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傅家,顧雙儀本不欲上樓,祁承淮卻道:「上去喝杯水吧,在車裡等多悶。閱讀��
傅小寶和王永寧在一側幫腔,「顧阿姨上去吧,你請我吃了爆米花,我請你喝茶呀。」
「就是,顧醫生別那麼見外,你是老祁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嘛。」王永寧說完又看了眼祁承淮,隱隱有些想邀功的得意。
祁承淮便讚許的回了他一眼,不等顧雙儀拒絕就上前去將人拉下了車來,好言好語的勸道:「就是喝杯水的功夫,一會兒立刻送你回去,我哪裡騙過你呢對不對?」
顧雙儀無奈,只好跟著上樓去,她沒見過傅小寶的母親,只知道王永寧和祁承淮都喊她嫂子,見了人頓時就有些拘謹,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善於交際或者能自來熟的人。
「換鞋。」祁承淮一面說,一面伸手扶穩了顧雙儀的手臂,等她脫鞋又換上待客的室內拖鞋。
「哎?這位漂亮姑娘是祁醫生的女朋友嗎?」沈顏乍然見到有個陌生面孔,偏偏祁承淮好似很照顧她似的,一下就想歪了。
王永寧忍著笑在身後沖沈顏比了個大拇指,沈顏正要繼續調侃祁承淮,就聽見他否認道:「嫂子,這是我同事,姓顧,顧雙儀,你叫她雙儀就好。」
沈顏臉上的笑立刻尷尬了幾秒,此時傅小寶撲了過來,「媽媽,顧阿姨你見過的,昨天在要把脈的那個帳篷那裡。」
沈顏聽了傅小寶的介紹,立即想起昨天下午的事來,「原來是小寶後來跑去找的那位醫生,真是打擾了,你那麼忙肯定累了,他還跑去找你說話。」
顧雙儀忙搖頭兼擺手,「沒有,他也沒和我說什麼,而且小寶學心肺復甦學得挺好的。」
沈顏就笑,彎腰將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我也不指望他做得多好,懂點保命的東西就行了,以後萬一哪天在路上遇到有人需要幫忙或者家人有事,他也不至於慌了手腳。」
顧雙儀就也點頭笑著附和了幾句,也許是女人之間共同話題多一些,又或許是第一次見面沈顏刻意照顧她,很快她們就聊了起來,顧雙儀不善於和陌生人打交道,但要是聊開了發現合得來,倒也很活潑。
因沈顏留他們吃晚飯,所以祁承淮上樓前說的不過一杯水的功夫就成了一句廢話,吃飯的時候顧雙儀倒是又見到了一個新面孔,傅小寶的姑姑傅明姝。
她發覺傅明姝似乎對祁承淮很有那麼點意思,一直總是故意尋他說話,並且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
祁承淮的反應也很有意思,先是和王永寧不動聲色的換了座位坐到她旁邊來,而後對傅明姝的每一句話都是問什麼答什麼,絕不多說一句話甚至一個字,這和他在自己面前無事也要找事講的風格大相逕庭,甚至都比不上對著王永寧和沈顏的自在,更別提和對傅小寶的和煦相比。
大約他是感覺到傅明姝的意思了,無奈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所以他才處處避著,顧雙儀偷偷看了眼他,見他一臉平靜仿佛什麼事都沒有,再看眼沈顏,她倒是有些尷尬和無奈。
忍不住有些想笑,但又知道這樣失禮,於是忙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現似的努力吃飯,卻不期然的和坐在祁承淮另一邊的王永寧目光相撞,互相都看見了對方臉上隱忍得有些辛苦的笑,頓時就忍得更辛苦了。
祁承淮朝兩邊撇了撇眼就看見這兩人相似的表情,頓時心裡有些發苦,既覺得王永寧沒義氣,又覺得顧雙儀沒心沒肺。
好容易吃完了飯,沈顏不敢多留他們,傅明姝倒是熱情的留他們喝茶,王永寧忙推說請假時間快到了得馬上趕回去,畢竟駐地在郊區離這裡還挺遠。
祁承淮則面不改色的扯謊道:「有個病人有點不好我得回去看看,雙儀明天還要值班今天要早點休息,就不多留了。」
他話里故意將顧雙儀帶出來,提到她的名字時語氣親昵,站得又離她近了點,若不是早就知道,沈顏和王永寧都會誤以為他們是一對,更何況後來才見面又沒人特地和她說起他們關係的傅明姝。
顧雙儀立刻就看到傅明姝眼神黯淡了下來,心裡有些同情她,正想開口解釋,後腰卻立刻傳來一陣酥麻,原來是祁承淮用手指在她背後戳了幾下,她又怕癢,立即就哆嗦了一下,也顧不得要解釋,只是回頭瞪了他一眼。
等他們都走了,傅明姝追問起顧雙儀是誰,沈顏才淡淡的道:「顧醫生現在是承淮的同事,至於他們以後是什麼關係,和你也沒什麼干係,別管太多。」
傅明姝撇撇嘴,在心裡抱怨嫂子的無情。
出了傅家門的三個人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王永寧嘆道:「總算出來了,這頓飯吃得太難受了。」
「還好意思說,平時不是能說會道麼,怎麼剛才一句話都不講?」祁承淮有些按捺不住脾氣,忍不住一句話懟了過去。
王永寧嘿嘿笑了兩聲,「人家看上的又不是我,死道友不死貧道嘛,顧醫生你說對不對?」
顧雙儀聽了正想點頭,卻看見祁承淮看著她露出一股噬人的光來,頓時就昧著良心沉默了下去。
第一次見到這樣情緒外露的祁承淮,顧雙儀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
王永寧驅車趕回駐地,祁承淮則送顧雙儀回去,路上他突然提起約莫兩周之前從針灸轉到神內去的那個老兵,「他家人今早給我打電話,說八點左右的時候因為突發心梗來不及送醫,去世了。」
顧雙儀一驚,「他怎麼那麼快就出院了?」
「可能是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才好一點就堅決簽字出院了。」祁承淮嘆了口氣,解釋了一句又不說話了。
提及死亡,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傅琛,想起那些在遙遠的異國他鄉睡都不敢睡得太死的日子。
顧雙儀不知他想起什麼,只以為他為逝去的老兵惋惜,於是說了一句「真是可惜」之後也不再說話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車窗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前窗的雨刷有韻律似的一下接一下擺動著,從車內望出去,昏黃的路燈被迷茫的雨霧籠蓋,天地變得越發昏暗起來。
祁承淮這次將她直接送到了樓下,又將傘找出來遞給她,顧雙儀推了推道:「我都到樓下了,不用傘的。」
「拿著,淋了雨容易感冒,女孩子著涼不好。」祁承淮堅持道,又將傘塞進她的手裡,催她趕快回去。
顧雙儀只好訥訥的道過謝,拿著他給的傘下了車。
祁承淮等她進了樓道才掉頭將車開走,一句疾馳回到祁宅,將車在車庫停好後沿著屋檐小跑著進屋,卻仍不免濕了身。
老爺子正在看電視,見他神色匆忙,又看他身上淋了雨,埋怨道:「怎麼也不在車上放個傘,明天記得帶。」
「放心吧爺爺,明天我拿幾把傘到車庫放著,到時候回來沒傘也不怕了。」陸晗一面將干毛巾遞給小叔,一面扭頭安慰著老公公。
老爺子聞言放心的點了點頭,祁承淮見沒什麼事就不解釋了,只坐在一旁擦著頭髮,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電視裡重播的新聞。
祁承洲這時從他的畫室沖了出來,手裡揚著一張畫紙喊他妻子,「阿晗你看,我畫出來了,怎麼樣,好不好?」
陸晗忙接過來,認真的看了看然後點評一番,老爺子也湊了個熱鬧,等畫紙又回到手裡,祁承洲就將它遞到了祁承淮面前,「看看,覺得如何?」
祁承淮低頭一看,只見畫紙上畫著個戴著掛著「八一」軍徽的軍帽、穿著綠/軍裝和胸前握著一把玩具槍的小男孩,他挺著胸脯,臉上驕傲的表情惟妙惟肖。
他心裡一顫,強忍著情緒平靜的問道:「怎麼突然畫這個?」
「我前幾天在廣場閒逛,看到有個小娃娃穿成這樣在拍照,我覺得挺有趣的,就跑過去和人搭話,他說自己的夢想就是當個軍人,這幅畫的名字就叫夢想。」祁承洲解釋道。
祁承淮點點頭,將畫紙遞迴去給他,敷衍似的說了兩句誇獎的話,祁承洲也不在意,轉頭又和妻子頭碰頭的討論去了。
祁承淮卻顯得心事重重,起身上樓回房時差點腳底有些踉蹌,夜裡又被噩夢驚醒,夢裡傅琛變成了畫紙上的小孩,面容和傅小寶像了七成,沖他笑道:「我的夢想就是做一名軍人,保家衛國。」
還沒等他回答,那張臉又飛速變化,先是變作了骯髒的地面上萎軟的一團血污,後又成了簡陋的手術台上死寂的一片慘白,燈光刺眼,綠色的手術巾被血液浸透成了暗綠色,大團大團鮮紅的紗布,天地間的風聲和說話聲通通化作了嗚咽的悲鳴。
祁承淮忽的驚醒了過來,他長長的出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額頭,一手都是冷汗,他突然想起,傅琛說過和夢裡一樣的話,如今,他為了夢想,送出了年輕的生命,徒讓人嘆一句英年早逝。
接下來一直到天亮祁承淮都沒再睡著過,天亮後他去見了關岳——他回國後找的心理醫生,亦是他的大學校友。
之後在廣場坐了整整一天,從白天到日暮,面前經過的人從少變多,又從少變多,人來人往,一如人生里每次緣散緣聚。
作者有話要說:
老爺子(奇怪):孫砸!你咋濕身了呢?
祁醫生(淡定):傘給你孫媳婦兒了。
老爺子(驚訝):那我孫媳婦兒人呢?
祁醫生(繼續淡定):回家了。
老爺子(鄙視):噫!傘給出去了,人沒帶回來!真是沒用!
祁醫生(腚疼):……這就很扎心啊我的爺爺!
碎碎念:
明天作者菌要去值班!值一整天晚上夜班的那種!所以明天是存稿箱大兄弟當值!
我已經預感到明天我老師收病人收到我害怕的場面了←_←
昨天有個病人要從內分泌轉上來,本來不轉的,結果人家聽說我老師有張床空了,就要轉了,我擦咧T_T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這種事,我也是有臥底在敵人內部的-_-||
然後,喜歡看醫生文的孩子,我要推薦一本書!小樓的《天使的信仰》系列,已經出完啦!我覺得hin好看,畢竟作者本身就是協和的醫生,筆力和深度非我等能比,那才是醫生文,而不是我這種說是醫生文其實就是個小言的東東≥﹏≤
但不管怎樣,請舉起你們的爪,給我按個收藏呀麼麼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