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在賭氣
就在她煩悶地沿著未知方向走的時候,一輛黑色大奔緩慢地開在她身邊。
它不停,也不離開,只一直跟在她身邊,好像她上不上車,它也並不著急。
偶爾有路人看見這樣的情景,還忍不住回頭看看。
與暮不斷告訴自己,她是因為不想別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她,才會考慮上傅致一的車的。
況且,既然是他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那麼就有責任再把她送回去才對!
這般想著,她便停了腳步,跟在她身邊的車子也停止行駛。
與暮二話不說開了車門坐進去,開車的人是傅致一的司機,傅致一本人坐在後面,手上依舊把玩著那串蜜蠟,見她上車也沒說話。
車加速行駛了起來。
似在賭氣,不熱不悶的空間,她非得把窗子給打開,外面吹進來的風吹得呼呼作響。
女助理見她這樣子,想要開口提醒,卻被傅致一的眼神給制止住了。
安靜的車廂里沒人說話,與暮的耳邊只有風聲,如催眠曲,讓她犯困。
一路這樣回到了家,因為賭氣,雖好奇為什麼她沒說自家地址,傅致一都了如指掌,但她依舊沒有問出口。
與暮剛想開車門,便從窗口看見外面一輛熟悉的車子與之並排停著,駕駛位上坐著熟悉的側影。
她渾身如被定住了,手放在車門上怎麼也動不了半分。
譚勛,他怎麼又出現在這裡?
與暮腦海中的兩個小人開始打仗,徘徊在下與不下之間。
下去,便意味著她又要見自己不想見到的人;不下的話,傅致一一定會奇怪。
猶豫之間,她咬牙開了車門,低著頭便要往樓道里跑,後面傳來的追逐的腳步聲讓她心跳不止,腳步也不自覺加快。
就在要拐進樓道的時候,她的手被用力一拉,接著整個人就被轉過身去,譚勛緊繃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因為隔得近,她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她皺眉,想要甩掉他抓住自己的手,可他的力氣大得出奇,一時間無法甩掉。
「為什麼這麼晚回家?」
他責問。
他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好糟糕,平時一絲不苟的頭髮凌亂地在風中飛舞,襯衫的扣子松到了第三個,儘管這樣更能增添他男人的魅力,可不符合他一向衣著嚴謹的作風。
「我早不早,晚不晚好像不關你的事,譚先生。」
與暮冷漠地看著他,恨自己心裡居然還會因為他現在的樣子而心疼。
「你是我的女人,怎麼不關我的事?」
「你的女人?」
與暮輕笑,「你的女人可多了。」
「不……我愛你,我愛的人只有你。」
他眼睛微眯,依舊是她喜歡的神態,卻不再能動搖她的信念半分。
「你愛誰都跟我沒關係。
麻煩請你放手,我要上樓了。」
「沒關係?
我愛的是你,怎麼會沒關係?」
他的手猛地一用力,她就狠狠地撞進他懷裡。
與暮悶哼一聲,剛想罵人,唇便被吻住。
熟悉的吻,帶著醉人的酒味,卻不再那麼迷人,留給她的只是深深的厭惡。
她張嘴便咬下去,不分輕重的力道將他咬疼,他皺眉放開她。
與暮立刻離得遠遠的,冷眼看他:「譚勛,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厭惡你和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吻!」
「厭惡?」
這兩個詞成功地激起譚勛的怒火,他惡狠狠地盯著她,「你說你厭惡?
你忘記你那時候是多麼主動,多麼喜歡我吻你嗎?」
「是我犯賤。」
她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是我犯賤才會追你、喜歡你,是我犯賤要你主動吻我,這樣你滿意了嗎?」
譚勛,我從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恨你,恨我愛上你,恨我犯賤追你,恨我把能傷害自己的權利雙手奉上給你!
兩人僵持著。
與暮不斷在心裡警告自己,朝與暮,如果你還對譚勛有感情,你便自賤不可原諒。
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誰還能幫你捏著那搖搖欲墜的自尊?
這時,傅致一的司機走下車,禮貌地詢問了聲:「朝律,小傅爺問您遇上了什麼事?
需不需要幫忙?」
與暮轉頭,便看見已下車正倚靠在車邊的傅致一,只覺得顏面盡失,老天似乎不想放過她,總是讓她在他面前丟臉無盡數。
「小傅爺?」
譚勛眉頭緊皺,好像聽見這個稱呼,酒都醒了一半。
與暮二話不說,趁著譚勛沒反應過來之際,走到傅致一身邊,大膽地挽住傅致一的手臂,朝譚勛道:「你看清楚了譚先生,我現在已經有男友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更不要做一些過分的事情,我不想讓我男友不高興。」
她本以為譚勛又會大發雷霆,卻想不到,他原本怒極的眼神逐漸轉換成冷,是寒心徹骨的那種冷。
他就用那種眼神瞥了他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那種眼神,好像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
這應該是她想要的結局,可為什麼她心裡還會有種失落的疼?
與暮看著那輛熟悉的車發動,然後冷漠地掉頭就走,她怔怔地將挽在傅致一手臂上的手放了下去。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轉過頭看著一旁的傅致一問:「你說的要我去四海閣上班的話,還算數嗎?」
「自然。」
「好啊,我答應你,我明天會去面試。」
傅致一揚眉,不置可否,但聽她繼續道:「剛才不好意思,讓你冒充了我的男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趁機占你什麼便宜的。」
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解釋:「我的意思是,以你的身份,如果女朋友被公開一定很麻煩吧。
譚勛不是一個喜歡多嘴的男人。」
「我並不介意。」
他淡淡地回。
與暮:「反正謝謝你,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家了。」
「嗯。」
他忽而站起身,朝她伸手過來。
與暮立刻後退一步,一臉防備,卻見他笑:「別害怕,我只不過是想替你拿掉頭髮上的髒東西。」
他伸手在她發上輕輕一順,手上多了片不知道何時落在她發上的樹葉。
「祝你有個好夢。」
說完,他轉身坐進助理早已替他打開車門的車裡,車子掉了個頭,飛馳而去。
回去的路上,助理看著悠閒靠在沙發背上的傅致一,幾次欲開口都沒真的說出些什麼。
她手上拿著一部手機,正是與暮曾經費了心機查到號碼的那個。
對外界來說,這個他的私人電話,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助理在接聽,傅致一的私人的電話從未帶在身上。
公司內部曾傳言——「小傅爺對通信類的一切過敏。」
助理看了眼手上的電話,再也忍不住,輕聲喊了句:「小傅爺?」
正在閉目養神的傅致一輕應了一聲。
助理放下心來,道:「剛剛筱小姐有打電話過來,我說小傅爺您正在忙,您看您要不要回個電話過去?」
傅致一併沒有馬上給她回應,甚至她拿著手機等了幾分鐘之後仍舊沒得到回應。
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她也知道,小傅爺這樣的表現一般就是沒有想要打電話回過去的意思。
她擔憂地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他的胃病又犯了。
他從小就有胃病,被老太太嬌養慣了,吃的東西都是家裡的廚師專門做的。
嬌慣的胃承受不起突如其來,對於普通人來說極其平常的飲食。
加上醫生千叮嚀萬囑咐他不能吃辛辣的食物……可她剛剛明明看見那桌上的菜基本上全是辛辣的。
事實上,傅致一的胃病的確犯了,一回家便倒頭睡在沙發上。
管家走上前輕問:「小傅爺,要不要扶你回房間睡?」
傅致一眼前有些暈,胃疼得難受,不想吵醒這個時候已經睡著的奶奶,搖頭道:「不用,我就在這裡躺躺。
你忙你的吧。」
開了電視,電視裡演什麼他也沒注意,神志被胃疼鬧得恍恍惚惚的。
小時候總覺得疼的時候,睡一覺就會好。
如今,他依舊改不了這樣的習慣。
茶几上被丟棄的手機卻在此時響了,太過於響亮的振動聲好像在責怪主人的遺棄。
他伸手拿起手機,電話里的女聲語氣雖然溫柔但是略帶哀怨:「致一,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
「嗯。」
他並沒有因為她抱怨的語氣變得有多溫柔,低沉的聲音像是午夜流過的淡漠河流,「有事?」
「沒事就不可以找你嗎?
我好不容易才打次電話給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冷漠?」
雖有抱怨,但女子的聲音依舊嬌嗔,看得出是一個非常懂得討男人喜歡的女人。
「好吧。」
傅致一笑了,「請問筱小姐這麼晚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想你了啊……」她說,「以前每次打電話你都會接的,今天打了那麼多電話都找不到你,奶奶說你沒帶手機,你的助理說你在開會。
四海閣的那些人也真是的,這麼晚還開什麼會,他們不知道你身體不好的嗎?」
「……」
見這頭沒了聲音,女子連忙說:「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嘮叨你的公事,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她的聲音里多了一份嬌氣,「致一,有沒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