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在縣城看工地,政府已經把地方批下來,羊絨廠正在投建,得到消息火急火燎趕回來,進門時還喘著粗氣:「奶奶,你怎麼樣?」
「我沒事兒,你回來幹啥?不是還忙呢忙?」顧奶奶無奈又欣慰地看著孫子。
「工地上有霍飛盯著,身體怎麼樣?還難受嗎?」
許瑤怕顧城太擔心,起身道:「醫生說,顧奶奶肝火鬱結導致的昏迷,後續注意調養就沒什麼事。」
顧城鬆了口氣,他看向許瑤,千言萬語總結成兩個字:「謝謝。」
許瑤搖搖頭:「你跟我出來一下,正好有件事跟你商量。」
顧城嗯了聲,跟顧奶奶示意一下,走出門外。
走廊上人不算多,就他們兩人,許瑤說話也就不用顧忌:「你考慮把顧奶奶接到京都嗎?」
顧城娘看起來不是個好惹的,今天走的時候依舊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
也是今天她來的時候,正好遇上許瑤在,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顧城忙經常不在家,留著顧奶奶和小勇一老一少。
許瑤的意思是,反正她這次要帶趙春蘭去京都,不如顧奶奶和小勇同去,去年顧城在筒子樓里租的房子還空著,到京都住下也能有個照應。
許瑤的擔憂不無道理,可對於此事,顧城也有些無奈。
從上次周彩萍來鬧事,他就已經提過想讓奶奶和小勇搬到京都去住。
等順安的羊絨廠建起來,少不了京都順安兩頭跑,鎮上肯定回來的少。
可顧奶奶不同意,理由也很簡單,年紀大了,不想再到處挪騰。
住了一輩子的地方,鄰里也都認識,貿然搬到新地方,尤其還是京都那種大城市,總是不太適應。
「奶奶不想挪騰,我也勸過了,還是再等等,等廠子建起來正式投產,我再去勸勸。」
聽顧城這樣說,許瑤也只好點點頭,隨口問道:「我記得,上次你說過。你母親很早之前就不聯繫你們了,怎麼突然想起找上門?」
顧城眼底掠過一抹幽暗,冷笑道:「為了她男人的兒子。」
「她後找的男人姓陳,在縣城住著,最近兒子往家裡領對象了。女方要的東西多,除了三轉一響還有冰箱彩電,他家拿不出錢,她男人攛掇讓她上門來要錢。」
「我一分錢都不會給她。」
許瑤驚詫道:「那孩子也是你母親生的嗎?」
出乎意料,顧城搖了搖頭:「不是,那男人老婆死後留下個兒子,她嫁過去給人當後媽,當親兒子養。」
許瑤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放著自己的孩子不要,跑去上趕著給別人養兒子,甚至想從親兒子手裡要上錢去給繼子娶媳婦,無論作為親媽還是後媽,都是世上少有的奇葩。
看出許瑤的疑惑,顧城曼聲道:「那男人有穩定工作,在木廠上班,跟著他倒是不用過苦日子,也當然要對人家兒子好些。」
自己的母親跑拋下兄弟倆不管,跑去別人家掏心掏肺,顧城的感覺一定不會好受。
許瑤暗暗嘆了口氣,突然道:「你剛才說那個男人在木廠工作?他叫什麼,是負責幹什麼的?」
顧城一五一十道:「叫陳勝利,是個裝運工,你問這些做什麼?」
許瑤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沒準兒這件事我能找人幫上忙,讓他不敢再到你家門上鬧事。」
「有什麼辦法?」
「這你就別管了。」許瑤揮了揮手,轉身就朝著醫院外走去,顧城望著她的背影,目光變得柔和。
其實對付周彩萍有的是法子,但許瑤顧忌他的心情,怕他面對親媽狠不下心,所以才主動幫忙,自己沒理由拒絕她的好意。
許瑤走出醫院已經時間不早,在回家前,她先去了趟電話亭,從帆布包側邊的兜里找到蘇玉玲的電話。
如果沒記錯,許老太之前說過,蘇玉玲是木材廠廠長的女兒,顧城她娘找的男人陳勝利又正好在木材廠上班,能找她幫這個忙。
顧城現在正是忙的時候,不能被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女人耽誤。
頭回見面就打電話讓人家給幫忙,許瑤有些不好意思,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
沒過多久,一個輕快的女聲響起:「喂,你好。」
「是玉玲嫂子嗎?我是許瑤。」
「許瑤?!對對,我是蘇玉玲。」
「嫂子,你們還在鎮上嗎?我想請你跟趙維哥吃個飯,有件事請你們幫忙。」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趙維今天要上班,我們昨天辦完事兒就直接回縣城了。不過你有什麼事儘管說,吃不吃飯的不打緊。」
蘇玉玲聲音輕快,沒有一絲不悅。
許瑤把顧城家發生的事,跟蘇玉玲大概說了一下。
電話那頭的蘇玉玲聽過後比她還氣憤:「怎麼會有這種人,就這還是當娘的呢!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吧,這可是個人作風品行問題,我爸爸還是很看重這一塊兒的,我去跟他說!」
許瑤再三感謝,掛斷電話後,騎上自行車朝家駛去。
......
從顧家離開,周彩萍就滿肚子鬱氣,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許瑤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跳出來攪局,越想越生氣。
回到家,進門就看見下班的陳勝利,正跟陳老婆子和兒子陳慶圍在桌前吃飯。
整了整臉上表情推開門走進去,笑著道:「好香呀,已經開始吃上了?」
陳老太端著碗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吱聲,等到她去鍋里舀飯坐下,才幽幽問道:「勝利媳婦,咋樣?去顧家要上錢了嗎?」
周彩萍剛要往嘴裡送的飯,止住了,求救的眼神看向陳勝利,可陳勝利卻不動聲色地挪了開眼,裝沒看見。
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應對婆婆的盤問。
「沒有,今天顧家來人,我沒好意思鬧得太難看。」
陳婆子還沒說話,陳慶就忍不住了:「這點兒錢都要不到,那我還怎麼娶麗麗過門?媽,論起來我跟顧城也是兄弟呢,他咋這麼辦事兒,太不是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