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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早就算計好了

2024-09-04 12:18:28 作者: 南山有龍
  在大明雲貴一帶和安南的邊境上,二十萬大軍整裝待發。

  張懋前不久才平定了雲南土司叛亂,現如今坐穩雲南巡撫一職,在接到朝廷征安南命令的那一刻,內心狂躁無比,因為,大明永樂年間征安南一戰,正是上一任英國公張輔掛帥,如今自己踏上老爹的道路,怎能不激動?

  回想短短几年之內,自己從一名與國休戚與共的國公爺被貶至平民,再到重新崛起,恢復到往日的榮光,每每回想起來,大起大落的人生才是真的刺激!

  雖然自己經歷的這些事大都與張鶴齡脫不開干係,憑良心說,張鶴齡對自己也算挺夠意思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小子囂張的氣焰,以及那種什麼事都不放在眼裡的玩世不恭的態度,心裡就莫名地來氣。

  憑什麼……你可以那麼優秀?

  所以,當得知毛憲清親手把張鶴齡逮回京師的時候,張懋心中竟是竊喜了好一陣。

  然後,轉而再一想,自己此時幸災樂禍……不大好吧?

  畢竟這傢伙曾在自己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出手相助,現在人家有難,起碼也得上書求個情吧。

  於是,張懋辛辛苦苦寫了一封奏摺,將張鶴齡這些年的功勞大書特書一番,懇請弘治皇帝能夠從輕發落。

  雖然知道這傢伙犯的是欺君之罪,就算自己求饒,估計也無濟於事,但是,現在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你說你小子是不是平日裡囂張慣了,你得罪誰不好,偏偏要跟皇帝作對,這下子誰還救得了你?

  這一次是真的玩脫了,一想到這傢伙即將性命不保,哎,真的是很可惜啊……

  結果是,這封求情的奏摺送到京師之後,弘治皇帝還沒來得及看,就病倒了。

  再然後便是寧王發動宮變,張鶴齡平叛封王,張懋得知這個消息後,心裡很不是滋味。

  憑什麼?

  老子前幾天還為你擔憂呢,轉眼間,你成了大明的輔政王!

  張懋暗暗發誓,以後不管你小子犯了什麼事,哪怕是捅破了天,老子若再為你擔一分的心,就是狗!

  不過,張懋對毛憲清還是挺喜歡的,新科狀元郎,貨真價實的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關鍵時刻,能夠大義滅親,說明此人是有底線的,頗有古人之風。

  「憲清賢侄到了啊,一路辛苦!」

  毛憲清拱手行禮道:「晚輩見過張巡撫。」

  當下,張懋心中更加歡喜了,不稱下官,不稱末將,而是晚輩,這個稱呼是有含義的。

  因為自己曾在夷洲島任職,算起來屬于靖王一脈的人,而毛憲清又是靖王入室弟子,一句晚輩意思就是,大家都是一家人。

  這個稱呼無疑是拉緊了兩人的關係,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種親切感可不是套兩句近乎就能套出來的。

  「來,坐下說。」這時候,張懋才看到毛憲清身後跟著的年輕土家女子,心中有些疑惑,問道,「這位是?」

  毛憲清說道:「此人乃貴州宣慰使奢夫人之女奢燕兒,此次土司四十八寨共有兩千餘人自願跟隨晚輩前來,奢姑娘便是這些土家兄弟的首領。」

  張懋顯得有些震驚,問道:「你是說,這次前來,還帶了兩千多土司的兵馬?」

  「正是。」

  「他們……怎麼會……」張懋看了看燕兒,咽了口唾沫,然後說道,「嗯……就是怎會突然想到來參軍了?」

  張懋來雲南就是平叛的,平誰啊,就是土司啊!

  所以,這句話原本是問,他們不找事就不錯了,今天怎會突然轉了性,想到幫大明抗擊外敵了?

  但是看在毛憲清的面子是,這句話並沒有說出口。

  毛憲清平靜地說道:「貴州都指揮使馬袁長期欺壓土司的百姓,晚輩一怒之下,將人當眾斬了,土司各寨為了新生感激,自願一同前往安南,為朝廷出一份力。」

  張懋張大嘴巴,正三品的都指揮使,你給……砍了?

  過分了吧?

  但是轉念又一想,靖王的學生,做出這種事……好像並不過分……

  算了,你上頭有人,這事我就不管了。

  「這個……嗯,今日大家還是一起討論一下,安南這一仗該怎麼打。」

  趙鐵錘說道:「末將帶先鋒營打頭陣,中軍隨後即可。」


  自從漠北一戰,趙鐵錘所率領的先鋒營已經成型,三千人規模,不大也不小,裝備以火器為主,部隊的戰鬥力強,而且,機動性也很強,打不過還能跑,作戰方式非常靈活。

  張懋卻笑著搖搖頭,說道:「趙將軍有所不知,我大明與安南之間多是崇山峻岭,不比漠北的平原,先鋒營的作用怕是不好發揮。」

  趙鐵錘卻沒想到這一節,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先鋒營該如何行動,還請張帥吩咐。」

  張懋指著輿圖說道:「由此處入安南,有兩條路線,但是這些路很久沒有人走過了,對我方行軍不利啊。」

  這時候,燕兒突然說道:「這條路畫錯了吧。」

  眾人有些詫異,張懋問道:「姑娘何出此言?」

  燕兒自小便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想到什麼便直接說了:「這條路畫錯了,應該是通向這裡的。」

  說著,燕兒用手在輿圖上比劃了兩下,將路的方向通道一處谷地。

  張懋眉頭皺起,若是真的如此,大軍沿著這條路出發,豈不是被帶到溝里了?

  別看自己有二十萬大軍,兵強馬壯,可若是在山間迷了路,後果不堪設想啊!

  「還有這裡,這條河早就改道了,現如今這裡早已經沒有水了。」

  張懋眉頭皺的更加厲害,大軍出征,水源問題乃是重中之重,若是斷了水,怕是不出三日,就會出現兵變了。

  緊接著,燕兒又之處輿圖中標記的幾處錯誤,張懋越聽下去,越是心驚,於是將負責收集輿圖的軍官竇寬叫來。

  「張帥有何吩咐?」

  張懋看了他一眼,問道:「這份輿圖自何處而來?」

  「是下官從雲南都指揮使司的庫房裡找出來的。」

  聞聽此言,張懋頓時心中不滿,繼續問道:「你可曾看清楚,這份輿圖是什麼年份的?」

  竇寬想了想,說道:「下官查驗過,是正統十三年制。」

  張懋再也忍不住,怒道:「正統十三年至今已有五十年了,難道五十年來,圖上這些道路、河流還是原貌嗎?」

  「這……」

  竇寬心生疑竇,我只管給你找圖,至於道路河流怎麼變化,我哪知道?

  「你拿到輿圖的時候,就沒有和當地人確認一下嗎?」

  「下官,下官……」

  「你可知,這其中若有一條道路出現錯誤,一條河流出現改道,就會影響大軍的整個行程,出了問題,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竇寬額頭冷汗直流,原本只是去尋一張輿圖而已,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多的說道。

  可是,你也沒說要最新的啊……

  「今日若不是奢姑娘指出來其中的錯誤,老夫險些被你坑死!」

  竇寬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下官知錯了,這就派人去打探清楚。」

  張懋看著竇寬,心中越想越氣,怒道:「大軍立即開拔,你現在去打探還有用嗎?」

  「啊……這……」

  「來人!將竇寬扔到馬廄去!」

  竇寬哀求道:「張帥,下官不會養馬啊!」

  張懋冷冷道:「若是養不好,軍法處置!」

  竇寬簡直是欲哭無淚,怎麼就突然變成馬夫了,馬夫就馬夫吧,還要軍法處置?

  處理完竇寬,張懋繼續說道:「奢姑娘,為何你對這裡的地形甚是熟悉?」

  燕兒說道:「因為我們的寨子就在那邊啊,很近的。」

  張懋轉頭看了看毛憲清,說道:「看來,賢侄今日帶來的不止是兩千兵馬。」

  燕兒不解,也看向毛憲清,毛憲清只是笑著說道:「二十萬大軍出征,自然不差區區兩千人。」

  「你們在說什麼啊?」

  燕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實在聽不懂,見兩人一臉的神秘,便轉頭看向趙鐵錘。

  趙鐵錘說道:「你的毛相公帶你們來的時候,早就算計好了。」

  燕兒眉頭皺起來,問道:「算計什麼?」

  「當然是帶你們前來的理由啊。」

  「什麼理由?」


  趙鐵錘無奈,只得解釋道:「若只是兩千兵馬,其實沒多大必要,毛相公既然帶你們前來,定是想好了接下來如何發揮這支部隊的實力,你還是讓他說吧。」

  燕兒看向毛憲清,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毛憲清苦笑一聲,說道:「貴州土司四十八寨的百姓常年生活在大山之中,定然對山裡的情況十分熟悉,若是跟隨趙將軍的先鋒營,一起打頭陣,效果會好上很多。」

  這些人若是留在中軍,確實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可是和先鋒營走在一起,那就不一樣了。

  燕兒想通這一節之後,質問道:「你早就算計好了?」

  「這怎麼能叫算計呢?」毛憲清趕忙解釋道,「無論是明軍還是土司,所有人各司其職,各盡其用,這不是挺好的事嗎?」

  燕兒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善,繼續說道:「我是問你,來的時候,你就計劃好了,讓我們當先鋒,去打頭陣?」

  毛憲清想了想,說道:「確切地說,是配合先鋒營,一起打頭陣。」

  趙鐵錘隨後說道:「先鋒營火器精良,你們跟在我們身邊,儘管放心。」

  燕兒將頭扭過去,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們土家人從來不怕危險,只是有些人啊,表面上看起來很老實,其實,心機深的很呢!」

  毛憲清尷尬地咳了兩聲,然後說道:「先鋒營的事,就這麼定了,接下來張巡撫有何打算?」

  張懋想了想,說道:「當初太宗皇帝征安南,乃是家父率兵八十萬,僅籌備工作便準備了半年之久,現如今我等不可輕舉妄動,需徐徐圖之。」

  八十萬隻是個虛數,但是,三十萬人總是有的,這麼大規模的戰爭,前期的籌備工作太過繁雜,半年時間其實不算多。

  毛憲清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依晚輩看,我軍只管按計劃向前推進即可。」

  張懋說道:「向前便進入安南國的地盤,他們定然有所防備,還是小心為妙,不可輕舉妄動。」

  毛憲清淡淡一笑,道:「他們應該不會過多抵抗的。」

  張懋疑問道:「賢侄何出此言?」

  毛憲清在輿圖上比劃了一下,說道:「夷洲、瓊州和呂宋三衛已經集合一萬水師,自海上出發,按時間來算,現在也快到占城了。」

  張懋仍是不解,問道:「那又如何?」

  「這支部隊才是征安南的主攻點。」

  張懋不禁笑道:「賢侄休要說笑,三衛總共才一萬兵馬,我們這邊是二十萬,哪邊是主攻,哪邊是配合,不言而喻。」

  毛憲清搖了搖頭,說道:「主攻點不一定是人數多的那一方,自占城到升龍城,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夷洲三衛的裝備以輕型火器為主,機動性很強,一路打過去,勢必比我們先一步到達升龍城。」

  張懋又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獲勝?」

  「張巡撫在夷洲島待過,對夷洲衛的作戰方式應該很熟悉吧?」

  聽到這裡,張懋凝神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問道:「難道說,朝廷派了二十萬人,是為了給那一萬人打掩護?」

  「不完全是,」毛憲清搖了搖頭,說道,「若是攻下升龍城,一萬人足夠了,但是要徹底占領這裡,必須要有更多的兵馬進駐,否則,很難解決地方的反叛勢力。」

  「如此說來,我沒帶任務是……駐守?」

  張懋鬱悶地直咗牙花子,本以為終於等到大顯身手的時刻,卻沒想到,自己的任務只是走個過場……

  「差不多吧。」毛憲清點點頭,說道,「當然了,北方戰線也很重要,起碼給安南國施以壓力,讓他們感覺到腹背受敵,想必,他們的心理防線很快就會崩潰,屆時,自可不戰而降。」

  聽到毛憲清這麼說,張懋滿腔的抱負化作烏有,既然只需要走過去就行了,這仗還打個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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