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活著」
這四個字猶如具有魔力一般縈繞在凌鋒腦海之中,久久揮之不去。
儘管凌鋒跟他們解釋說全在人為,然而自己的內心卻感覺到隱隱不安。
田剛額頭上的淤青,腦CT中的那片陰影,田剛詭異的死亡狀態…
現在又莫名來了一句「我還活著」…
這些疑點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聯繫?
凌鋒不斷回想著整個命案的調查經過,希冀從細節中發現端倪。
他總感覺有一條線將它們連了起來,一條看不著、摸不到的線。
如今,他的思考猶如是拳頭打在了空氣,綿綿無力。
…
兩個月後。
凌鋒的追查毫無收穫,一切線索都如同一個個獨立的個體。
似乎都是偶然發生的,找不到任何有關聯的證據。
並且,田剛死後的這兩個月,異常平靜。
似乎一切都結束了,甚至感覺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上級催促著如果發現不了特殊情況,就儘快結案。
凌鋒已經吩咐羅皓寫了詳細的結案報告。
最終只能以田剛意外猝死將這宗命案了結。
案件中的那些沒有證據、無法解釋的疑點只能不了了之。
之後,凌鋒又去看望了田猛夫婦,他們已經安葬了田剛。
雖然情緒依然很低落,但從言談舉止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從失去獨子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畢竟人去已成事實,生活還要繼續。
只是失去了最重要的部分,再回到從前已是不可能。
凌鋒站在客廳里,魚缸中那群色彩斑斕的金魚依然有序地遊蕩在飄忽搖擺的水草間,似乎從來就沒有過田剛這樣一個主人。
看著這些有序遊動的金魚,似乎它們就如同歷史的車輪一般,絲毫不關心一個人的生死,依舊碾壓前行。
儘管凌鋒見多了死亡,但是年輕生命的無辜逝去總是讓他格外惆悵。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凌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對了,田大哥,這是田剛的手機,檢驗科那邊已經做了檢測,可以歸還了。」
凌鋒拿出田剛的手機,遞給田猛。
「凌所長,這…這手機還是放你們那吧,我現在看到這部手機就心顫,若不是有這東西,剛子也不會突然就走了。」田猛低聲說道。
「好吧,那我們就先收著,如果你什麼時候想取回去,就給我打電話吧,我再給你送過來。」
凌鋒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隨即把手機號碼留給了田猛。
然後,他又把手機收了起來。
忽然,凌鋒注意到,當他拿起手機的時候,魚缸中的那群金魚突然不再有序地遊動。
它們如同受到了驚嚇一般,四處游躥。
凌鋒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在這群金魚眼裡,手機真的成了危險物品了。」
凌鋒跟田猛夫婦道了別,便驅車回到了所里。
派出所一如往常繼續忙碌著。
田剛的死就如同眾多案子中的一個,似乎已經過去了。
儘管還有很多疑點未解,但是相對於全世界未解之謎,這又算得了什麼。
凌鋒每每想到這個案子就如此安慰自己。
…
一個月後,江游派出所。
「回首依然望見故鄉月亮,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
一串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
凌鋒拿起手機,來電的是田剛的父親田猛。
「喂,你好,田大哥,請問有什麼事嗎?」
凌鋒接起電話,客氣地問道。
「凌所長,田濤…田濤他…他也死了!」
田猛近乎咆哮地哭著喊道,說完後便放聲慟哭。
顯然,田濤在他的心中,同樣占有足夠的份量。
「我們馬上過去!」
凌鋒按捺住心中的震驚,沉聲說道。
掛了電話,凌鋒趕忙安排了羅皓,讓他通知相關人員前往田家村田濤家。
自己則快速驅車,先行前往。
路上,他不斷平復著自己震驚的情緒。
如果說田剛與田濤的死沒有關係,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這不是巧合,兩人的死一定不是巧合!」
豐富的辦案經驗告訴他,永遠也不要相信巧合,一定要重視自己內心的觸感,哪怕只是一點點。
如今,自己當初的不安終於應驗了,儘管他不止一次的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凌鋒怒拍了一下方向盤,暗罵自己空有那隱隱不安的感覺,而不能揪出問題根源,提前預防,而今又是一個年輕的生命逝去。
「既然我的感覺沒錯,你既然繼續作案,那就一定會留下破綻,一定要將你繩之以法!」
凌鋒暗自發狠。
這次十分鐘的車程,僅僅用了幾分鐘,便到了田家村。
進村第一眼便看見有一家門口已經圍觀了很多村民。
時隔才三個月,兩個年輕人無故死亡,村中必定是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在外面聽到院子裡近乎咆哮的痛哭聲,凌鋒知道這裡必定就是田濤家了。
凌鋒下了車,拿出警察證件。
村民看了後,便給他讓開了一條過道。
走進院子,只見田濤父母正抱著田濤失聲痛哭。
旁邊有幾個年近七十的老人。
還有幾個中年男女。
想必都是田濤家的親戚。
他們站在一旁一邊哭泣,一邊安慰著田濤父母。
凌鋒並沒有去打擾他們,他們需要發泄心中的悲痛。
他又何嘗不需要宣洩,幾個月前他還與田濤見過面。
似是昨日,歷歷在目,現在便陰陽兩隔,真是世事無常。
站在院子裡,凌鋒打量著周邊的環境。
田濤家雖然不像田剛家那麼講究,但看得出,也是喜歡乾淨整齊的。
院子中有一顆一人環抱的柿子樹,高大滄桑,格外醒目。
這個季節樹葉已經掉光,只有錯綜纏繞、張牙舞爪的樹枝,似乎在訴說著此時的悲涼。
如果說田剛的死亡屬於意外。
那田濤的死又代表了什麼?
正如手機鈴聲那首歌一般。
我們用一雙黑色的眼睛去尋找光明。
而找到光明後,光明中,依然還有黑色,就是那雙眼睛。
原本以為,案件以田剛的意外猝死為結論而結束。
而田濤的死亡,無疑又推翻了所有的結論。
有的時候,我們以為已經摸到了蛇尾,突然間,蛇又回頭咬到了蛇尾,周而復始,無始無終。
而在凌鋒看來,不管是蛇頭還是蛇尾,田濤的死亡,就是他正式介入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