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羅有點低氣壓,她當真是為自己小姨很不值得,為什麼每個他周遭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呢!
白綺羅嘟著嘴,也顧不得看什麼電影了,她的視線凌厲的掃了過去,憤怒臉:「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王八!」
馮驍:「!!!」
他覺得,這話掃射的面積有點大,像是他這樣玉樹臨風翩翩風度的男子,與王八二字實在是不沾邊,他微笑提醒:「也是有例外的,例如,我這樣的好男人。」
這個時候,他還要厚臉皮的湊上來,白綺羅表示有點小煩惱,她扒拉開他那張帥臉,嘟囔:「有你什麼事兒啊!」
還真是沒他什麼事兒,但是馮驍是個好青年,他說:「你要是生氣,我幫你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白綺羅歪頭看他,說:「怎麼給?」
馮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問:「你說如若現在燈光驟起,會如何?」
白綺羅:「!!!」
果然,有些人幹壞事兒是有天賦的!
她只遲疑了一秒鐘,立刻點頭:「好!」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心腸的人,又格外的護短,這兩個既然不顧臉面在這種地方亂來,那麼也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她說:「我跟你一起去。」
馮驍拍拍她的肩膀,說:「不用,你就在這裡等我,不過,不許看他們。」
此時他們已經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電影院太黑,看的相當不清楚,可饒是如此,馮驍還不想他們家小阿羅看到那麼油膩的畫面呢!
白綺羅呵呵:「這麼辣眼睛的畫面,我才不想看呢!」
她推他:「你快去。」
馮驍點頭:「我確實得快點,畢竟有的男人可能只有三秒,完了啥都結束了……」
白綺羅:「…………………………………………」
馮驍嘀咕著出去了,白綺羅相當氣惱,此時她想的有點多。也不知,於涼心與孟導演就是單純的野鴛鴦,還是說,他們早就相識?他們早就相識,自己與於涼心關心不睦,這樣的時機孟導演追求她小姨……是不是圖謀不軌?又或者,於涼心就是就是記恨她才來北平,為了報復她,勾搭她小姨的追求者?
想一想,三種可能性倒是都有的。
只是不管是哪一種,三種情況想來都有些讓人覺得反胃。
白綺羅深深為她小姨不值,她小姨一直追求感情,可是卻屢屢遇人不淑。有時想想,女人真的比男人多許多的無奈。
「怎麼了?」
馮驍很快的回來,白綺羅疑惑:「你不是去弄燈了麼?」
馮驍微笑:「這麼大的八卦,我可要看現場版的。」他補充:「我弄了一個小裝置。」
話音剛落,陡然間,燈光突然乍起,馮驍順勢捂住白綺羅的眼睛,現場頓時一陣驚呼——「啊!」
「燈怎麼亮了?……媽呀,我的天。」
「不要臉!」
「怎麼這麼下作啊,竟然在這裡搞這種事情……」
「有沒有一點公德心啊!怎麼這麼賤啊!」
……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白綺羅低聲:「你捂我眼睛幹嘛啊!」
馮驍:「等他們穿完衣服你再看,跟白斬雞似的,辣眼睛。」
馮驍不讓白綺羅看,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兒,畢竟,是他自己的傑作啊!
電影院突然燈光大亮,此起彼伏的叫罵聲響起,工作人員立刻進來查看情況。只是剛一進門就懵了,就見一男一女努力擋臉,狼狽的正在穿衣。
一眾工作人員:「…………………………」我們電影院也是要臉的好嗎!電影票雖然比小旅館便宜,你們也不能這麼不厚道用我們的地方幹這個啊!而且,髒不髒啊!我們怎麼打掃!工作人員的臉,也黑了!
大抵是因為還要遮擋面部,兩個人即便是穿衣,動作也十分慢。於涼心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她一雙俏臉通紅通紅的,狼狽至極。
而一旁的孟導演也沒有好多少,說起來,他比於涼心倒是穿的快了些,誰讓他上衣只是不整,並未脫下呢!
馮驍眼看二人多少穿了個七七八八,放開白綺羅,白綺羅看過去,果然就見二人無頭蒼蠅一般。
雖然觀影的人數沒有想的多,但是到底也坐了三分之一,而且這個時間來看電影的,大抵也都是一些閒賦在家的太太,自然們也有幾對小情侶,姑娘都羞紅了臉,拉著男友要走。
馮驍拉著白綺羅從座位上下來了,他們與許多圍觀的人站在一起,要走不走的!
他掐著嗓子,發出細碎的尖叫:「哎呀呀,這不是孟導演嗎?天呀天呀,當導演的真會玩!」
他這麼一叫嚷,大家倒是沒留意是誰喊得,原本都在罵這對傷風敗俗,而也有些已經開始往外走的頓時也停下了腳步。
孟導演?
哪個孟導演?秋之楓紅的那位孟導演嗎?
孟導演聽到有人認出了他,正在扣皮帶的手哆嗦了一下,皮帶一下子劃開,沒扣上。
「你幫我一下!」於涼心相當急切,她的連衣裙拉鏈是在側面,原本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一隻手擋著臉,另一隻手拉著正可體的裙子,根本就拉不上,她雖然生性放蕩,在外有許多的男子,但是卻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她急壞了:「幫我拉一下啊!」
若不是他提出來這裡放縱一下,找找野味兒,哪裡會出現這樣的意外?而現在他倒是全然不管自己,讓她失望極了。
孟導演這時終於扣上了自己的皮帶,他不耐煩:「你不要叫我,關燈,快關燈!」
不管如何,現在也只能如此挽回,工作人員聽到這個,慌忙的跑回了控制室。
「孟學成,你是不是男人?這個時候你讓我不要叫你?不是你帶我來這裡的麼?現在出了事兒,你又這樣?」她急切的拉著自己的拉鏈,心中一急,竟然不小心將自己的假髮拽了下來。
恰在此時,燈光啪嗒一聲滅了,於涼心修長烏黑的假髮瞬間落到孟學成的手上,這樣的觸感讓孟學成心裡一驚,仿佛於涼心的頭掉了下來,嗷的一聲叫嚷了出來。
「什麼東西!是什麼東西!!!」
人的眼睛總是對突如其來的漆黑不能立刻適應,孟學成也是如此,他低頭一看,直覺烏黑一團,他雖是讀書人,作風洋派。可是這時突如其來的觸感與長發卻仍是嚇到了他。
「啊啊啊!!!…………」他慌張的將這絲滑觸感的東西甩出,也不知是個什麼,只尖叫一聲,咣當一聲就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於涼心不想這男人竟然如此沒用,燈光滅了,她倒是也不管臉了,一手抻著,總算是將裙子的拉鏈拉了上來。
她叫:「有人昏倒了!」
現場亂作一團,只是大家卻都不肯走,原本那臉皮兒薄的姑娘自然是想走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誰走誰是傻子啊!要知道,在這裡和女子偷情的可是《秋之楓紅》的導演,可是這部片子的導演啊!
這樣的名人,他們走什麼走?
「你們猜,那個女人是誰?」
「八成是陳曼瑜那個狐狸精吧?不是聽說孟導演在瘋狂追求陳曼瑜嗎?……哎呀,誰踩了我的腳,嗷!」
馮驍握住白綺羅的小手兒,知道是她做的。
白綺羅氣的很,不過她還沒反駁,很快有人反駁:「誰也不是沒見過陳曼瑜,那個明顯不是啊!陳曼瑜哪兒有這麼年輕?」
「也對哈,不過這人有點臉熟兒,但是想不起來是誰家的了!感覺不是常走動的啊!」
此時兩個工作人員已經進去抬人了,不過圍觀的人倒是沒動,大家都等著看呢!
「那個是於涼心。」馮驍又掐著嗓子,扮出了尖細的女人聲兒,現場男子不算多,他要是直接喊,多明顯啊。馮驍覺得自己的演技其實也不差的。
「於涼心?於涼心是誰啊?」
聽說聲音是從這邊傳過來,有人拉了拉白綺羅:「姑娘,你認識她啊?」
白綺羅:「不知道。」
她發出聲音,明顯和剛才尖細的女聲兒不同,大家又想,哦,不是她。
「等等,於涼心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啊!好像是……是不是少帥的小姨子啊!就是吉林於家那位二小姐?」
吉林於家算不得什麼,也沒有什麼了不得。可是,他們家可是奉天帥府的姻親。而於家的大女兒也是少帥那早逝的妻子啊!
聽說又牽扯到了帥府,大家立刻就激動起來:「哎呀,怎麼是她啊!」
因著孟學成昏倒,現場剛關掉的燈又打開了,這個時候電影正演到**的位置,相當的感人,催人淚下。可是饒是如此,卻沒有什麼人把注意力放在電影上,反而都盯著這對野鴛鴦呢!
萬萬沒想到,電影院還能幹這個!這烏漆嘛黑的,也是刺激啊!
「哎呦,她的頭髮……她剛不還是長發嗎?」
再看不遠處落在地上的黑髮,眾人瞠目結舌:「我的媽!她的頭髮是假的啊?」
於涼心的短髮很短,雖然她修剪過了,可是因著白綺羅實在是剪得太差太短,倒是讓她難以修飾的更好多少,現在看了,只讓人感慨:「這長得也不咋樣啊!」
於涼心一貫都是以美貌著稱,她也憑藉這個得到許多男人的愛意。可是卻不想如今竟是被貶低成這樣。可是如若說讓她放下手,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總歸,還是要臉的。
現場一團混亂,眼看工作人員將孟導演抬了出去,於涼心緊隨其後,趕緊跟上了去醫院的車子。
圍觀了一場大八卦的眾人一看這茬兒,瞬間就奔向電話亭,這麼大的事兒,可得趕緊跟街坊四鄰,親朋好友宣傳宣傳啊!這可是新鮮出爐的第一手消息。大家你爭我奪的衝出去。
最後倒是馮驍和白綺羅是落在了最後,二人面面相覷,噗嗤一聲,都笑了出來。
馮驍揉揉她的頭,說:「出氣了沒有?」
白綺羅:「還好啦!」
兩個人出門一同上車,白綺羅說:「我想去看小姨,這件事兒,總歸不能讓小姨是最後一個知道。」
這個道理,馮驍是懂的,他說:「成,那我就不過去了。免得你們說話不方便。」
這個時候,他倒是沒開玩笑,不過又說:「晚上一起吃飯?」
白綺羅:「回家吃飯!」
馮驍嬉皮笑臉:「那也行啊!我晚上去你們家蹭飯。」
這樣理直氣壯,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只是白綺羅並沒有拒絕,反而是說:「行吧,隨你。那你現在去哪兒?」
馮驍突然就伸手,直接摟住了白綺羅的肩膀,舌頭很快的竄入她的口中,與她交織在一起,白綺羅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點懵,正要反駁,就被馮驍摟的緊緊的。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發中,二人貼的極近,彼此劇烈又炙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見,白綺羅想要推開馮驍,但是卻又有幾分捨不得推開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樣矛盾一個人,就在這樣的矛盾下,二人的親吻越發的激烈起來。
就在白綺羅覺得自己越來越喘不上來氣,要昏過去的時候,馮驍終於放開了她。
她靠在駕駛座上,深深的喘息,說:「你怎麼這麼煩呀。」
馮驍想,她的聲音如若不是這樣的軟,他大抵就要相信她不喜歡了。
他放開她,低聲笑,說:「我就是這麼煩人啊!但是我知道,阿羅是最喜歡我的,我再煩人都沒有關係。阿羅都不會捨得對我做什麼的。」
白綺羅被此人的厚臉皮震驚了,她呵了一聲,懶得理會此人。
馮驍伸手戳戳她的臉蛋兒,白綺羅:「………………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討厭?」
馮驍立刻:「沒有。」
白綺羅:「你還真的覺得我不能打你是怎麼著?」
她捏著自己的拳頭,準備給他致命一擊,讓他知道人要是太過嘚瑟,得到的結果就是被揍成狗。
不過他倒是微笑,淡定:「我知道你不會打我的,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大膽麼?」
馮驍湊近了白綺羅的耳邊輕輕的吹氣,白綺羅覺得,整個人都癢了起來,她耳朵紅撲撲的,不過卻強自鎮定,面不改色:「為什麼?」
「因為……」
馮驍湊近她的臉蛋兒,瞬間又偷了個香,笑眯眯:「因為,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說完,立刻開了車門,火速下車。
他今天這麼大膽,等她反應過來,是一定會打人的,馮驍站在車窗外,彬彬有禮,雋雅淺笑:「我先走了!」
只是他的動作倒是跟他的行徑不太一樣,雖然說的這樣好聽,跑的卻相當得快,等白綺羅回過神,就見人已經走了。她透過後視鏡遠遠的看他上了黃包車消失在街角。
說來也巧,陳曼瑜正準備出門,就看到外甥女兒的車子拐到了院子裡,她含笑:「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白綺羅:「想您了啊!」
她問:「您要出門嗎?」
陳曼瑜:「是啊,一個朋友打電話約我喝下午茶,說的十萬火急的,好似我不過去就會後悔一般。倒也不知是個什麼事兒了。」
白綺羅揚了揚眉,猜測是不是孟導演的事兒傳出去了,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想一想也不在意料之外。
她說:「正好,我也有事兒要跟您說呢。」
陳曼瑜含笑:「那進屋說。」
「您不是約了人麼?」
「不管她,又不重要,平時也不是多麼密切!」
兩個人進了客廳,立刻有人奉茶,陳曼瑜擺擺手,傭人立刻就下去了。
她問道:「什麼事兒?」
白綺羅想了想,開門見山:「孟導演不是個好人。」
她倒是也不藏著掖著,很快的將今日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陳曼瑜,陳曼瑜開始還帶著笑意,到後來倒是斂了幾分,很快的露出一抹嘲諷的意味兒。
「呵,在電影院搞在一起啊!」
白綺羅點頭,說:「這個人一點都不好,您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陳曼瑜靠在了沙發上,她點燃一根煙,想一想,又要碾滅。白綺羅:「小姨,您抽菸吧,沒關係的。」
陳曼瑜搖頭,還是很堅定的按滅了香菸,她淡定道:「我沒事兒,今天的事兒,你做的很好,也算是給我出了一口氣。」
白綺羅瞄一眼她小姨的臉色,說:「你怎麼打算?」
陳曼瑜:「沒什麼打算,他既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的情人。充其量就是一個追求者,既然他不能安分守己,我也沒有必要和他繼續下去。總歸下一個會更好。」
她倒是淡定的很,還沒有白綺羅惱火呢!
白綺羅仔細打量她,問:「您千萬別把火氣憋在心裡啊!」
「你都幫我撒氣了不是嗎?你放心好了,你小姨我還沒有這麼脆弱呢!他若是就此消失,倒是好的。我就當從來沒有這麼個人出現過。如若不是,他還敢來糾纏我,我倒是不介意陪他玩一玩,讓他知道,招惹我陳曼瑜的結果到底是什麼。」
她眼中閃過一抹銳利,不過似乎又怕嚇到阿羅,很快的收斂了神色,笑說:「人生啊,就是這麼回事兒!總是亂七八糟,我都不放在心上。」
白綺羅撐著下巴,問:「小姨是我見過最灑脫的一個人,也是真正灑脫的一個人。」
陳曼瑜:「胡說八道呢,我哪裡灑脫?我可不是一個灑脫的人哦!灑脫的人就會什麼都無所謂,我不是啊!別人得罪了我,我是要他死的。」
白綺羅噗嗤一聲噴了。
她戲謔的說:「我小姨果然是不同反響。那這些小姨夫,您搞死了幾個?」
陳曼瑜順著她的口吻:「我說是全部,你信嗎?」
白綺羅又噴了,她的每一任小姨夫都是小姨搞死的?
她點頭:「我相信啊,您眼裡容不得沙子。」
陳曼瑜:「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了,給你削個蘋果吧。今年的蘋果又脆又甜呢。」
她垂下眼眸,認真的開始削蘋果,是開玩笑嗎?不是的!只是,她不想嚇到一直疼愛的外甥女兒罷了。她的幾任丈夫,全都不是意外死亡。這要是說出來,怕是他們家小阿羅要嚇死了吧?
「你和馮驍好好的,比什麼都好,我們大人的事兒,你不用擔心。要是沒有鋼鐵一樣的心臟,我還怎麼在北平混啊!至於一個孟學成,他又算得了什麼呢?他該偷著樂的,也幸好他還沒跟我結婚,否則,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她經常會因為感動愛上男人,可是她卻不是一個會腳踩兩隻船的人。而同樣的,她也要求自己的男人不可以如此。
其實她的邏輯很簡單,要麼,大家都不做;要麼,大家都做。沒有特例,誰也別想特殊。既然你要求我保守忠貞,那麼童顏的,你要付出的也是如此。
如若你做不到,也別怪我做不到。
「來,給你。」白綺羅接過蘋果,一下子沒接住,蘋果掉在地上,她低頭:「沒事兒,我撿。」
…………「你個賤人,我打死你,你說你跟你姐夫是不是有一腿!我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東西!」恍惚間,白綺羅的腦海里突然就閃現了這樣一個畫面,模模糊糊的畫面里,撿蘋果的小女孩兒剛蹲下就看到怒火中燒衝進來的男人揪著女人的頭往牆上撞。這個女人,就是陳曼瑜。
她突然就愣住了,這記憶是原本的白綺羅的,當然,也是她的。
「怎麼了?蘋果髒了就別撿了!」陳曼瑜拉她。
白綺羅突然抬頭:「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兒。」
「小姨,您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是因為愛情麼?」若是旁人,她一定不會再多問一句,可是這個不是旁人,是她小姨,而且她知道,小姨不會放在心上。她小姨陳曼瑜是她見過世上最堅強瀟灑的女人。
陳曼瑜看向外甥女兒,她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是疑惑。
陳曼瑜:「你想問什麼嗎?」
「有人打你。」
陳曼瑜愣了一下,苦笑出來,說:「那麼早的事兒,你還記得?」
她靠在沙發上,說:「那是你四歲的時候,我以為你都忘了。當時你昏過去,醒來就不記得了。沒想到只是撿一個蘋果倒是又想了起來。」
想起往事,陳曼瑜有些戲謔,不過倒是也不瞞著白綺羅了,說:「那是你第一任小姨夫,不過現在墳上的草估計都比人高了吧?呵!他那種人,死有餘辜。」
白綺羅:「他打你。」
陳曼瑜點頭:「當初,我其實有一個情投意合的戀人。我們感情很好,我父親也很看好他,並且贊成我們在一起。就在我們滿心歡喜覺得彼此可以有更美好的未來的時候,他那邊卻出了問題。他母親相當不喜歡我,並且堅持要讓他娶他的表妹。據說他表妹身體很不好,從小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給他。他表妹甚至找到了學校,跪在我面前求我成全他們。甚至昏了過去。」
白綺羅微微蹙眉。
陳曼瑜嗤笑一聲,說:「那個時候全校上下都謠傳我是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他表妹是一個悽苦又可憐的柔弱女子。即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還是想要堅持一下的。可是他卻放棄了。他說大夫已經診斷出,他表妹只有兩三年的性命了。他不能眼看表妹死卻還能冷下心腸跟我在一起。於是我們分手了。我們分手之後,我認識了你第一任小姨夫,他是我們家一位世交的公子,他對我很有好感,在你外公的堅持下,我很快就同意了跟他結婚。結婚後,我也就跟他離開了北平。我原以為,這是新生活的開始。確實,也就是新生活的開始,剛結婚那段時間,我們很快樂。不過這樣的日子只有不到半年,有一次他回北平公幹,得知了我的那幢緋聞。從此以後,我的生活就陷入了噩夢。他每天對我都是冷言冷語,動輒就拳打腳踢,不過他又聰明,從來不打臉。偶爾沒忍住打了,也要讓我養好才出門,沒有人知道我在挨打。他們全家都打罵我,囚禁我。他那個弟弟隔三差五還要吃我的豆腐。弟媳罵我是狐狸精,恨不能殺了我。但凡我出門,他的母親和弟媳婦兒,妹妹都輪番跟著我,看守我。讓我沒有一分離開的機會。甚至連過年都找藉口不許我回北平的娘家。期間我只回過北平一次,就是參加你媽媽的葬禮。不過也只待了兩天就被他走了。因為他的拳打腳踢,我曾經小產過一次。正是因為那次傷了身子,大夫說我以後可能不能再生了。而後他就在外面養了外室,打算讓外室給他生一個。那個時候,我每天都想,自己死了算了。我真的不明白這個家表面裝得忠孝廉義,背地裡為什麼是這樣齷蹉的一家人。他們兩面派,一面裝作正直熱忱,妾室都不納一個,情深似海。而另一方便,打我虐待我,以傷害我為樂。」
白綺羅攥緊了拳頭,氣的顫抖:「怎麼有這麼噁心的人!太該死了!」
陳曼瑜淺淺的笑了笑,眉眼微微垂下,她只是說了一部分,那個時候,他每晚都不許她睡覺,命令她只穿著內衣跪在地上;更有甚者,每次喝多都要逼問她和「舊情人」之間的種種,有沒有親,有沒有摸,有沒有睡。
不管她如何辯駁說沒有,他都要打她侮辱她強迫她做那種事。
他掌控著她,讓她連娘家都不能回。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兩年多。就在我越發的萬念俱灰的時候,你父親帶著你來這邊出差,順道來看我了。」時至今日,陳曼瑜仍然感激姐夫為她做的。
「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兒,並且指揮你哭鬧,引我帶你出去散心。」陳曼瑜視線帶著柔和:「你塞給我紙條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能夠拯救一切的小天使。」
雖然陳曼瑜一直都帶著笑意,可是阿羅還是覺得很難過。她安靜的看著陳曼瑜,握住了她的手。
陳曼瑜反手拍拍她,說:「無妨,我早就沒事兒了。因為你爸那幾日經常帶你來看我,又引得他疑心病起,覺得我們一定也有一腿,後來幾次,他就不叫我出去了。有一次你爸在前廳做客,他們全家都在纏著你爸裝模作樣,你自己一個人蹦噠噠來到後院找我,因為我給你的蘋果掉了。他沒有看見,進門就打我。結果被你發現了。你當時用蘋果砸了他,可是到底是個小孩子,被他一下子甩出去,撞到頭昏迷過去。當時那個混蛋,他竟然要把你扔到井裡淹死。這世間怎麼就有這樣的惡魔。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不能走,我走了他們過好日子潑我髒水?做夢去吧?我要讓這齷蹉的一家人,一個個的都死掉!」
白綺羅想到,這應該就是剛才那一瞬間的記憶閃現了。
「那後來呢?」她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縱然知道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可是卻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
「當時我生怕他真的害了你,抱著你就跑,也幸好,你爸不放心你,找了過來。」陳曼瑜提到那些兇險,仍是有幾分覺得恐怖,不過她說:「再然後,呵呵……就是他們的噩夢了。我給他弟媳和他們家老爺子下了藥。二人被捉姦在床。他二弟惱羞成怒,拿刀砍了親爹。老婆子差點把她最喜歡的二兒媳打死。在老婆子的主持下,他們離婚了。那個女人自己一個人回了娘家。他忙著處理那些事兒,倒是沒那麼多時間管我了。他那個混帳色狼弟弟這個時候又來勾搭我,我誆騙他,讓他給我錢,我就跟他。他為了得到我,接受了一筆外地的大生意,結果路上被山匪砍死了。因著他的死,那個被砍傷住在醫院氣若遊絲的老爺子一下子斷了氣。其實他不知道啊,所謂的山匪,是有人故意引去的呀!這個家裡接連死了兩個人,老太太一下子就病了,醫院診斷她患了傳染病,會傳染,會死人那種。呵呵,再然後,老太太怎麼能不傳染給兒子女兒呢!我受了兩年多的折磨,他們全家死絕了,才只用了兩個多月。你說好不好笑。」
白綺羅一直都覺得她小姨是很颯爽的人,但是卻沒有想到,好像每一個豁達通透的人背後,都有一個蒼涼的故事。如同她這樣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優勢的從來都是少之又少,鳳毛麟角。
她輕聲:「以後我會對小姨很好很好的。」
陳曼瑜:「看你這丫頭,原不想跟你說這麼些的,一時說起,倒是收不住了。其實我艱難也就是那兩年艱難而已。後來我的日子就好過了。誰讓我不好,我讓他十倍不好啊!」
這世上,從來沒有巧合,讓老頭子和她弟媳亂性的藥粉,其實是阿羅塞給她的。只是阿羅自己那么小,什麼也記不得,什麼也不知道罷了。所謂姦情,所謂土匪,所謂傳染病,想一想,無非都是錢可以做到的。
而這件事兒是白修然用實際行動給她上的第一課!
人人都奇怪她為什麼不會愛上白修然,因為,她身陷困境無力自拔的時候,她曾親眼見到白修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幾個來回幹掉了那些骯髒小人的性命。
乾淨利落,不留痕跡,甚至還給她留了不算小的家產。
牛逼,也恐怖!
陳曼瑜想,這個世上如果有一個人讓她恐懼又害怕,那麼一定是白修然。所以,她不敢。
「其實當年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你外公在臨終之際只求白修然庇護我,連陳家都不顧。那就是因為,他一直都後悔把我嫁到那家。他也深深懊悔我當年受的那些苦。我想,他覺得那是他唯一能為我這個女兒做的了吧。」
白綺羅挽住陳曼瑜,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小姨以後都有我。」
陳曼瑜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的小阿羅啊!你看看,這就是我不願意提及那些事兒的原因。就不想讓你們跟著難過,而我現在說了,無非是想告訴你。這麼可怕的事情我都經歷過。我還怕什麼呢?難道會為一個孟學成難過?我是腦子瓦特了嗎?我呀,根本就沒把他當一回事兒。我有的是錢,有錢我幹啥不行啊!多帥多好的小伙子我找不到啊!」
白綺羅原本還傷感難受著呢,一下子又被她小姨拉回來了!
她脆生生的:「那是,隨隨便便包養一個電影明星,也比他帥一萬倍啊。」
陳曼瑜愣了一下,隨後拍腿:「還別說哎,我真的可以包養一個電影明星啊!」
白綺羅:「啥?」
陳曼瑜笑眯眯:「不行不行,這事兒你不懂,我去找你那幾個姨娘,他們對電影圈那些小生如數家珍。我要包養一個大明星。」
白綺羅撓頭:「啊?」
眼看她這個傻樣兒,陳曼瑜笑:「還坐著幹啥,走啊!我們去你家,你三姨娘門清兒呢!」
從來都是白綺羅刺激別人,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刺激到。
等到兩個人已經轉場到了白家,幾個人都坐在了一起,白綺羅還迷迷糊糊,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成這樣了呢!
而此時,同樣懵逼的還有白家的幾個姨太太,她們都傻乎乎的看著陳曼瑜,覺得自己好像是……聽錯了?
三姨太:「您說、說啥?」
陳曼瑜得體的微笑:「我近來覺得有些空虛,想要包養一個電影明星排解一下煩憂,你們知道誰比較火嗎?」
眾位姨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點點小沉重,不過,明天又是歡樂的一天。
明天,又有什麼么蛾子呢?嘿嘿嘿!敬請期待啊!
做人嘛,最重要是開心;看文嘛,也是一樣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