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止一次吼過讓這幾個怪物滾,但是他們從來是臉皮厚得子彈打過來都能反彈回去，怎麼這次這麼自覺？
不過……
自覺又怎麼樣，還不是在。
江小瘋子悶悶不樂地翻了個身,面對著牆壁。
不高興。
……有點想男朋友。
他慢慢地蜷成了一團,懷裡抱著學神哥哥的枕頭,再把臉埋了進去。
枕頭上面有洗衣液的味道，蘇北衣服上就是這種味道，都很淡,但是又好像無處不在，讓他產生了一種整個人都被這種味道包在其中的錯覺。
哥哥……
不要嫌棄我啊。
我很乖的。
會好好寫作業。
一想到作業,他呼吸一頓，又想起了自己今天的作業還沒做。
江淮：「……」天要亡我。
他又差點直接哭出來。
他在床上靜悄悄的躺了好一會兒，把湧出來的淚意又憋了回去,才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一下地,他就深刻感覺到了傳說中的頭重腳輕是什麼意思,他吸了吸鼻子，從書架上找了一本給他準備的題攤開。
他拿著筆,盯著練習題看了一會兒，硬是一個字也沒寫得下去。
他嘆了口氣,又放下了筆,額頭低下來抵在書桌上。
他真的好沒用啊。
題都看不懂。
「……」
江小瘋子委屈得一批,又覺得身上在發燙,慢慢地，趴在桌子上意識越來越沉。
……
中午的時候蘇北才看到了陳默發來的消息，當即坐不住了，沒吃飯先給陳默打了個電話。
陳默當時正準備回宿舍，接起電話就聽到了學神帶著些許喘氣聲的聲音：「淮淮在宿舍？」
「是啊,睡覺呢，學神你現在過來啊？」說著，他開了門，愣住了。
他那瘋批發小的床上，被子被掀起來，人卻不在了。
「我淮？你人呢？！」
蘇北皺眉：「沒在宿舍？」
陳默連忙跑進去，廁所都看過了，就是沒找到人。
正找著，他動作猛地一頓，聲音里多了些慌亂：「他是不是犯病了？」
蘇北倏地皺眉，「我打他電話。」
陳默攔住他：「他手機都扔在宿舍了，接不了電話。」
蘇北想了想，又猛然想起了之前他遞給小瘋子的那把宿舍的鑰匙，莫名的，他心裡浮現出了一個想法。
「你等等，我回宿舍看看。」
他兩步並三步地跑回了宿舍，門一開，胸腔里被狠狠提起的心臟又慢慢放了下去。
小瘋子趴在書桌上，閉著眼睛，睡得挺沉。
不過只是須臾，他就又皺起了眉頭。
——小瘋子臉頰通紅，嘴唇又干又蒼白，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最重要的是，他壓著一本作業，身上卻只穿了一臉短袖。
他走過去，輕聲叫了叫小瘋子。
江淮微微睜開了眼，看見他，又愣了兩秒鐘，茶色的丹鳳眼裡泛著水霧，嗓子啞得像是在粗鐵片上擦過，「哥哥？」
「嗯，」蘇北應了一聲，皺著眉從衣櫃裡找了一件厚一點的外套拿過來，示意他穿上，又輕聲問他：「難受嗎？」
江小瘋子搖了搖頭，但接觸到他的目光又慫了，微微點了點頭。
蘇北伸手摸了一下他耳後的溫度，把人牽著就往外走：「哥哥先帶你去醫務室，吃過藥了嗎？」
江淮暈乎乎地「嗯」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著學神哥哥好像不怎麼高興。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學神哥哥會不高興，但是他用裝滿了豆渣的腦袋想了想，決定先認慫。
他被蘇北拉著的手動了動，手指輕輕地在他的掌心裡撓了撓。
蘇北垂眸看他，平時總是帶著笑意的桃花眼裡的黑色很濃。
江淮莫名有些心虛地低了低頭，但還是輕聲說：「哥哥，對不起。」
學神哥哥冷漠無情：「不要說話，嗓子都啞了。」
「……」江小瘋子慫慫地閉了嘴。
然後他就見學神哥哥沒再理他，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冷著聲音說：「不用找了，他在我這兒。」
「啊，那學神你先帶他去醫務室看看？」
這聲音聽著很熟悉，江淮想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這好像是他發小陳默。
「我現在正在去醫務室的路上。」
陳默鬆了口氣，「那麻煩你先看著他吧，嚴重的話麻煩學神你再給我打個電話，要是嚴重就必須要帶他去醫院看看了，我得通知一下葉阿姨。」
蘇北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到了醫務室之後，醫生看見江淮紅通通的臉都嚇了一跳，連忙讓他在病床上躺下來給他量了個體溫。
夾著體溫計的時候，江淮手裡明明還牽著學神哥哥的手，學神哥哥也都耐心且細心地照顧著他的，但他總覺得學神哥哥像是憋了口氣。
這種情況……
就跟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特別是三分鐘過後醫生來取了體溫計，一看，都要燒到四十度了，蘇北的臉上就像是降了一層霜，頓時徹底冷了下來。
江淮默默地動了動手指，抿了抿唇，沒說話。
反倒是醫生，看著他們倆的樣子，笑呵呵地調侃了幾句：「怎麼燒到了這個時候才來？看你們這樣子……是情侶？」
他自顧自的說著：「不用害怕也別害羞，我見過的這個學校的情侶，比你們老師抓早戀多的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別說異性了，就是像你們這種同性，我也早就司空見慣了。」
「不過吧，你們也別怪我多嘴，小男朋友生病到了這種地步，你這個男朋友怎麼做的？現在才知道？」
蘇北垂著眸，讓人看不清楚神情，只輕聲說了句：「我的錯。」
「哎，也不是誰的錯……看你這樣子，應該也不少人喜歡你吧？我也不是要教訓你，就是你看他燒成這樣子，不說我看著難受，你看著不心疼？」大夫樂呵樂呵地走過來，示意他把袖子撩起來，「來，做個皮試。沒有什麼藥物不能用吧？」
江淮搖了搖頭，兩秒鐘後，又悄悄地抬了抬眸看旁邊神色很淡的學神哥哥。
蘇北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一雙桃花眼黑寂得宛如一汪深潭，細看之後，竟讓人心底直直泛起了一股子寒意。
哥哥真的不高興了。
——江小瘋子心裡無比清晰地冒出了這個認知。
他伸出細軟的舌尖舔了下唇，輕聲開口：「哥哥，我不難受了……」
「閉嘴。」蘇北垂眸看他，語氣不重眸色卻一片冰涼。
江淮心裡「咯噔」一下，緊接著，一顆心臟像是被針密密麻麻地扎過一樣難受。
他垂下頭，眼睛一酸，不一會兒，兩滴淚就這麼落下來。
但是學神哥哥沒有來哄他。
「先輸個液把溫度給降下來，你這個燒著是真的嚇人。」醫生出去了又拿著兩瓶藥走進來，掛好了之後準備給他扎針，看見他的樣子驚得挑了下眉：「喲，這是怕打針哭了啊？」
沒人回答他，他沉默了一瞬，更驚訝地問：「還是被男朋友罵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醫生低聲自言自語：「我說啊，這有什麼可吵的，所以說就是你們有伴兒的人才不知道伴兒的珍貴，像我這個年齡，要有個男朋友，不說罵了，那絕對是捧在手心裡絕對不讓他磕著碰著……」
他消了毒之後準備著扎針，還沒等他說話，蘇北就抬手遮住了小瘋子的視線，「扎。」
醫生露出了一個笑：「不錯啊，挺上道兒的，不愧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應該是要守著他的吧？我先去吃飯了，一會兒這瓶點完了，你就把這邊關了開那邊，等我回來還要輸兩瓶。」
蘇北應聲。
江淮完全沒仔細聽醫生的話，他整個人都難受極了，又覺得委屈，過了幾分鐘就眼睛都哭紅了，偶爾發出的細碎的聲音跟個小動物似的，看著可憐得緊。
蘇北垂著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把他的臉抬起來，就著袖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輕聲哄：「不哭了？」
江淮聲音里還帶著哽咽：「哥哥，我難受。」
蘇北沉默了一會兒，依舊輕聲說：「感冒好了就不難受了。」
江小瘋子轉頭抱他，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懷裡拱，一邊還啞著嗓子帶著哭腔說：「哥哥，你抱抱我。」
蘇北一顆心都要化了，抬手小心翼翼地錯開了他還扎著針的手，把小瘋子摟在懷裡。
江淮抽泣著：「哥哥，你不要生氣了。」
「……」
蘇北再次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嘆了口氣，輕聲問：「昨天晚上開始發燒，難受了怎麼不跟我說？」
江淮迷迷糊糊地想了想，然後委委屈屈地答：「我覺得不嚴重。」
他很少感冒的，結果沒想到偶爾來這麼一次就特別不好受。
「別哭了，淮淮？」蘇北蹙著眉，又拿紙給他擦了擦眼淚，輕聲笑了笑：「怎麼這麼愛哭啊？這麼嬌氣？」
江淮輕輕搖了搖頭，茶色的眸子裡帶著霧氣。他的手死死地攥著江淮的衣角，帶著哭腔說：「哥哥，你不要嫌棄我……」
蘇北動作一頓，莫名的，就把昨天晚上自家小男朋友生病了不跟他說，今天中午還趴在書桌上就睡著了兩件事連了起來，一下子宛如醍醐灌頂，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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