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05 Talk Dirty To Me·罵我幾句吧
前言：
每一朵玫瑰都有刺。
就像每一個黑夜都會迎來黎明。
每個牛仔都唱著他的悲歌。
——毒藥
[Part①·玫瑰五端]
「傑森老師，要搜查釀酒工坊嗎？」
丹尼爾摘下眼罩，他沒有長時間直視金面具，受到的靈壓傷害也最少，已經能夠穩定心神，要走戰後清剿程序。
三張破破爛爛的黃金面容之下露出滿地的碎肉，這些黏連著白夫人幼蟲的恐怖血肉依然在蠕動，它的生命力實在頑強——連陽光都無法完全殺死這些怪物。
見到這種跡象，傑森沒有放下警惕心，冒著染疫風險上前繼續做元質分析工作。
他要搞清楚這種融合怪是怎麼做出來的，或許能順藤摸瓜找到仙胎的線索。
「別著急，丹尼爾，你去核查豪哥的癲狂指數——這鬼地方的靈災濃度太高了。」
這麼說著，傑森依然沒有摘下靈珠手串，巨大的狼人身軀蛻下一層帶毛皮肉，他又變回人形，要仔細查探金面具的屍體。
靈雲的小戰士們互相扶持著，身上都是紅一片紫一片，維塔烙印帶來的硬疣腫塊時隱時現，阿豪的半張臉都腫了起來，右眼被太陽穴部位浮腫的大血管擠壓著，幾乎看不見眼睛了。
打下酒神教堂的釀酒工坊這個戰點，傑森沒有撤退的意思，如果歌莉婭沒收到消息，以無名氏的戰鬥辦法來講——繼續換家偷塔是最好的選擇。
只要搗毀歌莉婭的魔窟，把這座魔術工坊的哨卡據點一個個拔掉，魔頭失了地利就會變成流寇，擁有陽光的城市中，他們會變成過街老鼠，哪怕沒有薪王幫忙，怪物們吃不到一口安心肉，睡不好一個安穩覺，接下來的圍剿追殺任務會事半功倍——這是槍匠親手寫在《萬物大裂》里，用來對付歸一教精英單位的辦法。
傑森時時刻刻都在腦子裡復現教堂周邊城區的地形圖，要找到合適的撤離路線，設置阻截敵兵增援力量的火力點，逐輪逐次篩選最佳位置。
在思考這些戰術要素的同一時刻，他還集中精神細細查看金面具的遺骸，這是藍石人的天賦，能掛起三四個腦內任務同時推演運算。
不過這一次不行了——
——金面具的遺物和骸骨幾乎吸走了傑森所有的集中力。
傑森的瞳孔微微失焦，迅速聚集在悲苦面容的面具殘骸上。
「這是《血蝴蝶聖經·玫瑰聖母頌》的經文。」
血蝴蝶聖經的原教旨教義起源於全能之手，它來自西方的基督教，化身蝶在諸多癲狂蝶邪教中獲得天使這一形象。
加拉哈德魔術學院能夠現代化標準化的教導魔術，也是基於咒術師對「手性」帶來的天賦靈能，將這些「天然施法者」的力量逐步分析拆解，最終得來一整套普通人也可以掌握的靈能科學論。
關於《血蝴蝶聖經》的《玫瑰聖母頌》分卷，傑森的腦子裡立刻出現了好幾套經文，其中與金面具這個嵌合體形態掛上鉤的，就是四卷五端福音書。
血蝴蝶聖經在地下世界不算禁書，尾指也天天念叨這套經文，將它掛在嘴邊誦讀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把咒文送進祭祀儀式里，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起源魔法！」傑森失聲驚叫，「這是起源魔法！事情沒完！丹尼爾！你們幾個快走！」
還記得康雀·強尼召喚化身蝶時誦唱的《血蝴蝶聖經》嗎？
那是以尤里卡火山城為鍋釜，仙丹為施法材料，以愛神慈悲會幹部們的新鮮元質來喚醒施法基材的靈光，烹煮出化身蝶的大型起源魔法。
喀秋莎使用BOSS的元質來召喚獄界戰王化身，這也是一種借用起源魔法的旁門左道。
此時此刻，歌莉婭的後院裡，這釀酒師的三張面具上也有類似的起源魔法存在。
「這玩意是悲苦五端的經文」
「罪人可到山園，看痛苦聖父，渾身出流血汗」
「聖母慈悲，為我等祈求。」
「吾主聖蝶，寬赦吾等罪過，救吾等於永火地獄，求你把眾人靈魂，特赦之憐憫靈魂都領到天國去。」
「聖子受鞭笞，通體無完膚」
「血流肉飛骨露，為補我愆尤。」
「荊棘利刺之冠冕，戴於聖子之首，棘刺深入於腦，鮮血滿面流。」
「不不不不不不，不該是這樣」
傑森已經魔怔了，他在金面具的屍骸中翻找，顧不上染疫風險，想找出剩下的一張面具。
血蝴蝶聖經里的《玫瑰聖母頌》有四卷五端，分別是歡喜五端、苦痛五端、憤怒五端和黑暗五端。
與凡俗世界的玫瑰經相比，這套邪經篡改了大部分聖子聖靈聖父聖母的稱謂。並且將榮福五端和光明五端改成了類似失樂園版本的魔鬼邪典。
釀酒師這三張黃金面具上的內容，它的歡喜面容、悲苦面容和憤怒面容也能對上血蝴蝶聖經的邪典原文——唯獨缺了黑暗面容。
可是按照起源魔法的鐵律，如果要製造這頭嵌合怪獸，四卷五端缺一不可。祭祀儀式沒有完成的話，原初之種的神力也不會顯現於這堆爛肉。
那麼黑暗五端在哪裡呢？那張至關重要的黑暗面容
「咔啦」
隨著一聲攝人心魄的輕響，在釀酒師的肚腹中，傑森用求生刀戳到一塊金屬硬物。
「傑森叔叔？」丹尼爾聽見傑森的緊張喝令，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下。
這些小朋友不像戰團的士兵，沒有那麼強的服從性——
——戰場上決定生死的，往往是一瞬間的決策。
血紅的濃湯爛肉里翻出一張駭人的猙獰面容，最後一張面具就藏在釀酒師的肚子裡。
這便是達格達之釜的仙胎藥引，由三位忠心耿耿的光之翼共同孕育，將黑暗之子藏在肚子裡，為猶大的煉丹大計添磚加瓦。
它受到求生刀的戳刺，似乎是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隱藏下去，無法逃過青金衛士的法眼，更深處的血紅肉球迅速演化變形，黑暗面容也跟著一起發生形變。
它本來是面具的形態，在傑森發現它的一剎那，就變為一根根銳利的金棘條，死死綁住肚子裡的仙胎。
針刺狠狠扎進這仙胎的柔韌皮膚，綁出一道道扭曲猙獰的溝壑。釀酒師的屍體也一起劇烈的抖擻震顫，不自然的抽搐著。
傑森連連退讓，四散飛射的滾燙肉漿潑在後庭花草上，發出滋滋怪響。
這可不是他手賤喚醒了仙胎，就算不去探查這具屍首，等到眾人處理屍體的時候，或是陽光焚化這具殘骸之前，黑暗面容也會暴起發作。
「快走！」傑森深知事態嚴重，大聲朝著學生們吼叫：「快走啊！滾出教堂區域！」
丹尼爾這才回過神來，拉上神志不清的豪哥和凱希小妹，三人迅速往殿堂區域奔逃。
「溫蒂」傑森沒有逃跑，他呼喚著魂威的真名：「幫幫我」
[WindMills·風車]應著本體的召喚而來，眼看金面具的屍身要再次站起，金光璀璨的靈體一拳敲在屍骸的肚子上！
剎那間風雲變化，狂暴的靈能反應使傑森臉上的汗珠都變成了冰!
金面具的肚子裡噴出一股方方正正的肉塊，破破爛爛的大呢衣碎得乾乾淨淨，露出醜陋畸形的指頭下身。
其中黑暗面容已經變成了一座荊棘牢籠，它死死束縛著混沌仙胎，要把這顆營養豐富的肉丸改造成起源魔法想要的樣子。
這是一種靈能保險機構，當三位養母身死，其他三張面容破碎，這顆仙胎再也沒有長大成材的機會——黑暗面容作為最終保險，會開始轉化仙胎。
至于歸一教的瘋子要把它造成什麼東西？
誰知道呢？如果這玩意順利誕生，恐怕方圓百里不會有任何活物了！
這是歌莉婭·塞巴斯蒂安最後的底牌，是釀酒工坊從東馬港搜刮人肉所造眾生共業之魔怪——擁有混沌仙胎加持的化身蝶。
傑森小心翼翼的指揮著魂威撥打開金面具的屍體碎塊，用他的靈能技藝分離這些血肉。
他不能讓仙胎得到這些元質，以風車的能力，應該能拆掉這顆炸彈
嗎？
[Part②·狼顱提燈]
隨著荊棘冠冕刺入仙胎的皮肉，這紅彤彤的圓球漸漸變成一個五角海星的輪廓。
棘條造出它四肢五體，顱腦已經完全成形，粉嫩的肉膜之下起起伏伏，每一次荊棘刺扎，就看見一個個眼耳口鼻隨機分布，從皮肉里長了出來！
傑森以靈體撥開金面具的屍骸肉方——
——可是這三四歲孩童身形的怪物跟著伸出「手」，連手指都沒有長齊，手臂手掌上十三四張嘴巴齊齊發出哀嚎嘯叫！
這場面看得傑森San值狂跌，他手腕上的二十四顆青金石長滿了裂紋，受到靈能衝擊的那一刻，他幾乎要暈死過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仙胎從金面具的屍體上，從養母的遺骸中刮骨吃肉。
奇異的咀嚼聲從這魔童的肢體各部傳來，一顆顆紅彤彤的血眼在它體表各處時隱時現著，找到焦點的那一刻，就死死盯住了傑森·梅根。
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
不過十四五秒的功夫，它就從三四歲孩童的體形，長到一百六十多公分，來到了青春期。
傑森強打起精神，想再次提起貝洛伯格斬草除根，變回巨狼之身鼓足了勇氣！
他喚回靈體保持靈肉合一的狀態，握緊大劍，將光明利刃狠狠捅進這魔怪的心口。
上千度的高溫劍刃刺進這仙胎的身體時，好像裹上了一層柔韌的膠膏，蒙上了橡膠外套，劍刃扎進仙胎的前胸後脊，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反倒是傑森渾身上下多了十幾處血淋淋的傷口，都是箭步前刺撲進敵人懷裡時，被這渾身長嘴的畸胎咬出來的牙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仙胎身上各處唇齒發出奇異的笑聲。
甚至會開口講話——
「——爸爸？媽媽？」
「嘻嘻嘻嘻嘻！~」
「好吃」
「傑森·梅根！」
「嘻嘻嘻嘻嘻！」
這怪物的手腳被黃金面容所化的荊棘藤條綁縛著，看起來似乎動彈不得，可是渾身上下每一處皮膚都在動！
手臂上聳動的鼻子，肩頸處不時吐出腥臭長舌的嘴巴。
心口密密麻麻的眼睛，它們生出漂亮好看的睫毛，有一種難以理解的魅力！
肚腹和大腿各處都是稀奇古怪的眼耳口鼻，它們歡笑著，哭泣著，憤怒的吼叫著。
貝洛伯格的刺殺攻擊非但沒有留下任何傷口，反倒讓仙胎的心門長出來一顆足有人頭大小的巨眼——它像四瓣花朵翻開皮肉，裂開左右兩瓣骨刺尖牙組成的睫毛，其中粉紅的眼白慢慢蠕動著，慢慢恢復到正常的觀察姿態，一顆血紅的瞳孔再次鎖定了傑森·梅根。
半狼再也無法抵抗這恐怖的靈壓，傑森先生半跪在地，捂著狂跳不止的心臟，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猝死，別說呼喚魂威了，連舉劍迎敵都成為一種奢望。
丹尼爾帶著同伴回到了中庭院落，回到小敏和喀秋莎身邊。
「我先生呢？！」喀秋莎沒有看見傑森，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沒有一起回來嗎？貝洛伯格也沒拿回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丹尼爾並不了解起源魔法，也無法用三言兩語將釀酒工坊的情況詳實描述出來，「傑森叔叔要我們逃！」
就在這時，從殿堂區往後庭園林的方向傳來一股陰寒可怖的靈壓，還有手雷起爆時發出的炸響！
豪哥和凱希當場就吐出來了，他倆和金面具斗過這麼一輪，剛喝下去一點萬靈藥治好了身上的維塔烙印併發症，又被這股邪惡氣息傷到根骨里，臉上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紅疹子。
「怎麼會這樣？！我要去找他！」喀秋莎提起槍就往丹尼爾的來時方向走。
不等她走出去幾步，從庭院一側慌慌張張跑出來總督府的親衛隊，有五六個兵哥哥匆忙跳出浴場的窗戶，連衣服都顧不上穿，屁滾尿流的往前庭大門逃命。
再看浴場窗口裡鑽出來幾條新鮮的人肉骸骨，它們迅速匯聚成強而有力的血肉畸形，變成搖尾拱背低吠刨爪的使徒獵犬了！
「使徒使徒？！」喀秋莎嚇得花容失色。
浴場中傳出陣陣悽厲尖叫，從正門湧出一批香客，後邊跟著十來個衣帽間裡的男僕女僕，跑得慢一些的倒霉鬼，突然被一根蒼白的手指戳中脊樑。
仙胎已經完全轉變為化身蝶的姿態，它的背脊長出三十二條纖瘦的臂膀，合攏的時候形似羽翅，輕輕拍打兩翼，翅膜便是一層薄薄的人皮。
這些肢節觸碰到凡人，可憐無助的獵物就像泄氣的皮球，一下子沒了慘叫的力氣，馬上面露喜色，開始咯咯狂笑，身體裡的漿液肉湯叫化身蝶吃干抹淨吸得一滴不剩，變成這恐怖魔怪身上層層迭迭的圍脖衣袍，變成厚重的人肉披風。黑暗面容所化的黃金棘條變成了手環腿環，使這五官錯位的化身蝶看上去就像一位歷史書里走出來的先哲。
「好」
喀秋莎僵立著，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化身蝶的右手托舉著貝洛伯格——
——它第一眼看見這米米爾大神孕育出來的自然精靈，就將它認為母親。
左手提著一顆人頭，傑森·梅根的大狼頭顱連帶整條脊柱做成一掛提燈。
二十四顆碎裂的青金石就鑲進這提燈的脊骨之中——
——它第二眼看見這授血魔狼，嘗到充滿智慧的血肉，就將他認為父親，要當做靈智明燈帶在身邊。
傑森·梅根歪著舌頭，臉上都是坑坑窪窪的爛肉，在拼死反撲引爆手雷時受了不少彈片傷害。
他失了絕大部分肢體和器官，只剩下頭顱和脊椎，但他依然沒有死——脊柱中樞與化身蝶相連，變成了化身蝶的外置大腦，通過這魔胎的五根指頭保住氣若遊絲的小命，可謂生不如死。
喀秋莎幾乎要瘋魔——
「——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