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晨陽如約來找傅明灼玩,被告知傅明灼還在睡覺。
傅晨陽乖乖坐在樓下沙發等。
傅行此剛好回家,匆匆拿了點東西又要走,示意侄女上樓:「晨陽,你去叫小姑姑起來好了,現在都十一點半了,她昨天睡得很早。」
「沒關係,讓她多睡會。」傅晨陽擺手,很懂事,「小姑姑多睡能長高。」
既然傅晨陽都這麼說,傅行此也沒再客氣。
傅明灼的身高問題已經成為全家族的關注焦點,上高中的人了還沒有一點發育的跡象,從初中後期開始就是學校里的異類。帶去醫院檢查,醫生讓他們放寬心:「人的發育本來就有早晚,也就是現在小孩子發育早,擱老一輩手裡,十**歲才發育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多補充營養,保持充足的睡眠,沒事的。」
雖然醫生這麼說,但當家長的哪能真的高枕無憂。
傅明灼是被電話吵醒的,最開始的時候是幾聲微信提醒,她半夢半醒間不想搭理,直到對方打來電話了才不得已睜開眼睛。
「明灼。」是袁一概,話筒中他的嗓門一如既往的高亢,「你作業做好了嗎?」
銜接班結束以後,距離正式開學還有一周時間,雖然其中的六天都拿來軍訓了,但老師才不管那麼多,只要不用上課,統統按照放假處理。
「差不多了。」傅明灼打著哈欠,無精打采。
軍訓的時候,寢室里幾個外班的女生都是乖乖女,每天累得半死不活還堅持寫作業,便宜了傅明灼和林朝,她們寫,她倆跟著抄。不同的是林朝照單全抄,而傅明灼只抄前面簡單的部分,理科作業最後幾道大題她都親力親為。
這是傅行此和宴隨當年的學習習慣,現在也是她的。
「厲害,果然是雙黃蛋之一。」袁一概先一通猛夸,然後才說目的,「那你拍下來借我抄抄唄。」
他倆不是同班,不過各班課程進度差不多,布置的作業也相差無幾。
袁一概學習很一般,進嘉藍是家裡給花了錢買的,原本他打算跟著倪名決買明輝,結果倪名決要報嘉藍,他二話不說也跟著來了。
傅明灼不解:「你幹嘛不問你的好朋友要答案?」
軍訓的時候,盡心盡職的徐忠亮把所有的作業和試卷都打包整理好帶給倪名決了。
袁一概嘆了一口氣,問了她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你覺得他一個學都不想上的人,可能寫作業嗎?」
「……」
「他的作業還指望我幫他寫呢。」袁一概又嘆了一口氣,但聽得出,他甘之如始。
就是這麼個學也不想上,作業也不想寫的倪名決同學,在正式開學當天,在全校師生的注視站上了開學典禮的主席台,作為新生代表發言。
中考成績第一的學生當代表是嘉藍一貫的傳統。原本開學典禮定在下午,不過天氣預告說下午會有雷陣雨,於是挪到了上午。
一周的軍訓下來,倪名決的皮膚被曬黑不少,雖不若從前唇紅齒白來得精緻貴氣,但小麥色的皮膚更顯英氣,有種少年人的蓬勃熱烈感,別有一番風味。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們,我是高一七班的倪名決。」
「……當我行走在學習氛圍濃厚、學習環境優良的校園,我深深地為我是一名嘉藍學子而感到自豪……」
「……遵紀守法,熱愛學習,在有限的時間裡創造儘可能多的價值……」
「……做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益的人,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傅明灼算是聽出來了,倪名決的演講稿除了那句自我介紹,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他怎麼盡胡說八道呢。
要不是她體育不行,現在站在主席台上的人就是她了。
當年哥哥上台演講的時候,不知道得有多帥。
傅明灼百無聊賴地轉了轉腦袋,想找人聊天,結果發現周圍幾個女同學都格外認真,眼都不眨地盯著主席台上的演講者。
「同桌。」傅明灼拿手肘懟了懟排在她身後的同桌,小聲說,「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
同桌有點尷尬,嘴硬道:「什麼呀,我只是在聽演講而已。」
傅明灼的關注點在別的地方:「你看校長的襪子,一隻長一隻短,而且顏色也不一樣。」
旁邊男生壞笑著打趣:「明灼別打擾人家,她哪有心情看校長。」
後面男生也半開玩笑地酸了一句:「我看了一圈,方圓百米的女的差不多全淪陷了,只剩小明灼一個清醒著。」
「還是小明灼有眼光有內涵。」旁邊男生說,「不膚淺,不犯花痴。」
「胡說什麼?」周圍幾個女生集體抗議。
動靜鬧得大了點,引來徐忠亮一聲含著警告的咳嗽聲。
開學典禮占用了兩節課的時間,結束以後差不多到了午飯飯點,各班宣布解散,前往食堂。
傅明灼沒等倪名決,仗著個子小輕輕鬆鬆擠過人群,跳到袁一概旁邊:「一概,好久不見。」
其實也就一天。
「好久不見。」袁一概也熱情回應她,眼睛不經意瞥到傅明灼腳上,誇張地叫了起來,「我靠,明灼,你也買到了這雙鞋子?」
傅明灼腳上是某知名運動品牌新發售的限量款鞋子,價格炒到好幾萬了還是有價無市,而且她的腳尺碼小,得穿童鞋,屬於定製版,更加難買。傅明灼完全沒概念,鞋子是傅行此給她買的,一家三口一人一雙,她只當這是一雙普通的鞋子。
袁一概科普完,心理作用下,傅明灼美滋滋的,越看自己的鞋子越覺得好看。
「匿名今天也穿了。」袁一概說。
傅明灼才不在乎倪名決穿了什麼,她開始和袁一概分享生活趣事:「一概,我前天救了一隻狼狗。」
袁一概沒留心她說的什麼,因為倪名決一個人慢悠悠晃過來了,手裡還捏著演講稿,路過垃圾桶,順手塞了進去。
他身邊並沒有林朝,袁一概納悶了:「你的狂熱粉絲呢?」
倪名決還沒說話,林朝已經跟一個男生說說笑笑地走過他們身邊,連眼神都沒掃一下。
「女人心,海底針。這變心變得也太快了吧?」袁一概望著她的背影感慨。
倪名決沒什麼反應,他大概知道□□是什麼,他加入班級群以後,林朝就給她發來了好友請求,但他沒通過。
袁一概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久:「匿名,明灼的鞋子跟你一樣。」
倪名決漫不經心往傅明灼腳上掃了一眼,「嗯」了一聲。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穿了親子鞋。」袁一概也不知道怎麼就被「親子」兩個字戳中了笑點,嘎嘎一頓自娛自樂的笑,「明灼你快長大吧,換了別的女生穿我肯定是說情侶鞋。」
倪名決扯了扯嘴角,回想自己認識傅明灼以來背過的鍋收拾過的殘局,覺得袁一概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傅明灼被忽視,不太高興地重複一遍:「一概,我跟你說話呢。」
「啊,什麼?」
「我說我前天救了一隻狼狗。」
袁一概很捧傅明灼的面子,立馬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怎麼救的?」
「它走丟了,我給它買了很多吃的。而且它有一個很搞笑的名字。」
袁一概沒糾正她這不叫救,繼續問:「什麼?」
「它叫王中王。」
袁一概驚了:「匿名的……匿名的狗也叫王中王,前天也丟了,不過是一隻阿拉斯加。」
像對鞋一樣,傅明灼對狗同樣沒有研究,聽到這裡,她意識到自己碰到的就是倪名決的狗,而她搞錯了王中王的品種。
袁一概顯然還沒意識到,還在那滔滔不絕地說倪名決和陸沅發現狗不見了以後有多著急,準備不計一切代價重金尋狗。
傅明灼可以毫無負擔地在袁一概面前顯露自己的無知,但她不能忍受自己在倪名決面前丟臉。
幸虧倪名決也沒有意識到似的,面上一派平靜。
傅明灼稍安下心來。
結果下一秒。
「傅明灼,」倪名決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人吃的火腿腸太咸了,不適合給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