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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以臨高二那年和陸嘉川分到同一個班級,相處兩年,分開七年,至今相識九年。
嚴格計算,是九年零四個月。
祝以臨的一生中數不出幾個記憶深刻的九年,除了他媽,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陸嘉川。
陸嘉川是他年少時喜歡的男孩,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同時像真正的弟弟一樣,承載了他的一部分親情,他是單親家庭出身,如果有些話不能對媽媽講,陸嘉川可以安慰他。
長大以後,在他最艱難的日子裡,有一回拍戲受傷,他昏迷不醒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潛意識裡還在想:我不能出事,我還想再見到他。
祝以臨很會控制自己,清醒的時候不想這些。
因此,陸嘉川常常出現在他的噩夢裡。
還有一回,祝以臨在新聞上得知,陸娉婷在某家酒店舉辦訂婚典禮,他那天剛好在附近,鬼使神差地「路過」了一趟。
他不刻意琢磨自己的動機,只當是真的路過,然後順著車窗往外看了一眼,當時還沒出道的陸嘉川穿著西裝,站在酒店門口,正在和什麼人說話。
太遠了,他看不清陸嘉川的表情,甚至有點辨認不出來,那個人究竟是不是陸嘉川。
自那以後,祝以臨變得更懂自控了。
有些情緒習慣成自然,一開始像根突兀的刺,扎在心口,每每提及便感到痛苦,後來刺痛的感覺漸漸消失,它成了心跳的一部分。
曾經激烈的想念也變得平靜了,能夠接受「他有他的生活」了。
祝以臨也有自己的生活,他經常忙得暈頭轉向,拍戲的時候,他沉浸在角色的世界裡,短暫地成為另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偶爾會站在角色的角度思考:如果他是祝以臨,他會怎麼做?
但劇本里的角色不會說話,祝以臨也不需要答案。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有結果。
這是他潛意識裡的自我安慰,而七年多以後,他突然得到了結果,他才意識到,原來還是需要結果的,他怎麼可能不想要?
可現在他得到了,卻發現這個「結果」和他一直期望的不一樣。
祝以臨很清楚,由於出身特殊,陸嘉川是一個特別上進的人,成績好,不厭學,腦子也不笨,學東西很快。而且他從小能吃苦,他們經常一起打工,據說陸嘉川從初中就開始做兼職了。
後來回到陸家,不受重視,在這種環境下,陸嘉川變得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概率有多大?符合邏輯嗎?他不是應該更上進嗎?爭取得到爸爸的賞識,或是打拼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可陸嘉川竟然說,陸豐奎要求他讀金融,學習管理公司,他學了很多年,什麼都沒學會,律師說的話他都聽不懂。
這可能嗎?
他不是這種人。
而且博光出事後,陸嘉川也沒表現出哪怕一丁點的落魄和慌亂,他照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似乎比以前更自由,沒人管他了,和姐姐撕破臉皮也不怕,陸娉婷竟然還要給他公開道歉。
他真的是被惡毒後媽迫害的「白雪公主」嗎?
他的話明明漏洞百出,變著花樣賣慘,祝以臨卻全信了,那麼心疼他。
「他真的是在騙我嗎?為什麼?」
祝以臨藉口有緊急工作,擺脫陸嘉川,沒吃早餐就從家裡出來了。他沒通知譚小清,獨自一人開車去公司,在路上想了幾遍這個問題。
陸嘉川給他發微信:「你今天還回來嗎?」
祝以臨回了一句「看情況」,打完字把手機扔在副駕駛上,中途改變方向,不去公司了,他決定回家一趟。
他媽媽趙櫻在鴻城的另一個區住,獨居,不常和他見面,因為他忙,而且他這種身份,容易給她招來煩心事。
上次回家是幾個月前的事了,他11月2日過生日,生日當天在劇組裡,因此在10月份提前回家跟趙櫻吃了頓飯。
趙櫻認識陸嘉川,當年在江城生活的時候,陸嘉川經常來找他玩。
趙櫻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喜歡小孩,恰好陸嘉川是特別招長輩喜歡的類型,嘴甜,活潑,不任性——他會看人下菜碟,只對祝以臨作,在別人面前都很有眼色。
趙櫻很喜歡陸嘉川,他們分開幾年之後,她有時還會突然想起來,問祝以臨:「你還記得那個姓陸的小孩嗎?他以前不是和你關係很好嗎,你倆怎麼不聯繫了?」
「太忙了。」祝以臨隨口敷衍。
趙櫻點了點頭,沒多想。
在旁人看來,老同學之間斷了聯繫是一件特別常見的事,不值得驚奇,最多在茶餘飯後想起曾經有這麼個人,然後感慨幾句,僅此而已。
祝以臨把車開到家門口,打了個電話詢問,趙櫻剛好在家,很高興地把他迎進門。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都不提前說一聲,真是的。」趙櫻不知道要幹什麼去,看樣子剛化好妝,打扮得漂漂亮亮。她最近幾年不跟生活較勁了,坦然花兒子的錢,活得很瀟灑,比祝以臨強多了。
祝以臨道:「沒事,你去忙你的吧,媽。我有點累,找個地方睡會覺。」
趙櫻一愣,看出他心情不好:「出什麼事了?」
祝以臨沒吭聲。
趙櫻很敏銳:「你失戀了?」
「……」祝以臨無奈,「你怎麼連這都能看出來?但我沒失戀。」
「那就是和女朋友吵架了。」趙櫻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對象是誰呀?是上次傳的羅甜姿嗎?」
「不是。」
「哦,挺好,羅小姐演戲太難看了,我不喜歡她。」
祝以臨:「……」
他難得回來一趟,趙櫻不出門了,切了一盤水果,坐在客廳里陪他聊天,突然說:「對了,你最近和小陸有聯繫?我看見新聞了。」
「嗯,我們最近和好了。」祝以臨停頓了一下,「媽,如果我說,我女朋友是他,你會受到驚嚇嗎?」
趙櫻沒聽明白:「誰啊?」
祝以臨:「陸嘉川。」
趙櫻:「……」
母子兩個面面相覷,趙櫻放下削蘋果的小刀,茫然道:「陸嘉川不是男的嗎?」
「嗯,他是我男朋友。」
「哦。」
不是不驚訝的,但驚訝的不是祝以臨喜歡男人。他這麼多年不談戀愛,也沒接近過哪個女孩,連真正靠譜的緋聞都沒有,私生活清白得仿佛是出家人不近女色,網上經常猜祝以臨是不是同性戀,趙櫻也不止一次懷疑過,現在懷疑落實了,沒什麼意外。
她只意外,對象竟然是陸嘉川。
可仔細想想,如果是陸嘉川,就更不值得驚訝了。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沒多久。」
「吵架了?」
「勉強算是吧,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
祝以臨卡住了,答不上來。趙櫻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玩笑似的說:「你媽我單身二十年了,沒有相關經驗能幫你,你自己解決吧。」
祝以臨:「……」
他下午要工作,能在家待的時間很短,只來得及睡一個小時的覺。
這一覺還沒睡好。
祝以臨又夢見了高中時候的事,可能由於來的時候在路上算了和陸嘉川相識的時間,他睡夢中也在數數——
「七十六,七十五,七十四……」
「你幹嘛?」
「還有七十四天我就過生日了,哥哥!啊!7月30號出生的!酷爆的獅子座男孩!就是我!你記准日期了嗎?去年的蛋糕壞了,你今年重新給我買禮物!」
祝以臨無情揭穿:「奶奶說了,7月30號是從垃圾桶里撿到你的日期,她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我不管,我就是7月30號,我就是獅子座。」陸嘉川打開一本不知道從哪個女同學那裡借來的星座筆記本,跟祝以臨胡扯,「你是天蠍座,獅子男和天蠍女好般配哦。」
祝以臨無語:「我又不是天蠍女。」
「那怎麼辦?」陸嘉川很苦惱,「這上面沒寫獅子男和天蠍男配不配啊,他們怎麼回事啊?性別歧視。」
祝以臨:「……」
「人家是『星座戀愛指南』,我們又沒談戀愛。」
「哦。」
陸嘉川閉嘴了,好半天沒說話。
祝以臨想看看他的表情,但夢裡的視角是他自己,陸嘉川側對著他,假裝低頭翻筆記本,把表情藏得嚴嚴實實。
祝以臨剛想碰碰他的肩膀,叫他抬頭,手機就響了。
夢裡的場景瞬間消失,祝以臨睜開眼睛,是譚小清的電話:「哥,你在哪兒?下午你要出席一個品牌方的活動,別忘了。」
祝以臨道:「你來接我吧,在我媽這。」
譚小清來得很快。
祝以臨平時出行坐他的保姆車,車裡什麼都有,像一個小型的家。
譚小清和司機是一對天天陪他的工具人,他打開車門才發現,除了這兩個人,車上還有第三個人。
「你怎麼來了?」祝以臨面色一頓,坐到陸嘉川身邊。
陸嘉川的表情比平時安靜了些,他安靜下來不作不鬧的時候,氣質會顯得有點沉,祝以臨多看了一眼。
陸嘉川低聲道:「如果我不來,我們又要好幾天見不到面了。」
譚小清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自以為機靈地說:「不會的,臨哥為了空出時間去學騎馬,給拍紅衣做準備,特意推了別的工作,明天開始他就沒安排了,你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呀。」
祝以臨:「……」
怎麼會有人這麼沒眼色?他剛把晾陸嘉川的理由想好,還沒來得及說。
但譚小清沒眼色,陸嘉川卻很敏感。
他顯然已經看出祝以臨的打算了,沉靜的表情中帶著幾分懨懨的病態:「哥哥,你不會突然跟我分手吧?你剛才說,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諒我,我現在坦白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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