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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在我家接別的男人電話?

2024-09-04 07:28:59 作者: 木羽願
  是夜。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輛黑色賓利勻速行駛。

  夜裡起了霧,半山腰上,一座別墅散發著唯一的光亮,孤零零地立在濃霧裡,仿佛被世界遺棄掉了一般。

  后座,時鳶凝視著窗外的景色,蹙了蹙眉,忽然出聲。

  「他平時都住在這裡嗎?」

  周景林應聲答:「不,裴總只會偶爾回來,大多數時候都在公司或酒店。」

  環山別墅離市區距離太遠,一開始周景林也不理解,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買房子。

  只不過後來,他偶然見識過一次裴忌在回家路上的車速,就明白了。

  因為這條又長又繞的山路,適合飆車。

  這些話周景林不敢說,見時鳶沒了繼續發問的意思,也就識趣地閉了嘴。

  終於,賓利緩緩在別墅門口停下。

  別墅的門是虛掩著的,時鳶推開門進去。

  穿過玄關,就到了客廳,冷色調的極簡布置,無處不透著冰冷的氣息。

  沒人。

  客廳里靜悄悄的,唯有一道通向外面的門是開著的。

  時鳶從那道門走出去,順著花園的小路走到盡頭,泳池便出現在視野中。

  此時,恰逢雲霧散開,月亮悄悄冒了個尖,照亮眼前那片泳池。

  時鳶愣住了。

  說是泳池,卻又好像不太準確。

  因為泳池裡面盛的是清澈的水,而眼前的.....

  是紅色的。

  刺眼的紅色,讓時鳶不受控制地聯想起一種液體。

  像血海。

  她的臉上瞬間褪去血色,也就是在她晃神的剎那,一道矯健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游出水面。

  「砰」得一聲,四濺的水花驚得時鳶猛回過神。

  她循聲抬眼,就看見一道高大挺括的身影。

  他赤/裸著上半身,背部的線條緊實分明,膚色透著一股近乎病態的冷白,幾道猙獰的疤痕盤踞在背上,平添幾分破碎的美感。

  視線下移,隱有水珠沿著他的腹肌線條滑落,沒入人魚線之中,留下一道水漬。

  有些.....欲氣橫生。

  再往下,時鳶不敢看了,她飛速別開臉,若無其事地盯向一旁。

  其實這樣的場面她不是沒見過,以前在沙灘拍攝GG的時候,她多少還是見過一些的。以往看見這些,她都毫無波瀾,甚至可以稱得上心如止水。

  甚至時鳶自己都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她見過的那些男演員雖然大多也有腹肌,但打眼就能看出時偶爾健身才好不容易練出來的花拳繡腿,靠著打光和化妝加持才能營造出的視覺效果。

  但裴忌這個不是。

  他並不是那種健身過度的腱子肉,明明穿著衣服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麼,可脫了之後就能發現,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極富力量感,視覺衝擊很強。

  所以...讓人看得有些血脈噴張。

  不知怎的,時鳶的臉有些熱。

  幸好室外光線昏暗,她別開頭,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平靜自然。

  然而下一秒,裴忌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偽裝。

  他拿起一旁搭的浴袍,直截了當道:「看都看見了,還裝什麼?」

  時鳶頓時一噎,忍不住小聲辯解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他輕嗤了聲,像是覺得好笑。

  緊接著,腳步聲愈來愈近。

  時鳶目不斜視地盯著一旁,只能故作平靜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你打算一輩子盯著那盆盆栽說話?」

  「........」

  這下時鳶只能慢慢轉過頭。

  看見裴忌已經穿上了一件浴袍,時鳶終於松下一口氣。

  他瞥她一眼,丟下兩個字:「過來。」

  時鳶腦中剛松下的弦又瞬間繃緊。

  她垂下眼,不再與他對視:「我是來試戲的。」


  僅是她細微的反應,就讓裴忌的動作僵了下。

  他冷冷扯唇,轉身頭也不回道:「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時鳶愣住,看著他的背影,當然聽懂了這句話里明目張胆的威脅。

  半秒後,她深吸口氣,還是跟了上去。

  一直跟在他身後走到泳池中央,時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

  她循著香氣轉頭,看見血紅的泳池,腦中忽然蹦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她深深蹙眉,又看向裴忌冷漠如斯的側臉。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你不是來試戲的嗎?來吧。」

  裴忌撩起眼看向她,聲線低啞:「就試,寧意知跳海那一段。」

  時鳶一怔。

  她記得裴忌說的那段戲,在劇本的中間,主角寧意知在被迫放棄夢想,眾叛親離後陷入絕望,試圖跳海自殺終結人生的片段。

  可現在哪有海讓她跳?

  裴忌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身後的泳池,惡劣地勾唇:「你自便。」

  「.........」

  時鳶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裙,擰了擰眉。

  她不會游泳,甚至還有些怕水。

  來的路上她就已經猜到裴忌會想方設法為難她,但眼下的情況其實已經比她預想的要好了。

  很快,她的眉頭就又舒展開,平靜地看著他應:「好。」

  裴忌唇邊的笑僵了瞬。

  她好像永遠都是這樣。

  不管你對她做什麼,說多重的話,都仿佛無關痛癢。

  而他說要報復她,她也只會平靜地承受,然後和他徹底劃清界限。

  是的,她不想激怒他,順從只是為了跟他這個瘋子擺脫干係罷了。

  他的眸色一點點沉下來,濃重的戾氣在眼底積蓄,視線緊緊盯著不遠處站著的人。

  這是一段沒有台詞的戲,考驗的只有演員情緒的爆發和感染力。

  時鳶緩緩合上眼,深吸一口氣。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再睜開眼時,她的眼中已然不見平日的溫柔平和,卻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頹靡,絕望,連一滴淚都流不出的乾涸。

  被迫放棄了自己畢生熱愛的事情,被全世界排斥和誤解。

  她已經進入了寧意知的世界裡。

  這大概也是她為什麼如此爭取這個角色的原因。

  時鳶在看劇本時甚至覺得,她就是寧意知。

  因為經歷過相似的事情,才更能與角色產生的共鳴,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著泳池邊緣走近。

  月亮隱入雲層,泳池顏色暗紅,像一片深不見底的血海。

  血海深仇,大抵是最適合他們兩個的成語。

  時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全然未覺身後的人已經站起身朝她走來。

  離深淵只差一步之遙時,她機械地張開雙臂,合上眼。

  突然,一股力道從後方襲來,扯住她的手臂。

  時鳶錯愕地睜開眼,還未來得及反應,突然一個天旋地轉,落入一個熾熱的懷抱里。

  他從背後擁著她,一同墜入身後的深淵。

  冰冷的池水沒頂的一瞬間,時鳶忘了憋氣,一大口水嗆進氣管里。

  那種滅頂之災的窒息感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秒,下一刻,她就被人從水中托起,脫離了水面。

  生死仿佛都在這一瞬間。

  水珠迷濛了眼前的視線,時鳶只能憑藉著求生本能,緊緊攀扶著身邊唯一的浮木。

  池水冰冷,他的身上卻是熱的。

  肌膚相貼的部位,炙熱的溫度一寸寸地過渡到她的身上。

  她猛咳了幾聲,將水咳出來了些,才重新得以呼吸。

  短暫缺氧後的暈眩感里,她散亂的髮絲被人挽到耳後。

  耳畔低沉的聲音虛幻又真實,在她的世界裡迴蕩。


  他低下頭,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側,嗓音沉得發啞:「我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死。」

  寧意知或許會一個人死在冰冷孤寂的海里。

  但時鳶永遠不會。

  他會陪著她一起死。

  裴忌隨手拿起的浴巾將她包裹住,將她抱回房間,放到床上。

  從時鳶的角度,能看見他額前被打濕了的黑髮,隨意地垂下來,半遮住那雙漂亮的眼。

  他的睫毛很長,似乎還有水珠掛在上面。

  他動作輕柔地把她放下,聲線里沒什麼情緒。

  「去洗澡。」

  時鳶的眼睛瞬間睜大,手不動聲色地將浴巾裹得更緊了些。

  裴忌注意到她的動作,目光移到她垂在肩上的濕發,輕嗤一聲道:「你要這樣呆一晚上?」

  「.......」

  時鳶抿緊唇,垂下眼沒說話。

  她剛嗆了水,咳得好不狼狽,此刻髮絲濕漉漉的披在肩頭,本就白皙的小臉比平時更蒼白了些,像是挨了欺負一樣的柔弱不堪。

  見狀,裴忌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語氣仍然硬邦邦的。

  「明天周景林會把試鏡的時間和地點發給你。」

  話落,時鳶的睫毛顫了下,不可思議地抬眼看向他。

  她的眼睛依舊澄亮,裴忌被她盯得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的聲音依舊冷漠,「我只是給你參加劇組試鏡的機會,不代表這個角色一定是你的。」

  時鳶還是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眼中寫滿了不解。

  裴忌輕咳了聲,又道:「最後的決定權在邱銳那裡,他是個老古板,我不希望因為他對演員的固執己見來影響這部電影賺錢,明白了嗎?」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不讓她拿到那個角色,才應該算是報復她。

  可是他偏偏告訴她,她可以去參加正式試鏡了,而她如果成功拿到角色,也與他無關。

  而且,他似乎還堅信,如果是她來演,一定能賺到很多錢。

  好像,是一種變相的肯定和信任。

  時鳶怔住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現在很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嗆了水,她的嗓子忽然有些發澀。

  她聲音極輕道:「謝謝。」

  見她終於開口了,裴忌的心忽然鬆了一下。

  他的語氣不自覺柔和了些:「去洗澡。」

  時鳶咬著唇,低聲說:「我打電話讓人來接我回去吧。」

  聞言,裴忌的眼底那絲柔和消失,又恢復了往常的冷色。

  「可以,如果你想他們半路就車毀人亡的話。」

  「?」

  時鳶詫異地瞪大眼,看向窗外,然後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已經大霧茫茫,這條山路本就難開,下了霧後確實更危險了。可她一會兒要怎麼走?

  時鳶細眉輕擰,指尖不自覺揪著身上的浴巾。

  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總不能真的這樣一晚上。

  可在裴忌的家裡洗澡,好像也很.....不對勁。

  時鳶的臉驀地有點發燙,聲音細若蚊鳴:「可我沒衣服換.....」

  「柜子里。」

  丟下這句,裴忌便轉身走了。

  因為他知道他要是再留在這,時鳶會糾結一個晚上。

  果然,裴忌剛抬腳離開,時鳶就松下一口氣。

  她慢慢挪步到衣帽間裡,打開衣櫃。

  果然,基本都是清一色的黑白襯衫和名貴西裝,還有幾件黑色的T恤和衛衣掛在旁邊,款式簡單休閒,是他以前經常會穿的。

  沒有女人的衣物。

  時鳶站在衣櫃前躊躇了會兒,還是拿了一件足夠大的黑色連帽衛衣下來。

  洗完澡出來,她換上那件衛衣,只覺得渾身都縈繞著裴忌身上的氣息。


  讓時鳶的臉莫名更燙了。

  她從包里翻出手機,先是給蔣清發了條微信,讓蔣清明天一早過來接她。

  收到蔣清回復的OK之後,時鳶剛鬆懈下來,一通電話忽然打進來。

  三個顯眼的大字在屏幕上瘋狂閃爍跳躍。

  季雲笙。

  時鳶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轉頭看向門口。

  裴忌沒過來,應該還在客房洗澡。

  她微微松下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她騙了裴忌,說她跟季雲笙是那種關係。

  而季雲笙也認為她不會和裴忌有太多的接觸。

  而現在,她又在裴忌的家裡。

  時鳶在心底嘆了口氣,將電話接起。

  她微微壓低了聲音,率先開口:「有事嗎雲笙?」

  季雲笙清潤溫和的嗓音從那頭傳過來,伴隨著機場的播報聲:「沒什麼急事,我剛剛結束了工作,想著打電話問問你這兩天怎麼樣。還有關於《沉溺》那部電影......」

  時鳶捂著話筒,輕聲打斷道:「我明天應該可以去參加《沉溺》的試鏡了。」

  電話那頭,季雲笙怔了下,「是邱導讓你去的嗎?」

  時鳶含糊地應了聲,季雲笙許是聽出來她的不對勁,卻也體貼地沒再追問,只說:「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到北城,下午應該可以趕到試鏡片場。」

  聞言,時鳶微微詫異:「你明天就回來了嗎?」

  停機坪寒風呼嘯,季雲笙一邊快步朝私人飛機的停靠處走,一邊溫聲答她:「嗯,事情處理完了,我現在已經在機場了。」

  季雲笙聽出她刻意壓低的音量,猶豫著開口問:「時鳶,你現在在家嗎?」

  時鳶被問得噎了一下,腦中飛速思考著答案,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嗯....我在......」

  她的話還沒說完,手中握著的手機忽然被人從身後抽走。

  一道熟悉冷硬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驚得時鳶出了一身冷汗。

  裴忌冷笑一聲,對著電話說:「她在忙,聽不出來嗎?」

  說完這句,他沒再給對面說話的機會,乾脆地把電話掛斷。

  時鳶慌亂中轉身,不小心絆到床腳,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都向前栽去。

  裴忌反應很快,抬手輕鬆將她攬住。

  時鳶措不及防地栽進他懷裡,鼻翼瞬間被他身上清淡好聞的沐浴液味道充斥。

  她紅著臉站穩,伸手要搶回手機:「你把手機還給我....」

  裴忌將手機順手扔在床上,朝她逼近一步。

  他冷笑著勾唇,目光里的危險不言而喻,「時鳶,誰給你的膽子在我家接別的男人的電話?還是季雲笙的?」

  時鳶心虛地往後撤了一步,卻不小心跌坐在床頭。

  裴忌俯下身,手臂撐在她身側,輕而易舉地將她禁錮住。

  屬於他的氣息四面八方強勢地逼過來,時鳶退無可退,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企圖讓自己看上去鎮定一些。

  裴忌剛洗過澡,浴袍松垮地掛在身上,從她的角度,能看見水珠順著他的鎖骨順著緊實的線條滑落到胸前,滴出一小片水漬。

  他漆黑的眸緊緊鎖著她,裡面儘是她的倒影,濃郁的情緒在眼底翻湧,最終卻還是被壓了回去。

  鼻尖貼著鼻尖的距離,他就那樣盯著她,眼中從一開始的瘋狂,執拗,到最後的無可奈何,裡面像墜了一灘深不見底的漩渦,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人溺斃其中。

  時鳶的呼吸漏了一拍。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嗓音被逼得發啞:「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時鳶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她怔然抬眼,卻措不及防地撞進裴忌的視線里。

  他目光沉沉地望著她,語氣強硬,卻又帶著一絲無可奈何。

  「所以,給老子離他遠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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