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24-09-04 14:45:39 作者: 望三山
  他們二人只離開了短短一瞬,再出來時,山洞之中的靈氣已經濃郁到可以滴水。閱讀sto55.COM

  狐狸深深吸了幾口氣,轉瞬之間,穠麗漂亮的臉蛋上就露出無比蕩漾的表情,他的臉蛋已經紅了,嬌聲道:「美人,這裡的靈氣可真舒服。」

  裴雲舒盤腿坐在了地上,相比起花月的愜意,他就難受多了,因為所有的靈氣都在往他的體內鑽去,秘境中的靈氣稠密而純淨,反而給他增添了許多的困難。

  他閉上眼,靜下心來,將這些靈力聚集到丹田之中。

  體內的那顆瑩白色的內丹也緩緩朝著這些靈氣靠近,裴雲舒還未將它隔開,靈氣便開始瘋狂的擠壓,正在結丹的檔口,那白色內丹,忽得跑到了靈氣中間。

  裴雲舒倒吸一口冷氣,再想要去隔開它,已經沒時間了。

  外頭的靈力湧來的更多,若只是結個丹,這些靈力怎麼也都是夠了,但這顆不屬於他的內丹著實能吸,吸著吸著,更多的靈氣沖入體內,金丹已經結成了。

  在金丹結成的一瞬,空氣中的靈氣凝滯下來,只這短短的瞬間,這通體瑩白的內丹,竟轉眼和金丹融合在了一起!

  裴雲舒上輩子自然也結了丹,但和如今相比,卻是天差地別,或許是因為秘境中的靈氣純淨,也或許是因為體內的那顆內丹。

  花月將四月雪樹的內丹餵給裴雲舒時,裴雲舒就在內丹的作用下恢復了意識,只是手腳不能動彈,如今卻再也無法將這顆三千年的樹妖內丹還給狐狸,裴雲舒十分愧疚。

  狐狸反而看得開了,靈動的眼睛一轉,忽而掩面躲了起來,「美人……」

  他欲言又止,艷得逼人的眼角朝著裴雲舒瞥來,像是話本中勾人的妖怪,羞意像欲滴的露水,「你願不願意與我結契。」

  裴雲舒微訝,隨後就勸道:「自由自在多好,為何要與修士結契?」

  花月想了片刻,也不禁點了點頭,「美人說的對,我這麼喜歡美人,當然要去看世間各種各樣的美人。像是雲舒美人你的小師弟,也是一個漂亮郎君,唇紅齒白,長得可真是討狐狸喜歡。」

  他一想起雲舒美人的小師弟,就想起他試圖偷親雲舒美人的事,狐狸偷偷瞥了一眼裴雲舒,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美人了。

  美人的小師弟長得如此好看,若是他告訴雲舒美人他的小師弟傾慕他,豈不是他和蛟龍大人都沒了機會?

  蛟龍大人還好呢,至少一親芳澤過,可憐他這隻狐狸,連雲舒美人的手都沒摸過幾回。

  洞內的靈氣慢慢散去,裴雲舒頓了一下,「小師弟確實漂亮。」

  說完這句話,他就往石床邊走去,正要把自己剛剛用過的手巾和水給收起來,卻忽然想起,他的儲物袋還在燭尤那裡。

  先前因為沒法動用靈力,他也把青越劍放在了儲物袋中。

  裴雲舒下意識就要往外走,卻想起來無劍可御,他只好看向狐狸,「花月,你可否能帶我去找燭尤?」

  狐狸挺胸抬頭,「美人放心,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就算蛟龍大人在地下十八層,我也會帶著你去把蛟龍大人找到。當然啦,蛟龍大人怎麼會去地下十八層呢?大人如此威風凜凜,修為高深,在這秘境中轉上一圈,哪片威嚴最大,那一定就是蛟龍大人啦。」

  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條只有手心大小的船隻,往其中輸入了靈氣之後,只見船隻忽的變大,堪堪被山洞裝下,正好能裝下他們二人。

  裴雲舒登上了船隻,這艘精緻的小船剛剛駛出山洞,就對上了御劍空中的師兄弟們。

  「師弟去哪。」大師兄問道。

  裴雲舒從著急中回神,他正正神,朝師兄們行了一禮,道:「謝師兄們為雲舒護法。」

  他背上的黑髮順著動作從腰側滑落,之前染上皮膚的粉意已經褪去,他足足行了好長時間的禮,待每位師兄都謝到了之後,才緩緩直起了身。

  「師弟不必客氣,」雲城一笑,「四師弟還未告訴師兄,這是要去哪?」

  裴雲舒道:「師兄,我的青越劍丟在這秘境之中,現下和花月一同去找一找。」

  三師兄搖著摺扇,驚訝,「青越劍丟了?」

  青越劍是本命法寶,連青越劍都能丟,這句話剛落,裴雲舒連耳尖都紅起來了。

  他不說話了。

  三師兄哈哈大笑,雲城也笑了,他開口道:「師弟一人可行?」


  裴雲舒連連點頭,「我一人就夠了。」

  別人看不見,唯獨在他身邊的花月看到了,裴雲舒面上若無其事,實則不過是強行作態,掩在袖袍下的手,分明已經捏緊了袖口。

  聽他這麼說,雲城就側頭同大師兄道:「既然四師弟想要獨自前去,那便讓他去好了。師弟已經結了丹,在這秘境之中,也可讓師弟去歷練歷練,磨磨現在的修為。」

  大師兄黑眸輕抬,「那便這樣吧。」

  雲城就轉回來了頭,他御著劍朝著小船的方向靠近,下一瞬就出現在了裴雲舒身旁,叮囑道:「師弟,即便你已踏入金丹,也要多加小心。」

  裴雲舒:「會的,師兄。」

  雲城就把一隻手掏入了袖中,再拿出來時,手心中就多出了一條銀色的精緻手鍊。

  手鍊製作得格外精美,銀光在其上流轉,花紋繁複,上面還懸著一小顆金色的鈴鐺,這鈴鐺實在是太小,如米粒一般,許是因為太小,雲城將這手鍊拿在手中時,這鈴鐺也未曾響上一聲。

  「師弟,」雲城眉眼溫和,「這是由我煉製出來的手鍊,遇到危險時可抵元嬰期修士的全力一擊,你戴上再走,師兄們也能安心了。」

  裴雲舒垂眸,「多謝二師兄。」

  雲城躲開他想要拿走手鍊的手,反而輕輕一轉,繞到裴雲舒的腕前,親自為他戴上了這條銀色手鍊。

  「師兄會在這幾日找到這秘境的出口,」雲城青衣隨風飄蕩,他仔細地低著頭,確保這手鍊扣得結結實實,「在這之前,師弟記得要回來。」

  他說完就退了開來,狐狸小心翼翼瞥了他幾眼,催動了腳下的小船。

  小船上,裴雲舒看了一眼手鍊,另一隻手去解開,可是即便是用上了靈力,這手鍊也不動分毫。

  他最終放下了手,用衣袍掩住了這條手鍊。

  花月正感受著哪片地方的威嚴更大,小船飛過小半個秘境,終於看到了熟悉的斷崖。

  裴雲舒看見這處斷崖就回過了神,他往前走了一步,小船順著斷崖飛下,剛剛入了林中,就聽到遠處一陣陣驚天鳥啼。

  裴雲舒被雲忘帶走後再回來,也不過是兩日的時光,這兩日他結成了金丹,卻不知燭尤有沒有好好服用白岺花,有沒有徹底蛻了皮。

  燭尤待在寒潭之中,到處都是水,他身上也無一處是乾的地方,若是讓白岺碰到了水,花也會化水四散,就白白用不了了。

  「花月,」他壓下心中擔憂,「燭尤應當在寒潭處。」

  小船朝著寒潭處加快了速度,可當裴雲舒和花月從小船上下來時,一片冒著寒氣的寒潭中卻沒有蛟龍的影子。

  一片空空蕩蕩,仿若之前裴雲舒與燭尤在這待的三日,全是一場幻覺。

  裴雲舒:「燭尤?」

  他往寒潭邊走去,潭水映出他的面容,裴雲舒只在其中看到了自己,連水面上都乾乾淨淨,連個枯枝落葉的影子都看不見。

  他萬分確定燭尤不在水潭之中,在他旁邊的花月卻膽戰心驚道:「美人,燭尤大人的威嚴怎麼越發大了起來?」

  花月既然這麼說,那燭尤應該還在附近。裴雲舒站起身,快步往山洞中走去,嘴中道:「燭尤蛻皮了。」

  蛇化蛟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一條蛟會蛻幾次皮,但不論怎麼說,多蛻一次皮就表示修為更上一層樓,到了最後,就會化成龍。

  花月驚嘆:「不愧是大人!」

  兩人走到洞口,還未走進,便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來。這血的味道藏著蛟龍的威壓,狐狸死活不敢靠近一步,揮著香帕把裴雲舒送進了山洞之中。

  光線黯淡下來,裴雲舒越往裡,便越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還有極重的鼻息聲。

  一條頭頂長角的大蛟盤伏在地上,血腥味從他身上曼延,昏暗的山洞中,隱約可見他身上已經沒了那半蛻下來的皮。

  裴雲舒連忙走近,施了一道法術,火光在他身邊亮起,只見蛟龍頭壓在身子上,眼睛緊閉。

  這次裴雲舒總算看到他身上長出來的蛟龍爪了,爪上竟還放著一個儲物袋,和一朵花瓣已經枯萎了的白岺花。

  長而利的指甲中滿是鮮血,一塊同樣沾染鮮血的蛟皮就被丟棄在一旁,這塊要自然蛻下來的皮,竟好似是生生被燭尤硬剝下來一般。

  裴雲舒的呼吸一停,他倉皇去拿自己的儲物袋,可袋中原本準備的丹藥靈草都早已用完,燭尤粗重的鼻息就在他的身邊響起,一聲接著一聲,裴雲舒又扔下儲物袋,拿著靈力去餵養白岺花,嘴中不停道:「別枯萎,別枯萎,快好起來。」


  如此焦急之下,他掌心溢出來的靈力中竟然夾雜了一股乳白色的靈氣,這白色靈氣甫一靠近白岺花,就瞬間被其吸收,待吸收之後,白岺花的一瓣枯萎的花瓣,又重新恢復了純潔如雪的晶瑩剔透。

  裴雲舒心中一喜,他全神貫注地去調動這乳白色的靈力,待到白岺花恢復如初,便掰開燭尤的嘴,將整朵花扔進了蛟的嘴裡。

  做完這件事,他就走到燭尤的身後,去看他的尾巴。

  這一看就覺得觸目驚心,裴雲舒心都沉了下來,他默默蹲下,咬破了唇才能繼續幹著事。他撿起地上撕扯下來的鱗片,又去寒潭邊盛了一盆水,拿著柔軟的絲帕,為這血肉模糊的一堆擦去鮮血。

  尾部這最後的皮,即使是之前的自然脫落,也會疼得燭尤夜間在寒潭中打滾,如今硬生生地剝去這層皮,裴雲舒擦著擦著,眼睛就逼紅了。

  待擦去血跡之後,他將手放在傷口上面,試圖像剛剛對待白岺花那樣去修復燭尤的傷口。但半個時辰過去,裴雲舒的靈氣都耗盡了大半,燭尤的這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卻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

  黑色鱗片全不見往常那般的銳利逼人,剛剛入丹,現在又靈力枯竭,帶來的刺痛感從內往外,裴雲舒的額上汗珠滑落,但此時除了堅持,他卻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甚至還在胡思亂想著,白岺花對他們人類修士來說是無比寶貴的藥材,但對這麼大一條的蛟龍,會有作用嗎?

  眼見著體內的靈氣都要沒了,裴雲舒起身往山洞外跑去,此時也顧不上厚不厚臉皮了,「花月,你還有能療傷的丹藥和靈植嗎?」

  花月離得老遠,聞言哎呀一聲,「美人,我全身上下最有用的療傷聖物已經被你給吃啦!」

  「……」裴雲舒抿唇,他忽而轉身回了山洞,袖袍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光從背影上,就能瞧出他下了多大的決心。

  燭尤還是未曾睜開眼睛,裴雲舒靠近他的蛟頭,蛟龍布滿鱗片,裡面的舌也是又長又紅的分叉的蛇信。他緊張地咽咽口水,雙眼盯在燭尤頭頂的小角上,告訴自己這是蛟龍不是蛇,是蛟龍,才鼓起了勇氣,猛得往前一湊,唇就貼在了這蛟龍的唇上。

  冰冷的觸感讓裴雲舒打了個冷顫,他忍住想要退開的**,微微張開了唇。

  體內四月雪樹的內丹感受到了另一股妖獸的威壓,燭尤的內丹竟好似也知道裴雲舒體內有能救他的東西似的,從燭尤的體內穿出,停在一人一獸唇間相貼的地方。

  這顆內丹實在是太大,即便裴雲舒只含了一半,也要將唇張到極致,這姿勢實在是費力,沒過多久,下顎已經感到了酸軟。

  體內的四月雪樹感知到了燭尤的內丹,也自發地溢出一縷乳白色的靈氣,朝著裴雲舒的唇外而去。

  這靈氣的效果自然不是剛剛裴雲舒用出來的靈力可比的,三千年的四月雪樹不愧是天地至寶,靈氣在裴雲舒體內流轉的時候,也滋養了他接近枯竭的靈力。

  裴雲舒一邊艱難地含著燭尤的一半內丹,一邊用神識去掃燭尤的尾巴。

  興許是兩種聖物雙管齊下,過了片刻,那傷口總算有了些癒合的跡象。裴雲舒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可回過神來就覺得嘴巴酸疼,他只好再胡亂看著,去分散這不舒服的感覺。

  目光移著移著,就移到了燭尤的身上。

  裴雲舒未曾見過蛟龍,如今有了機會,也不免好奇,細細看了起來。

  燭尤此時的樣子已經與蛇迥然不同了,頭頂的小角如指節般的大小,直而短,聽聞龍的角長而有分叉,和龍角比起來,燭尤像是剛出生的小龍蛋崽崽。

  裴雲舒想到此,不禁感覺好笑,抬眼去瞟燭尤,這大蛟還在睡著,完全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裴雲舒更大膽了,他還伸手去摸燭尤的眼睛,手下的皮膚一起一伏,原來蛟龍竟然沒有睫毛。但鼻息卻極為炙熱,不小心噴到他的手腕時,宛若熱水滑過。

  蛇明明是冰冰冷冷的,蛟龍相比蛇,卻好似有了溫度,不知若是化成了龍,是否會變得更熱了?

  他胡思亂想了半晌,直到體內的四月雪樹內丹功成身就地停下了乳白色的靈氣,裴雲舒才知曉原來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推出燭尤的半枚內丹,那內丹非但不怕他,在看到裴雲舒瞧著它時,竟分外炫耀地轉了兩圈,好像在顯示自己的巨大。

  妖獸的內丹很少有好看的,多數都是灰撲撲的樣子,越是不起眼越是安全,四月雪樹是個另外,燭尤的內丹卻也和普通的內丹不同,通體金光,無一絲雜質,這樣炫耀自己的模樣,也讓這內丹顯得更加金光閃閃了。


  裴雲舒抿唇笑了,內丹回到了燭尤的體內,他起身,因著蹲下的時間太長,雙腳已經酥麻,緩了一會兒,才慢慢往燭尤的尾巴靠近。

  尾巴上的傷口也已經癒合,連鱗片也長了出來,裴雲舒總算不必為他擔心了,他環顧左右,索性找了個地方席地坐下,稍一揮手,儲物袋便飛至他的手中,他打開儲物袋,從中拿出了青越劍。

  方才太過著急,在儲物袋中翻找藥材時竟忘了將青越劍放了出來,他抱著青越劍,眉眼彎了起來,「好久未曾見你了。」

  青越劍鳴了一聲,劍身一顫,拿著劍柄去蹭了蹭他。

  武器在手,無人可給的安全感也一應回來,裴雲舒拿出一方手帕,輕輕擦拭青越劍的劍鞘。

  劍有靈,劍鞘也是不凡,雖是不會動,但和青越劍心靈相通。

  待將本命法寶擦拭得泛著青光,裴雲舒才放下青越劍,轉而去翻找宗門內的修行心法。

  他儲物袋中的書籍極少,多是自小讀到大的宗門秘籍,還有一些極少的話本,那是他院中小童偷偷給他買來的。

  那些話本的內容裴雲舒都能背下來了,此時無事,但剛剛結了金丹,他便想去翻找些心法。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本,又將這些書好好分批整理了出來,裴雲舒正要收回手,卻忽而瞧見層層木櫃底下露出了一角薄薄的書面。

  這是什麼?

  裴雲舒心生好奇,將木櫃抬起,招來了這本薄得只有幾頁的書籍。

  他摸著書頁,細細思索,已經忘了這本書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儲物袋中,不過可以肯定,無論是上輩子還是如今,他都從未看過這本書。

  裴雲舒蹙眉,想來想去,覺得莫約就是在藏書閣中借的書,只是忘了歸還回去了。

  他翻開已經泛黃的頁面,細細讀了起來。

  書本加上首尾,也不過才五頁紙的風光,寫的是一位大能的一生。

  這大能出生坎坷,一生經受無數風霜,在艱難磨難中悟道,大道得成後便創立了單水宗,是如今天下第一大宗單水宗的宗祖。

  大能悟的是無情道,他修為極深,又是習的劍修,實力強盛,當代與他比肩的無一能出其左右,只是大能卻在渡劫期時沒有挨過雷劫,肉身被滅,神魂受創。

  原是無情道需入情再回歸無情才算證道,大能為了證道,神魂便投胎轉世,打算重新來過了。

  裴雲舒讀完這頁,心中也不免唏噓,原來他們的師祖還有這等經歷,這麼想來,凌清真人也正是師祖的弟子,不知師祖肉身隕落時,師父與各峰的長老會是個什麼心情。

  這本薄薄的書籍還剩最後一頁,裴雲舒指尖翻過這頁,往最後一頁看去。

  只見其上附著一副畫像,畫像中的人眉眼冷淡,卻擋不住本身的俊秀穠麗,長身玉立,上挑的眼中藏著劍意和幽暗的冷漠。

  畫像下筆力遒勁地寫著一行字:「單水宗宗祖無忘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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