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們的視線從一開始在沈裴清身上,全部落在了容素身上。
沈裴清的眉頭微微蹙起,他側身,擋住了一部分朝容素看過來的目光,然後眼神冰冷掃視了一圈那些人。
那些臣子個個都如狐狸一般會看眼色,看出他們這位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對容素的看重,也就立馬收回了視線。
軒轅尤也察覺到臣子們的各種態度,然後開始彰顯帝王威儀,挺腰邁步走到了高台,轉身面向大臣們,舉手高聲開口。
「王爺乃朕之肱骨,北戰洲國,戰功赫赫,今凱旋而歸,實乃國之幸事,民之福祉!朕心甚慰,特賜黃金千兩,良田百頃,以表嘉獎。望卿繼續為國效力,護我河山,保我百姓安寧!」
言罷,他的手一揮,便有內侍捧著聖旨而來。
沈裴清就此朝軒轅尤跪下,緊接著群臣也紛紛跪拜。
「臣定會不負陛下厚望,繼續為國效力!」沈裴清雙手接過了聖旨。
隨後群臣高呼萬歲,慶祝之聲震耳欲聾,整個大殿都迴蕩著喜氣。
所有人落座之後,舞姬便從殿外走入,在大殿中央開始翩翩起舞。
「小素?」
容素晃神之際,聽到了沈裴清的聲音。
她緩緩轉過頭看去,見他正用一種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
容素愣了下,含著笑容問:「怎麼了?」
沈裴清淺嘆了下,在桌底下,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聲音放柔:「我看你似乎一直走神,可是那些大臣讓你不開心了?我這就讓陛下將他們趕出去。」
說著,他就要對站在身後的木頭說,容素連忙伸手拉住他,見他看過來,便搖頭。
「我沒事。難道你認為那些話可以讓我在意嗎?我並不是在乎別人看法的人。」
沈裴清心裡明白容素是怎樣的人,知道她最不在乎的就是別人的看法,只是一看見那些大臣用一種責怪和異樣的眼神看著她,他就不爽。
算了,大不了等宴會結束後,再稍微給他們找些事情干,起碼不用那麼閒,總在說人閒話。
那些個對容素有些許意見的臣子,突然感覺到了後脊背一陣涼颼颼,都禁不住哆嗦了幾下,納悶地看了看周圍。
「如果你真的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帶你走。陛下也會體諒的。」沈裴清寬厚的大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語氣輕柔。
在容素從邊境回來的時候,那些大臣就已經悄悄避開了他的耳目,給陛下上奏了不少摺子。
都是一些彈劾容素身份的摺子,陛下也有把摺子給他看過,他每看一份,心裡就記下了仇,默默給容素去報復了。
沈裴清擔憂她的心,容素可以感受到,只是最近她似乎總會走神,明明腦子裡什麼也沒有在想,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走神。
為什麼會這樣?
沈裴清正拿起筷子給容素夾了一塊晶瑩香氣十足的魚肉,放在她的碗裡,淺聲喚了聲她:「小素,嘗嘗?這魚聽聞是御廚精心飼養的,餵的魚食都是最好的,所以魚肉也是彈牙爽口。」
當他看向她,卻見她似乎盯著某處失神了許久,他微微皺眉,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見她一直盯著軒轅尤看,表情平靜,也看不出在想什麼。
容素突然這樣,沈裴清就愈加擔心,握住她的手,輕輕揉捏了下,湊近她:「小素。」
容素忽而感覺到聲音如此之近,她連忙從恍惚的神情里回過神來,一轉眼,對上了沈裴清憂心忡忡的眼神,她立馬就明了自己又走神了。
她頓時慚愧著說:「抱歉。我。」
沈裴清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又輕輕揉了揉她的手,淺聲說:「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想定是宴席上過於嘈雜,你應該也疲憊了,不如我們就先回去吧。」
一聽沈裴清有意離席,容素就看了眼軒轅尤那邊,擔心問道:「可留陛下一人在,不好吧?」
沈裴清轉眼看著軒轅尤,年幼的帝王,如今似乎已經可以做到在這樣的場面里遊刃有餘,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怯場。
他心甚慰,淡笑著說:「不用擔心陛下。我信陛下如今已經有成為帝王的能力。他能應付過來。」
說罷,沈裴清就拉著容素悄悄離席,出了大殿,去了御花園。
幽靜的御花園,似乎還能聞到淡淡的臘梅香氣,一棵棵臘梅樹,佇立在寒冬之中。
艷紅色是點綴著灰白天地之間的唯一亮色。
他們並肩,手牽著手,一起步行在暗幽曲道之間。
通過接觸的雙手,可以彼此聽得見對方跳動的心跳聲。
這種冬日的祥和,令容素格外放鬆,同時她也不由生出了一種想要離開世俗的想法。
「若是只有我和你兩人,一起在某個種滿了花草樹木的地方生活,會是一個很幸福的畫面吧。」沈裴清突然轉頭看向她,幽深的黑眸里綻放著別樣的柔光。
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容素揚起了嘴唇,貼近他,雙手抱住他的結實的胳膊,將頭靠著他的手臂。
「你怎知我會願意和你一起生活?」容素打算逗逗他,故意對他開玩笑。
沈裴清停下腳步,凝視著她看,她也不自覺抬起頭望向他。
他抬起手,輕輕用手背撫著她的側臉,低沉而略帶暗啞感的清冷嗓音緩緩而出:「你不願意也不行。你只可以和我一起生活。」
明明音色像是不染凡塵的脫俗謫仙,但他的話和眼神卻帶著令人無法掙脫的占有欲和霸道。
忽而,他的手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腰上,猛地稍微一用力,她整個人就被他給按入了懷裡,撲鼻而來的是他身上那股冷清而淡雅的氣息。
容素錯愕地抬頭看著他那過於有侵略性的視線,一隻手不禁抵在他那壯實寬厚的胸膛前,透過手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心臟此刻的跳動,如此的激烈而踴躍。
他慢慢低下頭,那張俊美的面容,雖臉上還有一點傷,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甚至還給他增添了一股野性美。
容素見他的視線似乎是落在她的唇瓣之上,頓時她感覺到臉頰和耳朵都像被火爐給烤熱了般,心跳更是如鑼鼓一樣跳動得很快。
手不知覺地握緊,腦袋都有點空白,一時間也不敢亂動,她的視線不好意思去看他的嘴唇了。
見他一點點和她拉近了距離,撲面而來的熱氣,驅散了周圍的寒冷,連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體溫,快要將她包裹得滿滿當當。
視野很快就被他絕美的面容給鋪滿,在和他只剩下幾毫米的距離,他突然停下,帶著侵占性的視線爬上了些許柔和。
他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丹紅色的薄唇淺淺勾著:「我會用天下作為聘禮向你求親,在沒有求親之前,我不會再碰你。所以,就這樣讓我稍微親近你一點吧。可以嗎?」
低冷的嗓音透著些許磁性的暗啞,略微穿透她的耳廓,弄得她耳朵發癢,心裡也痒痒的。
容素抿了抿嘴唇,輕輕點頭,瞬間就覺得熱氣爬滿了自己整張臉,趕緊將目光給轉向其他地方,一點也不敢去看沈裴清的眼睛。
沈裴清望著她那張清麗的小臉仿佛熟透的蘋果一般,紅撲撲的,心情頓時就好了不少,薄唇上揚,抬起另一隻手,將她徹底抱進懷裡。
感受著他溫暖又灼熱的體溫,容素閉上了眼睛,全身心都放鬆下來,似乎在他身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只要在他身邊,她好似都不需要去想什麼,可以徹底做到鬆懈,這種感覺很好,也令她滿足。
正當快要沉溺進去的時候,腦海里突現了一道陰冷的聲音。
「殺了。」
容素猛地睜開了眼睛,皺起眉頭,手不禁握緊,這是什麼!
還未來得及思考,一道稚嫩童音,自帶威儀,從他們身後傳來,甚至還帶著些許調侃。
「朕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聽到是軒轅尤的聲音,容素感覺到了尷尬,立馬鬆開了沈裴清。
沈裴清見容素的表情,抿唇無奈,看向軒轅尤,眼神略微有點平淡:「陛下不是應該還在宴席上嗎?」
軒轅尤癟了下嘴,雙手背在身後,小個子卻顯得有種老大人的感覺。
「哼。王爺只顧著和,和容姐姐去玩了,丟下朕一個面對群臣,朕也想過來和你們一起玩。放心,相國大人還在,他會幫著朕應付的。」
有時候軒轅尤那股孩子氣還沒有完全脫離,也有一顆想玩的心,沈裴清也只能無奈搖頭,畢竟眼前這個小帝王,他無論身份如何,他也還是個孩子。
軒轅尤見沈裴清沒說話,就將目標轉向了一旁的容素,歪著腦袋,有點小古靈精怪的模樣,嬉笑著問:「容姐姐。朕可以和你還有王爺一起待著嗎?朕真的不喜歡和那些只會喝酒的臣子待著。」
說著,那雙透著清澈的小眼睛,盯著她看,帶著些許期盼。
容素自然不會拒絕,可她突然有種意識恍惚的感覺,那道聲音又來了。
「方才陛下應該只顧著應酬那些大臣,應該也沒有吃什麼東西,而王爺為了照顧我,也沒有怎麼吃東西,不如,我來給你們做些麵條如何?」她看向軒轅尤和沈裴清,露出了淺笑。
軒轅尤一直提著精神去應付那些臣子,顧著帝王威儀,也沒有怎麼吃東西,現在經容素這麼一說,當真是餓了,摸了摸小肚子。
「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他看向了沈裴清,徵求沈裴清的意見,他是想試試容素的手藝,從未吃過家人為自己做過的食物,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期盼。
沈裴清注意到軒轅尤的徵求,也看見容素朝他看過來,似乎也在詢問他要不要吃。
本來他不想讓容素去做,這樣的事情讓御廚去做便好,但禁不住這一大一小的眼神衝擊,只能無奈道:「好了,看著我做甚,我不讓你做,你便不做嗎?」
容素勾起了嘴角,叉著腰說:「肯定不可能的。」
沈裴清聽了這話,嘆氣搖頭,滿臉的無奈。
他們一行人去了御膳房,御廚們看見他們這幾位大人物來了,都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
沈裴清對他們揮手:「你們且退下吧,這裡就交給我們便可。」
御廚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行禮低著頭退下了。
容素接著就伸手將軒轅尤和沈裴清給往御膳房的隔間裡推:「好了,這裡就讓我自己一個人發揮,你們等著吃就行。」
沈裴清任由她推著,無奈道:「我可以給你生火。」
軒轅尤也積極附和:「朕也可以幫姐姐做點小事的!」
容素笑著搖頭,將他們給推到了隔間,然後說:「不用。還有,不准偷看哦!」
見她神神秘秘的,沈裴清搖了搖頭,不過還是強調:「有需要叫我。」
「知道了,知道了。」說著,容素就將隔間的門給關上。
軒轅尤看著沈裴清一直盯著外邊看,不由笑了笑,伸出小手,輕輕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沈裴清感覺到衣袖被拉扯了下,便緩緩收回了看外面的視線,將眼神落在軒轅尤身上,帶著疑惑看著眼前這位年幼的小帝王。
只見軒轅尤抬起一根手指,朝外邊指了指,而後小聲說:「沈哥哥。若是需要朕幫忙,朕可以為你們賜婚的。」
聽到這話,沈裴清薄唇淺笑,沒想到連軒轅尤都看出了他對容素的心思,他抬起手輕輕碰了碰軒轅尤的腦袋,又抬起頭,看向了外面,聲音淺淡,卻透著柔意。
「我和她不需要賜婚這樣的流程。謝謝陛下關心。」
軒轅尤雖然是真心想要幫沈裴清和容素促成一段姻緣,不過見沈裴清似乎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想了想,既然如此也就不去干預了。
又過了一刻鐘左右,外面傳入了腳步聲,然後就聽到推開隔間門的聲響。
沈裴清和軒轅尤同時看向了門口處,見容素已經端著麵條進來,熱氣騰騰且香氣撲鼻。
看著,沈裴清連忙就過去幫容素接過木盤:「我來。」
容素也沒有拒絕,任由沈裴清接過去。
軒轅尤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小眼珠盯著麵條看,看起來已經迫不及待。
「阿清,陛下,你們嘗嘗吧,我也只會做麵條了。」容素看向他們,露出了些許不好意思的微笑,她的確不太會做飯,麵條算是為數不多的手藝。
軒轅尤笑得燦爛,拿過筷子,絲毫不介意:「朕都快餓得不行了,看到容姐姐做的這碗麵條,那朕就不客氣了!」
說著,軒轅尤已經開始大快朵頤地吃著麵條。
容素又看向沈裴清,見他還未動筷子,便問:「阿清,怎麼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