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準時機,藉助「太陽索拉爾」那高大勇猛的體型開路,夏智一行人勉強擠進了街邊的一個豪華茶樓。
在支付了一枚金幣後,他們成功拿到了位於五樓靠窗的一個座位。
按理說,這種位置通常會很搶手。
但剛剛不知誰喊了一聲,整個五樓的宗門子弟,紛紛加入到了下方嘈雜的隊伍中。
坐席空了出來。
「前輩,那個叫窩頭的弟子能找到這兒麼?」水藍藍有些擔心。
「放心,很快的。」
魚人面帶憨厚笑容,不急不慢呷了口茶:「對於一個出色的情報人員來說,追蹤與反追蹤是必備課程。」
「可是,前輩,就算是這樣,從茫茫人海中,精準的發現已經登上茶樓的我們,也要費一段時間吧。」
水藍藍並不懷疑對方的本事,只是不明白其中原理。
大部分的修士,抵達四星之後,才可獲得神念掃物的力量。
四星之前,都是乖乖對各種氣息進行感知分辨。
像這種人聲鼎沸的狀況,各種氣息駁雜,亂作一團,想要精準的尋到目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水藍藍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緊盯著夏智。
在她看來,這種神乎其技的能力,是靠前輩的教育才將弟子操練的如此出類拔萃。
夏智默默地將目光偏到了一旁。
這姑娘盯著我是什麼意思?
我又不曉得怎麼搞的。
夏智隱晦地給魚人遞了個眼色。
趕緊解釋一下!
「抹煙果,灌木矮株,果實簇小且密,瓤內擁有一種獨特的香氣,為蜜蜂等昆蟲所不喜,「浣蜜森林」中大部分沒有鱗甲的生物,都會用這種果實,來繳取飽腹用的蜂蜜。」
魚人接受到了夏智的訊號,從腰包中掏出了幾顆小巧的苦瓜狀果實。
「這和追蹤有什麼關係?」水藍藍這下是真懵了。
魚人將一顆果實放在了水藍藍的面前:「窩頭臨走前,將這種果實捏碎,並抹在了我身上,可以憑藉味道循跡追來。」
水藍藍眉頭一蹙,篤定道:「這不可能,這兒摩肩接踵,熙來攘往最起碼得有小萬人,汗液、香囊、街邊小吃,林林總總,成百上千道氣味混在一起,怎麼可能僅憑味道就找到我們!」
「水姑娘吃過宴席沒有啊?」魚人並不惱於對方的篤定,反而問了水藍藍一個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吃過,怎麼了,哦!我明白了!」
水藍藍眨眨眼,似是想在夏智眼前表現自己,笑容添上了自信:「你是說熟悉了各種烹飪方式後,就能通過味道分辨出不同的菜餚?」
魚人搖搖頭:「不,我是想問,如果您在享用饗宴佳肴時,突然傳來一陣臭味,您能聞到麼?」
「當然可以,我又不是嗅覺殘疾。」水藍藍可愛的臉蛋皺了一下。
她覺得對方在愚弄自己,即便是前輩的子弟,也未免太過失禮了。
魚人擺擺手,啞然失笑:「水姑娘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這大街上的味道,就像是那一盤盤珍饈,而抹煙果,則像是那股刺鼻且分明的腐臭。」
「每一個地方,無其餘影響下,在一段時間內的「固定區域氣味」是恆定的,我稱之為「時段氣味頻率」,有外部因素介入,頻率則會相應的改變。」
水藍藍顯然屬於天資聰慧那一類人,聽懂了些許:「那照你這麼說,這大街上氣味頻率一直在變?」
「非也非也。」魚人嘴角泛起了神秘的弧度:「這下方的移動,本質上說,不也是一種靜態麼?」
「來來往往,將所有氣味可能的頻率,都累加在了這一塊區域之中。」
魚人平凡的臉上,藏著不易察覺的狂熱:「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氣味的交摻,使得這種頻率逐漸固定在了一個具體且狹窄的區間。」
「人類的器官,是有一定程度的適應性的,通過訓練,短時間內便可適應環境中的方方面面。」
「若在此時,施加一個醒目而又熟稔的氣味,無異於芬芳中的那股惡臭,簡直比黑白世界中的鮮紅還要惹人注目。」
「這...這樣麼,好厲害!」
水藍藍崇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掃到了夏智身上。
這種方式,其實在宗元大陸並不是沒有。
天檻寶欄就飼養了一種名為「八爪鼻鼴」的妖獸,哪怕逃竄了上千里,也能通過那靈敏的怪異鼻子,追蹤到敵人的詳細方位。
然而,妖獸是妖獸,人是人。
構造不同,訓練的難易度對比,可想而知。
說起來容易,做的難。
儘管魚人強調,抹煙果的氣味醒目,但水藍藍剝開後仔細地聞了聞,絲毫不感到任何嗆人味道。
只有一丟丟酸腥。
水藍藍無法想像,究竟是怎樣的手段,才能讓人的鼻腔達到這種效果。
在魚人講解的時候,夏智一直在觀瞻著下方的行人。
他們不慌不忙,面色平靜,彼此小聲地交談著。
因為【璇璣星演】帶來的超然五感。
夏智聽見了些隻言片語——
『黑霞山獵』、『血浸山骨錐下染』之類的不明所以的詞彙,層出不窮。
倏地,夏智轉頭問道:「水藍藍,你知道黑霞山獵麼?」
「唔...不清楚,但聽名字倒像是一種比賽?黒霞城沒有這種活動的習俗吧。」
水藍藍給出了否定答案。
『罷了,等窩頭回來,自會分曉。』
夏智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
自打進入茶館後,他總察覺到一股惡念籠罩著這座城市。
或許,這個任務,沒想像中那麼簡單吶。
『等行長那邊解決,得讓他們也過來。』
......
與此同時。
黒霞城,城主府。
兩道身影,正在後花園的湖中央的圓台上,焚香對弈。
「劉城主,還是您技高一籌吶。」
「哪裡哪裡,單論棋藝,我是拍馬不及您分毫啊。」
「謙虛過甚,那可就是自傲了,劉城主,您看您這棋路,黑子乍一觀平平無奇,一直在謙讓白子,不露鋒芒,不顯山水,甚至給人種窩囊感。」
坐在劉城主對面的,是一身著百獸繪織的中年人,羊鬚鬍,精緻乾淨,凹眼窩,深邃無比,兩顆黑黝黝的瞳子埋在眉骨下,格外沉靜。
他捻須一嘆,白子懸捏於手,舉棋不定:「但稍一琢磨,卻是險象環生,殺機陣陣,每一步,都是綿里藏針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