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八百里加急!」
「山東八百里加急!」
信使一路狂奔入京引得京師百姓紛紛側目。【Google搜索】
「上次好像是六百里加急罷?」
「不錯不錯,上次是張相爺的大軍出其不意登陸山東,打了山東那些貪贓枉法的狗官一個措手不及。這次八百里加急,難道張相爺的大軍已經拿下山東了?」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好事啊!想想張相爺宰執天下那些年,大明朝那是蒸蒸日上,萬國來朝,咱們老百姓走在大街上也能昂首挺胸,更是物價平穩衣食無憂,哪像現在這般,連一斗米都要買不起了。」
「誰說不是呢,要是張相爺的大軍到了這順天府,少不得要去幫忙引路開門的。」
「看這模樣,朝廷應當是吃了大敗仗了,活該啊,活該!」
百姓們低聲討論著,引得一旁的茶館掌柜有些害怕了:「幾位幾位,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啊,不要命了。」
自從大同黨登陸山東以來,朱由檢的臉色就沒好看過,而順天府也變得越發嚴苛,衙役和錦衣衛在街道上大肆搜查大同餘孽,公然索賄敲詐,百姓苦不堪言。
一旦滿足不了那些衙役,就給你打上一個妄議朝政和大同餘孽的罪名,把你關進大獄裡好好折騰。
本來這順天府的百姓,好好的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按理說應當是不缺吃穿,可如今順天府的百姓收入越來越少,米糧越來越貴,物價暴漲,市場混亂,百姓民不聊生,偏偏各種東西又漲價漲得厲害,朝廷救市也只發寶鈔不發金銀,那大批寶鈔湧入市場壓根起不到任何救市作用,反而讓本就難以支撐的市場徹底崩塌。
如今京師的百姓都生活困難,缺衣少食,一個個是怨聲載道,加上現在衙役肆意妄為,橫行無忌,勛貴官宦子弟那更是高高在上,驕狂不已,百姓們過得無比艱難,早就在心裡罵娘了。
如今聽到張好古的大軍打到山東的消息,不少百姓都是盼著張好古趕緊打到順天府來,好讓大傢伙再回到曾經的好日子裡去。
百姓們和商賈們盼著張好古來,但朱由檢卻是一點也不希望張好古來京師,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下,那活曹操來京師豈不是要謀權篡位?
下了聖旨讓陽武侯薛廉擋住周遇吉的大軍,給朱純臣爭取時間後,朱由檢其實還抱著薛廉能獨立擊敗周遇吉的希望,畢竟只要薛廉的偏師能擋住周遇吉,朱純臣便可以揮師北上去打遼東了。
然而,事實證明,崇禎朝放棄了原來的精兵政策,把新法新政廢除降低將士地位,再次推崇儒學,甚至大力提拔東林黨人之後,那些原本在天啟朝敢打敢拼毫無後顧之憂的將士們,也瞬間就變成了軟腳蝦。
說句不好聽的,兄弟們在天啟朝時一個月領的銀子比在崇禎朝兩年都多,而且天啟朝時管吃管住,餐餐吃飽,每日一小葷,三日一大葷,還有制定詳細的訓練計劃和演習,那個時候打仗是有奔頭的,打贏了該有的待遇一點也不少。
可如今?
哼哼,一個月兩錢銀子,特麼玩什麼命啊,臨陣放一槍就算對得起大明朝了,考慮到皇帝和上官,頂多再多放兩槍,畢竟槍開多了也是耗費火藥和彈子的,這些還要兄弟們自己掏錢呢。
朱由檢並不知道底層官兵到底過的什麼日子,他只是覺得十萬打三萬,怎麼打都應該是贏得。
可是,山東的八百里加急摧毀了朱由檢的希望。
「陛下,大事不好了,崇禎六年四月二十六,總督山東兵事薛廉不顧山東巡撫王順義等人苦勸,一意孤行,貪功冒進,被大同賊寇周遇吉擊敗,十萬大軍陷入埋伏全軍覆沒,遺棄火炮軍械無算!」
「山東能戰之兵百不存一,如今山東三府之地是風聲鶴唳,大同賊兵在各府呼嘯穿插如入無人之境,山東危矣!」
「什麼?!薛廉敗了?!誰讓他主動出擊的!」朱由檢大驚失色,連忙拿過軍報來查看。
果然,山東巡撫,山東布政使,山東按察使等官員聯名上奏:不是他們不努力,要怪都怪薛廉那個死人吧!
在軍報上,山東巡撫王順義等人做出了非常詳細的介紹,包括山東這半壁江山集中了多少人力物力,又辛苦湊了多少銀子,籌備了多少武器,那可都是應著薛廉的要求供給前線啊,如今這山東半壁的資源落入大同賊子手裡,山東徹底危險了!
按照王順義等人的想法,他們三人成虎之下,朱由檢必然會調查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薛廉,到時候薛廉死無對證,那一切懷疑的矛頭都要指向薛廉,那三人自然就輕鬆放心了。
然而,朱由檢是個不按照規矩辦事的人,他本就是個剛愎猜忌之人,如今王順義三人都是這個口徑,朱由檢直接下旨:「山東巡撫、布政使、按察使,身為朝廷命官,守土有責,如今竟然導致半壁江山淪落。立刻差人去了他們的官袍,給朕下獄!」
沒錯,按照正常邏輯,應當是對死人進行扣帽子同時安撫還在的眾人,大家互相妥協一下,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可是朱由檢不這麼想,他的想法是:薛廉死了,他就是首惡,他活該。
可縱然薛廉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錯,難道山東這些地方大員就沒有百分之一的錯嗎?
如今薛廉已經找不到了,那麼必須拿下幾個有分量的來震懾朝堂天下,好讓天下官員知道他朱由檢還是那個說一不二的皇帝,大明皇帝還是有威嚴的,區區山東的動盪影響不了大明天下
總之,朱由檢需要幾個背鍋的人,而已死之人是無法替代活人背鍋的,所以朱由檢還是盯上了王順義等人。
於是在王順義等人還坐著美夢打算使幾個銀子運作到別的地方繼續當巡撫的時候,他們沒等來朝廷的申飭和安撫,反而等來了錦衣衛和囚車。
當天使宣讀完聖旨後,一臉茫然的王順義等人連連大喊委屈,可這個時候喊委屈沒用了。
畢竟山東巡撫連山東都看不住,你這個巡撫還有什麼用?
一個失去了地方的督撫,那就是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
王順義等人滿心歡喜的以為坑死了薛廉和十萬大軍就可以解決一切,全然沒想到自己這次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實際上這也不怪他們,畢竟朱由檢就是這麼一個皇帝。
只要你還有用,還能在地方上有點實力,朱由檢就不會輕易下手,可你一旦沒用了,你的勢力沒了,那朱由檢殺你和殺只雞沒什麼區別。
等王順義幾人被囚車入京等待秋後問斬時,又一個壞消息從山東傳來:「山東八百里加急,衍聖公一家被賊寇周遇吉抓住了,周遇吉要把衍聖公滿門抄斬!」
這個消息傳到朱由檢耳朵里時,朱由檢是真的坐蠟了!
衍聖公啊!
那可是孔聖人的後裔,是衍聖公,是天下文脈之核心所在啊。
周遇吉那個武夫哪來的膽子敢在文貴武賤的大明朝把衍聖公一家抓起來,還要滿門抄斬?!
這必然是遼東那個活曹操指使的!
真不愧是活曹操啊,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之後,就是焚書坑儒,下一步要代明而立了吧?!
而且張好古不擔心天下文脈動盪,讀書人對其千夫所指嗎?
他怎麼敢對衍聖公一家如此不敬?!
朱由檢不解之餘,忽然見溫體仁等人急匆匆進殿:「陛下,不好了,士子們知道衍聖公一家被大同賊子給抓了,群情激憤,要求朝廷解救衍聖公一家。」
「這是理所應當之事,衍聖公一脈乃天下文宗,更是文脈核心,朕怎能熟視無睹?」朱由檢口頭這樣說著,但心裡卻滴咕起來,朱純臣此時前往山東還有用嗎?
施鳳來和楊昌嗣也都是聰明的,他們看出了朱由檢的小心思,知道朱由檢眼下很糾結,既不想看到衍聖公一家被斬,又不願受到太大損失,說破大天就是既想占便宜還不想付出代價。
所以施鳳來很快跪地:「臣有罪,至今不能湊齊大軍所需糧草。」
朱由檢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還不趕快去籌備糧草?朕還要再下一道聖旨給張好古,讓他好生招待衍聖公一家,決不可怠慢輕視,否則王師一至,其必死無葬身之地!」
楊昌嗣嘴角抽了抽,陛下您這是擔心衍聖公一家死的還不夠快嗎?
可朱由檢的心思已經定下了,他就是個小家子的皇帝,毫無天子應有的心胸和大氣感,做事畏手畏腳,又瞻前顧後。
當初下令要朱純臣帶著大軍征討遼東時那是一個果決,可事後又很快反水;周遇吉登陸山東之後,又下令要朱純臣去征討山東的周遇吉,可隨著周遇吉擊潰了山東九衛十所十幾萬大軍後,朱由檢又陷入了遲疑。
攤上這麼一個反覆無度的皇帝,還能說什麼?
京師下發的聖旨送到張好古手上時,已經是五月了。
周遇吉果然在二十日內橫掃了山東,先是快速拿下三府之地,後一站決勝負擊潰山東兵馬,後續那就是宛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輕輕鬆鬆拿下整個山東六府之地。
如今整個山東再次被大同黨人掌握,而這一次,大同黨人絕對不會再像之前一樣撤走了。
遼寧,勤政殿內,張好古看著朱由檢送過來的聖旨,念完後忍不住笑道:「我們的崇禎皇帝這是又瞻前顧後了,還是一樣的小家子氣,成不了大事。」
盧象升笑道:「是啊,身為皇帝,卻毫無心胸眼界,滿腦子陰謀詭計,行事鬼鬼祟祟,沒有一點堂皇大氣。這事到臨頭了,還在猶豫不決。」
「元輔啊,如今衍聖公一脈被我們抓了個乾淨,這些人都關在衍聖公府里,周遇吉可是三次來問該如何處置了。」張瑞圖說道。
張好古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這才慢慢說道:「不瞞長公和建斗,我如今,正在思索這件事。」
「衍聖公一系,是肯定要廢除的。亞聖尚且說君子之澤三世而衰,五世則斬。這衍聖公一系,自漢初到大明,延續了多少世?又經歷了多少王朝?」
「孔老夫子的在天之靈,恐怕也不想看到如今這些打著至聖先師名號欺男霸女,橫行鄉里的後輩如此糟踐他的名聲。」
「這衍聖公一系,是肯定要廢的,但孔家的人呢?」
盧象升說道:「元輔還是動惻隱之心了。」
張好古笑了笑:「是啊,孔家人太多了,嫡系,分支,何其多啊。若是厭惡一系就要把所有人趕盡殺絕,那就不是我們的道理了。」
張瑞圖忽然笑道:「說起來,我們大同社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法吧?至今還在沿用天啟朝時的新法。我們是不是該有屬於我們大同社人自己的法,一部比大明律更適合天下人的法?」
盧象升笑道:「不錯不錯,我們是該有自己的法,以新法為例,修改編纂出我們大同的律法來,大明有大明律,我們大同黨人,為什麼不能有大同律?」
「依我看這次對孔家人的處置,就是很好的一個機會嘛。」
張好古點點頭:「嗯,不錯。那誰去山東辦這件事比較合適?」
盧象升沉吟一會兒,說道:「太沖如何?」
「畢竟是要代表我們大同社的中樞,又是處置衍聖公一系這樣的影響天下的大事,天下人必然都看著。」
「可要是真讓我們去,到顯得太給他孔家面子了,不如讓太衝去,身份位置都合適,又是在你身邊言傳身教這麼久的,總該去獨當一面看看了。」
張好古點點頭:「那就讓太沖走一遭吧,順帶去山東宣揚下我們的大同律,內容暫定為新法,讓百姓先適應適應,也是告訴百姓,我們又回來了。」
「好啊,就這麼辦,用新法處置孔家,也讓天下人看看,我們又回來了。」盧象升笑的很開心。
數日後,一艘大寶船停在來州港,大同社中樞秘書處處長黃宗羲下了寶船,看到等在港口的周遇吉時連忙上前:「怎敢勞煩大將軍親自來等候。」
周遇吉哈哈一笑,倒是沒在乎這個:「聽說是你到了,我就順道來迎一迎,畢竟你這個秘書處處長,不比我這個兩鎮總統官差嘛。」
「大將軍說笑了,我哪能和大將軍比。」黃宗羲苦笑著,他是真沒想到周遇吉會親自來。
「不說這些客套話了,我來這主要也是為了問問太沖,元輔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孔家那麼多人關在衍聖公府里,如今可是鬧騰的很。」周遇吉果斷問出了心中所想。
黃宗羲恍然:「大將軍是害怕中樞會放了孔家人?」
「倒不是如此,就是擔心把孔家人判得輕了。」周遇吉說道。
黃宗羲笑道:「大將軍這可就多慮了,雖然元輔沒打算趕盡殺絕,但也絕不會放過孔家,孔家嫡系、支系,那麼多為非作歹之人,為禍地方,按照我大同的法,該怎麼判就怎麼判,無罪之人,也要改姓。」
「元輔的意思是,日後曲阜不允許有姓孔的人。曲阜是百姓的曲阜,是大同社的曲阜,唯獨不是孔家的曲阜。」
周遇吉哈哈笑道:「好啊,就該這樣,一家一姓霸占地方,為禍鄉里上千年!這世上哪有什麼千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就是王侯將相都是匆匆百年,他孔家把曲阜當成了自己的私物,把百姓視作牲畜牛羊任意驅使,還曲意逢迎蠻夷,真真是千年遺留的禍害,是該除了!」
「走走走,我陪你走這一遭,我可是早就想看著孔家落幕了。」
數日後,一個消息在山東各地傳開:大同社中樞來人了,要公審孔家。
這個消息傳開後,各府的學子士紳,商賈百姓紛紛趕往曲阜,這可是公審衍聖公一家啊,這可是歷朝歷代欽定的聖人一系啊,大同社可是真敢審啊!
什麼是敢為天下先?
當時間來到審判的日子,曲阜已經被各地趕來的學子士紳給圍的水泄不通,高高的公審台上,黃宗羲穿著官袍正坐在上,而當代衍聖公孔胤植等人被五花大綁著按著聽後處置。
畢竟這些人年紀也大了,大同社也沒有逼人下跪的道理,加上尊老愛幼一點,讓衍聖公該站著就按著吧,畢竟一會兒吃了槍子,那可就要在棺材裡一直躺著了。
算了算時間,黃宗羲拍響了驚堂木:「公審大會現在開始!」
「帶人犯」
當著曲阜百姓,當著山東和各地趕來的學子士紳的面,黃宗羲細數孔家累累罪狀,樁樁件件都是罪惡,孔家在曲阜的土皇帝地位和數不清的田畝店鋪,數不清的佃戶奴僕,那可都是沾滿了曲阜百姓的血淚。
細數罪惡之後,自有百姓登台進行訴苦,隨著大批百姓登台訴苦,哭訴孔家斑斑罪狀,台下的百姓們也按耐不住情緒,面對這曲阜最大的地主,最大的權貴,也是最黑惡的家族,百姓們一忍再忍,終於是等來大同黨給百姓做主了!
而孔家那些人看著百姓們口誅筆伐,聽著諸多人訴說自己做過的那些事,一個個看著那鋥光瓦亮的大刀片子也是忍不住直打哆嗦,他們也總算經歷千夫所指了,接下來就是要斷頭台上走一遭了。
黃宗羲看著那一個個看著道貌岸然,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孔家人,冷哼一聲擲出死簽:「依大同律,判爾等罪死!」
「今日之後,曲阜再無孔家!」
「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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