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趙佶的那一刻,朱璉和幾個公主都很詫異。
這位權欲極重的老頭,並沒有穿他最喜愛的朱紅龍袍。
反而是一套銀灰色的儒袍套在身上。
髮髻下的銀髮和銀色的鬍鬚整整齊齊。
一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味道。
「靖王呢?剛才我問禁衛,禁衛說李敬就在觀海樓?」
哪壺不開提哪壺,想起李敬臉上全是自己揪的紅印,平素一副端莊大氣的朱璉,也忍不住面頰發燙。
倒是趙福金心直口快低聲在趙佶耳邊低語。
「嫂子圈禁了皇兄,埋怨靖王逼的厲害,拿雞毛撣子和手,收拾了一頓李敬,又趕到廚房去做菜去了!」
「胡鬧,那是我大宋柱石,朕要去看看靖王,別讓他嘴上不說,心裡有氣!」
趙佶抖了抖手,就要往裡走,被上來的趙福金一把拉住。
「父皇,李敬不是外人,倘若太客氣,彼此覺得生份,反而不美!」
喬淑雲望著朱璉,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於是一群人上了臨海居二樓。
知曉趙玉盤,趙福金動手兵變,趙佶並不感到意外。
「穩定當前的政治格局,穩定大宋改革的方向,利用欽命軍主導,引導少量廂軍駐紮地方,威懾叛亂,救險救災,非常有必要!」
「大宋還政於民之革新,是歷史從未有過之變革,沉疴已久的官場,煥然一新,江南各州各縣,如春風吹拂,楊柳岸,人聲鼎沸,百姓欣然!」
今年大宋疆域豐收。
官府一面按照保護的價格,收購糧食,另外一面,對布匹,精鹽,干海產,農具,工具等生活必需物品的價格進行限制。
同時低價承攬託運商船業務,鼓勵海商大量的把瓷器,絲綢,工藝品等奢侈物資運到藩屬國,換棉線,米麵等生活必需品到國內。
又用專營方式,包括部分精鹽和鐵器,錫器,不鏽鋼用具,在藩屬國高價售賣。
實實在在的充盈了海關,又把關稅用於修建各種學校,聘用老師。
在臨安住了兩年的趙佶,實實在在感受到這種方式給江南的士紳,學子,百姓帶來的變化。
在復興報的指導和督促下,各地代表組成的地方議會規劃下,各地官員都動起來了。
百姓不管農忙農閒,也在甩開了膀子干。
修路架橋,製作水車,蓄養家禽,捕捉水產。
日子有了盼頭不說,就連官府也下沉了司法力量,搞的江南各地治安綏靖,夜不閉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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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有集英殿的事情,朕最近也要來登州,代江南的士紳們,問李敬幾個問題,既然桓兒執迷不悟,朕就來幫你們兜底!」
說罷的趙佶,笑吟吟的看著鄭憐玉拿來了筆紙。
隨著趙佶一手漂亮的瘦金體落在紙上。
朱璉驚呆了。
這是趙佶給自己的一封詔書。
讓自己設法圈禁趙桓,重新站在台前監國的詔書。
太意外了。
有了太太上皇這份詔書背鍋,皇兄即便是知道了事情原委,也記恨不到自己身上來。
原本因為忤逆,兵諫,還有些內疚的小鬱結,煙消雲散。
趙福金高興的跳起來,趙玉盤拱手說了一聲父皇英明。
趙金兒也給趙佶豎起了大拇指。
趙佶洋洋得意的撫著鬍鬚,他仿佛又回到了昔日靖康之變以前,兒女承歡膝下,其樂融融的時刻。
「璉兒你是個有福氣的,別說李敬這種能臣,忠臣,歷史上前所未有,就連宗澤,關勝,岳飛,陳過庭這群文臣武將,也是世所罕見,他們能全力輔左你,強我大宋,造福黎民,這是你的福分,也是你名垂青史的本錢,在我大宋三代賢后比較上,你已經勝過了前賢,朕相信,未來不太可能會有皇后能超越你」
一邊說,一邊給朱璉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昔日北狩金國,每每早起,目睹南方,恨不得爬在大雁身上,連夜飛回,當時就想著,哪怕在大宋做一庶民,也是萬般幸福的。」
回想趙佶回國以後奪權的表現。
鄭憐玉,朱璉跟他的三個女兒都滿臉笑容。
「這人啊,不知足,李敬是頂頂好的,哪怕昔日京城陷落,朝廷失去了中樞,他和關勝,種彥鴻,宗澤等人事實上已經割據一方,論實力也是有機會問鼎中原的,愣是摁住了自己的欲望,做了我大宋的忠臣,你還能要求人家怎麼?」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此刻的趙佶,就有點這種味道。
人在局外,沒有利害關係,反而更加清醒的看清楚了朝局。
跟他今天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很配。
「卑將見過太太上皇!」
趙佶看見李敬嘴邊的紅印,難怪朱璉不讓他出門迎自己。
指著李敬,噗嗤的笑出聲來。
鄭憐玉也覺得好笑,拍了一下身邊的女兒,讓她們以後不要胡鬧。
「叫什麼太太上皇,我現在閒人一個,李敬若不介意,叫我老頭子都可以。」
「華夏乃是禮儀之邦,朝廷有禮部,宋人有禮法!」
趙桓不僅是大藝術家,也是歷史上排的上號的昏君。
李敬這個便宜老丈人一向敬而遠之。
倒不是怕他有什麼企圖,主要是覺得此人運氣不好,怕倒霉會傳染。
「少在朕面前裝守禮法,要真守禮法,嗯,嗯」
趙佶一頭點向趙福金,又一頭點向趙玉盤,眼看著要點向趙金兒,李敬連忙開口。
「卑將好色無度,荒唐的很,還望太太上皇恕罪!」
「不要一本正經的,我來登州找你,想問你幾個事情,也算是給江南士紳傳個話。」
「太太上皇儘管拷問卑將,卑將知無不言!」
其實趙佶遠比趙桓要聰明的多,只是這個人心思很容易跑偏,遇見感興趣的事情,就走不動道了。
什麼江山社稷,國計民生。
通通丟到了九霄雲外。
看見這個歷史上數得著的昏君笑眯眯的望著自己。
李敬心裡的鼓,擂的嘣嘣的。
「我聽說三司要效彷山東官民合辦的模式,在長江入海口開設比冀北更加宏偉之冶煉廠,用海外之礦石,冶煉百鍊鋼,不鏽鋼等等鐵料,然後鑄造成為民生用具?」
「冀北,登州所產鐵料,冶煉機器尚且不夠,淄州,磁州,泰安等地的農具,工具,供不應求!大宋疆域的鐵礦石品位偏低,開採和冶煉對環境破壞較大,與其破壞以後治理,再綜合考量技術保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沿海交通方便處興建大型冶煉高爐,廠房,從海外船運優質礦石。」
看見朱璉和鄭憐玉都不知情的樣子,趙佶挺意外的,他沒想到,江南士紳這個消息還是真的。
「冀北之後,你選址何處?」
「長江入海口吧!」
「能否讓江南士紳入股?」
「可以,但是跟昔日濟南府入資者一般,只能享受分紅權利,股東不參與經營和管理,技術要占比股份,股東不要以為參股了就可以得到技術了,當然,工人可以從江南招募部分!」
「知足吧,李敬的技術,三司的管理,允許入股就等著分錢的好事,還要什麼技術,回頭你和黃燦商量一個章程,我老頭子去送點人情!」
「要不要孝敬太太上皇一點股份?」
「你願意給,我就理直氣壯的收,這趟我來登州,也想看看外孫!」
趙佶一副倚老賣老,一副老丈人的口吻,左顧右盼的看著兩個女兒,趙玉盤捂臉。
趙福金也翹著嘴,對趙佶當面調侃表達不滿。
「第二件事,也是江南士紳們問的,他們想建鐵路,修橋築路是功德,有些人想托我問問,他們是讓有錢人募捐,還是說是經營性鐵路入股,現在一個個都躁動的很,說鐵路不能光是北方有,把南方丟在一邊!」
趙佶這個問題,朱璉和鄭憐玉都知情,聽完一個個笑容滿面。
趙佶一頭霧水,也不知道她們笑的是幫人來問,還是笑這些士紳。
「父皇,李敬說鐵路是國之重器,關切國計民生,不容私人染指,大宋的鐵路未來將規劃橫貫南北東西的幾條幹線,然後在各地建立局部網絡,連通全國,日後隨著科技發達,甚至日行數千里,一日從南到北,不管是調兵,還是調撥貨物,轉運人口,事關重大!」
「那為什麼你們只顧著北面,南方沒有開動?是錢不夠嗎?」
難得昔日的荒淫無道的皇帝改邪歸正,跟一個小孩一樣,打破砂鍋問到底,趙玉盤捅了捅身邊的李敬。
讓他不要吊老丈人胃口。
「不是這樣的,關鍵的問題還是技術不成熟,現在火車在短途上運行,也經常發生故障,不止是火車的技術,鐵路構築的技術也是在摸索,勘查線路大部分選用平原地形,減少架橋和開挖隧道的壓力,在積累技術的同時,也把東北遼東作為主要試驗點,哪裡地大物產豐饒,平原很大,鐵路修築難度小,開發出來價值很高,第二就是連接遊牧地區,方便對這些民族進行管理!」
趙佶有些明白了。
現在鐵路,李敬是本著修築難度最小化,修築以後,戰略意義最大化來搞的。
隨著李敬進一步解釋。
他才知道,建築鋼鐵的產能,也制約了橋樑,隧道等鐵路路基的快速鋪設。
未來登州還要製造一些築路設備,從而減輕施工難度。
這樣看來,在長江口的鋼鐵廠,前景更好。
李敬還向他透露,不僅長江口,珠江口也會同步上馬冶煉廠,還不單煉鐵,還要煉銅,銀,錫等從南洋拉回來其他的有色金屬礦。
「你不能讓我空手回去吧?儘管朕已經說了不參與朝中議事,可是那些士紳對我還是蠻尊重的,逢年過節,我的書院來拜會我的人,人山人海,一車車東西送的,書院的庫房借我,都堆不下。」
「父皇,我給你說,別亂收人家東西,我明天讓人給你送一船茶葉和南洋的水果去,禮尚往來,但凡以後收了人家東西,要回禮,別讓人說我們趙家人是貔貅,只進不出!」
趙福金,趙玉盤真是怕這些有心人利用趙佶。
「你們說的,我都有分寸,像那些番國官員送來的,我收了也不會跟他們辦事,還想來學習我大宋鋼鐵冶煉技術,火炮鑄造技術,蒸汽艦艇造船的技術,別說李敬不會給他們機會,就是李敬想給,我也不同意,我收了他的禮物,還當面告訴他,這些黃白之物不夠!」
鄭憐玉,朱璉聽趙佶這麼一說,都能想像得出趙佶那副貪得無厭又無恥的嘴臉。
兩人狐疑的看著李敬。
不讓藩國人到登州接觸朝廷重臣,大宋軍工基地。
也不讓他們在東京建設使館。
讓他們去臨安找太上學習宋人語言文字,學習大宋官制,是不是早就挖了坑,讓趙佶在臨安斂財的。
趙佶不光說,他還讓跟來的人拿出了十幾塊蒲甘送來的翡翠原石。
「李敬,蒲甘過來學習的官員給我送來的,說是偷偷藏了你的貨,還是最好的原料,你幫我看看,他們有沒有湖弄我,順便幫我打造一些手鐲,配飾!」
「好,太太上皇回去給那些士紳說,朝廷會儘快啟動從臨安到健康,健康到長江口,長江口到臨安環線鐵路勘探,允許他們協助勘探建設,希望他們能在征地時候,幫幫朝廷的忙。」
眼看李敬專心的看石頭,還給他一個台階,趙佶高興的跳起來。
他想著找個機會,跟李敬去產業去看看,叮囑巧匠按照自己設想去凋刻。
現在整個大宋最好的能工巧匠,都在登州。
這裡李敬專門搞了一個創業園,提供水車動力和蒸汽機作為動力,在巧匠中傳的沸沸揚揚,報紙上也吹噓這裡有著最好的工具,能讓一個一年打十幾件首飾的大匠,產量翻百倍。
水師和靖字軍在蒲甘占據了幾個礦脈。
但是哪裡山深林密,運輸不方便不說,礦場開發也進展緩慢,更沒辦法把所有翡翠原石產區都占據了。
這批原石質量不錯,可李敬不在意這些,登州有的是原石。
蒲甘的翡翠原石船運登州以後,都是趙玉盤和趙纓絡,趙福金三人派人在管理。
做的首飾也是她們讓各地批發市場幫忙物色代理商,讓水師協助配送貨。
李敬偶爾巡視產業園,碰見好的種水,就讓巧匠做好拿一些送人。
「朕還有個請求,不知當說不當說?」
這麼客氣的趙佶可不多見,要求肯迪棘手,朱璉和李敬,鄭憐玉幾個人對望一眼,都摸不准他的脈。
趙佶究竟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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