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灼的眼睛漸漸瞪圓了。
她混沌的腦子艱難地回憶了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起因是因為有學長加她微信然後倪名決生氣了,她就激了他一下,然後倪名決就毫無防備地上來親她了。
整個過程,他很霸道,說話語氣還很兇。
要是換了以前,倪名決這麼凶她,她早就氣死了,可是今天不一樣,她一點都不生氣,還高興得想轉圈圈。
此時此刻,倪名決的手還是捧著她的臉,他們離得很近,呼吸在交纏,她都能聞到他的牙膏味,薄荷和蘭花的清冽氣息,他的眼睛在沒有開燈的室內咄咄逼人。
加上一年前在噴泉池裡稀里糊塗親的那一下,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接吻了。
一切還是發生得那麼快,傅明灼都來不及感受什麼,就已經結束了。
這下可好了,她徹底沒有初吻了。
她費盡地垂眸,好不容易才在極近的距離下排除重影的干擾,將視線定焦在他的嘴唇上,回憶著剛才那電光火石之間的觸感。
親過她,好像看起來也沒什麼差別嘛。
倪名決就這麼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傅明灼的眼皮眨個不停,眼珠子轉來又轉去,面部表情更是瞬息萬變,不知道在展開什麼頭腦風暴打什麼鬼主意。
因為被他捧著臉的關係,傅明灼的臉上的肉由外至內被擠壓,嘴也在受力情況下嘟著,她上下嘴唇並不上,間隙咽口水的時候才費力地合一下。
像條魚,真他娘的可愛。
他看著,又要低頭。
傅明灼馬上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控訴說:「倪名決,你都沒有問過我要不要當你女朋友,你不可以親我。」
「……」倪名決頭疼地遂了她的意,「那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
傅明灼才不在意這個儀式感究竟是精緻還是粗糙,是自願還是她逼來的,反正她聽到這句話就很滿意,至於矜持什麼的?不存在的。
她點頭如搗蒜,答應得爽快:「願意,我願意。」
「……」倪名決沒忍住笑了一聲,拉開她的手,湊近過去。
傅明灼準備好了,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接吻的感覺。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唇尖剛剛碰上,突然有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那個……」
倪名決臉一黑,鬆開傅明灼,然後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客房門口的袁一概。
傅明灼才沒有那麼含蓄,她大聲責備袁一概:「一概!你幹什麼偷看?」
「我沒有偷看。」袁一概差點給她跪下來,他兩條胖腿緊緊擠在一起,左右腳輪流單獨站立,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我尿急,我等了你們兩個很久,誰讓你們一直磨磨唧唧,我實在憋不住了。」
在他們開始前打斷,總比他們進行到一半打斷好。
說完,他也不等兩人的反應了,沖衛生間直奔而去,這是一場充滿技巧性的奔跑,既要在能力範圍內跑到最快,又得保證不會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導致尿失禁。
「砰。」衛生間的門被關上了。
方才塑造起來的曖昧氛圍已經被袁一概攪得無影無蹤。
傅明灼嘟嘟囔囔地埋怨個不停。統共親了三次,沒一次親滿一秒鐘的,就跟豬八戒囫圇吞了人參果一樣遺憾,好好一道珍饈,什麼滋味都沒品出來。
「好了,你快點去睡覺了,明天最晚六點起床。」倪名決抬手看一眼手錶,趕她,「就算你今晚沒有興奮得失眠,也只能睡不到七小時。」
明日學校就將展開為期半個多月的軍訓,要求六點二十分就在操場集合。
傅明灼的睡眠時間八個小時打底,九個小時勉強睡飽,沒人打擾的話她能一覺睡上十一二個小時。
但傅明灼不忍心把倪名決一個人扔在客廳里,昨天他還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今非昔比,今天他是她的男朋友了,她捨不得倪名決睡沙發,遂拉住他的手臂邀請他:「那你也跟我一起去房間睡嘛。」
「……」頓了一會,倪名決面無表情地開口,「怎麼了,貞///操不想要了?」
瞧瞧他這說的是人話嗎?傅明灼感覺到自己的臉和耳朵迅速燒了起來,幸虧黑夜給了她保護色,不至於叫倪名決看出她的臉紅來,她「唰」地收回了手,慌亂解釋說:「什麼嘛,我還不是怕你在這裡睡得不舒服。」
「傅明灼,別把我想成正人君子。」
空氣里被打散的曖昧重新凝聚成形,倪名決喉結滾動一下,死死壓制住少年人在情///欲面前脆弱不堪一擊的脆弱神經,趕人:「回房去睡覺。」
「噢。」傅明灼應是應了,但是她的腳下就跟生了跟似的,蹲在原位置不動,眼巴巴地看著倪名決。
「怎麼了?」倪名決問她。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傅明灼藝高人膽大,小臂撐在沙發上,湊了過去。
與此同時,廁所里傳來沖馬桶的聲音。
傅明灼僵住。
倪名決:「……」
顯然,這絕對不是耳鬢廝磨的好時機,傅明灼馬上後退,拉開了絕對的安全距離,以免袁一概出來調侃他們。
兩個人,四隻眼睛和四隻耳朵都密切關注著衛生間的動態。
但是廁所門遲遲沒有被打開。
他們不知道的是,一門之隔的袁一概也在關注他們的動靜,他的側臉緊緊貼在廁所門上,渾身的每一根聽覺神經都崩到極致。
他什麼也沒聽到,可他也不敢貿然出去,生怕又打擾兄弟的好事。
再打擾一次,他怕傅明灼和倪名決會聯起手來弄死他。
傅明灼扭著脖子緊緊盯著衛生間的門盯了有兩分鐘,脖子都拗酸了,裡頭的袁一概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不管了,她速戰速決好了,明天還早起呢。
而袁一概,在廁所門口經歷了兩分鐘的天人交戰,終於想通了,門外面那兩個人加起來跟他一個人的體型差不多,他為什麼要怕他們。
給自己打足了氣,袁一概敲了敲門,事先聲明:「朋友們,我要出來了哦。」
他再給傅明灼一秒鐘,傅明灼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傅明灼氣得頭腦發昏,袁一概是猴子派來整她的嗎?
她罔顧明明是她自己熱情邀請袁一概住進來的事實,憤怒地決定明天一大早就要把他掃地出門。
袁一概等不到回應,又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問道:「給句話啊,我到底能不能出來?」
「出來吧,出來吧!真是的!」傅明灼破罐子破摔地回答,三番五次被人打斷,她就算有天大的興致都給敗光了。
「好的明灼。」袁一概說著就要摁門把手。
傅明灼正要站起來,卻被倪名決拉住了。
倪名決朗聲制止了袁一概:「等會再出來。」
傅明灼眼睜睜地看著他捏住她的下巴,英俊的面龐距離她越來越近,直到面貼面,他微微偏過頭,在她唇上落下他的吻,溫柔輾轉。
這回終於不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了。
傅明灼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眉眼,終於生出幾分她在和倪名決談戀愛的真實感來,開心得緊緊環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對了,電視劇里的人接吻好像都會閉眼睛,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原理,但是傅明灼馬上也把自己的眼睛閉上了。
閉上眼睛,傅明灼便明白了為什麼。因為沒有了視覺,剩餘的感官會變得無比清晰,今天王中王和蓋中蓋都送去洗了澡,她的嗅覺甚至敏感到可以聞到倪名決接觸過王中王和蓋中蓋後身上沾染的淡淡的狗狗沐浴**味;她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聽過他的呼吸和心跳,灼熱和微急促的呼吸撒在她人中,明顯快於正常速度的心跳毫無保留地反饋在她胸前,與她同樣亂糟糟的心跳交織在一起,譜寫一章恢弘的樂曲。
而唇上觸感更是不必多說,大概她全身上下百分之八十的敏感因子都集中過來了,她癢得都有些站不穩,明明想躲,卻又憑著本能靠近他,給予他回應。
她的心在喧鬧,像是一鍋被煮沸了的水,正骨碌碌地冒著開心的氣泡。
袁一概還在等著,再加上怕嚇著傅明灼,所以倪名決很克制,淺嘗輒止,時間也不長,到了尾聲,他在她下唇輕咬一口,然後鬆開了她。
儘管如此,也夠掀起狂瀾了,倪名決沒急著讓她走,一手攏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攬著她的背,把她擁進了懷中,他笑道:「我就等著被你哥哥打死了。」
哥寶傅明灼難得背叛哥哥,馬上發毒誓:「倪名決你就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告訴我哥哥的。」
倪名決悶笑出聲,又抱了她一小會,他摁著她的肩膀把她推遠些,摸摸她的頭髮:「不早了,快去睡覺吧。」
傅明灼依依不捨地站起來,跟他道別:「晚安倪名決。」
「晚安傅明小灼灼。」
倪名決原想等著傅明灼進房間了再把袁一概叫出來,他擔心袁一概嘴賤調侃她,畢竟傅明灼是個姑娘家,指不定臉皮掛不住。
但他實在低估了傅明灼臉皮的厚度,路過衛生間,她用雪姨砸門的架勢敲響了門,把裡面貼著門聽動靜的袁一概嚇得當場原地起彈。
「一概,你快出來吧。」傅明灼等著袁一概小心翼翼將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隻眼睛來,她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就差直接在臉上寫【雖然你三番五次打擾本寶寶的好事但是本寶寶還是成功幹完了壞事】幾個大字了,她趾高氣昂地對袁一概說,「晚安,一概!」
這通沒頭沒腦的挑釁令袁一概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下意識回道:「……晚安明灼。」
然後傅明灼腳步輕盈地跑回自己的房間,關門前,她笑眯眯地沖倪名決揮手示意。
倪名決挑眉回視。
等門一關上,她的房間裡立刻傳來幾聲興奮的跳腳聲,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響。
傅明灼把這裡當她家別墅了吧,深更半夜這個蹦法會不會被人投訴?袁一概聽著動靜一陣心驚膽戰,而後想起正事來了,他費解地把視線轉投向倪名決,正要張口。
倪名決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趕在袁一概開口前先發制人:「閉嘴,滾去睡覺。」
袁一概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等袁一概把房門關上,客廳重新安靜下來,恢復獨處空間,倪名決身子後仰,靠到了靠背上,他閉眼在沙發上靜坐,試圖平息自己滿腦子喧囂沸騰的黃色廢料。
約莫一分鐘後,他無可奈何地站起來,去往衛生間。