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如意樓的時候,琉璃正在算帳。
身材高挑的她半倚在櫃檯上,手裡拿著毛筆翻看著帳本,不時的皺眉寫上一兩筆,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有層淡淡的光澤,加上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如同精靈般空靈美麗。
朱由檢風騷的舉著扇子,幫她擋住陽光。
琉璃轉過頭,耳朵微紅的微笑道:「公子今日也得空前來啊。」
朱由檢收起扇子,笑著道:「今兒心情好,特意來看看那幫混小子的。」
琉璃落落大方的笑道:「那公子可是來晚了,他們一大早就出去了,還穿著官服。」
「這幫混小子,得了個官位就嘚瑟起來,鐵定回家炫耀去了。」
琉璃輕輕一笑,招來劉黑虎說了兩句,就給朱由檢倒了杯水,陪著坐了下來。
「怎麼,有事和我說?」
琉璃點點頭,「隔壁兩家商鋪的掌柜同意出售商鋪,讓我們擴建如意樓了。」
「這是個好消息啊。」
「但是他們不要銀子,只想將商鋪抵如意樓一成乾股,並且同意他們開如意樓的分店。」
朱由檢笑容更盛,甚至是放聲大笑。
「如意樓一個月的利潤就抵得上他們的鋪子,還想用如意樓的招牌,敢情小爺我忙了這麼久,是為他們鋪路的,這幫狗日的直接白嫖啊。」
琉璃神情沉重的點點頭,但是她卻沒有露出怒色。
朱由檢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是如意樓真正的東家,這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對方還敢這麼張狂的要白嫖如意樓,一定是有所依仗。
「對方是什麼人?魏忠賢的人?還是哪個當朝大員?」
琉璃搖搖頭,「妾也不知道,但是商談的酒樓占地百畝,到處亭台樓閣金磚玉瓦,大堂內一盞好大的琉璃燈耀耀生輝。服飾的女婢各個嬌媚可人,用具華麗無比,奢靡至極,親身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
「你的意思是,他們很有錢?」
琉璃重重的點點頭,「很有錢。」
然後又加了一句,「富可敵國。」
朱由檢突然笑了,繼朱純臣為代表的勛貴勢力之後,又一個勢力出現了。
這時候熱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琉璃擺在桌子上,將筷子遞給了朱由檢。
朱由檢已經慢慢習慣了有人伺候,夾了一口新鮮的海魚。
「這件事你先別管了,他們既然想要如意樓這個聚寶盆,就要先問我這個金主答不答應。」
琉璃溫柔的點點頭,眨著明亮的眼睛,看著朱由檢狼吞虎咽的吃著飯菜。
吃完飯,朱由檢提溜著一罐雪碧來到了大門口。
倒了滿滿一杯,朱由檢遞給一臉渴望的侯國興。
為了保密,雪碧的產量一直不多。
侯國興一飲而盡,肚子裡氣體湧出,打了個飽嗝。
「我乾爹說有人突然對我好,不是有所圖就是有事讓我幫忙。殿下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侯國興拍了拍碩大無比的肚子,繼續曬太陽。
朱由檢將罐子直接塞到他懷裡,「最近如意樓可能不太平,你帶著人看著點,要是有人鬧事,給老子往死里打。」
「哪有一罐雪碧,就能買兇殺人的道理?殿下,我只是胖,不是傻。」侯國興一臉無奈的道。
朱由檢拎起罐子就要走,侯國興連忙拽著。
「哎哎哎,殿下息怒,火氣這麼大幹嘛。」
「如意樓換了東家,你確實照樣能夠混吃混喝。但你要記得,如意樓不缺少護衛,也不需要混吃混喝的胖子。」
受到傷害的侯國興十分傷心,但他只能答應朱由檢的條件。
離開如意樓的吃食飲品,他一天都活不下去。
在如意樓待了好一會,朱由檢還沒看到常延齡他們回來,就知道這幫人的大學宿舍生活結束了。
不學無術的子孫是一定要教訓的,這是每個勛貴人家的家規。
但是光宗耀祖的子孫也需要教育,但這時候不是用鞭子,而是讓步和尊重。
常延齡等人回家之後,頭一次得到了長輩的尊重,這讓他們腰杆挺得直直的,說話的聲音無比洪亮。
於是晚些時候再被家中長輩帶出去炫耀一番,也就忘了之前的怨念,乖乖的在家當個好兒郎。
第二天早上,等到朱由檢重新到了平安坊的時候,就看到常延齡他們幾個勛貴子弟已經早早的等著。
瘸著腿的里長滿臉討好的陪著,但是沒有一個人正眼看他。
看到信王的車架,常延齡第一個迎了上來,臉上的笑容非常欠揍。
朱由檢忍住動手的衝動,跳下馬車道:「這次小爺把路都給你們鋪平了,接下來誰不好好干,趁早回家哄孩子去。」
沒錯,這幫十六七歲的少年,好幾個已經有了孩子。
常延齡等人連忙拱手道謝,他們昨日陪著家人在外面長臉,突然就得知信王殿下清洗了整個城西千戶所的官員。
誰都明白這些位置是給他們留著的,所以今兒一大早就聚在一起,趕過來聽命。
常延齡拍拍胸脯道:「殿下放心就是,要幹什麼儘管說。」
其餘的混小子傻笑著點頭。
朱由檢帶著他們進了平安坊,相比於之前污穢不堪的環境,已經好了許多。
但只是沒了屎尿騷臭的味道,原本泥濘的道路還是泥濘,腐爛的菜葉招了許多蒼蠅,嗡嗡的到處亂飛。
里長低著頭陪在旁邊,今天的他格外蒼老,頭髮全都白了。
整個平安坊到處都是破敗的房屋,到處漏風漏雨的房子裡住著人,朱由檢隨便挑了一家走進去,灰土地面上坑坑窪窪,四處牆壁破破爛爛,整個廳堂里除了一個大方桌,幾個破爛的凳子,就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
面黃肌瘦的婦人看到一幫人進來,害怕的渾身顫抖,等到看到里長,才小聲的詢問幾句。
得知是貴人上門,婦人連忙跪在地上,揪著打滿補丁的衣衫不敢說話。
「起來說話。」
朱由檢有些無奈,他發現自己最近經常說這句話。
婦人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弓著身子滿臉討好的樣子,但是滿是風霜的面孔加上那一嘴黃兮兮的牙齒,沒法讓人直視。
「家中有幾口人?」朱由檢問道。
婦人結結巴巴的道:「三口,民婦,還有民婦的一雙兒女。」
朱由檢皺皺眉頭,「你家沒有男人?」
聽到這話,婦人流著淚道:「我家男人本是鎮撫司下的校尉,去年稽查賊人慘死,只留下我們一對孤兒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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