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很多人來說,這都是一個異常漫長的夜晚。
從二樓窗口向外望去,豪宅花園靜悄悄的,所有燈都滅了,四下里只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猶如不可見頂的海水一樣把每個人壓在深深的海底。
遠處不時響起猶如風聲掠過樹梢的響動,很快又消失了。
那其實是加了消音|器的槍響。
方謹從窗前轉過身,只見阿肯站在後面異常警惕的盯著自己,不由笑了起來:「怎麼,你擔心我跳下去?」
阿肯沒有笑,「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方謹搖頭一哂,走向浴室去洗臉,阿肯立刻上前嚴嚴實實拉上了窗簾。方謹在浴室里道:「你想多了,這個時候我是不能死的……起碼也得比顧遠他爸撐得久吧,不然遺囑公布出來怎麼辦?」
接回顧父後,方謹曾經嘗試修改顧名宗留下的遺囑,但很快發現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顧名宗的財產指定繼承書已經在各個不同地區做過多次公證,除薛律師之外,參與公證過程的律師團隊多達十數人;這些人不一定都知道遺囑中寫了什麼,但要修改條款或廢除另做的話,是絕對瞞不過他們的。
也就是說,除非顧父突然恢復神智到可以修改遺囑的程度,否則顧遠通過繼承方式贏回顧家的可能性近乎於零。
方謹將柔軟冰涼的毛巾覆在面頰上,片刻後疲倦地擦了把臉,只見白毛巾上赫然沾著幾絲頭髮。
黑白分明,鮮明得刺眼。方謹盯著那頭髮看了一會兒,打開水龍頭將它沖了。
「您這樣是不行的。」阿肯一邊肩膀靠在站在浴室門框上,冷冷道:「如果您真的不想要顧家產業,不如乾脆把爛攤子甩給顧遠,然後遠走他鄉,專心治病,加速期治癒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說得簡單,怎麼甩?」方謹失笑道:「指著季叔告訴顧遠:這才是你親生父親,當年想用我媽給你媽當血袋,導致我爸答應顧名宗的要求差點把你爸殺了;多年後我爸媽又被你外公殺了,我殺了你外公,然後從他手裡把你即將送死的親爹救了出來,現在這些錢給你,產業也給你,你放我一條生路去治病好不好?——你搖頭做什麼,還有更好聽的說辭能解釋這一切嗎?」
阿肯沉默片刻,承認道:「……沒有。」
「那就對了。恩怨代代糾纏,終結它的唯一辦法就是將其徹底封存,把所有血仇留在無人知曉的過去……不會花太長時間的。」
方謹悶咳幾聲,隨手扔了毛巾,越過阿肯走向臥室。
「——但是,」阿肯驟然轉身望向他:「如果您死了,而顧遠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
對顧遠來說,一個他愛過也恨過,背叛過他,羞辱過他,在他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人死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或許他會十分解恨,猶如生命中某段不堪回首的經歷被徹底翻過去了,從此舉目向前,再無留戀;又或許他會傷心很久,但他現在已經訂婚了,未來會有平靜的家庭和可愛的孩子,再多的悲傷都會隨著時間慢慢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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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他也說不清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治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方謹在臥室里脫下外套,一邊掛在衣架上一邊笑道:「骨髓庫第一輪篩選結果出來了,沒找到適配類型,說是連四個點匹配的都沒發現……」
阿肯臉頰狠狠抽動了一下。
他知道應該安慰兩句,但剎那間只覺得口腔酸澀,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死後顧遠未必能看你順眼,所以我給你留了一筆錢,不算太多,也夠你舒舒服服過完下半生了。要是在內地待不下去的話,就回你越南老家吧。」
方謹頓了頓,背對著阿肯,說:「只是我死以後,你可千萬別跑去跟顧遠多嘴說什麼……恨一個死人比愛一個死人要容易多了,明白嗎?」
房間裡靜寂無聲,很久後才聽阿肯勉強發出聲音,說:「……嗯。」
方謹笑了笑,坐在床邊的躺椅上,合衣閉上了眼睛。
·
這一晚上外面零零星星的,各種動靜就沒斷過。到凌晨時突然套房門外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來來回回凌亂急促,也不知道是要幹什麼;過了一會突然有人拍門,嘭嘭嘭的聲音極響,立刻把方謹驚醒了。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他驟然起身,只見阿肯貼在門後的牆上,對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方謹輕輕翻身下地,這時拍門聲突然一停,緊接著——砰!
外面在砸鎖!
方謹快步上前,只聽門板在一聲聲重重的砸響中顫抖,震動甚至帶起了灰塵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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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聲音非常喑啞,隨即而來的是短促激烈的打鬥,僅僅幾秒鐘後傳來重物倒地轟!的一響。
緊接著四下里恢復了安靜,連心跳呼吸聲都聽不到。
方謹胸膛劇烈起伏,如同魔障一般,輕輕走上前。
阿肯想阻攔卻來不及,只見他抬手按在門板上,側耳靜靜聽著,神情似乎有些悠遠的恍惚。
門外的人也沒有動靜,沒發聲也沒走開,似乎也只是站在那裡而已,不知道是否也正看著厚重木門深色的紋理。過了很久很久,仿佛連空氣中的浮塵都靜止不動了,才聽門外重新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在地上拖拽重物。
緊接著腳步漸漸走遠了。
方謹的手死死貼著大門,門後陰影濃重,從阿肯的角度看不見他微側的臉頰上是什麼表情;只能看到他修長的手指戰慄著,每一個指關節都泛出蒼冷的青白。
·
此後外面再無動靜,阿肯把方謹勸去睡了一會,自己持槍坐在門後,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搖搖欲墜的門板。到黎明前五點多最黑暗的時候,門後終於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阿肯霍然起身,下一秒門開了,幾個人出現在門口。
——為首那人赫然是顧遠。
顧遠衣著略微凌亂,身上還裹挾著未盡的硝煙,那是開槍後火藥的氣味。他英挺堅硬的面孔沒有任何表情,視線越過阿肯,直直看向臥室躺椅里正蜷縮在毛毯下的方謹。
不知為何,那目光讓阿肯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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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抬腳上前,阿肯閃電般堵在了他面前:「顧大少!」
氣氛驟然緊繃起來。
阿肯緊緊盯著顧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一定要把老闆帶回顧家去的,你——」
顧遠唇角掠過一絲幾乎稱得上是輕蔑的弧度。與此同時幾個人上前按住阿肯,強行把他推到邊上,隨即顧遠施施然抬腳向躺椅走去。
這時動靜已經把方謹驚醒了,他本來就沒睡多熟,顧遠腳步停在躺椅邊的時候他正迷迷糊糊坐起來。毛毯從他身上滑落,只見襯衣領口鬆了兩個扣,露出雪白耳垂下弧度優美的脖頸,以及一段隱沒在鎖骨深處的,閃爍著細微光芒的銀鏈。
顧遠居高臨下看著他,刀鋒般涼薄的眼神眨都不眨。
方謹揉揉惺忪睡眼,抬頭迎向顧遠的目光。
昏暗中他眼梢微微發紅,從高處的角度來看,根根眼睫纖長畢現,瞳底深處氤氳的水光猶如迷霧,足以令人深深地沉溺到裡面。
顧遠將視線挪開,只聽方謹輕輕問:「……都結束了嗎?」
「沒有。」沉默很久後顧遠道,「只是打完了,現在要坐下來談。」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柯榮畢竟經營多年,就算顧遠有一眾支系支持,也很難一夕之間將對方徹底打死,剩下的不過是利益瓜分而已。雖然瓜分比例要視剛才的動手結果而定,不過按常理計,如果顧遠不是占據了絕對上風的話,此刻也是不可能趕過來的。
房間裡安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牆角座鐘時針滴答,一聲聲格外清晰。
阿肯緊緊盯著他們,因為神經太過緊繃,甚至連呼吸都閉住了。
「我來送你出去。」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顧遠突兀地開了口,轉身道:「現在警衛換完了崗,你的人手和車已經在門口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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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謹卻沒說什麼。他在顧遠身後掀開毛毯下了躺椅,因為那動作非常遲緩,竟然給人一種類似於留戀的錯覺。
·
柯家花園裡四下靜寂,蒼穹一片暗沉,遠處天際卻泛出微微的灰光,鳥雀正鋪天蓋地從遙遠的地平線上飛來。
顧遠大步走在前面,一路連頭都沒回,徑直穿過了沾著露水的草地和石子路。只見莊園的大鐵門早已打開,訂婚禮上紅色的玫瑰花枝還團團纏繞在鐵柵欄間,仿佛是這灰暗清淨的世界中唯一喧囂的色彩。
台階下顧家派出的三輛黑色房車果然一字排開,阿肯緊走幾步,搶先打開了車門。
顧遠停在台階最上層,方謹與他擦肩而過,突然只聽他問:「你的戒指呢?」
他說的是那枚對戒。
方謹腳步驟然一頓,聲音因為警惕而微微有點緊繃:「……怎麼?」
顧遠說:「你應該還給我吧。」
那聲音明明不大,卻震得方謹耳膜嗡嗡作響,喉嚨堵得連一句話都回不出來。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半晌他才勉強吐出幾個字:「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顧遠眯起眼睛望向天空,深秋凌晨帶著濕汽的風掠過城市,從台階上呼嘯而過,揚起了他尚帶血跡的衣領。
「我從海面抵達香港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平淡得仿佛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因為中槍失血過多,神智極不清醒,被送去醫院救治的時候已經昏迷過去了。後來聽醫生說萬幸搶救及時,再晚送去半個小時,後果便不堪預料,今天還能不能站在這裡都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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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謹視線一片模糊,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從心裡蔓延到舌根,連呼吸都帶著痙攣的刺痛。
「顧遠……」
「後來我想通了,」顧遠淡淡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追求,我想給的未必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未必是我能給的——人心幽微,愛欲貪念,這世間的關係本就如此。」
「你現在為了權勢和財富而背叛我,說明你追求的就是這些東西。那麼將來我給你更多的金錢地位,你回來當我的情人,如何呢?」
方謹站在台階上,背對著別墅大門。他胸口劇烈起伏,冰涼的空氣如同刀割般在氣管中來回穿梭,直至將鐵鏽般沸騰的血腥泛上喉管;然而當他開口時,聲音卻帶著奇異的鎮靜:
「……不,顧遠,我現在……現在這樣就很好……」
「遲小姐是個好姑娘,請你好好地和她一起……生兒育女,扶持到老……」
方謹顫抖著停了口,他再也說不下去了,仿佛落荒而逃一般疾步衝下台階,向馬路邊顧家的車隊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上車的時候,突然只聽身後傳來顧遠一聲:「方謹!」
方謹回過頭,只見顧遠居高臨下站在石階頂端,摘下了無名指上的對戒。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
那一刻方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驟然僵立,隨即只見顧遠當著他的面,把戒指狠狠扔了出去!
叮噹!
戒指落地滾走,那聲音無比輕微,又仿佛一記鐵錘轟然落地,剎那間將方謹的心臟重重砸成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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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什麼話都沒說,就這麼走了。
·
車隊開往碼頭,在凌晨灰濛濛的街道上風馳電掣,電車軌、路燈杆、緊閉的商店飛速掠去,沉睡中的城市被遠遠拋在了身後。
方謹整個人深深陷進後車座上,雙手顫抖地從衣領里摸出銀鏈,盡頭赫然穿著一枚戒指!
淚水不斷從他眼眶中滾落,浸透了整張臉,但因為哽咽太重連一點哭泣都發不出來。他整個人無聲而劇烈地痙攣著,已經極度削瘦的身體緊緊蜷縮,只把戒指死死攥在手裡,不斷的親吻它。
這是他最後的財產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去給顧遠當助理的情景,他站在人群中卑微地看著那個男人,那時他是多麼的富有,又是多麼的快樂啊。
方謹喉嚨中不斷湧出血沫,因為哭泣連吞咽都來不及,有些順著嘴角不斷往下,浸透戒指後從捂著嘴的指縫間流下手腕,在車廂中帶出觸目驚心的血色。
我一定很難看吧,他想。
幸虧沒有給顧遠看見。
真的是太難看了……
·
天光終於泛出魚肚白,遲秋順著車道走向別墅大門,只見外面的小區馬路空空蕩蕩,只有一個身影拿著手電筒在草叢中來回走動。
他搜索得那麼仔細,一寸寸草地都翻過去,甚至連最隱蔽的泥土和石塊都不放過;他神情又是那麼專注,仿佛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事能在此刻進入到他的視線中。
遲秋站在了那裡。
許久後顧遠終於停下腳步,從十幾米外的一處草稞中撿起了什麼,那是個亮晶晶的圓環——他把它捏在手裡靜靜看了半晌,才終於扔下手電,慢慢把它套回了無名指上。
天地沉寂無聲,蒼穹盡頭殘星破曉,光亮緩緩從遠方蔓延而來。
城市即將在新的一天中甦醒。
——而此刻顧遠跪在草叢間,戴著戒指的手用力捂住眼睛,很久很久都沒有動;那靜默的瞬間凝固在天幕下,仿佛夜色深處最後一個昏暗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