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破碎的竹簡上頭的字是小篆,根據這些文字,史學家就可以輕鬆的斷定其年代,因為不同年代使用的文字,乃至風格都是不同的。破譯文字,除卻甲骨文之外,並不算是最難攻破的點,如今的整理工作,難處就在於,數百個竹簡混雜在一起。
其中有些文字已經模糊不見,這些竹簡里的內容還不是連貫著的,故而將他們整理出來,就是一個繁瑣而複雜的工作了,曾有考古學家耗費兩三年的時間來整理出土文獻,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文獻都會耗費這樣長的時間,主要是看他的損壞程度。
史學家們在埋頭鑽研這些出土文獻的時候,真的是全力以赴,有些時候,他們跟文獻較上勁了,一次研究可能就長達十年,乃至數十年...尤其是當初破譯甲骨文的那些專家,以及破譯一些少數文字的專家,這些人的日常,是枯燥的,是極度乏味的...
財富,榮譽,地位,跟他們幾乎沒有什麼關係,當然,這也不是他們所追求的,在一些文學系的教授登上講壇,亂講一通,著作等身,名利雙收的時候,真正搞歷史的不是在考古工地上瑟瑟發抖,就是在研究室里修復文獻,或者就是年復一年的破譯著先祖的密碼。
學院裡的教授們,對那樣的文學系教授是不太看得上的,劉尋教授曾評價,他推廣了一些歷史,也算是不錯的,可是,有些地方,他太過武斷,連我們都沒有得出結論,他就已經信誓旦旦的開講,歷史獲取又不只是史書一個方面。
史書,文獻,只是歷史的一個方面而已,你就是將各類史學背的滾瓜爛熟,研究透了,那也是不夠的,你還得具備各方面的知識,像某位教授連譚圖都不曾看完就急著發言的行為,學院裡的教授是看不上的。
別說是他,就是學院內部的教授,都互相看不起,這也是正常的。
平日裡表現的無比驕傲,在自己的領域表現出極度的自信,可是當真正開始搞研究的時候,卻又出奇的謙遜...真正的大師,永遠懷著一顆學徒的心。
王院就是如此,哪怕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可是在研究的時候,還是會聽取來自多方面的建議,眾人一同商量,反覆的思考自己的辨別,確定自己沒有過錯,歷史就是這樣,若是一開始的目標是錯誤的,無論你收集了多少證據來證明自己,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錯誤的。
陳艾開始湊拼圖的時候,王院有些吃驚,因為陳艾表現出了很大的自信,他的雙手不斷的擺弄著照片,很快,就將一些照片歸類放在了一旁。王院眯著雙眼,陳艾的分類是正確的,在這裡的照片,共包含六種不同的文獻。
王院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這一批的出土文獻,在四天前就被破譯了,破譯者是他的好友,來自湖省考古研究所的一位專家。王院慢了他好幾步,儘管知道了正確答案,王院還是在拼湊,這更像是他的一個興趣。
陳艾分出了三組文獻,實際上,這應該是有六祖的,他少了三組,王院卻沒有提醒他,只是站在一旁看著,陳艾在分出三組文獻後,直勾勾的盯著這些文獻,又迅速拼湊了起來,王院也看到有些入迷了,就站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老王他們在下課之後,驚訝的發現,陳艾丟了。
他們以為陳艾在圖書館,也就沒有理會,誰知,直到下午,文獻課都要開始了,也見不到陳艾的身影,林靜靜有些急切,急忙找到王璿羽,「陳艾呢?他怎麼沒有來?」
王璿羽瞥了她一眼,無奈的說道:「他應該在圖書館吧,別急,等會就來了。」
「什麼啊,無論什麼課,陳艾總是提前十分鐘來教室,一直都是這樣,現在距上課只剩下三分鐘了....」,林靜靜急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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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是去廁所了吧...」
「你們都是些什麼舍友啊?他的電話也打不通,直接關機了!」
王璿羽還是堅持認為,陳艾一定會出現,他又不是艾力,怎麼可能曠課呢?結果,當劉教授來到教室,開始上課的時候,陳艾的位置依舊是空著的,老王頓時就覺得有些不對,不只是他,包括劉教授,也是有些驚訝。
「陳艾呢?」
劉教授開口問道。
「老師..我們不知道,從上午開始,就沒有再見到他了...」,張平茫然的說道。
頓時,班裡炸開了鍋。
而在此刻,在院長辦公室里,陳艾已經湊出了第一篇文獻,說是文獻,其實就是一張來自西漢初年的借據,借據的內容也很簡單,一個叫巽的人借了兩件衣服。在這個時期,紙張雖然已經出現,不過並不普及。
同時,在這個時期,衣服是很貴重的財富,甚至有人會將自己心愛的衣服作為自己的陪葬品,秦漢墓里常常能看到各種作為陪葬的服飾。
主要還是以竹簡為主,這些被當時的人弄走了水分的竹簡,並不能保存太久,必須要有專業人員通過特殊的辦法來保存,或者復原。氧化反應下,像衣服,紙張這類的會直接揮發,而竹簡這樣的,卻容易迅速變黑。
猶如黑炭那樣,這個時候,就需要通過化學領域來進行復原了。
故而,文物保護學,就是要學習各種化學知識的。
陳艾在拼湊出了第一篇「文獻」後,又迅速拼湊出了第二篇,第三篇,第四篇...第五篇,第六篇,用的時間越來越短,雙手飛速的拼著圖片,每一次拼湊,陳艾腦海里都是經歷了數百次的計算的,在他的眼裡,看待這些東西,大概與別人來看待是不太一樣的。
王院長早已目瞪口呆,從業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看到拼湊如此迅速的,學者症侯群,除卻對數字敏感,另外一個典型特徵就是對圖形或者形狀非常的敏感,比如美劇越獄裡的男主在背後刻畫的紋身,一般人根本看不出那是什麼,唯獨他的一位特殊獄友例外。
當陳艾拼湊出第六篇文獻的時候,王院長已經明白了陳艾在這方面的巨大天賦,他仿佛就是為了考古學而生的,這樣的人,在搶救和整理文獻時,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啊,文獻搶救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無法保存,無法直接拍照。
可是,若是身邊有個人肉照相機,那就不一樣了呀。
王院正要開口,卻忽然發現陳艾面前還有幾張圖片,陳艾將接下來的圖片擺放在一起,湊出了第七篇文獻。
王院雙手都顫抖了起來,他緩緩拿出了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
「餵?老張?」
「不是..我想問一下...你們到底湊出多少篇文獻來著?」
「六篇?你想好,六篇還是七篇?」
「哦?上下篇?原來是這樣...」
「啊,不是我看出來的,是我一個學生...不是研究生...是一個本科生...不是大四...大一...」
「餵?餵?餵?」
王院激動的放下了手機,眼神火熱的看著一旁的陳艾,他正要開口,就有幾個人急匆匆的衝進了辦公室里,「王院!!陳艾失蹤了!!」
衝進來的正是陳教授。
隨即,陳教授看到了一臉茫然的王院,以及站在他身邊的陳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