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要強,這麼倔強驕傲的人,寧肯用壞脾氣去遮掩情緒。
也絕對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的眼淚。
他江逸塵一個大男人,從來都不流淚,哪怕是流血都無妨。
可是……謝韻涵不一樣。
這種仿佛失而復得一樣的感情,就像是一把捏碎了他的心臟。
讓他心裏面很疼,卻又死也無憾。
謝韻涵知道他那壞脾氣跟傲嬌的性格。
垂了垂眼睛,唇角淡淡的笑容也沒有收起,只是陪他一起吹著寒風,然後仰頭去看自己的病房,解釋道:「一覺睡醒就睡不著了,所以沒開燈,抹黑披上外套出來走走。」
江逸塵吸了口氣。
寒風被吸到肺裡面,像是冰碴子一樣扎著肺。
謝韻涵轉頭看他:「你一定沒有發現我已經出來了吧?」
江逸塵沒有回答。
謝韻涵看他轉過頭去的模樣,笑著道:「我已經看到了,你是不是哭……」
「沒有,」江逸塵立刻否認,但是,卻一把將她給拉到懷裡面狠狠的抱住了。
緊緊地抱著,從來就沒有這麼緊過。
哪怕是當年在學校裡面熱戀的那個階段,江逸塵也未曾將她這麼緊的箍在懷裡面過。
這一次,就像是要把她箍在身邊,永遠也不放開一樣,牢牢的抱著她,不想要鬆手。
謝韻涵沒有掙扎,只覺得心疼。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江逸塵眼角的那滴淚,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心也仿佛被攥了一把一樣,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她將臉貼在江逸塵的胸前。
他整個人在寒風裡面吹得久了,自然連衣服上面,也不再有什麼溫度。
但是,被這樣抱在懷裡面,她還是閉上了眼睛,去感受這個擁抱。
入夜之後除了急救車會出車。
基本醫院上也變得都安靜下來。
謝韻涵跟江逸塵找了一個路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兩個人在窗戶邊喝熱可可。
濃香的味道瀰漫開。
江逸塵嫌她喝了咖啡之後對病情有影響,所以做主幫她點了熱可可。
她捧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偶爾抬眸,能看見江逸塵的眼睛沒有看著她的臉,而是看著她的手指。
謝韻涵若有所思的伸開手,問他:「你在看什麼?」
「你的戒指摘了。」
她的右手無名指上,已經沒有任何戒指。
謝韻涵笑了一下:「嗯。」
如此尷尬的時期,還怎麼去給無名指上帶一枚戒指?
摘了之後,反而會輕鬆很多。
江逸塵的手指在桌面上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抿了抿唇,將手指伸到口袋裡面,拿出一個戒指盒子。
打開之後給謝韻涵推過去:「我剛選的求婚戒指。」
戒指盒裡面盛著的這一枚戒指,跟之前江逸塵送給她的幾枚戒指都不一樣。
那幾枚戒指,不是粉鑽就是藍鑽,一枚一枚看著都不便宜。
而且還很奢侈。
但是這一枚不一樣,只是一枚素戒。
一個細細的簡簡單單沒有任何花紋裝飾的銀白色戒指。
謝韻涵看著這枚戒指沒有說話。
這一次,江逸塵也沒有直接開口求婚,或者是著急表達什麼。
只是在謝韻涵看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我想要把她送給喜歡了很久的人,你覺得合適嗎?」
謝韻涵微笑,點頭:「很漂亮。」
「我知道現在跟她求婚太早了,我過段時間去求婚,她會答應嗎?」
江逸塵巧妙的問話。
讓謝韻涵微微沉默下去。
江逸塵又道:「我知道她現在心裏面很亂,我會等的,等到她願意接受的時候,再跟她求婚。」
謝韻涵依舊沒有言語。
江逸塵笑著將戒指收回來,然後裝好放回到口袋裡面:「我會好好對她的。」
「嗯。」
謝韻涵應聲。
江逸塵覺得謝韻涵應了這一聲,自己就看到了希望一樣,心裏面莫名像是毛頭小子那樣,有了期盼跟興奮的感覺。
只要謝韻涵願意給他一個方向,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
他能夠看得到方向,就會朝著那個方向一直一直的走過去。
直到達到了她指定的終點為止。
江逸塵看過手機上的時間,便開口:「我送你回去吧。」
謝韻涵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夜裡三點鐘。
她點了點頭,將水杯裡面的熱可可喝完。
然後起身:「走吧。」
江逸塵要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還給謝韻涵。
謝韻涵看見他的動作,開口道:「你戴著吧。」
「我明天可以來看你嗎?」
「可以。」
謝韻涵回答。
江逸塵微笑:「那就好。」
她允許就好了。
謝韻涵被江逸塵送到醫院的病房裡面之後,才安靜下來,然後坐在床上想事情。
想了很久之後,才回到被窩裡面睡覺。
而江逸塵卻在回家之後,將謝韻涵給自己圍在脖子上的那條羊絨圍巾仔細的摺疊好,然後放在了床頭。
夜裡,他也做夢了。
夢見很多事情。
小時候母親眼中的嫌棄,父親眼中的愧疚。
兩個本就不相愛的人,因為利益關聯而促成一段婚姻,困縛住彼此。
然後,又生下了他這個有些多餘的孩子。
表面上光鮮的長子身份,卻沒有人知道,母親從來不想要多看他一眼。
他事事都是最優秀的,但是父親母親卻並不在乎這些。
並沒有給他關心,也不在意他的心情。
只用源源不斷的物質生活來豐富他的人生。
父母彼此兩看相厭,各自在感情淡薄的時候,有了相好的人。
然後離婚,重組家庭。
他變成了一個尷尬的存在。
只能一直留校生活。
他看過了父母失敗的婚姻之後,就想,女人真是薄情,朝夕相處也沒有感情滋生,即便是生下了孩子,也要去離婚去找別的男人。
所以,他一早就做好了謝韻涵終有一天,也會離開他的打算。
為了不讓自己那個時候太難過,太傷心,所以對謝韻涵的感情一直都是壓抑甚至刻意去讓自己不在乎,覺得她是否存在都是無所謂的。
可是,他心裏面,卻又盼著謝韻涵不是那種薄情的女人,出國之前就買好了戒指,等著回國之後跟她結婚。
如果能夠度過這七年的淡泊期。
她就一輩子不跟她分開。
他這七年裡面與不是她的人聯繫,不做追究,起疑也未曾深究。
七年之後回來,他果然嫁給了別人。
他很失望,也很憤怒,偏執的覺得女人都是一樣薄情。
迷茫,難過,卻又不甘心。
等林菀設計他們,誤導謝韻涵而導致謝韻涵在七年之期要結束的時候閃婚嫁給厲琛的真相大白之後。
他才恍然發現,之前的自己有多麼的幼稚。
一直這樣刻意的防備著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而讓自己去走一條不歸路。
自己不去努力經營這段感情,只想著感情變質,卻不想著好好維護。
明明跟謝韻涵彼此相愛,她也不是那樣薄情的女人,卻偏偏被猜忌誤導而將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
他想的都是錯的。
做的也都是錯的。
所以,在窮追猛打,要扳回一城,想要把謝韻涵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邊。
為此而不擇手段。
他好害怕,害怕自己再重新把她追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變心。
不過,厲琛對她也不是真心。
厲琛沒有資格去跟她生活一輩子。
就算是謝韻涵變心,他也要憑著之前的感情,而把謝韻涵給拉回到自己的身邊牢牢困住。
所幸……今晚的這條圍巾,證明韻涵的心裏面還是有他的。
真的是太好了。
跟她在一起之後,他一定會好好的對她。
……
謝韻涵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就被林雅琪進門的聲音給吵醒了。
查房的醫生也跟林雅琪一塊兒進來。
在問過情況之後,負責她病情的王鑫就開口:「謝醫生恢復的很好。」
「那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謝韻涵這麼問,王鑫就開口:「再觀察兩天吧。」
林雅琪聽見謝韻涵的話,也開口:「你太心急了,還是多觀察兩天再出院比較好。」
「我想早點去尼日拉。」
「這個不著急的,謝醫生,」王鑫道,「尼日拉的病毒感染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自身的抵抗力弱,謝醫生您去了可能沒有幫到忙,搞不好還會被傳染。」
旁邊的幾個查房醫生也紛紛點頭勸她。
謝韻涵點點頭:「那我就住院恢復幾天再說。」
王鑫點頭:「是啊,謝醫生好好休養,好了再去。」
這樣跟查房醫生說完了之後。
林雅琪就把自己送來的早餐盒打開:「我今天買了好吃的包子,你快嘗嘗,還有小米粥。」
「每天都讓你過來,麻煩你了。」
謝韻涵開口對林雅琪道。
林雅琪聽見她說的這麼客氣,就笑起來:「這有什麼,我們兩個的交情不是跟親姐妹一樣了嗎?對了,過幾天春節你去我家過吧。」
今年這個除夕春節,謝韻涵不去她家的話,註定要一個人過了。
謝玉芬那邊每年春節除夕都不太熱謝韻涵這個外甥女。
而厲家因為厲琛提離婚的事情,謝韻涵也絕對沒法兒跟厲家一起過這個年。
她可不想要讓謝韻涵孤零零的一個人開始新的一年。
林雅琪這麼說,謝韻涵就笑了笑:「到時候再說吧,還有段時間呢。」
距離春節還有小半個月,到時候再打算也不遲。
而且,搞不好那個時候她也已經去尼日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