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都十分的突然。
飛沙走石,四周掀起了一陣陣狂雪風暴。
阿金抬起手,拔出了長劍,將迎面襲來的風雪給用內力破開。
視野得到清晰的那一刻,前面的人還是小二的裝束,但是面容已經不再是小二的面容,而是一個青年人,他的額頭有一道匕首的刀傷,從眉骨一直延伸到鼻樑處。
看上去格外驚悚瘮人。
阿金警惕著來者,問:「來者是何人?竟然誆騙我來此地?你想要做什麼?」
青年表情冷酷,雙手往後一放,一拔,一對鋒銳的尖刀就出現在他的手上。
「你叫林有銀對吧?身穿華麗服飾,頭戴玉冠,濃眉大眼,腰間還有金銀相間的玉帶。」
青年很準確地將阿金現在的裝束描述出來,阿金聽後,已經在心裡有了底,明白此人是誰了,他就是他要等的人——許鐮。
為了不露餡,阿金裝作得很驚愕的樣子,用戒備又不爽的眼神看著許鐮:「你誰啊,怎麼能認識我?」
許鐮目光在他手上停了下,而後視線上移,最後定格在他的面容之上,表情淡薄。
「密影閣頂級殺手許鐮。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沒想到許鐮作為一個殺手,竟然還會報上名來,阿金眨了下眼,心裡竟然覺得有點出奇。
畢竟一般殺手都不屑給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報名字的。
正感到神奇之際,許鐮已經提著雙刀,以極快的速度朝他衝過來,甚至完全沒有要將他放在眼裡。
因為他的速度在阿金的眼裡就如同烏龜賽跑一樣,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阿金能對付是一回事,但最終目的不是和他對戰。
在許鐮衝過來的時候,阿金大驚失色,大喊大叫地拔腿就跑,往某一處山谷里跑進去。
許鐮本以為對付一個貴公子哥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哪曾想阿金跑路的速度竟然比起會輕功的江湖人士還要快,他眼底略微震驚了下。
但不過片刻,他眯起眼睛,提著雙刀追了上去,他是不會讓自己盯上的獵物就這樣從他眼皮底下活命的。
阿金一邊調整自己跑的速度,一邊又保證許鐮的雙刀攻擊不到他。
這樣微妙又高難度的把控,在任何一個會武功的人來說也是極難,但阿金做到了。
許鐮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應該是中計了。
在他看見了四周開始有些昏暗,且感覺到呼吸變得奇怪,有毒!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就立馬屏息,可還是沒有來得及。
許鐮甩著有點渾濁的腦袋,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只能舉起一把刀,直指阿金,用兇狠的眼神盯著他:「你不是林有銀!你引我來此地究竟是為了什麼?」
從一開始害怕,到如今的鎮定和得意,阿金的臉上表情非常豐富,許鐮看在眼裡,卻十分惱火,奈何他此刻就像是被人抽掉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提著自己的雙刀都有點吃力。
阿金攤手,對著許鐮道:「本來,我還想和你這個密影閣頂級殺手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戰,可惜,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問題等著你來解答,所以,下次吧,我肯定好好和你比一比。」
顯然阿金沒有要回答許鐮的問題,反倒是只講自己想要講的話。
這無疑是刺激到了許鐮,他感覺到自己被輕視,一股怒火湧上心頭,逼迫他連中了毒也毫不在意,提著雙刀瘋狂地朝阿金攻擊。
阿金驚訝了一瞬,在許鐮攻擊而來的前一刻,立馬做出反應,執著劍擋下了對方的攻擊。
現在的許鐮步伐不穩,就算用盡全力也碰不著阿金的一根頭髮絲,當然就算他清醒著也不見得他可以打得過他,阿金自信地想著。
許鐮不服氣,還想攻擊,這時一道聲音從暗處傳來。
「可以了,阿金。」
聽到了容素的叫喚,阿金對許鐮聳肩,撤回了一把劍,一個跳躍,就和許鐮拉開了距離。
沒有了阿金的劍作為支撐點,許鐮立馬就沒了力氣,倒地,他吃力地握住刀,扣在地面上,才避免他狼狽地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許鐮呼吸難受,有種被石頭堵住了胸腔的痛苦感,可他如今深處一種自己沒有預防的危險中,又用極其強悍的精神力支撐著不讓自己昏睡過去。
他抬起頭死死盯著前面暗處,那個女聲就是從那傳出來的。
容素能察覺到許鐮凶戾的視線,但她還不打算露面,此刻還不是時候。
她利用昏暗的視線和許鐮交談起來。
「許鐮。密影閣頂級殺手。你好。」
聽到了容素的聲音,許鐮視線雖然有點渾濁,但不代表他的意識是渾濁,他忍住身體的難受,冷著聲音開口。
「是你在密影閣發布了林有銀的追殺令,然後你還讓那個男的引我來此,你究竟是什麼人?」
容素拍了拍手,倒是對許鐮的敏銳和聰明有點欣賞。
「看來能做到頂級殺手,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果不其然,你很聰明。」
許鐮不稀罕被容素認可,冷嘲了一聲,用拇指死死扣住虎口,不然自己陷入昏迷。
「一開始我還記得新奇,怎麼會有人殺一個貴家公子,還給出了一萬兩黃金的高價。還是一位姑娘發布的追捕令,我以為是感情恩怨。倒是沒想到你的目的會是我。說吧,你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沒想到這種時候,許鐮還能如此清晰地理順了所有事情,容素不得不承認他的敏銳,只不過她還不能表明意圖。
她轉移了話題,淺聲說,同時眼神盯著許鐮:「許草你認識嗎?」
許鐮聽到這個名字,有那麼一瞬錯愕,而後冷怒,眼睛像是一頭隨時爆發的野獸,他雙目猙獰地看向她這邊來。
「你認識許草?還是說你知道他在哪?」
容素見許鐮露出了這樣的表情,試探性地追問:「你不記得他是你的什麼人?還是說你知道,但是你恨他?」
許鐮雙眼滿是陰冷,無法掩蓋的仇恨在裡面迴蕩,見此,容素皺起了眉頭,看來密影閣閣主為了打造出一個殺人武器,真是別有用心啊。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和許草什麼關係?是不是他派你來殺我的?他以為這樣躲著我就可以了嗎?有本事就讓他出來和我對峙!」
許鐮朝她這邊嘶吼起來,若不是他此刻渾身無力,想必早就從地上跳起來撲過來掐她的脖子。
容素擰眉,看來許鐮對許草的誤會十分深。
在許鐮就要即將陷入昏迷之前,她開口對他說:「我和許草算不上很熟,但是從我查到的情報來看,許草他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對不起你的,或許是現在你最信任的人,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去查一下。也許某處隱秘的地方會有你想要知道的真相......」
在她話說完的那一瞬,許鐮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容素從暗處走出,盯著昏在地上的許鐮。
阿金也走過來,看了眼許鐮,問她:「姑娘,這人怎麼辦?總不能丟在這吧?這山谷經常出沒狼群。」
容素想了想,說:「將他丟回密影閣。」
阿金一聽,有點驚訝:「我們費了那麼多功夫,還花了一萬兩,就這樣送回密影閣?」
容素眯了眯眼,勾唇笑了一下,盯著暗處,緩聲說:「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若能因此解決了密影閣這個殺手窩,一萬兩還拿不回來嗎?」
阿金半懂半疑,眉頭皺著,撓著鼻子,然後還是聽從容素的話,將許鐮給扛起來,給密影閣送回去。
——
密影閣。
從噩夢中驚醒,許鐮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滿頭冷汗,呼吸急促,胸腔上下起伏。
再左右看了看,竟然自己不在那個昏暗的山谷,而是回到了密影閣。
他陷入了困惑,低下眼沉思,難道他只是做了夢?可是為何如此真實?
突然,門被敲響。
「副使大人。閣主找您。」
聽到閣主找自己,許鐮連忙下床,穿戴整齊便推門出去,邁著長腿往閣主住處走去。
穿過了幾條迴廊,就來到了一座由檀木打造的樓閣前。
守在樓閣前的侍從見到他,都十分恭敬地給他行禮。
許鐮點了個頭,就邁腿進去。
進去之後,爐煙裊裊,還聽到下棋的噼啪聲響。
許鐮透過山水屏風,看見端坐在屏風裡面的人影,恭敬地朝那人抱拳行禮。
「閣主,您找我是有何事?」
下棋的聲音微頓,而後再次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中年人的聲音,但又格外清潤儒雅,像是滿腹經綸的讀書人,溫和又平緩的聲調。
「可有受傷?」
沒想到閣主會關心他,許鐮心裡一暖,低頭道:「無礙,謝閣主關心。」
中年人似乎在淺笑,隨後淡聲說:「一直以來,你從未失手。此次竟會被獵物給丟到了門前。」
聲音不輕不淡,可落在許鐮的心頭就像是重石丟入平靜的湖面似的,掀起了一陣沉重的漣漪。
腦海里只出現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沒有在做夢,那不是夢,他的確遭到了算計,然後被人下毒。
許鐮沒有回話,中年人溫雅的聲音似乎有點不悅:「許鐮?」
聽到了中年人的聲音,他連忙回神,抱拳道歉:「對不起。閣主,也許是我過於自傲了,才會沒有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遭到算計才會如此。」
中年人似乎已經停止下棋的動作,仿佛透過屏風直視他,那種目光帶著審視和威壓。
許鐮就連隔著屏風也不敢和對方對視,他趕忙低下頭。
「許鐮,你要記住,你可是密影閣的招牌。若是你都有失敗的時候,那簡直是密影閣的恥辱了。」
中年人的聲音很輕很輕,沒有一絲動怒的意思,但他的話卻無形帶著令他喘不過氣的責備。
「是。我會謹記在心。」許鐮低著頭,感到了自責。
「孫堂主那些人失敗了。還有臉跑回來,你去送他們。還有,等你將這一萬兩的獵物弄到手,就去接了孫堂主他們的任務吧。一定要將容素給我生擒回來。」中年人語氣輕淡,仿佛已經習慣將人的生死把控在手掌心。
許鐮不敢有反駁的意思,點著頭回應,隨後看見中年人對他揮手,便低著頭退出了樓閣。
他似乎早就將容素說的話給忘得一乾二淨,其實沒有忘,只是他不想去質疑一個救了他命的恩人。
許鐮轉身就去了生死樓。
生死樓就密影閣專門用來處理那些做任務失敗超過兩次的殺手的地方,若是堂主失敗一次,就得接受懲罰。
當然懲罰就是死亡。
去到了生死樓的地牢,離遠許鐮就看見了孫堂主被人給用鐵索捆住了,他看見許鐮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
「許副使,你救救我啊,我,我可是堂主,我就失敗了一次而已,難道我之前為閣里付出的一切不能讓我享受一次優待嗎?」
許鐮看著孫堂主那張猙獰求生的臉,他眼底沒有觸動,冷酷地說:「密影閣的規矩,孫堂主不是第一次認識到。殘酷是這裡的生存之道。」
他接過了一旁侍從遞過來的刀。
孫堂主看到那把刀,他頓時就開始渾身顫抖,求生的本能讓他不得不想盡一切方法求許鐮放過他性命。
「只要!只要你不殺我,我就,我就告訴你,關於你丟失記憶的事情!」
提到了丟失的記憶,許鐮瞬間眼神一凜,舉起的刀頓住,他眯起眼盯著滿臉恐懼的孫堂主。
而後,他斜視了一眼在身後不遠處的侍從,背對著侍從,道:「你出去,此人行刑,我執行就行。畢竟他曾經也是堂主。」
侍從別無二話,恭敬地弓腰離開了地牢。
許鐮沉著臉,用凝重的眼神看著孫堂主:「說,你究竟知道什麼?」
孫堂主看出許鐮的確很想知道,扯著嘴巴,開始和他討價還價。
「只要你不殺我,放我一條生路,我就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許鐮擰著眉,凝視了好一會孫堂主,並沒有那麼信任他:「當初我進來的時候,你還沒在。你又能知道什麼?」
孫堂主見他不信,頓時有點慌,連忙說:「就像你說的,你在閣里的時候,我還沒有在,可我卻可以說出你失憶的事,你要知道,你失憶的事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知道的情報。」
聽到孫堂主的話,許鐮沒有否認,他失憶這件事,並沒有很多人知道。
他陰冷著臉,單手揪住孫堂主的衣襟:「說,你知道什麼?」
孫堂主似乎又開始掌握到了主動權,笑著說:「這就看許副使如何救我了。」
許鐮表情有幾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