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琦的這番話如果放到他前世的話,那時候哪怕一個小學生也能理解。
在前世那種網絡時代,各種知識豐富的能讓他們除了考試得不了滿分,其他任何方面都能碾壓一切『磚家』學者。
但現在是非黑即白為主流的近千年前,下面那些常勝營的軍兵,從來沒有聽過蕭琦這樣的言論。
以前頂多有些將軍出於對敵將人品和氣節的欽佩,會特別敬重那位敵將。
可是像蕭琦這樣,一邊跟他們說他們這些人的職責,就是在戰場上毫不留情的殺死敵人的英雄,一邊還要對被他們殺死的所有死敵保持尊重!
雖然一時半會兒他們還不能理解為什麼要這樣說,不過他們還是覺得蕭琦講的似乎非常有道理。
蕭琦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讓這些士兵消化一下這些話,然後接著說道:
「我們常勝營作為大宋第一強軍,還有一個使命,那就是檢驗敵人是否是值得我們敬重的英雄。
對於今天遇到這樣死戰不詳的,我們以後都給他們埋了,至於那些一觸即潰只會逃跑的。
那樣的狗屎一樣的東西,只配被我們堆成京觀!」
「轟」下面的軍兵聽到京觀兩個字頓時嗨了!
這幫**最喜歡的就是殺死敵人,把他們的屍首堆成京觀。
干那事,既能顯示出他們的功績,還能讓他們走到哪裡吹到哪裡,現在整個大宋誰不知道他們常勝營的軍兵,個個都是堆京觀的高手!
只可惜自己這個鎮北侯官長對堆京觀的要求太多,天氣熱了不讓堆,人口稠密的地方不讓堆,靠近水源的地方更是嚴禁堆京觀。
現在鎮北侯終於說了,以後碰上死戰不退的殺死埋了,碰上那些狗屎一樣的垃圾就能對景觀,怎麼能不讓這幫傢伙高興。
對這些傢伙來說,堆景觀是僅次於論功行賞排第二的好事,連大勝之後大塊吃肉都只能排第三!
看著下面的這幫**一聽京觀兩個字,嗨的跟個個都娶了媳婦一樣那麼高興,蕭琦頓時無語。
心說自己這是帶出了一群禽獸麼?
那自己到底算是禽獸,還是禽獸不如捏?
雖然下面這幫混蛋因為京觀兩個字就一下興奮起來,讓蕭琦心中略有不滿,但是看著這些痞子們臉上的陰鬱已經消失不見,他還是很滿意的。
「我們這兩次大戰,現在還有幾千匹死馬等著你們快些吃完!
今日大家都太累了,晚飯只是餅子和馬肉湯,明日早上大家起來馬肉管飽。
記得吃完分出人手,一半挖坑埋了那些金人,一半去收斂我常勝營戰死的勇士。
明日派人將我陣亡還有重傷的勇士送回後方安置,現在個伍長隊將。
將各自所屬的戰功上報官長,其他人吃完飯安排好守夜的軍兵,都滾去睡覺吧!」
眾人轟然而散,蕭琦則回到自己的大帳,派人把軍中醫官隊的負責人叫了來。
這醫官隊是蕭琦自己在常勝營中設立的部門,不說大宋,就是這個時期的任何國家的軍中都只有這一個,別無分號。
這是蕭琦從各個地方連騙帶挖,弄來了很多有經驗的外傷郎中,又讓他們從軍中挑選了不少有學醫天賦的士兵,成立的一個類似戰地醫院的新軍營。
他沒事就跑去教授這些人一些,這個時代可以用到的戰地急救手段。
別說,蕭琦前世學醫的那些手段,把這些人給震的差點就給蕭琦穿上女裝,懷裡塞倆饅頭把他當觀音菩薩跪拜了。
僅是告訴那些人,人體的什麼部位有什麼樣的血管,遇到什麼樣的創傷怎麼包紮就讓蕭琦成了戰地急救的鼻祖。
當然基於這個時代技術的限制,那些在戰場上被砍斷大動脈的,基本上都是流盡鮮血而亡。
倒是只要沒有傷到大動脈,因為有了蕭琦教授的縫合術,加上高度數酒精的消毒,那些重傷的人因為傷口感染而死的人越來越少。
不大會兒常勝營的醫官隊負責人程道生,就趕到了蕭琦的大帳。
這程道生四十多歲,方臉一雙豹眼絡腮鬍,打冷眼一看就算兩世為人的蕭琦,也會覺得這貨就是個屠夫,可這人還就真是個外科高手。
當初蕭琦可是坑蒙拐騙都用盡了,這人就是不來,畢竟人家手藝好,在大城市吃香的喝辣的,地位還高,誰願意跟著你整天過刀頭舔血的日子啊。
最後蕭琦硬是派秦屠去半路把他搶來的,當然對於這樣的人,蕭琦也有他的辦法,一副簡單的人體結構圖,和縫合術,就把這程道生給俘獲了。
這程道生也奇葩,整天以蕭琦醫術上的親傳弟子自居,在京城的時候,這貨還去給張秀跟永嘉這倆師母磕過頭。
雖然蕭琦對比自己大了一倍多的人給自己磕頭很是無語,但是非常看重家學的張秀卻非常滿意,直言這程道生是個懂禮數的,把蕭琦鬱悶壞了。
問了程道生軍中酒精和用酒精浸泡的布塊還剩多少,得知已經用去了一半,就命人給張秀送信,讓她再多弄些送來。
當然這些都是軍需,朝廷要用軍費買的,不然張秀可不會白給。
第二天早上,眾人吃了一頓豐盛的馬肉宴,各自按照分工開始幹活。
蕭琦閒著沒事,想起答應烏林苔的棺槨,從軍中要了一把伐樹的大斧,找了幾個懂木匠的跟著。
木材都是現成的,金人把土丘上所有的大小樹木都砍了,做成滾木用,那土坡下面就有不少粗大的樹幹。
蕭琦也顧不得什麼木材幹不干,直接找出幾個適合做棺槨的粗大樹幹,用斧子開始劈砍削制。
在幾名懂木匠的軍兵幫助下,只是大半天的功夫,蕭琦就給烏林苔做出了一個巨大的棺槨,這棺槨是蕭琦用了三根粗大的樹幹才做成的。
找了一塊破布,沾著水親自將烏林苔的面容鎧甲擦拭乾淨,放入棺中蓋上蓋子。
命人拉來一輛繳獲金人的大車,找到烏林苔的那匹戰馬套上,因為棺槨的木材濕重,找了十來個軍兵才用繩索木槓將棺槨弄上車。
吃晚飯的時候,常勝營戰死和重傷的軍兵都已經被送走,烏林苔所部兩萬人則都已被掩埋。
讓蕭琦氣悶的是,手下這幫**居然拿著他昨天晚上說的話柄,把十里外蒲古里和他所率領的那兩萬金軍堆成了京觀!
居然振振有詞的說因為這兩萬人太辣雞,連帶一萬騎軍在內不到一個時辰就死的死降的降,只配做京觀。
蕭琦知道這些軍兵不能要求太苛刻,好在這幫混蛋聽蕭琦說過,京觀不得在人口稠密的地方立,不得靠近水源。
雖然這幫傢伙故意忘記了天熱不立的條款,但是他們竟然不辭辛苦的,把這些屍體用大車拉到距通濟渠二十里外的荒地上堆的京觀。
為此蕭琦倒是沒有責怪他們,只是告誡他們石灰和土必須弄厚些,不然以後會生瘟疫。
再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蕭琦帶著三萬來人拉著烏林苔的棺槨,拔營朝著洛陽進發。
剩下不到一萬的軍兵一半人驅趕那些金人俘虜清理河道,另外一半人負責河道上的來往運輸。
好在蕭琦之前把所過之處的金人勢力掃蕩的乾乾淨淨,根本就沒有出現過補給船遇襲的事情,後方非常平穩。
此時皇帝趙眘派來的一些官員,也都帶著守將和軍卒接管了那些後方的州縣,全力穩定蕭琦的補給線,倒是省了常勝營不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