是紅色的,沖洗照片的暗房的燈都是這樣的。
所以,眼前一片通紅。
她用目光搜索,如此狹窄的屋子,一眼就望穿了,什麼都沒有。
忽然,她慢慢地抬起頭,朝屋頂的方向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