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征看著眼前這個外剛內柔的女子，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努爾陽乞說的沒錯，他們的確是各取所需，只是……
「你真的認為，僅憑外力，就能解決蘭馱的問題嗎？」蕭征反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那些部落首領，為何會不服從你的統治？你又可曾想過，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努爾陽乞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她當然知道，蘭馱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單靠武力就能解決的。
可是，除了武力，她還能依靠什麼？
「我……」努爾陽乞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從小就接受著成為王的教育，學習如何用武力征服敵人，如何用權謀掌控人心。
可是，面對如今的局面，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力。
「努爾陽乞，」
「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蘭馱的問題，根源在於人心，而人心，不是靠武力就能征服的。」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王，就必須學會如何贏得民心，如何讓你的子民真心實意地擁戴你。」
「否則，就算你暫時平定了內亂，蘭馱也遲早會分崩離析。」
「贏得民心……」努爾陽乞喃喃自語。
是啊，她一直以來都在想著如何用武力征服，如何用權謀控制，卻從未想過人心的作用。
「蕭將軍，你說的對，是我太過執迷了。」
努爾陽乞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轉身再次望向遠方，目光中多了幾分思索，「可是，蘭馱的子民世代逐水草而居，他們不懂得耕種，也不屑於經商，他們只相信力量，只崇拜強者。」
蕭征走到她身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遠處水草豐美，牛羊成群，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他微微一笑，指著那片草原說道：「誰說遊牧民族就不能發展經濟？草原是上天賜予你們的寶藏，這裡有肥沃的草場，有優質的馬匹，還有勤勞勇敢的牧民，只要善加利用，蘭馱一樣可以富甲一方。」
努爾陽乞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
「草原上雖然不適合耕種糧食，但卻可以種植牧草，飼養牛羊。」
蕭征耐心地解釋道，「蘭馱的馬匹和羊毛品質上乘，如果能夠打開銷路，必然能夠帶來豐厚的利潤。此外，還可以發展畜產品，將牛奶、羊毛等原材料加工成奶酪、毛毯等高附加值產品，進一步提高經濟效益。」
努爾陽乞聽得入神，她從未想過，草原上還能發展出如此多的產業。
她一直以來都認為，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就是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飯，從未想過改變。而蕭征的話，卻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她看到了另一種可能，一種讓蘭馱子民過上富足安穩生活的可能。
「可是，我們沒有技術，也沒有經驗，如何發展這些產業？」
努爾陽乞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和期待。
「我可以幫你們。」
蕭征毫不猶豫地說道，「大洛擁有先進的畜牧業技術和豐富的商業經驗，我可以派人來蘭馱傳授技術，幫助你們建立銷售渠道。」
「蕭將軍此話當真？」
努爾陽乞猛地轉過身，深邃的雙眸緊緊鎖住蕭征，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一絲難以置信。
她久居上位，早已喜怒不形於色，然而此刻，蕭征描繪的未來圖景，著實讓她心動了。
蕭征迎著她的目光，神色坦蕩，語氣堅定：「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說出口，就一定會做到。」
「更何況，幫助蘭馱發展經濟，對大洛也有益無害。兩國之間若能互通有無，和平共處，豈不是比刀兵相見更好？」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知道大汗心中還有疑慮，擔心我會藉此機會控制蘭馱，但我想說的是，我蕭征不屑於用這種手段。」
「我所求的，不過是兩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邊境永無戰火。」
這番話語，擲地有聲，令努爾陽乞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
她深深地看了蕭征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這抹笑意，如同雪山上盛開的雪蓮，清冷中透著暖意。
「好！我相信蕭將軍！」
「從今日起，我便命人著手準備，還請蕭將軍不吝賜教。」
努爾陽乞臉上終於有了喜色。
「太客氣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蕭征微微一笑，心中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除了讓努爾陽乞改變治國理念，更想通過這種方式，換取她的信任。
畢竟以他和蘭馱的敵對關係，如果她要對付他，實在太容易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努爾陽乞竟然答應了他的建議。
或許這就是她的聰慧之處吧。
努爾陽乞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蕭征，我常常在想，你這個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怎麼可以如此聰慧。」
蕭征苦笑了一聲，搖頭道：「努爾陽乞，這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如果你和我一樣經歷數次生死大難，還能不死，恐怕也會像我一樣懂得東西太多了。」
努爾陽乞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有趣的東西嗎？我也想試試。」
蕭征聞言不由笑出了聲：「你別鬧了。」
努爾陽乞卻沒理會他的話，而是接著道：「不過你說的也對，只有經歷過生死之苦的人才能看透一切。」
聽到努爾陽乞這樣說，蕭征忽然覺得她其實也有自己的可愛之處，當即笑道：「你說的沒錯，努爾陽乞，你其實挺可愛的。」
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女人，蕭征的心情好了許多。
雖然努爾陽乞野心勃勃，也許未來會是大洛的大敵，不過努爾陽乞的決定都是出自於部落的現狀，所以只要蘭馱內部情況整頓完成，努爾陽乞也可能會成為大洛抵擋外邦的屏障。
努爾陽乞則被蕭征的話說得臉一紅，然後瞪了蕭征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才不是呢，你這傢伙胡言亂語！」
她本就是性格開朗的性子，現在被蕭征逗得面紅耳赤，倒也顯得更加可愛了。
蕭征看到她嬌羞的模樣，不由心頭一動，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他的動作很自然，沒有半點褻瀆之意，反而充滿了溫柔和關懷。
努爾陽乞被他這麼輕輕一撫摸，只覺得心都融化了似的。
這一刻，她的心裡只剩下了蕭征。
「好了，努爾陽乞，我累了，帶我去營帳吧。」
蕭征溫和地開口，聲音仿佛有著魔力般，將努爾陽乞拉回了現實。
她回過神來，臉色微微發燙，心中不禁暗自埋怨自己，明明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居然還和個小孩子一樣心神不穩。
她忙不迭點點頭，便捂著臉去牽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