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
幾分鐘?幾個小時還是……幾天?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只是打了一個小盹,偶爾還會從暈暈沉沉的昏睡中醒過來。
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柔軟漆黑的洞穴之中,牆壁和天花板上的軟肉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淌著粘液。
【我已經被納迦人當做養分吃掉了嗎?】
這個念頭閃過艾倫的腦海,他隨即又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這個柔軟的洞穴里已經多了好幾個人。
一個年輕的男人,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一個孩童,一個長著羽毛的高大個。
他們簇擁著艾倫,用胳膊撐著艾倫的頭。
「堅持住——艾倫!他媽的你必須得堅持住,我們已經脫離危險了你知道嗎?我們已經跟安全局的人聯繫上了,馬上就會有人來接應我們了,艾倫,你可不能在這種時候死掉,這可太不值得了——」
艾倫睜大了眼睛茫然地看著對方,他覺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睛,但等渾渾噩噩的意識再一次浮現時候,眼前那個滿眼通紅的男人卻已經變形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穿著醫療官制服的人。
除了他之外,還有很多人,他們架著艾倫正在一條銀色的通道里快速奔跑著。
【「準備急救室——我們有一名重症傷員!」】
艾倫聽到有人在衝著什麼人大喊。
是誰……受傷了嗎?
艾倫感到有些擔心,但他實在是太困了,他的眼皮簡直有一千斤重,然後他的意識又一次地陷入了模糊。
【注射腎上腺素……該死的,他的體溫太低了……血液生化結果出來了……老天,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在沉睡之前,他只聽到那些醫療官在自己耳邊叫嚷著。
接下來,類似的甦醒和昏睡又重複了好幾次。
每一次都讓艾倫比之前更加感到精疲力盡,他只想沉睡,永遠地沉睡下去。
只不過,每當艾倫想要放鬆地陷入更深的睡眠時,耳邊總會有些吵鬧,而那種影影綽綽的嘈雜讓他壓根沒法入睡。
再然後,他感覺到了顛簸,似乎有什麼人正在努力推搡著他,含著他的名字。
艾倫皺緊了眉頭。
他想要開口讓那些人安靜一些,但身體卻格外沉重,似乎在他恢復意識的這一小段時間裡,他的身體依舊停留在沉睡之中。
【……他的各項生命體徵都很奇怪,薩基爾探員,我還從來沒見到過如此奇怪的病例,他應該早就死了才對。】
【你是說他接受了異種文明的特殊修復?哦,如果這段話不是由你口中說出來的,我一定以為這是什麼人在做夢……遵命,我會再跟進的……】
環境變了,光線也變得有些刺目。
艾倫想。
開始有人用東西不停地戳著他的胳膊,脖子和大腿,他開始覺得有些煩躁了。
後來他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很年輕,但同時也很囉嗦。
【艾倫,聽著,你得堅持住,你可不是普通人……你好不容易才死而復生,難道要在這裡放棄你的第二次生命嗎?你能撐下去的,對嗎……】
是拉菲爾。
艾倫想。
他覺得自己也許花費了一百年才勉強想起了那個人的名字,而原因只是因為他實在太吵了,艾倫真希望他能閉嘴。
【我們要失去他了,對嗎?】
隨後接著他就聽見拉菲爾喊道,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吵鬧的年輕人聲音里會染上哭腔。
【「我們盡力了,但是……很抱歉,拉菲爾探員,他的身體狀況確實是我們無法掌控的,事實上,你真的確定他曾經以健康的狀態與你們一同行動過?在他中槍之後?畢竟在我看來,他的這些數值哪怕是對於植物人來說也有些太過於……」】
【「……接下來就只能看上帝的意志了,探員,我們對他已經無能為力了,他暴露在真空環境中實在是太久……「】
聲音,光線,還有顛簸終於都漸漸淡去了,艾倫鬆了一口氣。
他終於已經可以睡去了嗎?
艾倫心滿意足地想道,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似乎碰到了他,非常輕柔,非常小心。
即便是在混沌之中艾倫還是不由自主地因為那人的碰觸而感到安心,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一陣松木和海鹽的香氣。
他非常喜歡這種氣味,他放鬆了下來,就連他靈魂深處的那一小團銀色光芒都因為這輕柔甜美的碰觸而呼啦一下變得格外明亮。
只要有這個氣味在,艾倫就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因為那是他渴求已久的氣息。
因為那是……雷蒙德的氣息。
不,不對——
那個人,他所喜歡的那個男人,壓根就不是雷蒙德·莫爾克。
那個男人甚至都不是人類。
因為,祂的本質,是……
一團柔軟蒼白之物猛然間自記憶深處浮出。
艾倫的意識一瞬間回籠。
觸手——
醜陋的,邪惡的,宛若縫合怪一般的可怖肉團直接向著他伸出了無數根觸手,緊接著,祂抓到了他!
……
艾倫猛然間睜大了眼睛,從醫療床上一躍而起。
他的動作實在有些太過於突然,引發了一連串滴滴作響的警告,在普通人聽起來只是有些急促的警報聲在艾倫的耳朵里卻刺耳得要命。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因為驚恐而跳起的這個動作在一剎那之後就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氣,以至於緊接著艾倫就重重地朝著地面摔了下去。
他可以感覺到起碼有五根以上的針頭因為他的魯莽而從他的皮膚之下直接崩了出去,針口處頓時滲出了汩汩溫熱的血液。
而在他摔倒之前,最高級別的看護機器人飛快地探出了機械手臂,牢牢扶住了艾倫並且把他放回了病床。
艾倫喘息著,睜大了眼睛,在其他人類醫護人員接到訊息感到這裡前仔細且警惕地四處打量著自己如今所在的環境。
柔和的暖光,地面和牆壁都是令人安心的米色,在他的對面是一條狹長的橫形窗口,現在窗口的玻璃是一層霧蒙蒙的白色,但艾倫知道在某些時候那一層玻璃會變得光潔透亮,足以讓窗外的人清晰地看到自己。
很顯然這就是一間最典型的人類醫療室,而印在醫療床床邊上那顯眼的國家安全局標誌也證明了這一點。
幾分鐘後,幾名醫療官進入了房間。
艾倫敏銳地意識到,在看到已經恢復了意識的自己之後,那些醫療官都顯得有些驚奇,就好像……就好像他能夠醒來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而拉菲爾和薩基爾到來的速度之快也出乎了艾倫的意料。
他們幾乎是緊跟在那些醫療官身後進入房間的。
「艾倫,你感覺怎麼樣?」
當醫療官們幫艾倫進行身體檢查的時候,拉菲爾已經用力地握住了艾倫的手然後關切地問了起來。
「額……我想,應該還不錯?」
艾倫一邊回答一邊瞥了一眼床邊的生理數據監控儀。
雖然看不懂屏幕上那些錯綜複雜的數值,不過每一項數值都是綠色的,這也許已經可以說明一切。
之後那些醫療官肯定了艾倫的猜測。
在確定來了已經沒有大礙之後,那些醫療官竊竊私語的離開了病房,艾倫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望想拉菲爾。
「我總覺得在我昏迷的期間我似乎錯過了很多……」
他對著拉菲爾說道。
拉菲爾對他露出了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
「沒錯,你錯過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非常多——」
拉菲爾告訴艾倫,他們之所以能夠得救是因為他們在瀕死之嘶,被「人」送進了一艘納迦人飛船。
飛船打開了遷躍門,直接帶著已經奄奄一息的艾倫等人遷躍到了近太陽系的區域。而在那個時候,被隨意丟在納迦人飛船內部的拉菲爾等人也已經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們在死寂的飛船內部找到了依舊處於昏迷狀態的艾倫,然後想法設法搞到了自己現在所在的目標。
在這過程中,乘坐納迦人飛船的他們險些被外太陽系巡邏的太空軍發現。
「如果是那樣的話,恐怕我們現在也已經死了,那些太空軍在看到納迦飛船時候可從來不會手軟,而且當時我們所有人都還迷迷瞪瞪的,壓根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越是在那種近乎荒誕的情況下,就越是需要薩基爾那種冷血無情到已經媲美機器人的人。在拉菲爾慌亂無比的時候,薩基爾已經想辦法聯繫上了他們部署在冥王星殖民地的安全局特工。
而在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里總是顯得有些被動的安全局,在太陽系內的行動力卻十分迅速。
感謝於他們的及時接應,瀕死的幾個人終於死裡逃生。
只不過,即便是有了安全局的接應,當時艾倫的情況還是相當不樂觀。
畢竟,其他人只是因為缺氧而陷入窒息狀態,可艾倫卻完全不一樣。艾倫的工作服是最先出現破損的,低溫,缺氧以及太空環境暴露,讓他的身體進入了極低溫狀態,他還遭受到了嚴重的宇宙輻射,簡單來說就是太空病的所有症狀都出現在了他的身上。最重要的是,艾倫之前曾經在運輸艦上被瑪利亞派來的人開槍擊中了心臟,之後雖然他死而復生了,可沒有人知道銀樹究竟是以何種方式修復他的身體的。
當銀樹的修補與接下來一系列的重傷疊加起來的時候,艾倫出現了一系列非常嚴重的併發症,差點直接死在從太陽系邊緣飛往地球的飛船上。
有好幾次艾倫都已經進入了病危狀態,而安全局的醫療官們根本搞不懂艾倫的身體狀況——從數值上來看,艾倫看上去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但是如果艾倫是普通人,而安全局的先進醫療儀器所檢測出來的那些數值又確實是真的話,艾倫早就應該死了蔡翠。
只不過現實卻恰恰相反,雖然數次瀕死,可出於某種人類壓根無法理解的科技,艾倫自始至終,勉勉強強地維持著最後一線生機。
「有好幾次我們都以為你撐不住了,直到幾天前,有人說,我們可以讓你……」
就在拉菲爾快言快語差點把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站在他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薩基爾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那一聲咳嗽顯然是一個提醒。
艾倫眼瞼微微繃緊。
他注意到,拉菲爾一聽到薩基爾的咳嗽隨後便猛然噤聲,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衝著艾倫笑了笑,接著就強行改口道……
「總之我們使用了另外一種手段來治療你,謝天謝地,那傢伙……我的意思是,那種手段最後還是起到了作用。你的情況穩定了下來,你醒了,這真是太好了。」
「誰知道呢?說不定我人類軍事基地的爆炸中死掉才是最好的選擇。」
艾倫用其他人幾乎聽不到的語調低聲自言自語道,語氣中泛起一絲苦澀。
「艾倫……」
拉菲爾不安地看著艾倫。
艾倫強迫自己從格外低沉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但氣氛還是因為他而變得有些陰沉。
艾倫只好自己轉移了話題。
「所以我現在是在哪裡?,我難道已經回到地球了嗎……我昏迷了多久?」
艾倫問道。
拉菲爾看了看薩基爾,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眼神之後,才伸出手。他攙扶著艾倫下了床,然後扶著他,來到了之前被艾倫以為是觀察窗的那一扇橫窗前面。
拉菲爾碰了碰窗子,智能系統很快就識別了拉菲爾的指紋。下一秒鐘,霧蒙蒙的玻璃轉換為了無比清澈的景觀窗,外界的景色一瞬間映入艾倫的眼帘。
艾倫看見了一片熟悉的星空,廣袤,黑暗,無垠,在星空之下,是一片銀白色的土地,沒有植被,沒有土壤,只有無盡的白色砂礫,還有點綴在砂礫上的白色球型帳篷所連接而成的人類都市堡壘。
在星空之上,碩大的藍色星球正在半空中,緩緩地旋轉。
這裡是……
「出於安全考慮,現在我們並不在地球,而是在安全局的月球醫療中心。」
拉菲爾回答道。
「月球。」艾倫喃喃道,「我竟然在月球?」
艾倫在聽到「月球」這個單詞時,身體猛然顫抖了起來。
月球,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衛星,它並不出奇也不美麗,還因為環保問題而永遠不能進行常規性開發,這也讓月球這顆距離地球最近的星球化為了地球所有殖民地中最貧瘠,生活最困苦的星球。
梅森·帕斯摩爾,當初就是月球區的總督。
只不過,自從梅森死後,艾倫就再也沒有來過月球。
而在今天之前,他也以為,自己恐怕此生都不會再踏上這片土地。
感受到了艾倫的情緒起伏不定,拉菲爾連忙補充解釋道:「艾倫,你不要想太多……月球是安全局的總部所在地,這裡有最精良的醫療設施。」
拉菲爾擔心地不斷偷窺著艾倫的臉色,乾巴巴地繼續說:「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也不管接下來你要做什麼,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你的身體狀況穩定下來。順便說你已經昏迷了將近60天,如果沒有月球醫療設施,你很可能根本就沒辦法撐住。」
「60天?」
艾倫不敢置信地重複道。
「是的,所以現在你應該會覺得有一些虛弱……情緒不穩定也會是很正常的。」
艾倫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拉菲爾接下來的話。
他希望自己能夠表現得更坦然自在一些,但身處月球還婚禮了六十天這種事情無疑還是讓他不由自主陷入了極度恐慌的狀態。
尤其是此時此刻,艾倫還發現了一件事情——
「我竟然已經昏迷了這麼久?那麼,貝利安和烏劜雅達怎麼了??在我昏迷期間,他們,他們難道也……」
前來探望艾倫的只有薩基爾和拉菲爾,這讓艾倫心緊緊地抽在了一起。
貝利安和烏劜雅達與艾倫面前的兩名人類不一樣,那兩個人之前甚至都沒有抵達過太陽系。而且,之前那一小段時間的清醒,已經讓艾倫意識到烏劜雅達和貝利安應該都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返祖化:兩人身上長出來的羽毛,還有面部的怪異特徵,都讓那兩名域外之民看上去頗為可怕。
在經歷了這樣一番生死之交之後,艾倫已經很信任拉菲爾和薩基爾了,但他還是很擔心安全局的人在找到他們之後會對貝利安和烏劜雅達不利。
「請不用擔心,我們可不是軍部那幫傻子……」
拉菲爾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開口,另外一個聲音就忽然出現回答了艾倫的問話。
「你?」
艾倫猛然抬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他這才發現,醫療室的門口竟然還站著另外一個人。
那個傢伙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艾倫竟然完全都沒有注意到。
那個男人穿著一件有些邋遢的外套,頭髮凌亂,面容溫和。
他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那種忙於科研工作而無暇打理自己的學者,身上的氣息異常柔和,溫暖,讓人生不出任何的警惕之心。
可是,艾倫在看到那個男人的一瞬間,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我認得你。」
艾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
「你是……安德森,你不是死了嗎?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艾倫的聲音顫抖得太厲害,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斷斷續續的。
那個男人……
安德森。
這麼多年過後,安德森看上去簡直沒有絲毫改變。
艾倫甚至還記得年幼的自己呆在梅森的辦公桌下玩拼圖時,那個男人是如何踩著鞋後跟在梅森的辦公室里走來走去,說些讓人完全聽不懂的計劃和數據的。
安德森曾經是梅森·帕斯摩爾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他的智囊團首席。雖然看上去並沒有太多說服力,但梅森一直以來都將安德森視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強的參謀。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艾倫與安德森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向來怕生且孤僻的艾倫甚至會稱呼對方為「安德森叔叔」。
然而,在梅森·帕斯摩爾遇害之後,在那段無比黑暗的時光里,本應該是整個梅森政治集團最強主骨心也是政治後備人選的安德森,卻忽然之間憑空消失了。
他的公寓水槽里甚至還有沒有洗完的碗筷,冰箱裡還有隻吃了一半的披薩……但是他卻再也沒有回去過。
安德森的通訊碼變為了空號,在國家信息查詢系統里,安德森這個人的身份識別碼竟然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
一直以來,在梅森·帕斯摩爾遺留下來的政治團體裡都流傳著一個說法:安德森是政敵派在梅森身邊的間諜,梅森·帕斯摩爾之所以會死,也正是因為安德森的設計……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說法就是,那些人在想辦法刺殺了梅森之後,擔心梅森代表的政治集團會有另有人選,最後乾脆把安德森也秘密暗殺了。
艾倫一直以來都不願意相信這些說法,他也完全無法堅持繼續探究。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只能任憑那個傷口,在自己的心底里不斷的流血。
他不去想,也不願意去探究,他本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再見到安德森。
可現在,安德森就站在那裡,站在安全局的總部醫療室里。
最重要的一點是,作為安全局高級探員的薩基爾和拉菲爾,在看到安德森之後,竟然畢恭畢敬,無比謹慎地行了一個禮。
「局長……」
艾倫聽到他們兩人這麼稱呼安得森。
「局長?」
艾倫喃喃地重複著這個稱呼。
安德森撓撓自己鳥巢一般的頭髮,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慢慢踱步,來到了呆若木雞的艾倫面前。
「你都長這麼大了……」
他輕聲嘟囔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艾倫沒有理會安德森親切的敘舊——就假設那句話稱得上是「敘舊」的話。
他用一種又干又冷的聲音問道。
「這件事情說起來實在是有些複雜……」
安德森苦笑了一聲,仿佛完全不曾注意到艾倫這一刻的戒備和生疏。
「簡單的來說,就是梅森與我曾經是非常親密的搭檔,只不過,之後他脫離了安全局開始從政,而我一直隱藏在幕後自始至終不曾放棄安全局的工作。然後,因為我們一起共同調查的某件事……他死了,而我,還在繼續調查。」
安德森嘆息著抬頭,對上了艾倫的眼睛。
「艾倫,你知道……白神教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