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漪拿著手機念出來,驚得面膜從臉上滑下來都顧不得了,忙不迭舉著手機跑到時鳶跟前。
她指尖輕觸新聞里的圖片放大。
照片裡的女人的確是厘姿沒錯。
時鳶入行的時間晚,厘姿算是前輩,在娛樂圈裡卻一直不溫不火。
後來時鳶憑藉一部民國小眾電影爆紅出圈,厘姿依靠著跟她略有幾分相似的氣質容貌重新換了人設路線,直接翻紅了一把,後面也沒少處處跟她們作對,在微博上引戰,拉踩,說時鳶靠男人上位。
這下好了,洛清漪沒忍住幸災樂禍,手指又在屏幕上劃了兩下,仔仔細細地辨認起來。
「這男的誰啊?就一個背影,看這身材跟圈裡的頂級男模有得一拼啊。」
洛清漪一邊嘀咕著,一邊把手機舉到時鳶面前,問:「你看看你見過嗎?」
時鳶認真擦著護膚品的動作沒停,只餘光掃了一眼。
照片很糊,只有厘姿的身影清晰,男人只露出了一個背影。
她的視線驟然一頓。
寬肩窄腰,長腿惹眼,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
身形極為凜厲,隔著屏幕都透出一股沒由來的壓迫感。
很熟悉。
時鳶的動作微微頓了下,很快便恢復自然,繼續擦著眼霜。
「沒見過。」她答。
洛清漪沒察覺到她的異樣,幸災樂禍的同時又忍不住開始擔心。
「厘姿該不會為了搶《沉溺》的女主角,特意去抱了條金大腿吧?」
一邊說著,洛清漪越想越有這個可能性:「這種頂級資源,她得抱多粗的大腿才能要來啊,但也還真說不準……」
「但要說起這個,北城裡應該也很難找出比季總還牛逼的人物,應該還是咱們厲害一點…」
時鳶忽然篤定打斷她:「不會的。」
洛清漪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時鳶頓了下,神色自若地改口:「我說,不一定。」
「北城這麼大的城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哎,你說的也對。」
洛清漪嘆了口氣,注意力又回到手機上。
下一刻,她猛吸一口涼氣;「臥槽,熱搜怎麼沒了?」
洛清漪不敢置信地又在屏幕上劃了幾下,確認自己沒眼花。
「被撤的乾乾淨淨?這公關什麼效率??這確定是她那個破公司能有的速度?」
才眨眼的功夫,那麼多頭條文章和熱搜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得是多大的背景啊?絕對不可能是厘姿那邊撤下去的。
聞言,時鳶微微詫異地抬眼,也拿起了手機。
果然,什麼都不見了。
洛清漪心滿意足地笑了:「嘖,看這個速度,人家大佬那邊巴不得跟她撇清關係呢。」
時鳶垂眸,將手機屏幕按滅。
這邊,洛清漪握著手機重新鬥志昂揚起來,信誓旦旦道:「明天慶功宴,我們一定要艷壓群芳。管她厘姿還是誰,通通都得靠邊站。」
次日下午,洛清漪果然說到做到。
圈裡合作過的頂級造型師帶著一堆裝備上了門,還有蔣清一大早趕去服裝店取來的定製旗袍。
化妝鏡前鼓搗了將近三個小時,造型師看著鏡子裡雪膚紅唇的人,忍不住感嘆:「你的底子真的太好了,我化得步驟多都顯得有些畫蛇添足。」
聞聲,時鳶終於睜開眼。
今天的妝看上去的確比她平時的要色彩鮮艷了些,也許是洛清漪特意叮囑過的,連口紅的色號都比她往日用的更深了。
但即便是這樣程度的妝,在女明星里也稱不上濃。
造型師又拿著梳子問:「今天要不要微微卷幾個波浪?配這身套旗袍的效果一定很好。」
時鳶剛想拒絕,腦中忽然想起之前微博照片下粉絲的評論。
拒絕的話又被吞了回去,她點點頭:「卷吧。」
說完,時鳶便又闔上了眼,閉目養神。
如瀑的青絲傾斜滑落,慢慢變成弧度溫柔的波浪捲髮,在冷白的光下泛著光澤。
她已經提前換好了旗袍,鴉青色的絲綢,透著少見的質感。
青色挑人,膚色一旦稍暗些,便會顯得老氣。落在她身上,卻襯得更加膚白勝雪。
洛清漪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關於艷壓群芳這點,她從來就沒懷疑過。
傍晚六點,慶功宴現場。
照例和導演寒暄過後,時鳶便落了座。
洛清漪一進來就開始跟她分頭行動,想方設法去找人要導演的聯繫方式了。
遇到同劇組的男演員過來搭話,時鳶也只是禮貌地回應了下,便獨自一人坐在那裡。
沒有洛清漪在的場合,她就有或多或少的社交恐懼症。
再加上有季雲笙的面子,她也很少參加一些酒局。
久而久之的,就被打上了清冷女神這個標籤。
等到六點一刻,慶功宴仍未開始。
時鳶看了眼旁邊的空座,微微有些詫異。
這種重要的場合,厘姿居然遲到了。
而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導演的神情竟然也看不出一絲急躁,反而在安撫別人耐心等等。
時鳶蹙了蹙眉,下一秒,就看見門口走進來一道倩影。
厘姿穿了一條藕粉色的某品牌長裙,踩著八厘米的恨天高走過來,美甲在燈光下異常晃眼。
她的臉上掛著甜笑,語氣里卻聽不出什麼愧疚的意思:「實在抱歉啊導演,我遲到了。」
「沒事兒,坐吧。」導演難得和藹地應了聲,視線頻頻越過她往後看,試探問了句:「你今天是自己過來的?」
厘姿面上微笑著,答得欲蓋彌彰:「啊…我是搭別人的車過來的。」
說完,她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款款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時鳶的錯覺,她總覺得厘姿今天看起來跟以前不太一樣。
兩人中間剛好空了一個座位,也不知道安排的人是有心還是無意。
厘姿率先挑起了話題,熟稔得像是什麼十年老友似的:「好久不見呢時鳶,最近在忙什麼?」
哪怕背地裡再怎麼針鋒相對,表面依然能粉飾太平,這就是娛樂圈。
時鳶同樣回以淺笑:「和以前一樣,忙著賺錢。」
「………」
厘姿臉上的笑容微僵,卻很快恢復過來,視線落在時鳶的側顏上,暗暗咬緊了牙。
「真羨慕你啊,從出道以來一直都是頂級的資源和製作,還都是女主角。」
時鳶:「嗯,謝謝。」
「………」
以往談話到這裡,厘姿就不會再自找沒趣下去了。
可今天,卻出乎了時鳶的意料。
厘姿忽然笑了,語調意味深長:「風水輪流轉,運氣這東西呀,有時候說有就有,說沒,也可能一下子就沒了。你說對吧?」
聞言,時鳶終於抬眼看了看她。
她知道厘姿今天哪裡不對勁了。
以前也許是因為季雲笙的緣故,厘姿的敵意和挑釁從來都不會表露得太過明顯。
可今天,她的得意和張揚顯然掛上了眉梢,完全沒有任何昨晚剛被爆料後的憂心忡忡。
想到這,時鳶的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緊接著,就是一股不祥的預感。
下一刻,門被從外面打開,一道修長顯眼的身影走進來,引得全場人紛紛側目,低語聲也跟著響起。
導演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去:「裴總,您終於來了。」
「嗯。」
相比起導演的殷勤,男人的聲音便更顯冷漠。
聽見熟悉的聲線,時鳶頓時一僵。
預感成真了。
「裴總,您這邊請。」
導演的聲音和腳步聲愈來愈近,時鳶才意識到,他們在往主桌的方向走。
也就是她的方向。
現在逃跑是不可能來得及了。
時鳶的指尖摳著掌心,一團亂麻的腦中,忽然想起什麼,側頭看了一眼。
幸好,她身邊的位子已經有人坐了。
她跟厘姿中間的位置是劇組男二號的,剛剛人還不在,這會兒已經回來了。
主位還是空的,裴忌應該是會坐在主位上的。
這樣一遍遍安慰著自己,時鳶終於在這短短几秒內穩下心神,表面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
導演走過來,果然把主位主動讓了出來:「裴總,您坐這兒吧。」
裴忌腳步停住,懶懶掀起眼皮,視線朝著桌圍掃了一圈。
很快,他的目光微微停留在某處。
一道青白交映的身影異常惹眼,像一堆粗製濫造的人造材料里,唯一渾然天成的上等瓷器。
她垂著眼,神情看似淡定,細白的指尖卻不停摩挲著茶杯壁,泄露出些許緊張。
他勾了勾唇,忽然抬腳走過去。
時鳶一直沒敢抬眼去看,卻聽見那道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在她左手邊的方向停下。
她身邊坐著的男演員懵了下,看見裴忌在這裡站定,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瞬間站了起來。
男演員雖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什麼身份,但看導演的態度也依稀猜測得到。
他緊張地打了個結巴,恭敬道::「裴…裴總好。」
男人身形挺括,被西褲包裹著的雙腿修長利落,竟然比面前的男演員看上去更像是吃這碗飯的。
裴忌懶懶抬了抬下巴:「麻煩讓讓。」
話雖然是商量的話,語氣聽著卻是沒有一絲商量的意思。
氣氛忽然就變得詭異而沉默。
時鳶握著杯子的手指也不自覺攥緊了些,呼吸也下意識屏住。
「呃?」
男演員頓時更懵了,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求助地望嚮導演。
有主位不坐,跑來搶他一個小男二的位子幹嘛。
導演的想法亦是如此。
目光在三人中間來回掃蕩了圈,又看了眼厘姿此刻嬌羞的表情,當即有了個猜測。
導演朝男二招了招手,只好無奈道:「那你先過來坐吧。」
於是男二隻能戰戰兢兢地騰出位子,他前腳剛站起來,裴忌便很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熟悉的氣息瞬間將時鳶的四面八方包裹住,讓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緊繃起來。
空氣里瀰漫著詭異的寂靜,所有人的視線都朝這邊投過來。
頂著這麼多探究的目光,時鳶忽然有些如坐針氈,卻又只能強裝鎮定。
反倒是一旁的厘姿格外從容,眉梢都溢出一絲愉悅。
見事情沒什麼商量的餘地,導演只能又硬著頭皮緩解氣氛,笑呵呵地說:「裴總,您倒是我見過第一個不愛坐主位的人,哈哈哈……」
時鳶不自覺屏住呼吸,緊接著,就聽見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因為…這兒有我喜歡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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