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裝模作樣似乎愜意極了的涼月,莫依眼神一暗,開口便要質問地上的女子:「你不是說已經給無憂下了咒?」為什麼剛剛她的信蟲探到那兩個人竟然相認了?
涼月頭也不抬,就連眼皮也沒眨一下,只是敲著手指,輕啟薄唇:「怎麼?著急了?」
「急?呵······我能不急嗎?如今魔族入侵,又有天界虎視眈眈,若是再不讓她徹底消失,那些神豈能完全聽命於我?到時候便該真正是內憂外患了。」
「你急也沒用。」涼月終於坐起身來,不過只是輕巧地拍了拍手,似乎毫不在意莫依所說。她早已不是神族之人,就算魔族真與天界聯合傾覆了整個神族又與她何干?
「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咒語對誰都有用,可唯獨在凡人身上不起作用。花神?呵······那花瑾瑜如今空有一身靈力,只要他一天未恢復神識,就不可能聽我命令。」
莫依聞言有些發懵,搞了半天,她花費了那麼多心思,到頭來卻都是無用功?
魔族勢力強大,她雖已率眾神抵擋,可就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若是那天界突然出襲,這神族定然不保。當初她一心以為可助空青奪得天界帝君之位,可那參將入世一趟,似乎發現了溫冉體內存在兩股靈力。帝君收到消息,搶先一步將溫冉打入幽冥。如今那溫冉在幽冥境界生死未知,又如何能恢復真身奪得天界?
六界之中唯有主子可自由出入幽冥,也只有她能進入其中將溫冉救出。可她如今只是凡人一個,想要快速恢復神識就不得不劍走偏鋒了。
她急,可是她不能有任何表露。一旦被涼月識破了什麼,一切便都功虧一簣了。
垂下眼瞼,深邃的雙眸里泛不起一絲漣漪。只是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涼月,又突然輕蔑一笑:「你不是做夢都想殺了她嗎?怎麼?又突然想多留她一陣了?」
「留?呵······」涼月倒是未看出莫依真實所想,聞言只是冷冷一笑,一揮手,頭頂的飛鳥瞬間沒了氣息如墜石般落下。「你以為她能活到何時?」等著吧,不遠了,那女人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望著涼月眼底的寒光,莫依心下暗喜。她就知道涼月不可能不在意,她那麼想殺死主子,既然知道了能徹底將主子消魂滅魄的法子又怎麼能容忍多留主子一刻?她一定比自己還心急。
思及此,她也不再慌亂。掩了心思抬眸對上涼月的視線,又突然勾起唇角陰邪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座便靜候佳音了。」
······
落日西沉,彩霞斑駁。
皇安寺的落日坡上,九歌躺在無憂的懷裡,任由他抱著。金黃的餘暉灑了滿地,兩人就那麼靜靜地望著天邊,恍惚被世俗遺忘。
山谷里開始颳起了涼風,一聲清脆的鳥鳴終於喚回兩人的神智。
從無憂的懷裡坐起身來,抬手往空中伸去,一身墨黑的幻幽撲展著雙翅,穩穩便往那青蔥指尖落去。
「啟稟聖女,東海龍族來人了。」
「東海龍族?」九歌顰眉,不明所以。她可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龍族之人。「可有說明來意?」
「來人只說讓我轉告聖女「古越」二字,並未再言其他。」
「古越?」九歌聞言,太陽穴陡然一跳。古越走了兩年,應該早已投胎了才對,又與這龍族有什麼干係?想不通那龍族之人到底想做什麼,可既然來人提到了古越,那她便不可能不見了。「他在哪兒?」
「墨王府。」
無憂曾聽過古越與九歌的往事,那是一個能親手挖出自己心臟只為給心愛的女子做藥引的男人,他敬佩他的執著,更感激他的付出。他知道古越在九歌的心中有多重要,如今那龍族之人提及古越,無論對方出於何種目的,九歌都是不可能不去的。
不過不知對方深淺便貿然赴約,此舉著實有些不妥。但是他也不打算阻止,畢竟事關古越,就連他都不可能淡然旁觀,九歌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望著幻幽消失在山谷之中,收回視線落在九歌身上又突然勾唇輕笑。抬手為她挽起額前被山風吹亂的碎發,溫柔地在那猙獰的疤痕上落下一吻。
「何時出發?」他說過,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所以如今,又怎麼可能讓她單獨赴約?
「即刻。」九歌吹響口哨,喚來金雕便欲起身。見無憂有意隨往,本沒覺得什麼,可心思一轉,又突然轉身。「你若是走了,那他們······」這些都是無憂的師兄弟,住持和清心師傅都是他至親,如今那安凰鎮上又匯聚了大批難民,她只怕無憂一走,這些人都會命喪魔怪之口。
「放心吧,只要他們不出結界便不會有問題。」無憂出聲打消了她的顧慮,望著那女子皺起的眉頭輕聲一笑。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墮落成魔,可是他知道,她的善良從未變過。
殺人吸血實屬迫不得已,雙手沾滿血腥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所愛。其實這個世界又有什麼真正的對錯可言?正義與邪惡也並不是絕對。不辜負自己,不辜負所愛,那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兩人乘雕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已到達王府上空。
輕盈地落上屋頂,只聽到大廳內傳來喧譁的人語。南宮雅一驚一乍的聲音,夾雜著幾聲男子的低語。九歌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突然便酸了鼻頭,猩紅的血淚頃刻便順著雙頰滑落。
那是古越的聲音,她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無憂見狀,趕忙上前將她摟進懷裡,擔憂問道:「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便哭了起來?
「是古越的聲音,我聽到了古越的聲音。」她激動地顫抖,離開無憂的懷抱便往院子裡落去。她來不及顧及無憂的情緒,只是一心想要求證心中的想法。
這個世界的玄妙早已超脫了想像,既然她可以重生,那古越又為什麼不可以?
幾乎是一瞬間便衝進了大廳,果然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身影。望著那一身白衣,在聽到動靜愣衝過後又突然笑臉盈盈望著她的男子,突然便蹲下身去,將頭埋進雙腿間,哇地哭出了聲。
她的古越,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